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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外人來,長劍頓了一頓,到底還是沒有立刻停下,繼續練了下去。
芙蕖也不在意,就站在亭子邊上光明正大地旁觀。看着看着,心中便起了佩服之情,小小年紀有如此修為,當真不易。他練的這套劍法是她所沒有見過的,但是劍招之精妙,劍意之高深,由一個看起來比她還要小的孩童演繹出來,也着實讓人吃驚。
江山代有才人出……等等,怎麽突然感覺自己莫明滄桑?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那孩童足尖一點,渾身真氣凝于劍身,催發出數道凜然劍氣來。周遭的白梅被劍氣所催動,雪色花瓣如暴雨急下,紛紛從枝頭卷落下來,被劍氣裹挾着卷入上空……雲消雨霁,孩童落回地面,穩住身形,利落地收起長劍。而那滿天梅花傾灑下來,落在了他的身上,也落了芙蕖一頭一裙,拂了一身還滿。
她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麽大家都喜歡在花間練劍了……這裝逼的效果,杠杠的。
她站起身子,目光透過零落的花雨,看向那個粉雕玉琢的一個孩童,是個男孩子,頭發随意披散在肩後,不像陵越師兄那樣一絲不茍地梳起來,發質很好,黑得好像會發亮一般。白皙的臉上是精致的,比一般孩童要深邃許多的眼睛,鼻梁挺直,弧度優美,嘴唇是薄薄的兩片,沁着淡淡的粉,眉心則是一點殷紅的朱砂痣,逼得瑩白的皮膚越發剔透,甚是好看。
芙蕖的目光從他脖頸上戴着的羽毛形狀的項圈落到了他右耳挂的耳墜上,那是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的獸牙做成的墜子,就那樣靜靜地垂在臉頰邊,潔白的獸牙與他皮膚的顏色竟然十分相近,怎麽看都不像是中原人士……紫胤長老去年外出天墉城,原來竟帶回個異域的孩子嗎?
那孩童站在那處,面對着她,眼裏似有微微的迷惑,明明面上并沒有什麽明顯的表情,卻讓人覺得此時這孩子應當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長得好看的人本來就會下意識地被善待,人皆如此,不能免俗,芙蕖亦如是。更何況看夠了一群鬧騰的熊孩子,突然瞧着這麽一個害羞安靜的小孩,不免眼前一亮。這是陵越師兄的師弟?那便也是她的師弟了,她自然要多照拂一二。
芙蕖笑着,慢走幾步到他面前,兩人之間隔着兩步的距離,身高的差距就這麽凸顯了出來。好開心……終于有人比她矮了!她歪了歪頭,不吝誇獎:“我方才瞧你練劍,你好厲害。”小小年紀能做到這種程度,不說天分,光是這份毅力都值得讓人欽佩。
那孩童抿了抿唇,第一次被不認識的人這麽誇贊,更覺不知所措。
芙蕖本就是看着他,自然發現了他神色裏的一絲不自然,頓時對這個小孩子又多了一份好感……果然是個害羞的小孩子。
“我是第一次瞧見有人額間一粒朱砂呢。”這還當真稀奇得很,比淚痣還要稀奇許多,“當真好看。”她笑眯眯的,腦中閃過平日裏那些師弟師妹們讨論的內容,不動聲色地問道,“你是執劍長老新收的弟子對不對?你叫什麽名字?”
他好似猶豫了一下,許久都不曾說話,眼睑微微垂着,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芙蕖還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了,也沒打算強迫,笑容依舊挂在唇邊,并不覺得有什麽尴尬,“我是你的師姐,我叫芙蕖。”
他動了動嘴唇,輕輕吐出了四個字:“……百裏屠蘇。”
“屠蘇。”拐角裏出來一個猶帶着稚嫩之氣卻已顯出沉穩氣質的俊美少年,少年一走近,立即從身高上壓制住了他們,“芙蕖,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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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蕖站直身子,細細打量眼前這個少年,才一年未見,怎麽他長高了那麽多?好歹這幾年她也抽長了不少,不再是當初那個小團子了,可面對他,還是有望塵莫及之感。“許久未見,分外想念,便來看看陵越師兄你啊。”秀氣的眉毛微微一挑,“怎麽,師兄難道不想見我麽?若是那樣,芙蕖可要傷心了。”
“怎會……”兩人熟悉之後,這師妹說話越發生冷不忌,有時還真讓他招架不住。不過,不讨厭就是了。
芙蕖嘆了口氣,正經了很多,“這一年學的東西有些多,需要記憶鞏固的不在少數,聽說陵越師兄快要出師了,也忙得昏天黑地的,芙蕖便沒有來打擾。”原本以為背完那一本封印解封之法的典籍,好日子也要來了……誰知是她想多了,她要背要看的古經典籍還多得很。長路漫漫,難有盡頭啊。
她有些感慨:“陵越師兄還有一年便要出師了吧?”
