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番外 秦窈視角
夏季多雨, 秦窈坐在陽臺上看雨發洩般的傾盆而下。
一下午高溫悶熱雨下不下來,弄的人心煩氣躁。不過最令秦窈心煩的是自己弟弟要帶所謂愛人回家來住。
一個男人,愛人?
秦窈在心裏發出冷笑,一個甘願被當做女人用的男人,她怎麽想都沒有半分的好感。
秦枭很重視這個所謂的愛人,提前幾天讓家裏人做大掃除,重新翻新自己的房間, 買那人會用到的新家具和小物件,全然一副新婚準備娶媳婦的打算,人還沒到就讓所有人等在客廳裏。
秦窈就躲在陽臺上看雨, 絲毫沒有下去迎接的意思。這種攀附富貴的男人她半分好感都沒有,更遑論尊重。
她冷着臉抱着胸,還思考着一會怎麽給來的人下馬威。
沒等太大會,人就到了。秦窈在樓上聽着樓下的熙熙攘攘, 還有傭人恭敬的叫先生。
“我姐呢?”秦窈聽到秦枭的聲音在找自己。
這才不情不願的從二樓陽臺出來,從樓上露出了個腦袋, 臉上盡是輕蔑的表情往下看。
“這兒呢,有什麽要緊事兒嗎?”
“下來啊,安毅來了。”她那個慣常沒什麽波瀾的弟弟,這會兒倒是很緊張。
秦窈這才看了那人, 第一眼秦窈就皺眉。
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她想象中跟弟弟好的男人應該是纖弱而偏向女性化,但眼前的人不是。
那青年很高,穿了件簡單的深藍色衛衣, 顏色被洗的有些發舊,頭發因為外面下雨的原因濕了,被他用手随意的攏了上去。
露出來飽滿的額頭、舒疏朗有致的眉毛和形狀姣好的眼睛,仰頭對着樓上一笑牙齒白的晃人,整個人看起來誠懇陽光又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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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窈更煩了,白白有這麽副男人的長相和體魄,卻要依附于另一個男人,這怎麽看都讓人尊敬不起來。
但因着秦枭看她馬上要變臉的原因,她還是不情不願的下去,滿臉不耐煩的參與了歡迎儀式。
那叫譚安毅的人像是沒感受到自己的惡意冷淡,絲毫不受影響的臉上一直挂着溫和的笑容。
住了一段後,秦窈才發現那人确實時刻都愛帶着那種性格很好的笑容,與人相處很是會退讓和包容。
秦窈一開始以為那是裝,可沒有人能成年累月的裝。
頭一年她沒給過好臉,秦枭暗地裏威脅過很多遍,那人卻依然如舊,見面會打招呼,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會順手幫一下,但态度從不低三下四,反而有幾分不卑不亢。
他的包容更多的體現是在跟秦枭相處時,秦窈自己知道自己的弟弟性格不好,極易發火和情緒失控,這像是秦家繼承人的通病,長期的生活優沃奢靡養成了他們的剛愎自用和說一不二。
那人全能笑眯眯的給消化,跟秦枭真是配的很。
漸漸秦枭和譚安毅相處的時候,少見于那種強勢。
他是撒嬌換取感情的那一方,秦窈不止一次見到秦枭在沙發上賴到那人身上,嘴裏嘟嘟囔囔:“你親我一下,你親我一下我就……”
譚安毅低眼笑,眼睫蓋不住那快溢出來的溫柔。
秦枭還會不遺餘力的幫那個男人做很多瑣碎的事,例如吹頭發之類的小事他向來樂此不疲。
秦窈就愛挑毛病,她再反觀譚安毅,身上沉溺其中的感覺就沒那麽明顯,明顯是不如秦枭愛的深。
不過秦窈還真的能看的到秦枭身處在幸福中的模樣,來自于那個男人給予的幸福。
秦窈因為博士論文的關系,經常會買很多的書。
別墅就這點不好,她在門口接了書還有不少的路要走。
那書很重,秦窈走了一段路就有些累,不得不放緩動作。
有力的胳膊接過來的時候她還沒反應過來,等看清時候,已經是那人拿着東西穩穩走在前面的高大身影了。
人總不會拒絕別人的善意,秦窈心裏松懈也就是自那一刻看着他的背影而起,此後的相處,秦窈心裏操戈的小人也就放下了一直舉着的兵器。
後來秦窈也說不清道不明,她明明沒有接受這個所謂的‘弟妹’,跟他相處的時間卻越來越多。甚至超過了忙着平定秦家內部混亂的秦枭。
只是她這人性格乖張,自持矜貴,厭惡不怎麽能看的出,親近也不怎麽能看的出。
雖知無理,湊着空閑,秦窈還是問出了。
她問譚安毅為什麽一個男人願意住到另一個男人家裏,這看起來總是少了幾分骨氣。
譚安毅想了好久才回答:“因為我們之間都是他在付出,不能什麽都随着我。”
“愛人就是應該相互磨合遷就,我們的未來應該兩個人努力,而不是他一直付出我為了男人的面子再給他增加困難。”
那樣簡單的兩句話,秦窈聽出了別的東西。她問了一個很是惡俗的問題,在那一刻她想得到答案。
“你愛秦枭嗎?”
