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二十八8條鹹魚

司馬致整理好衣袍, 感覺傷處冰冰涼涼, 他邁步往前試了兩下, 原先刺痛火辣的傷處, 此刻倒是舒緩了不少。

他一走出宮殿, 沈楚楚就湊了上來:“皇上, 您感覺好些了嗎?”

司馬致挑了挑眉,看着她那副殷勤的模樣,心情也跟着暢快許多:“好些了。”

說罷, 他拿起瓷瓶晃了晃:“這藥水是管用, 就是太少了, 一下便用去了大半瓶……”

他的話還未說完, 沈楚楚便蹙起了眉頭,她吸了吸鼻子, 将腦袋靠近他拿着瓷瓶的手掌。

這什麽味道?

半枝蓮和魚腥草制成的藥水, 聞起來味道淡淡的,可沒有這麽刺鼻的氣味。

似乎聞着像是薄荷……不,是風油精的味道!

沈楚楚小臉一白,莫非是那個小翠給拿錯了藥水, 錯把風油精當成了半枝蓮給裝進了瓷瓶?

這樣說來,那狗皇帝豈不是将大半瓶風油精,都塗在了他的龍蛋上?

司馬致眯起了雙眸,風油精是什麽東西?

聽起來似乎不是什麽好玩意, 若不然楚貴妃的臉色也不會一變再變, 跟走馬燈似的。

“皇, 皇上,方才臣妾忘記跟您說了,這藥水用完之後,還需要用清水洗淨才管用。”沈楚楚清了清嗓子,聲音略顯緊張:“您快去沖洗一番,莫要耽誤了藥效。”

司馬致眉骨微動,驀地感覺到涼飕飕的傷處,傳來淡淡的灼熱感,那是一種冰涼中帶着一絲絲火辣的感覺。

這感覺令他覺得自己好像即将一飛沖天,冰與熱的交替,使他忍不住繃緊了後背。

真是微妙至極,不能言說。

他的臉色有些發黑,他就知道,他便不該相信她的鬼話,也不知道她給他的藥水到底是什麽東西,用起來感覺怎麽就這麽詭異?

“你确定要清洗才管用?”他從牙縫裏擠出來幾個字,将‘管用’兩字咬的重重的。

“呃,沒錯。”

沈楚楚想了想,應該是管用的。

上次做試驗的時候,她分別在手背和太陽穴上塗了不少風油精,後來發覺太上頭了,便用清水沖洗掉了。

沒過多大會兒,那上頭的感覺便緩和了不少,想來就算換個地方,可能也是管用的。

司馬致聽到她心裏一會一個‘應該’,一會一個‘可能’,恨不得把扔下的小半瓶藥水砸在她臉上。

這個混賬的楚貴妃,等今日齋宴結束,他定要找她好好算算這兩日的帳才是!

他夾着腿緩緩踱步而行,那走路的模樣,像極了在湖水中前後搖擺鴨掌的鴨子。

司馬致命楊海擡來了一盆清水,他再次褪下袍子,劈開腿一點點的清洗着傷處。

他心中驀地生出一抹恥辱的感覺,想他堂堂真龍天子,竟然三番五次的栽在同一個女人的手裏這麽多次。

這簡直讓他顏面無存,可他偏偏還沒有法子治她。

衆人皆道沈丞相對楚貴妃這個親女兒,不如對嘉嫔那個義女好,但他們卻不知沈丞相這個老狐貍,私底下為了楚貴妃,給他旁敲側擊的施過多少壓。

兩年前,楚貴妃就在國宴上見了他一面,不久之後,沈丞相便去找先帝求賜婚,道是自己女兒看上了他。

先帝看中了沈丞相身後的勢力背景,逼着他應下婚事,那時他年輕氣盛,認為沈丞相此舉是在羞辱他,死活不願意迎娶她。

他硬是擰巴着一口氣,将婚事拖了一年之久,先帝身體每況愈下,對他下了最終通牒,要求他必須迎娶楚貴妃。

就在他苦惱之時,嘉嫔找到他,跟他說願意配合他激怒沈丞相,讓楚貴妃自己知難而退。

他思索之下,決定試上一試,便對沈丞相說,若是想讓他迎娶楚貴妃,就要答應将嘉嫔一同嫁給他。

本以為楚貴妃和嘉嫔的關系不融洽,聽到他這麽說,她便會對他望而止步,哪想到她好像中了魔似的,拼死了就要嫁他,直接同意了他的要求。

接着先帝駕崩,操辦過先帝的喪事後,他順理成章的繼了位,楚貴妃和嘉嫔也就一起入了宮。

女人心海底針,當初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給他,如今嫁給了他,又開始背着他紅杏出牆。