陵越沉吟,“若能順利的話,便該如此。”
瞧他那一臉凝重的模樣,芙蕖撲哧一笑,“難道無往不勝的陵越師兄還有不順利的時候?”
她眼裏逗趣的意味太重,陵越也有些赧然,“凡事無絕對。”
“師兄莫要妄自菲薄了,簡直看不下去。”頓了一頓,“不管怎麽樣,都好羨慕陵越師兄啊。出師之後便可以自行修煉,再不用去上早課了,真好。”她雙手捧頰,眼裏充滿希冀,“我很希望這一日快點到來。”
“修行不殆,便是出師了也并無甚不同。”
“可至少我能選擇我喜歡的修行方式啊。棄我所厭,擇我所愛,揚長避短,把精力用在更值得的地方,不也是很好,很值得期待的嗎?”她濕漉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那樣認真地注視着他,讓人根本無法說出否定的話來。陵越微微偏了偏頭,“……那一日,不會太久。”
芙蕖莞爾一笑,熟練地賣乖:“謝謝師兄的安慰,我就知道師兄是個好人。”
“……不必。”每次都被說成好人,明明該是誇贊,為何他只覺得越發心塞?
芙蕖可不知陵越那些隐晦的心思,背着手看向屠蘇,歪了歪腦袋,大大的眼睛轉了轉,眼裏有些好奇,那模樣甚是可愛,只可惜本人并沒有察覺,“陵越師兄,這便是紫胤長老新收的弟子嗎?屠蘇……可是屠蘇草的屠蘇?”
陵越點頭,“正是。”
她笑盈盈地看着小屠蘇:“屠蘇……百裏、屠蘇……這名兒倒是奇特。有什麽特別的涵義嗎?”介個文盲不解釋←_←!
一直沉默地站在一邊的屠蘇微微動了一動。原來,她聽到了。
“屠絕鬼氣,蘇醒人魂。”
咦,害羞的小孩居然回答她了。
不勝榮幸!
陵越也有些驚訝地望向這個小師弟,看來他對芙蕖師妹蠻有好感的。
“真是好名字,很好聽,寓意……也深刻。”她突然目光一動,咦了一聲,伸手探向他的肩頭……屠蘇受驚,迅速退開一步,避開了她的碰觸。
那只白嫩的小手便就這麽懸在了半空,指尖還捏着一片被劍氣削斷的白梅花瓣,眼神有些迷惘,顯然并未反應過來。
屠蘇突然意識到女孩子方才所為是為何,想到自己的行為,倒是唐突了她,頓時有點窘迫地看着這個對他施放善意的女孩子,想要說點什麽,卻又不知該說什麽,最終沉默着別開了臉。
“芙蕖勿怪,屠蘇師弟并非有意……”
“嗯,我知道的。”芙蕖坦然笑笑,絲毫沒有在意的模樣,拿着那片白梅花瓣晃了晃,“屠蘇師弟是個愛害羞的好孩子呢。剛才是師姐吓到屠蘇了,師姐向屠蘇師弟道歉,師弟不要怪師姐好不好?”
他抿了抿唇,衣袖下的手握緊了劍柄,面對着女孩子盈盈的笑臉,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芙蕖無恥地微笑道:“那我便當你是答應了。”
“……”
作者有話要說:
☆、第 6 章
敘了一會兒舊,眼看天色不早,芙蕖便起身告辭,畢竟明天還要上早課,還是輪到最為兇殘的戒律長老主持的,她可不願意去觸這個黴頭。
走之前她還記得跟這個新認識的小屠蘇告別,“屠蘇師弟,下次再見。”揮揮手,捕捉到那小 師弟微微有些愕然局促的表情,臉上笑意更盛。
陵越走上前來,“走吧,我送你出去。”
芙蕖看他一眼,以前來了那麽多次也沒見你說過要送她……果然,你很愛這個屠蘇師弟嗎師兄!“好啊。”
走在那狹長的山道上,芙蕖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打聽小八卦,“陵越師兄,怎麽不見紫胤長老?”
