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阮宵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眼皮沉重,身上仿佛壓了幾公斤的棉花,動彈不得。忽然,他身上一輕,聽到了腳步聲,然後手機鈴聲由遠及近。
阮宵勉勉強強地睜開眼,朦胧中看到齊煊把手機舉到了自己耳邊。
“阮律,怎麽現在還沒到啊?沒出什麽事兒吧?”淩峰的聲音通過手機傳了過來。
“我今天……”他一開口,才發現嗓子沙啞得不像話。
阮宵正欲繼續說,齊煊卻把手機拿開了。齊煊對淩峰道:“您好,是這樣的,宵宵感冒了……是的,突然就感冒了……好的,我會轉告他。”
“你的工作夥伴說讓你好好休息。”
阮宵不再試圖去糾正齊煊的稱呼,或是回應他說的話。阮宵的渾身上下都像是被大象碾過,還不是會按摩且個性溫和的大象,而是古時候上戰場,一蹄子踩下去就是一個深坑的大象。
他一閉上眼,很快就又睡熟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門鈴聲吵醒的。阮宵聽到門口有講話的聲音,其中一個聲音是齊煊的。阮宵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了,中午?也有可能是下午。他以為齊煊早就離開了。
他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響,還有塑料袋窸窸窣窣的摩擦音。他盯着頭頂的卧室燈,還有雪白的天花板,發覺自己的腦海一片空白。房間很安靜,落針可聞,他也什麽都沒有想。
阮宵起身穿衣,身上的痕跡無一不在告訴他發生過的事情。他面無表情地側過臉。
齊煊看到阮宵走出卧室,輕輕揚眉,道:“睡美人,睡得還好嗎?我正在搜索如何能喚醒一個起床氣大的omega,你就醒了。”
阮宵走到餐桌旁,顯然是被齊煊清理過的。不僅沒有了那些難以啓齒的痕跡,連紅酒和抑制劑也被收拾走了。阮宵知道最近齊煊來得勤,原本是要收起來的,可卻不知怎麽就昏睡了過去。
“吃飯。剛送來的外賣。”齊煊把盒蓋一一揭開,他訂的都是清淡的小吃。有軟糯濃稠的蝦仁粥,上面撒了幾片青翠的蔥花。也有精致的灌湯包,面皮上的褶皺都頗具美感的旋擰着。
“嗯。”阮宵坐下。他拿起勺子,漫無目的地劃了劃蝦仁粥的表面。眼前的食物色香味俱全,無可挑剔,可就是不能激起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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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還是不行。阮宵的腦子裏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他以為他已經漸漸習慣于擺不脫的**期了,結果還是會感到失望。或許是因為最近的事讓他産生了比從前更為強烈的危機感,也越發看清了自己——其實并不能同齊煊做沒有感情糾葛的性伴侶。盡管不願這樣想,他也不得不承認,齊煊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磁場,對他有要命的吸引力。他自以為可以克制,可他越來越清晰地意識到他其實沒有選擇抵抗的權利。離齊煊越近,就越會讓他看到自己心口不一、道貌岸然的醜态。明明嘴上說要劃清界限,行動上卻與**的牲畜無異。離齊煊越近,他就越要時刻提醒自己,不要逾越他們約定好的關系,要知道自己的身份。離齊煊越近,他就越記得當年分手後的堕落,仿佛重溫一場令他痛心的電影,哪怕過去再久,細想時也免不了心頭“咯噔”一下。
或許是看出阮宵沒有,齊煊把灌湯包推到阮宵面前,道:“這是蟹黃湯包,你以前上學的時候不是很愛吃嗎?這家店不賣咱們學校旁邊的大湯包,都是小的,将就點兒。等過一陣子,咱們也回母校看看,我還挺懷念看你拿個吸管吃湯包的樣子。”
“嗯。”
阮宵咬了一口,裏面的湯汁還有些燙嘴。正要咬下一口時,齊煊忽然湊了過來。阮宵本能地想要躲避,身子往後一閃,筷子一抖,湯包就落到了桌子上。阮宵咬過的地方正正好好扣在了餐桌上,裏面的湯汁汩汩往外淌。兩人都愣了一下。
齊煊輕輕“啧”了一聲。聽起來并非是嘲諷,倒像是一聲短促的嘆息。
“我只是想讓你舒服一點而已。”齊煊說完,就強硬地從阮宵身後攬住了他,扣住了他另一側的面頰,然後咬上了阮宵的腺體。
齊煊時常會在阮宵身上感受到這種落差感。被**期所支配的阮宵和清醒時的他是截然不同的。如果他們相處融洽的話,阮宵就對他不是那麽抵觸,落差也不會那樣強烈。但是最近這段日子,阮宵本來就對他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疏離,昨夜的激情過後,也越發能感受到這惱人的疏遠。熱情又乖巧的阮宵讓齊煊想把一切都給他讨他歡心,冷冰冰的阮宵卻讓齊煊不痛快。他十分清楚自己有多矛盾:被阮宵不屈服的倔勁兒吸引,卻又讨厭他與自己犟。
“我知道你不喜歡受制于**期,但爽也爽了,開心一點不好嗎?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這樣?”
“……我不清楚你說的這樣是怎麽樣。”
“就是……像這樣,總是要和我刻意保持距離。”齊煊有些煩躁,這話聽起來像是他在故意找茬。
阮宵凝視着他,一言不發。
關心則亂,齊煊憋了一夜的話竹筒倒豆似的講了出來:“還有,幾年前我就給你做過檢查,你的身體沒有問題,只是體質特殊,現在市面上的抑制劑都不适合你。我早都說過了,如果有可能合适你的抑制劑,我會拿來給你用的。可你根本不相信我會幫你。你是不是要繼續這樣背着我試下去?非要把身體試出毛病來是不是?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撞南牆對不對?”
阮宵仍然沒有說話,他的沉默更加刺激了齊煊,齊煊繼續道:“有的時候我真的不明白你。和我上床這麽讓你受折磨嗎?你問問十二個小時前的你自己,你問問他……”
阮宵開口打斷了他,沙啞着嗓音道:“我不會放過可能對我有效果的辦法。我是成年人,我心中自然有數。……這麽長時間以來,辛苦你對我的照顧。既然我已經讓你不滿,我會去找其他合适的人……”
“你不可能去找除我以外的任何人的。你不會主動告訴任何人你是omega!”
齊煊吼完了,才意識到方才自己說了什麽,又做了什麽。他不想這樣的,他讨厭和阮宵吵架,更不願意對阮宵兇。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怎麽會這樣失态。他只記得阮宵說要找別人,他的眼前瞬間閃過了阮宵和別人親昵的畫面,腦子“嗡嗡”地發痛。
等他反應過來,阮宵正臉色發白地看着他,然後躲開了齊煊的目光。齊煊幾度開口,卻像是喪失了語言能力,什麽也講不出口。種種情緒雜亂地混作一團,擠壓在一起。怎麽也沖不開,怎麽都沖不破,沒有突破口。他感到氣悶。
“等……這幾天過後,我們還是都冷靜一段時間,暫時不要再見面了吧。”阮宵說。
“……你不喜歡看到我,我現在就可以走,”齊煊說着,走到玄關披上了大衣,“你知道,我也并不是非你不可。”
作者有話說:
謝謝大家的評論海星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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