譚安毅低眼笑,年輕帥氣的臉上是說不盡的柔情。
“愛。”
良久,他答。
有人生而內斂,愛到深處尚無言語,卻會妥協退讓,将滿腹心意都藏在行動裏。
秦窈在心裏冷冷的思量,她從未見過秦家人從一而終,不知道這個譚安毅的妥協退讓最後會得到什麽樣的果。
此後生活無風無雨,秦枭譚安毅兩人還是依舊,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秦窈都要覺得自己等不到所謂的果了。
深圳多雨,又一年夏她猝不及防淋了大雨,腕上那個不知誰送的手表進了水,她在客廳裏将手表甩來甩去的時候,譚安毅進來了。
那是一個極其細微的瞬間,細微到放到漫漫人生中根本不值得一提。
可後來那時的所有細節經過時間沖刷洗滌,在秦窈的心中清晰的毫發畢現。
“怎麽了?”譚安毅走過來看,随意的接過手邊翻來覆去看了兩眼。
“這個沒關系,我待會卸開清一清水,再晾一下就好了。”
後來他專注修那表的側臉,就一直刻在秦窈的心上。久到修表的那個人已經忘記自己修過一只進水的表,而秦窈還記得他那時候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秦枭和他的變故不知出在哪裏。創業過程是投入了一些錢,但那都是身外之物,秦窈覺得不會成為影響兩人感情的因素。
爆發時譚安毅追着極力的解釋,秦枭摔門而去。
再後來就是分崩離析的開始,家裏的氣壓越來越低,譚安毅總是一個人發呆,很少再笑。
然後,就是秦枭的背叛和越發神經質的看管。
秦窈沒有終于等到預言的快感。
她覺得不值,為譚安毅的隐忍退讓不值,為他的愛而不言不值。
那是深夜,家裏人風言風語,說秦枭最近交好的是一個很像譚安毅的人。
晚上的時候譚安毅帶着秦枭回來,秦窈躲着聽了很久。
最後聽到的是隔着房門譚安毅壓抑的哭聲,一起住了這許多年,自己從讀書到做了老師,她是第一次聽到譚安毅哭。
那壓抑的哭聲,不知道醉酒的秦枭聽到沒。
秦枭他得到的如此輕易,放棄的如此輕易。
根本配不上那個人。
還好兩個人并沒有就此和好,她看秦枭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想要靠近一點,那人冷冷的始終帶着距離。
秦窈洞若觀火般把一切看在眼裏,直到把找來的第一個像譚安毅的人送到秦枭手裏。
譚安毅身處那樣壓抑悲傷的情感裏,現在只差一步就斬斷兩人聯系。
可令秦窈意外的是,送過去的那個人,成了秦枭用來做戲的道具,他做足了親密的戲,等着譚安毅的示弱,等着譚安毅再來接他。
人心如此難得,秦枭竟還如此玩弄。
一次不成,還有下次。譚安毅他總有撐不住放手的時候。
那撐不住來的很快,譚安毅在秦枭不在時悄無聲息的從家裏搬走。
那天有母親在的原因家裏沒什麽人去挽留譚安毅。
所以根本沒有人知道,譚安毅一路走,她在一旁的小路一直跟。
跟着跟着,譚安毅開了車緩緩的離開了秦家,穿着裙子的秦窈就在沒人能看到的地方,跟着一路的跑。
大雨漫天,滿路泥濘。她什麽都顧不得,追着一個永遠不可能追到的人。
秦窈對于自己的感情,她是從那一刻才有着清醒的認知,這感情壓在她的心底,從未與人提及。
其實并不奇怪,她和秦枭在一樣的生活環境裏長大,會對同一個人産生感情,半點都不奇怪。
直至再也追不上,視線裏的車徹底消失。渾身濕透的她回到家裏,發現腕上譚安毅修過的表在這場大雨裏又壞了,時間永遠的停在譚安毅從秦家離開的那一刻。
秦窈蹲下用手拍打表盤,眼淚混着滿臉的雨水而下,連她自己都分不清兩者。
但世事不盡如人意,她低估了秦枭的執著,她的弟弟從來都最有手段,那個人又回到了秦枭的身邊,還被秦枭的所謂結婚所騙。
秦窈并不放棄,她願意做那個壞女人,讓譚安毅能夠離開這個配不上他的秦枭。
她并不是要得到譚安毅,只是不想看他再受苦。為此,她不惜惡語相對譚安。很多年,她一直沒有放棄。
一晃多年而過,人人都說秦枭愛找像譚安毅的人,其實一直以來,找像譚安毅的人都是自己。
就如同自己翻遍武帝時候史書,就是為了尋找那個那個與他有幾分相似的将軍的蛛絲馬跡。
她與心系之人生活中不能常常相見,便處處尋找與譚安毅有關系的蛛絲馬跡以此聊以慰藉,暗處裏守着這些溫情缱绻的度過她一生無人所知且永不會有結果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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