陵越心中有愧,有問必答,“師尊此番下山,帶屠蘇回來之後便閉關去了。”
芙蕖有些遺憾地述說道,“聽說之前的劍術都是紫胤長老親自教習的,可是輪到我這一屆,卻無緣能得見長老幾次,當真有些可惜。”
“你想見師尊?”
“也不算是……長老不是天下禦劍第一人嗎?若能得他指點劍術,定然能在劍道上有所精進。何況,幾年前長老給我點撥了修道之路,如今,我也是受益良多……還未當面謝謝長老呢。”
“師尊不會在意這些事,你毋須記挂。”
她笑道:“也是。”那樣一個仙人啊……
臨到山道口時,陵越果然還是停下腳步,斟酌着開口:“方才之事……”
芙蕖在心中暗暗嘆了一下,“在大師兄眼裏,芙蕖就是斤斤計較的人啊?”
他被問得尴尬,“芙蕖,我并無此意。”
“我真的不在意,他還不過是個孩子,何況确實是我吓到他了。”
“……屠蘇師弟與你同歲。”
芙蕖一愣,師兄是在講笑話嗎?好冷!“就算是同歲,那也改變不了我是他師姐的事實。”她背着手,擺着一張一本正經的臉,慢悠悠地說道:“身為長輩,便要以身作則,愛護幼小,與晚輩計較一些雞毛蒜皮之事,有失格調。”忽而忍不住笑開,“怎麽樣?師兄,我方才的表情與語氣像不像凝丹長老?”
“胡鬧。”雖是呵斥,眼裏卻盡是笑意。被她這一打岔,原本因為屠蘇而對芙蕖産生的內疚感倒是消弭了不少。
“我知道屠蘇師弟方才并非本意,我沒有不高興,師兄你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屠蘇師弟上山之前曾遭遇過一些事情,師尊吩咐,讓他不要跟門中弟子一同練劍……或有誤會,皆非他本意。他只是,不善言說……”非議他人非他本意,陵越表情很糾結。
“不善言說?”她笑眯眯地歪了歪頭,“跟師兄一樣嗎?果然是同一個師傅教出來的弟子,都很像啊。”
“……胡鬧!”
芙蕖正了正臉色,“來尋師兄之前确實有聽過一些弟子的閑言碎語……”她頓了一頓,彎眉笑道:“不過方才見了,便清楚了。屠蘇師弟……确實是個好孩子,芙蕖可沒有說謊。師兄放心吧,你的心意,芙蕖自是懂的,我不會誤會他。”練劍時很拼命,眼神很堅定,因為年紀尚幼小還無法好好管理的表情,羞愧與窘迫……真是個好孩子。
比陵端他們簡直不要好太多!
就是……就是害羞了點。
師門多出熊孩子,難得來了一個乖孩子,還是具有悶葫蘆的潛質……心好累。
陵越見她眉眼之間盡是坦然真誠,終是松了一口氣,“多謝。”
“這不是我該做的嗎?怎麽說,我也是為人師姐啊。”
作者有話要說:
☆、第 7 章
年末的時候,天墉城迎來了三年一度的大試練。
其實所謂的大試練也不過是聽着吓人了一點,實際上與平日的考核并沒有什麽實質的不同,且受到的重視度遠不如第一年的年底考核——只因這場大試練改變不了什麽現狀,除了多了一項同門弟子的劍術比試而已。比試的人選是由抽簽決定的,抽中相同簽的弟子按次序上臺,失敗的一方就此被刷下,贏的一方則留下來,再次抽簽,再次比試,直到最後删選出最厲害的一人,并由此排出三甲,分別得到相應的獎品,以茲鼓勵。
同臺比試劍技被放在了試練的第二天,第一天還是與以往的年底考核一般,以演練劍術和列陣解封為主。
芙蕖依舊如往年一般表現優異,劍術在同輩人中無人能及,列陣解封之術稍次之,叫人給壓了一頭,僅排在第二位。不過她本人也算淡定,畢竟有些東西光靠努力是沒用的,還得要有天分,而她顯然沒有那個天分。不過至少她還有一項拿得出手,沒什麽好抱怨的。
第一天試練結束後,長老說了些衆弟子們便各自散了。芙蕖跟着人流,方才走出劍坪,便見前方似乎有些擁堵,她本想繞開那些圍在一處的女弟子,卻聽到那個方向遠遠傳來一聲:“芙蕖。”
錯覺?
