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居心不良9(完)
我在之前就醒轉了,不過被蒙住了視野,被阻了光亮什麽也看不清。
摘下頭套,眼前一亮,突如其來的光明令我的雙眼因光線刺激而濕潤了。
我反射性地低了低頭,看見自己身上穿的還是那一套白色西服,不過已經沒有當初在鏡子裏看見的那麽筆挺,略有褶皺和淩亂。
當初要換回我自己的衣服時,被耿文耀阻止了:“就這樣吧,你……你這樣很好看。”
我準備脫外套的手頓住了,那一瞬說實話心中有些驚訝,要從耿少爺口中聽到誇贊自己的話,可實在難得啊……我看了他一眼,發現耿文耀撇過了頭,似乎是對于他脫口而出的那句話有些懊惱。
于是我遵從了他的盼望,沒有換回原來的衣服,耿少爺也沒換,兩個人走在一起,渾像是黑白雙煞。
我們回去的時候路過一家廉價的飾品店,是那種圍着初高中小女生叽叽喳喳的粉紅色的店,那群小女生圍着店門口其中一個海報,我瞄了一眼,意外被吸引住了視線。
那似乎是店裏推出的新款擺件,一只阿拉斯加端坐着,尾巴從後頭繞過來蓋住了腿,眼神蔑視,精神奕奕,最奇特的是不管你站在哪一個角度看它,它都像是對你露出鄙視的表情一般。
讓我立馬就想到了一個人。
我向這個人表示要進去買樣東西,他看了一下那粉花花的店,當即露出與那只阿拉斯加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的蔑視眼神,嘟囔:“蠢驢你居然還喜歡這種……”
我不置可否。
還沒進去,耿文耀就在店門口催促:“你快點啊。”
不知待會兒收到這只小狗的人會是什麽表情呢,我打斷了收銀臺女孩想要給我包裝起來的動作,直接裝在了紙袋裏,提着轉身,不巧那時店裏進了一群女孩阻隔了我的路,還把我往店的另一個入口擠了。
等我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
被人捂住了嘴,盡管屏住了呼吸,仍是吸入了一些,我眼前頓時模糊起來,仿佛還能想起剛剛耿文耀在門口雙手插在褲腰裏,不耐煩的樣子。
我待眼前不那麽花了,看清了燈下的人臉,心中卻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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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少爺。”我叫他。
“這段時間你過的好嗎。”貌似說着久別重逢的話,杭樂雍臉上卻極冷,動一動嘴也仿佛能掉下冰渣來。
我有多久沒看到他這樣冷厲陰狠的表情了。
但我不以為忤,坦言道:“回少爺,我過得很好。”
“……”杭樂雍沒有再說話,只是看着我。
我已經看開了,不再在意他,從前他臉上微小的變化便會引起我心情的激蕩,如今我卻視若無物。
明知這樣會激怒他,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我應該選擇自保,但我跟在這個男人身邊二三十年,心裏清楚他是一個沒有萬全的準備不會做出行動的保守派。
我如今重新落到他手裏,那麽便預示着耿文耀能夠找到我的幾率極低,趨近于無。
這個人對自己所有物的占有欲到了一種變.态的境地,正常情況下,耿文耀可能連我的屍體,不,一根頭發絲也拿不到。
但是,我相信他。
盡管已經身入泥沼,一腳踏入無邊地獄當中,我心中仍有一個聲音,說着,耿文耀會再一次出現在我的面前。
他與我從前所接觸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與我的父親,與那個婆婆,與杭樂雍,不一樣。
所以當我無法反抗惡魔的時候,我會蜷縮起來,盡全力保護住自己的要害部位。
我不想死。
我要活着。
因為活着才有希望看到那個人。
我待在這裏,渾渾噩噩不知外界時間的流逝,不知自己這樣被囚.禁了多久。
我害怕長久的囚.禁會使自己的心理出現問題,便一遍遍回想從前的記憶,我想起那個少年飛出一腳踢開人的快很準,想起他冒着青茬的板寸頭——那大概是他除了剛出生,頭發最短的時候了,想起那兩條委屈縮在餐桌下的長腿,和短了一茬的囚褲。
有一瞬我忽然憶起那個失去意識前,松手落在了地上的阿拉斯加小擺件,沒能送出并且看到耿少爺精彩的臉有些遺憾。
杭樂雍不可能每天出現在我的面前,那最好了。
他每次來都會帶些供我吃數天的東西,許是他一來就會折磨的緣故,我對這個人已經産生了條件反射的心理性厭惡,厭惡到一見到他就會吐的昏天暗地。
就算這樣,杭樂雍偶爾還能擺出一張非我不可的欺詐臉,我實在是佩服。
他有時竟也會被我反弄到崩潰,對我嘶吼着質問我:“至清!不要再鬧了!你到底要怎樣才能回到我身邊來!”
夢裏吧。不,就算是夢裏我也不願。
若是用一句“愛”,就能将他罄竹難書的罪行給統統抹去,那還要警察有什麽用?況且,我真的不覺得他對于我的那是——所謂的愛。
那麽這世間毆打是“愛”,囚.禁是“愛”,折磨是“愛”,豈不是要亂套?
杭樂雍的心理素質越來越差了。我大膽猜測那也與來自于外界的壓力有關,多半是因為耿文耀做了什麽。
我沒有料到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的,卻是一個我絕對想不到的人。
“呂至清?”
