27 【二六】 被舍棄
秦央的右手傷得很重,婁暢那厮在臨死前都不忘了坑人一把。白蘇九忙活了半天,終于從自己遙遠的記憶裏回憶起那麽一星半點的解決方案來。
“行了別哭了!”白蘇九無奈地拍了拍樹幹,小聲安慰道。
然而還是樹形态的白栖梧卻哭得更厲害了,樹枝顫顫巍巍地直搖晃,悲怆之情簡直聞着傷心見者落淚。他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樹葉子被摘走了一大把搗成了藥汁。一時間委屈到恨不得鑽進土裏,好好哭個百年再冒出來。
靈樹的樹葉,加白蘇九的狐血,便是解咒的藥方。白蘇九暗道自己放了半茶杯的血都沒叫喚,這白栖梧少了幾片樹葉怎麽哭成這幅德行。
然而當白栖梧化成人形的時候,白蘇九終于明白為什麽了...
“秦央...給人家道歉吧...”白蘇九捂着臉強忍着笑說道,嘴角憋得幾乎抽搐。
秦央看着明顯有些斑禿的白栖梧,一臉誠懇地說道:“這位小兄弟...你的恩情本王記住了...”
“誰跟你是兄弟啊!”白栖梧指着自己腦袋上禿了的那一小塊,哭天搶地地喊道:“尊上!你也真是的!揪樹葉能不能別只揪一個地方的!”
白蘇九揉了揉白栖梧的腦袋,深吸一口氣兜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然後嚴肅且認真地說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就是禿了嗎!再說了,到了秋天和冬天,你不直接就光頭了...哈哈哈哈哈哈!”說到最後,白蘇九實在忍不住了,拍着大腿笑了起來。
“才不是啊!秋冬的時候我不會掉樹葉啊!”白栖梧氣得直跳腳,暗道自己好歹也是修成人形的樹妖,怎麽會放任頭發随風飄零...
秦央的解咒得需要好幾個療程。要命的是,解咒期間需要呆在法陣裏,而法陣...
“我教給你,你滾回去自己畫成不成?!”白蘇九翻着白眼說道。
秦央想都沒想就拼命搖頭,義正言辭地說道:“我只是一介凡人,就算會畫了也沒法力。”
“裝,接着裝。”白蘇九嗤之以鼻地瞪着秦央,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
無奈秦央這貨死豬不怕開水燙。任憑白蘇九說破了嘴皮子,愣是一口咬定自己絕對不會法術。
“那你說怎麽辦!”白蘇九終于失去了耐心,咆哮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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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央眼睛一亮,旋即趕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我住在國師這裏...”
“你放...”白蘇九嘴裏含了一大口氣才把‘屁’字給咽了回去,噎得自己直打嗝。可憐他白蘇九翩翩貴公子形象,一天之內被秦央毀了兩次...
秦央到底住下了。讓自己的随從給國君告了假,說是染了風寒一時半會下不來榻,最近就不去早朝了。
國君也沒起疑心。秦央一向勤勉,偶爾得個病人之常情,于是國君準了假還賜給秦央一些補品。
沒有了後顧之憂,秦央便堂而皇之地在白蘇九的屋裏打了個地鋪,舒舒服服地躺了下來。
“秦央...!”白蘇九在牙齒在咯咯作響。他看着躺得筆直筆直得秦央,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要被氣得移了位。他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愣是沒見過比秦央還不要臉的。
然而就算白蘇九有一萬個讓秦央就地暴斃的沖動,他還是下不去這個手。死了一個‘癞皮狗’事兒小,背了殺孽修不成仙,那才叫得不償失。
好在秦央沉默寡言,沒事兒就躺着發呆,躺夠了就坐起來發呆,倒也不是很讨嫌。
因為忽然住了個秦央,白蘇九把屋子裏三層外三層布了好幾道法陣,免得被宮人看見明奚王跟國師共處一室。白日裏他們一個書案前一個角落裏看書,愣是有點“歲月靜好”的畫面感...
可...
“你看我幹嘛?!”白蘇九終于察覺到了異樣。兩天了,每次他只要在屋裏看書,秦央肯定會佯裝拿本書,然後縮在角落裏,用餘光偷偷瞥他。
“您不看我...怎知我在看您...”秦央居然慢條斯理地說出臭不要臉的話來。
“你!你還學會頂嘴兒了你!”白蘇九氣得毛都炸了,飛身過去毆打秦央。
秦央眼見着白蘇九飛了起來,頓時驚呆了。在白蘇九大耳刮子胡在他臉上的時候,秦央還在嘀咕:“狐貍會飛?!”
“老子讓你氣得變物種了!”白蘇九掐着秦央的脖子嘶吼道:“你怎麽這麽氣人呢!你是不是上天派給我的劫數!讓你來氣死我的?!上仙啊!把妲己的鍋扔到本尊頭上,我就不計較了;你再扔只秦央算什麽啊!”