“芙蕖,這裏。”
好吧,不是錯覺。
轉頭望去,不遠處的樹下站着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均是面無表情,巋然不動地接收着四面八方的圍觀。
“師兄,屠蘇師弟……”她先是一驚,再是一喜,又是一囧,頂着各色目光繞過人群快步走上前去,有些遲疑地問道:“你們,怎麽過來了?”
陵越面不改色:“此次試練算是門中大事,便來看看情況。”
芙蕖笑呵呵的,毫不留情戳穿他的借口:“我知道的,師兄又在口是心非了,師兄是專門來看我的吧。”
陵越于是惱羞成怒:“……休要胡亂揣測!”
芙蕖做西子捧心狀:“原來師兄不是來看我的嗎?那可真傷心。”
“……”
“屠蘇師弟呢?”她轉頭看向那面上并無甚表情的小小孩童,笑眯眯地逗他,“也是和師兄一起來關心師門大事的嗎?”
屠蘇微微擡頭,瞥了一眼陵越,陵越将臉扭向另一邊,并不看他。他收回視線,微垂下長長的眉睫,輕聲道:“……并非如此。”
芙蕖自然意會,捂嘴笑道:“還是屠蘇師弟最可愛了。”
屠蘇長睫微顫,并不言語。
芙蕖本想再取笑陵越兩句,眼角卻瞟見周邊聚集的人越發多了,竊竊私語之聲時有響起,還有些膽大的師妹師弟們互相推搡着似乎想要上前來。額……她一時開心倒是忘形了,此處并非什麽說話的地方,被人圍觀的感覺可真不好。
“師兄,屠蘇,我們回去再說吧。”
陵越點頭,此地确實尴尬了些,倒是他思慮不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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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回的自然是後山清修之地。
期間芙蕖的心情一直很不錯,天墉城內的大多數成年弟子都經過三次大試練,每一次試練都是一個進階的過程,所學的知識技能也越來越精妙。到第三次之後,便代表已經學成,可以出師了,也就擁有了下山的資格。像她現在這種的,是不能夠下山的,除非有長老或者掌門願意帶着她下山……不過那種基本不可能的事情她根本不指望。畢竟長老若是下山,必定是要去辦事的,誰願意辦事還帶着個累贅?
她來到這裏後都不曾下山看過外面的世界,多少還是有點好奇。她五歲進天墉城,按這個為起點算的話,等她十四歲時,她就可以出師。之後再自行修煉兩年鞏固修為,待十六七歲便可以下山去歷練了。
想想都覺得很美好呢!
這種好心情持終結在了陵越的一句話上。
“明日我會去劍坪。”
她愣了一愣,有點反應不過來,“什麽意思?”
“你的比試,我會前去觀摩。”
芙蕖:“……”∑(♀△♀‖)!!
她扯了扯嘴角,幹笑道:“往年不是也沒去嗎?怎麽今年突然想去了?”
“以往并不得閑,今年恰好無事。”
她臉一僵,殷勤地說道:“若是無事的話,好好休息也不錯。我們入門方才三年,修為甚淺,所謂比試也不過小打小鬧,并無什麽精彩可言,怕是也無可借鑒學習之處。師兄便是去了,也不過是浪費時間。”
“……”他直直地看着她,并不言語,小小年紀,威儀盡顯。
好吧,無怪乎人家用那種逼供的眼神看她,實在是她的态度太可疑了。
芙蕖終是招架不住,舉手投降,她再沒臉沒皮也受不住被人這麽一瞬不瞬地盯着,且那人還是面無表情的!簡直叫人渾身都起雞皮疙瘩。“好了!師兄,我直說了吧,我學藝不精,不想叫你看了笑話。你若非去不可,須得保證到時不可對我說教。”到底是很丢臉的理由,被逼着說出來她自己也有些惱羞成怒,一時之間倒是露出了幾分平常都不曾有的小孩子脾性。“還有,屠蘇師弟不許去!”