女子見了我,姣好的臉上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來:“是你。”
她見我盯着她,下意識用右手捋了捋鬓角微卷的發。
“你快跟我出去吧,耿文耀他找你快找瘋了,再不出去就來不及了。”杭家少夫人蘇姿筠走過來,看着我腳上的腳鏈,蹲下身來鼓弄,咔嚓一聲,禁锢我已久的東西打開了。
有蘇姿筠做內應和助力,也難怪杭樂雍會那麽頭疼了。
我看着年輕少奶奶微笑的臉,不太清楚,是什麽讓她冒着是陷阱的風險第一時間進來救我,再想的深一些,她與杭樂雍的聯姻會不會也是一個局?
我來不及反應,在看到那人身影的一刻便将她推到身後。
蘇姿筠驚叫一聲:“杭樂雍!你不是在……”
我看出了他的不對勁,護着蘇姿筠後退,但是房間一共就這麽大,退無可退,只能向前。
杭樂雍臉上那是一雙被逼至絕路的野獸的眼神。
我曾經有見過他這樣一回,便是杭老爺自殺的那天,認領完屍體,從太平間走出來的他,也是這般模樣。
杭樂雍沒去管我身後的蘇姿筠,而是直接制住了我,我被囚已久,生理與心理都幾乎達到了極限,無法反抗他,何況我感覺有一物抵在我的頭上,是槍。
蘇姿筠想要追上來,卻被他一槍打中肩膀,不知有沒有痛暈過去。
我被他所控制,卻第一回 看到了自己被囚之地的模樣,原來是一個廢棄的大廈,我一直待的地方正是其中最北邊的房間。
而杭樂雍現在将我帶去的地方,是這個大廈的樓頂。
我已經猜到他要做什麽——他要與我同歸于盡,共赴黃泉。
“至清,”這個男人在最後一刻卸下了臉上所有的面具,露出幾分滄桑,我才發現他也有些老了,他年輕時候的樣子在我的腦海裏早已變得模糊,仿佛他從來就是這般,疲憊而滄桑,“如果我們不能一起生,那便同死吧。”
鬼才要和你同生共死……我翻了個白眼,耳邊卻聽到了不遠處的喊叫,我心中一跳,看見一個男人從那邊朝我這邊走來。
我臉色一變:“不要過來——”
陷入自己世界的杭樂雍也看到了,他的第一反應是舉起槍,在他從我腦袋上移開槍的一瞬,我突然發力,用身體撞開他,耳邊是震耳欲聾的槍響聲。
還是打中了。
看見耿文耀倒地的一霎,我腦中空白一片,茫然往那邊走了兩步。
“不要動。”我身後的杭樂雍說,“至清,乖,回來。”見我不動,他又加上一句,“乖,你想看到我往他身上多加幾槍嗎?”
我渾身一震。
再回過神來,杭樂雍已經重新抓住了我。
我低頭,從這裏能清楚地看到很遠的景色,一步踏空就是萬丈深淵、萬劫不複。
我睜着眼睛,腦中不斷回放着那人中槍倒地的一幕,頭慢慢痛起來,似乎是經受一番刺激,擠壓已久的心理支柱一倒,精神就開始抗議了,無數的負面思想頓時覆蓋了我的所有思維。
“至清,我們走吧。”那聲音極開心,極滿足。
有人拉了我一把,腳下便空了。
我在風聲中閉上了雙眼。
……
我的手臂被人狠狠一拽,脫臼一般的痛,我茫然仰頭,撥雲見日的陽光灑在我的半邊臉頰上,有些刺眼的光芒裏我望見了熟悉之人的臉。
“呂至清!呂至清!!蠢驢!”那個人這麽喊着,眼淚從上面滴答滴到了我的臉頰上,我奇跡般地清醒過來,反手緊緊攥住了這個人向我伸出的手。
“蠢驢……你怎麽這麽重啊……”耿文耀背着我擦了把臉,假裝剛剛什麽都沒發生過。
我看到從遠處一直蔓延到他身下的血痕,實在觸目驚心,剛才那一槍正中他的腿上,他是拖着腿以幾乎不可能的速度抓住了我的手,使我免于成為慘不忍睹摔碎的屍體的命運。
“你發什麽呆啊,那時候為什麽不趁機奪了那畜生的槍,把他給推下去……太蠢了太蠢了……”那人還在恨鐵不成鋼地絮絮叨叨,恨不得一巴掌拍到我腦袋上,讓我清醒一點。
劫後餘生的我卻張開雙臂抱緊了他,嗅着他身上濃郁的血腥味,說出了我此刻唯一想說的話。
“耿文耀,我愛你。”
那人一怔,也反手抱緊了我,将我的頭摁在他的肩膀上。
從我的視線正巧能看到他慢慢蔓延到脖子的紅暈,某人梗了梗紅通通的脖子,說:“你不愛我,還想愛誰!……”
我閉上眼,微微露出了一絲微笑,最後聽到那人極輕、極正經的聲音:“我也愛你,蠢驢。”
—《居心不良》完—
寫完啦。
暫且就只有這三個故事了~
不更文的話,一般不上這個作者號,如果以後有給我留評的妹子,先在這裏謝謝了~txt我全部丢微博上了XD
咱們有緣江湖再見,bye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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