早知道楚貴妃這麽能禍害人,他當初絕對要咬牙和沈丞相死磕到底。

楊海站在屏風外,即便離得遠,他也能透過那青絲紗的屏風,依稀看到皇上清洗傷處的動作。

他忍不住砸了咂舌,饒是他進宮幾十載,也沒見過楚貴妃這樣的奇葩。

本來他覺得往日對皇上死纏爛打的楚貴妃,就已經夠讓人無奈了,可若是與如今脫胎換骨的楚貴妃兩相對比,原來的楚貴妃似乎就看起來正常了許多。

最起碼原來的楚貴妃,不會令皇上恨得牙根直癢癢。

待到司馬致清洗了三四遍之後,方才那火辣辣的刺激感,便已經消失的差不多了,只餘下涼飕飕的感覺,倒也能讓他接受。

司馬致穿好衣袍走出宮殿,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這楚貴妃絕對是他的克星。

雖然前幾日沐浴負傷和今日之事,都不是她有意為之,可即便不是有意,卻也已經将他折騰成這樣。

若是她故意為之,那他就算有十個蛋,也都得被她折騰廢了。

沈楚楚見狗皇帝走出來,連忙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試探道:“您好點了嗎?”

司馬致不鹹不淡的瞥了她一眼:“你覺得呢?”

沈楚楚略顯心虛的垂下了頭,她覺得他的龍蛋可能要被她折騰廢了。

司馬致擡起眼皮,冷哼了一聲,她倒是有自知之明。

“皇上,原來您在這裏,太後娘娘請您過去。”雲瓷從遠處走來。

司馬致神色淡淡的側過頭,他握緊掌心中的小瓷瓶,擡了擡手,又放了下去。

算了,這是她的罪證,還是不要還給她了,免得日後她再不認賬。

司馬致跟着雲瓷緩步離去,楊海緊跟在他們身後,在離去之時,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沈楚楚。

皇上似乎對楚貴妃很有好感,反正他沒瞧見過皇上對那個嫔妃這般上過心……

沈楚楚等到狗皇帝走後,心裏總算是舒了口氣,她轉過身對着碧月問道:“小翠是不是不識字?”

碧月點了點頭,對着主子跪了下去:“今日之事不怪小翠,都怪奴婢不仔細,若是奴婢仔細一些,也不會連累娘娘……”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主子那麽喜歡皇上,而皇上好不容易對主子青睐有加,若是因為她的失誤,讓主子惹了皇上厭煩,她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沈楚楚将她扶了起來,這事也不能全怪小翠和碧月,若是她再細心一點,将瓷瓶給狗皇帝之前稍微檢查一下,也不至于鬧出這樣的烏龍。

她嘆息一聲,總覺得心裏對狗皇帝有些愧疚,即便她不是故意的,那也差點傷害到了他。

對于一個帝王來說,若是壞了龍根,往後不能生育子嗣,那簡直比天塌下來還要可怕一萬倍。

或許,她應該找個機會,好好跟他道個歉,然後想法子補償他一下。

說起來狗皇帝也蠻可憐的,帶了綠帽子不說,之後沒準還要當接盤俠,若是往後再不能生育了,那她罪過可就大了。

“都已經這樣了,就別瞎想了。”沈楚楚拍了拍碧月的手背,輕聲安撫道:“有什麽事,等回去再說,莫要在此失了禮數。”

碧月将眼眶裏的淚水擦了擦,重重的點了點頭,主子說的對,她不能給主子臉上抹黑,不管主子如何責罰她,一切事情也都要等回去再說。

沈楚楚見碧月控制住了情緒,便帶着碧月離開了側殿,準備前往正殿。

被風油精的小插曲一耽擱,旁人大多都已經進了齋宮的正殿,沈楚楚加快了腳步,疾步走進了正殿內。

此時距離齋宴開始,約莫還有一盞茶的功夫,她前腳剛進正殿,皇貴妃便帶着幾個嫔妃圍了過來。

“妹妹穿上這冰蠶絲制成的宮裝,真是美若天仙,好看極了。”皇貴妃上下打量了沈楚楚一番,語氣誠懇。

幾個嫔妾見皇貴妃贊嘆她,也都跟着拍起了沈楚楚的馬屁。

“娘娘身上的宮裝好生華貴,襯的娘娘冰肌玉骨,天姿國色。”

“誰說不是呢,娘娘本就生的美,再配上這宮裝,便更是風姿卓越,令嫔妾真是羨慕。”

沈楚楚挑了挑眉,皇貴妃這是唱的哪一出?