屠蘇:“……”
作者有話要說:
☆、第 8 章
翌日清晨,劍坪。
第一輪比試即将開始,衆弟子們将手中的簽交至凝丹長老手中,由凝丹長老公布同試的名單。當報到芙蕖的名字時,芙蕖本人倒是無所謂,那些還沒有被報到名字的弟子們卻一個個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等到那個倒黴鬼被公布出來,其他人都是又活過來了的表情,而那倒黴鬼師弟的臉已經變得青綠青綠。
“第四組:芙蕖,肇岚……準備上臺!”
芙蕖從臺下站起身來,順着那搭好的梯子走上高臺,目光一瞟,一眼便看到在人群中很顯眼的陵越……總算還有幾分安慰的是,屠蘇真的沒來。
肇岚在長老的呵斥聲中,不請不願慢吞吞地來到了臺上,兩條竹竿一般的細腿哆哆嗦嗦的,看着她的目光都帶着驚悚,好像她是什麽洪水猛獸似的。
芙蕖:“……”這師弟她還是有印象的,平日課上課下都是一副文文靜靜的模樣,每次見到他,好像都是在看那些典籍,也不怎麽跟那些熊孩子們一起瞎鬧……長得也是眉清目秀,頗有點像那榆木腦袋、紙片身材的文弱書生的樣子。
正想着,便見他突然視死如歸般朝她作了一個揖,豁出去了似地閉着眼睛叫道:“師師師師姐,請您、請您……務必對我溫柔些!”那話幾乎是用盡力氣吼出來的。
底下先是一靜,鴉雀無聲,半晌之後,哄堂大笑。
芙蕖啞然:“……”這哪裏的奇葩?!真的不是來搗亂的?
本次試練是由凝丹長老主持的,他一捋雪白長須,大掌一拍桌案,氣沉丹田,渾厚如鐘般的聲音傳遍劍坪的每個角落:“安靜!再敢喧嘩便去掃那一萬七千階的天梯!肇岚,休要再胡鬧!試練開始!”
被凝丹長老叱喝,肇岚也是急了,又見自己誠心懇求之下芙蕖師姐還是沒有絲毫反應,他只覺得心如死灰,整個人都萎了下來,那可憐巴巴的眼神,像是下一秒就要嚎啕大哭似的,他垂死掙紮地用濕漉漉的眼睛祈求着:“師師師姐……”
芙蕖面上勾着一抹完美的笑容,溫柔地安撫着這個不安的小師弟,“我知道了……我一定,會溫、柔、的。”說話之間,已将霄河劍收了回去,取出了那把粗犷兇殘到讓人根本無法直視的紅蕖。
肇岚:“……”∑(♀△♀‖)!!說好的會溫柔呢?還能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
衆人:“……”師姐好兇殘!
陵越:“……”師妹又在胡鬧了……不過這弟子是怎麽回事?教訓一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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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肇岚出局!芙蕖勝!”
話音剛落,芙蕖對着慘兮兮的肇岚微微點頭致意了一下,又遙遙向凝丹長老行了一禮,收起長劍回了臺下。衆人默默地均往後退了一步,給芙蕖讓位。
這一批弟子本不算多,堪堪四十人,恰好組成二十組,較量也不過一晃而過的事情,棋逢對手,久戰不下不是他們這種修為階段會遇到的事。待到第三輪時,只剩下五組了。除了虐肇岚虐得費心了一點,其他人芙蕖都是一視同仁,争取最快解決……可以快到什麽地步呢?凝丹長老一說開始,對手剛想拔劍,她已經将劍尖頂在他的咽喉處了,直接結束這場比試,可謂省時又省力,也讓凝丹長老高看了她幾分。小丫頭當真善解人意,知道他看這比試看得正無聊!
第四輪唯勝五人,脾氣一向暴躁的凝丹長老實在是看這小打小鬧的假把式看得無聊透頂,幹脆長袖一揮,讓這五人一起上了。
除了芙蕖之外,其他四人都是肇字輩的小師弟……四人在臺上面面相觑,眉目傳情,最終神乎其技地溝通成功,決定先一致對外,打倒最強的那個再說。
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這都是最好的選擇。只除了那最強的一個剛好是他們兇殘的師姐,幾個小男人欺負一個小女人,面子上總有那麽點說不過去。不過在這種關鍵時刻,誰在乎這些微不足道的小問題啊?打了再說!
