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柳熵一進入主墓室便覺着自己被盯上了。

這墓室正中便是一口棺椁,棺椁之上是一顆突兀長出,如同獸骨般質地兩人高的樹木。

那樹木上果然如十方所說的一般,一個樹枝結着一顆果子,果子的顏色也只有兩種。

果子泛着一絲金光,四周總有一絲涼意浮現。

柳熵向前走去,便想靠近那棺椁。

突然一條巨大的黑褐色的蛇沖了出來。柳熵當即一躍而起險險躲過他的攻擊。

柳熵提起自己手中的劍,對着那巨蛇的七寸處便是刺去,那知道那劍只是插入了大蛇的鱗片,便被大蛇的蠻力折斷。

柳熵被甩了下來。

大蛇吞吐着性子,加快了自己的動作再次朝着柳熵撲去。

柳熵被大蛇踹開撞在了石壁上,昏死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熵再次睜開自己的眼睛,便見着面前站着一個人很是眼熟。

那人蹲下身拍了拍柳熵的臉頰道:“你是柳熵麽?”

柳熵當即警惕的朝後一躲,那人卻一把住在了柳熵的胳膊道:“沒想到你真的起死回生了?”

柳熵眯眼瞧着那人,漸漸的與當年所知的人重合問道“你是丘柏森?”

丘柏森點了點頭,鷹鈎鼻子下有些兩撇胡子,淡色雙唇平平的下巴:“沒想到這麽多年居然能在這裏見到你。”

柳熵起身瞧着一旁大蛇的屍體,顯的有些吃驚:“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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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柏森點了點頭,然後說道:“為了了解這東西,我可死了三個兄弟。還和其餘的兄弟走散了。”

柳熵看着地上不遠處果然有三個人的屍體擺在那裏,四周也有打鬥的痕跡:“是十方告訴你,我的事兒的?”

丘柏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這次來,是為了找十方的。”

柳熵顯然對丘柏森毫無好感,但突然嗅到一絲熟悉的味道:“你身上怎麽有柳鎏兒的氣味?”

丘柏森愣了愣:“怎麽?你女兒和你一起複活的?”

柳熵不回答,只是直直的看着丘柏森。

丘柏森猛地一拍頭,有些愣頭愣腦的說道:“哦!你說的是哪個先我們進來,和九尺一起的小姑娘啊?我瞧那九尺的态度,還以為那小粽子,是給十方預備的糧食啦!”

柳熵眼下一驚:“誰是九尺?”

“九尺.....九尺就是十方的兒子,你不會還不知道吧?對了,你是剛複活不久應該是不知道的...”丘柏森一驚一乍的接着說道。

柳熵覺着丘柏森和年輕的時候區別不大,依舊是咋咋呼呼愣頭愣腦,被十方護在身後的大少爺。

丘柏森看着柳熵,一雙眼睛微泛着綠光道:“如果那女娃娃真的是九尺給十方帶的糧食的話,估計現在依舊被十方吃了吧。”

“不會。”柳熵低聲說道。

“怎麽不會!實話和您說吧,我這次入墓來,就是為了殺掉十方的。”丘柏森站起身來大聲說道。

“殺了他?”柳熵未成料到丘柏森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你不是一向與他最好的麽?”

“哼!最好的?你可別忘了,十方不是人,是殺人吃人的怪物。我丘家供養他這麽多年,他從未滿足還想逃。如今殺了我家夫人和叔侄二十餘口人。你說我怎能讓他在活在這世上禍害人間。”丘柏森眼中含淚,倒是将一個長期受威脅,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少爺形象演的淋漓盡致。

柳熵對十方殺人吃人的事兒并不懷疑,對十方殺了丘家人的事兒也不懷疑。畢竟這十方如今在柳熵心中也不過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而已,以前的情誼通通都忘卻了。

再加上丘柏森借着狐奴的迷惑之術,讓柳熵心中的怒火漸漸壓制下了理智。

雖然不過是個小孩子的身形,卻似乎不能掩飾柳熵眼中的恨意。

“我可以助你殺掉十方。'

柳熵顯然沒料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有些驚訝,但卻迅速被恨意掩蓋了下來。

丘柏森很滿意自己的惑術,接着很是感激的看着柳熵道:“我知道你與十方有過一些過去,我并不打算讓你幫忙,不過既然在這裏遇見你。不管我的事兒以後成不成。還請柳當家的出去之後不要再将我丘家和十方聯系在一起了。”

說完這話,丘柏森拱了拱手。

柳熵卻一把拉住了丘柏森的手道:“不,這不單單是你的事兒,我柳家百餘口的性命,也應當十方來還。”

丘柏森聽完這話當即拜了拜:“如此,便多謝柳當家的協助了。”

柳熵點了點頭,指着那白骨樹道:“不知丘少爺可知道這東西是什麽?”