早上出門忘吃藥了?

她悠悠笑道:“姐姐說笑了,若不是姐姐慷慨,臣妾也穿不上這等珍貴的冰蠶絲所制的宮裝。”

皇貴妃勾了勾唇角,面上笑意不減:“哎呀,妹妹身上這個錦囊好精巧,那繡工和花紋瞧着也好看的緊,妹妹可否取下來,讓本宮仔細瞧一瞧?”

沈楚楚眸光一頓,皇貴妃要她的錦囊做什麽?

這錦囊裏就是用來裝香料的,也沒什麽特別之處,要說精巧,還要數皇貴妃的最出色。

皇貴妃帶着幾個人過來圍着她,便是因為想看一看這錦囊?

她直覺這其中有什麽問題,便想找借口拒絕,誰知皇貴妃卻率先開口搶話道:“本宮都能拿出一尺千金的冰蠶絲布匹來,妹妹總不會小氣到,連個錦囊都不願意給本宮瞧一瞧吧?”

一旁的嫔妃附和道:“想來娘娘自然不是這種人,便是瞧一眼罷了,又不是搶走娘娘心愛的錦囊。”

沈楚楚越發覺得這錦囊有什麽蹊跷,她對着皇貴妃微微一笑:“這齋宴馬上就要開始了,姐姐若是喜歡這錦囊,待到齋宴結束,姐姐大可以随時拿着把玩……”

皇貴妃聽出了沈楚楚話裏話外的拒絕之意,索性也懶得繼續裝下去了,她對着一旁的嫔妃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将沈楚楚的錦囊搶過來。

喜歡跟在皇貴妃身邊的小跟班常貴人,收到皇貴妃的眼神示意後,伸手一把從沈楚楚的腰間搶走了錦囊。

她得意的揚起下巴,而後恭敬的将錦囊遞給了皇貴妃。

皇貴妃佯裝出沒拿穩錦囊的樣子,不經意的用護甲将錦囊的繩子勾開,那錦囊便在衆目睽睽之下,掉在了地上。

香料灑了一地,那顆顆分明的香料中,赫然躺着一張白色的紙條,皇貴妃一臉歉意:“呀,你瞧瞧本宮這手,竟是沒抓穩。”

沈楚楚看到地上的那張紙條時,之前那一切古怪之處,瞬時間便都明了起來。

皇貴妃為了陷害她,可真的下了血本了,給各個宮殿的嫔妃送去上好的錦雲坊布匹,只是為了不讓她起疑心。

也難怪那日宮人會要求她在量體裁衣之時,褪去外袍,宮人的目的不在于外袍,而是為了往錦囊裏塞張紙條栽贓她。

按照宮鬥戲的套路,接下來皇貴妃便會命人撿起紙條,而後發現紙條上寫着一些情詩之類的東西,污蔑她和旁的侍衛兩情相悅或是通奸。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皇貴妃栽贓她這件事,嘉嫔也一齊參與了,所以那侍衛手中沒準還會有她的貼身物件,例如耳環,帕子這樣的物什。

不出意外的話,那東西就是綠蘿那個吃裏扒外的東西,趁着她們不注意的時候,從永和宮拿走的。

果不其然,皇貴妃命宮女撿起錦囊時,望着地上的紙條,驀地提高了聲音:“咦,妹妹怎麽在錦囊裏,還放了一張紙條?”

說罷,宮女将紙條撿了起來,遞給了皇貴妃,皇貴妃不緊不慢的打開了紙條。

方才皇貴妃特意提高了音量,是以旁人都朝着她這個方向看了過來,太後和司馬致本來正在說話,聽到皇貴妃的聲音,也都将目光瞥向了沈楚楚。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皇貴妃扯着嗓子像個大喇叭似的,生怕殿內的人聽不清楚。

皇貴妃話音剛落,司馬致便眯起了眸子,邁步向着沈楚楚走去。

可終于讓他逮到了她紅杏出牆的證據!

如今連物證都有了,他倒要看看,她還能如何狡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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