于是,一場驚【喪】天【心】動【部地【狂】的混戰就此拉開了帷幕。
……
陵越此時也終于明白了芙蕖所說的學藝不精是什麽意思。他的小師妹若單論劍術,可謂是天資過人;只是這與人交手之事,卻是毫無經驗……不,也不能說是毫無經驗。明明見她平日裏已經将那些劍招練得融會貫通,可真正與人對敵時,她好像根本忘記自己身懷劍法一事,只會用最簡單最粗暴的方式——砍、刺、劈、戳!
……不過似乎意外地有效?
省去了那些花俏無用的招式,剩下最有用的,專挑對方的破綻下手,從速度上超越他們,從力量上壓制他們……雖然姿态當真不甚美觀。明明是個嬌小的小姑娘,與人對戰時卻隐隐透着股蠻狠的勁。
她的劍很快,又兇又狠又利,巧勁借用得十分好,使得加在劍身上的力道出奇的大,那四個人根本連布陣都來不及,便被她一一擊破,刀背砍在肉上,發出的鈍響便是在臺下也清晰可聞……哀嚎之聲此起彼伏。
芙蕖一戰成名,還是兇名。
芙蕖覺得自己簡直冤死了,她雖然打架時招式不太好看,但又并非真的兇殘到沒分寸,下手孰輕孰重她自己心裏都是有數的,力道也控制在剛好會讓人覺得有點疼但又不會真的傷到人的範圍……叫得這般凄慘,有那麽疼嗎?這群熊孩子!
凝丹長老看得直咋舌,“這丫頭……這丫頭……”長須一捋,心中甚感欣慰,“有趣!當真有趣!涵素收了這麽個女娃子,倒是有點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第 9 章
因為與陵越有言在先,不管她何等表現,他絕不許與她說教。□□好師兄陵越果然遵守諾言,待曲終人散之際只說了一句:“明日起,我與你對招練劍。”
“……好。”芙蕖有些郁悶,這也算是委婉的嫌棄了吧。不過自家師兄的好意她也不會拒絕就是了。
“你為何……?”
他明明欲言又止,可是芙蕖卻很自然地将他話裏的未盡之意給腦補完整了,“我也不清楚,雖然平日裏也有将那些劍法練得很熟,不過真到與人對打的時候,腦子裏根本什麽想法都沒有,只一心尋找他們劍招裏的破綻,專挑軟肋攻擊了。招式并非不記得,只是身體的反應好像更快一些,腦子裏想着那些好看的劍招,說不定手上已經提着大刀砍過去……平日裏在長老的課上修習劍術之時,偶爾也會有被要求對招的時候……所以肇岚師弟他們才會那樣吧。”
“不必介懷,舍棄表象,保留本質,也算是……返璞歸真。”
“師兄,你還是這麽會安慰人。”其實本來就無甚在意,也就那麽一說罷了,她微微嘆道,“雖然表面上冷冰冰,好像不近人情似的,可是,師兄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屠蘇師弟以後也會變成師兄這樣的人吧?希望屠蘇師弟能多笑笑,臉上表情再稍稍多一些,那會更好。”
“……休要多言。”
她偏過頭去看着他的臉,那張平日看起來似乎并沒什麽溫度的臉在她的注視之下竟好像慢慢浮現起了一層薄薄的紅暈。芙蕖驚訝地瞠大了眼睛,像是發現了什麽稀奇好玩的事物,眼裏都是亮晶晶的:“咦,師兄,你好像臉紅了?是我看錯了嗎?”
“胡鬧!”
“哪裏是胡鬧,分明是事實,原來師兄當真臉紅了。”
“……休要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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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天閣。
芙蕖在接到威武長老傳來讓她去臨天閣走一趟的命令時,心裏還頗為忐忑了一番。威武長老是負責門派弟子操練習武的,相當于一個班級裏的班主任,他的官職可能不算太高,但是他在班裏管的絕對是最多的。那凡事都能插上一手的架勢,也着實是應了這個名字:威武!
雖然說威武長老的那張紅光滿面的老臉她天天都見,着實沒什麽稀奇之處。但這還是她頭一次被拎到他的地盤單獨見面,着實叫人有些慌張。沒有學生會喜歡去老師的辦公室,尤其她還是個僞學霸。幾乎是下意識地仔細反省了一番最近是不是做了什麽不好的事被威武長老給抓住把柄了?得出的結論是……基本也沒有做得好的時候,根本不知道是哪件!