秦央被白蘇九說的雲裏霧裏的,脖子都被掐腫了卻一動不動地看着白蘇九。白蘇九離他有點太近了,近到秦央簡直克制不住內心中的喜悅...
于是,白蘇九掐得正起勁兒,秦央忽然綻放出一抹超級扭曲的笑容。
白蘇九當即傻了眼,只覺得毛骨悚然。他趕緊放開了秦央,心有餘悸地拍了拍他的面頰問道:“你...鬼上身了?”
秦央意識到自己這表情确實有礙瞻觀,連忙收斂起情緒。然而此時的氣氛有點尴尬,秦央決定說些什麽挽救一下。
“國師...”秦央鄭重地看着白蘇九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您才是我的劫...”
直到晚上,秦央臉上的五道爪印才勉強止住了血。
鬧鬧騰騰了一整天,白蘇九終于疲倦了。他說服自己無視在角落處裝可憐的秦央,走出房門,竄上梧桐樹。
白栖梧本還在哀悼自己逝去的樹葉,白蘇九一跳上來,白栖梧頓時開心了,連忙拿樹葉幫白蘇九扇着風。秦央則趴在窗口,眼巴巴地看着白蘇九。
白蘇九伸了個懶腰,剛想哼着不知名的小調兒小憩,忽然有個冒冒失失的宮人沖了進來。
“國師!國君有請!”
白蘇九愕然地看了看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問道:“這麽晚?”
“說是有要緊的事兒,您請...”宮人對着空無一人的石桌說道。因為障眼法的緣故,在外人看來,白蘇九此時坐在桌子旁。
白蘇九不動聲色地從樹上跳了下來,随宮人去見國君。
結果,國君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把白蘇九給吓着了。
“安錦王被劫持了?!”白蘇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國君面露焦急地說道:“是啊!阿杞自己出門打獵,沒帶随從。結果在丹格山遭了山匪!”
白蘇九頓時有種哭不上來的感覺。他這國師當得也太累了!救了國君救大奸臣,然後還得救國君的兒子!怎麽就沒一個省心的呢?!
安錦王可出不得事兒。白蘇九目光微沉,在心中盤算着。安錦王是他的保障,一旦太子露出不好的苗頭,起碼還有個安錦王能改寫結局。
“怎沒帶随從?”白蘇九若有所思。安錦王素來膽小,十分依賴他的随從流殊,怎可能只身一人去狩獵?
“說是去散心!你說這孩子...”國君連連嘆息着。
“劫匪知道安錦王的身份嗎?皇子他也敢劫?”白蘇九又旁敲側擊地問道。不是他多心,而是那流殊着實可疑。
“知道,就算知道又能怎樣?劫都劫了!”國君說道。
說得倒也在理,白蘇九揉了揉腦門。不管劫匪事先知不知道安錦王的身份,一旦下手綁了皇子,那就沒有回頭路了。
“劫匪開的什麽條件?”白蘇九再度問道。
國君沉默了半晌,緩緩說道:“要錢,也不是給不起。只是...孤丢不起這個臉。”
白蘇九心中一涼。國君怕是不打算講和,而是下了必須剿匪的心。可一旦惹急了山匪,安錦王的性命岌岌可危。
然而...
“孤決定了。明日出兵,直接滅了那山頭!”國君煩躁地一揮手說道:“連皇子都敢劫!簡直無法無天!”
白蘇九在心中長嘆一聲。天家無情,國君為了面子不要兒子,雖讓人唏噓不已,但在意料之中。可是白蘇九可不能放任安錦王就這麽為了自己老爹的一張臉,而變成了犧牲品。
“陛下,明日先讓微臣去吧。微臣試着教化那群山匪,能讓安錦王安然無恙地回來才是重中之重。”白蘇九沉聲道。
沒曾想,國君卻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不必,區區山匪罷了,用不着國師親自前往。”
白蘇九瞬間僵住了。這未免也太無情了吧!安錦王是買雞蛋送的兒子嗎?!就算兒子多,也沒有這麽糟蹋的啊。
白蘇九還想再求求情,國君卻搶先一步說道:“愛卿,這麽晚叫你來着實過意不去。回吧。”
白蘇九見國君下了逐客令,只能如鲠在喉地默默轉身離去。
“奇怪了,急匆匆地叫我來,只是為了通知我安錦王被抓了?”回去的路上,白蘇九越想越納悶。國君這态度擺明了就是不關心安錦王的生死,那麽叫他來幹什麽?不是為了想主意的話...還能是為了什麽?
“算了...這都不是重點。”白蘇九吐出一口濁氣。
明日出兵剿匪,那麽能救安錦王的時間,只有現在!白蘇九擡起頭,看向清冷的月亮,目光微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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