她劍術不錯,但是與人對戰時實在是有礙觀瞻!
她背典籍很努力,但沒有天分的人真的傷不起!
她上早課從來沒有遲到過,但也從來不曾早到過!
身為師姐她并不曾仗勢欺人面目可憎,但也沒有可親可敬友愛同門到哪裏去!
等等,她好像一不小心暴露了什麽∑(♀△♀‖)!!?
等芙蕖進入閣中之時,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站在高處穿着一身深紫衣道袍白發長須的威武長老以及立在一邊被對比得愈發年輕美貌的陵越師兄。
下首處并排站着兩個人,背對着她,從背影上看,竟然是畫風十分不一樣的屠蘇和陵端。陵端 比她早些入門,年紀也大了五歲,不過在法陣與解封之法上頗有天分,被收入戒律長老門下。本該與她無甚交集,奈何這熊孩子不知從哪裏聽說了她的事情,總愛到她面前來刷存在感……言語打擊和丢蟲子那就是家常便飯,看到她就張口閉口喊胖妞,一點都不體諒一個女孩子愛面子的心情!
芙蕖對此表示,熊孩子段數太低,胖妞什麽的……也不看看他們兩人誰比較胖好嘛=凸=!你才是胖妞!你和你師傅戒律長老都是胖妞!
聽說他自己課業也挺忙的,畢竟他的劍術據說實在不怎麽樣,竟然還有閑暇每天到她面前來瞎晃……‘
不過這麽說來,他好像也是蠻拼的嘛!
壓下心裏的胡思亂想,她稍微加快腳步,走上前來,在屠蘇身邊站定,畢恭畢敬地行禮,“弟子芙蕖,見過涵晉長老。不知長老傳召弟子前來,所為何事?”
“芙蕖、百裏屠蘇、陵端,你三人入門相差無幾,于修道之上各有所長,在同輩弟子中皆屬上乘。今次便安排爾等一同進行‘妄境試練’。”一甩拂塵,微微一頓,又沉聲說道:“修道之人,煉神煉氣,最是講究心神清明,所謂‘妄境試練’是為爾等明了自身心智不足之處。”
芙蕖:“……”感謝長老厚愛,這麽看得起她。只是,原來在長老心中,陵端這貨是跟她一個水準的嗎?有點受打擊怎麽破?
陵端開口問道:“威武長老,那妄境試練在什麽地方?會不會……很難?”問最後一句的時候還往芙蕖的方向瞟了一眼,倒是有點羞于啓齒的模樣了。
“依循門規,首次進入妄境的弟子,由一名已經通過試練的弟子陪同,爾等此行,執劍長老首徒陵越自會關照。”
芙蕖聞言,下意識便掃了陵越一眼,難怪他也會在這裏……敢情是被抓來充當幼兒導師?
真是辛苦你了陵越大師兄!能者多勞的意思本來就等于‘折騰你就是看得起你’!請務必挺住!
陵越領命:“威武長老,弟子這便帶他三人前去天墉祭壇。”
“雖是幻境,仍需一切小心。”
“弟子明白。”
出了臨天閣,陵越帶着他們一同前去祭壇。祭壇外設有禁制,平時并不允許弟子出入,芙蕖也是頭一次來到這裏。沿着一條石質小路進入祭壇,便可看到一大塊近乎圓形的平臺,地面上刻各種奇怪的紋路,周遭豎立八根青銅澆築而成的長柱,柱子上雕刻的花紋樣式古樸,一眼便知年代久遠。而那圓臺中間,正淩空懸浮着一大團金色的光芒,細細一看,那光芒似乎如同一個小小的漩渦,呈現出逆時針轉動的模樣。
在這個有悖常理的世界上見識多了,芙蕖也就見慣不怪了,瞟了幾眼便轉移了目光,問道:“師兄,這光團便是進入試練之地的入口?”
陵越點了點頭,又解釋道:“所謂妄境,乃是當我等踏入法陣,經由法陣力量将各人腦海中所思所想化為一處或幾處險地,其中更有心中雜念成就的諸般惡靈,須得小心應付。”
他不說還好,一說芙蕖就懵了懵,半晌才踟躇着開口:“但凡腦海中所思所想都會出現?那……”那她若是想起原本的世界,家人與朋友,又當如何?“那我早上吃了一個包子,是否想到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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