丘柏森道:“此乃上古神物,其枝幹便與上古神器有一般的作用。也是唯一能殺掉十方的東西。”

柳熵沒想到,十方才提起自己最怕的東西不久,便能見到此物:“原來這就是上古神物啊。”

“柳當家可知這十方是何物?”丘柏森帶着柳熵走到了那白骨樹前。

“變異了的伏屍?”柳熵依着自己的想法說道。

丘柏森搖了搖頭:“非也,非也,這十方的本體是集上古害獸之血,萬人戾怨,癡人兇魂精煉而成的精怪。”

“上古?”柳熵并不知道十方是從什麽時候存在的,只知道十方曾經提起過他活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都已經快忘卻了他自己從哪裏來了。

“現今之世,上古遺跡消失與人間。凡塵所存之物不過百餘年的陽壽,自然也就不會知道十方的來歷了。”丘柏森一步跳上了那棺椁,卻不願去碰那白骨樹:“這也是你我尋遍天下也找不到除去他的法子的原因。”

柳熵的心中有了一絲疑惑,看着丘柏森将自己拉上棺椁後,丘柏森又跳下了棺椁。“那為何丘少爺知道這些?”

丘柏森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慘淡一笑:“要知道當年可是我親手将那孽畜放出了封印的,封印上的事物自然就在我腦中留下了些許痕跡。若不是今日碰巧入了這墓中,恐怕終其我一生,我也找不出殺了他的法子。”

柳熵瞧着自己腳下雕刻着兇獸的棺椁道:“十方并非這墓中主人。”若是柳熵沒猜錯,自己腳下的東西便是十方最為忌憚的哪一個人了。

丘柏森點了點頭:“這我也是知道的,我當年是在墓主人夫人的棺椁中将十方放出來的。”

“夫人?”因為十方從未提過,所以柳熵對此毫無知曉。

丘柏森點了點頭:“想必當年這十方是作為這墓主人的夫人一同陪葬的,不過我卻在哪間墓室的壁畫上看見了,墓主人迎娶十方并且将其封印的壁畫。這也是再次讓我确信這個東西可以殺了十方。”丘柏森指着白骨樹道。

“既然當初墓主人沒法殺了十方,只是将其封印了起來。丘少爺又如何能殺掉十方?”柳熵心中還是有着疑問。

丘柏森指了指四周的壁畫道:“所以我來到了主墓,發現這顆白骨樹顆不是尋常之物,這墓中的主人也不是尋常人。壁畫上記載着墓主人原本是半神的軀殼,這白骨樹的種子上上古遺物,而成長的養分則是吸收了墓主人所有的靈氣,枝幹更是仙魂的依附。也只有此物才能讓十方魂飛魄散。”

“看來丘少爺是有十層的把握了?”柳熵心中突然湧起一股,也許這法子真的是最好的法子的想法道。為自己家人報仇最後的辦法了:“只是不知道當年這墓主人為何不将十方直接殺了,還作為夫人陪葬?”

這話一說完。

丘柏森突然愣住了,似乎忘記了什麽一般,只是短暫的沉默之後。丘柏森說道:“當年墓主人被邪物重傷,已無自保之力。更何談傷害十方的力量。”

“那為何十方不逃,而是被封印了起來。一同葬入了這墓中?”柳熵覺着這裏有許多想不通的事兒,腦子越來越亂,險些就要從丘柏森的蠱惑中醒來。

丘柏森見樣當即加強了自己的法術,随後想了許久未成開口。

大概是他也忘記了當初當地發生了什麽事兒,只是記得自己被背叛然後被邪物重傷,原本該立馬死去的自己卻又茍延殘喘的活了幾年,而後是下葬複活。以及一直忘不掉的執念。

至于為何被背叛,又是如何與十方相遇的,自己和十方相處的過程,封印的事情全都忘記了。

丘柏森瞧着柳熵探知的眼神最後,猛地不經大腦的說道:“或許是舍不得吧。”

丘柏森只覺着自己頭中一抽痛,而後又恢複了正常道:“你看你面前的樹上面有兩種果子,一陰一陽,紅果為陽白果為陰。而果子下的樹枝...”

柳熵伸手去摸,卻覺着自己的身體似乎要被撕裂一般的疼痛,急忙收回了手“樹枝?”

“用着東西做武器,沾上紅果的劇毒汁液,穿透十方的身體,便能殺了他。”丘柏森快速的說道,不知為何心中有些刺疼。

“劇毒?”柳熵一愣,再瞧着自己的手掌上出現一條鞭撻了一般的痕跡。

丘柏森瞧着柳熵的模樣點了點頭,接着說道:“對,這紅果的果汁只需一滴便能讓生魂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柳熵心中疼的很低聲自語道:“沒想到,到如今他還在這裏算計着我。”難怪不願與我同來。

丘柏森接着說道:“我原以為今生報仇希望渺茫,但是,我今日一見你便知道定能成功。”

“為何?”柳熵心中有事兒,問的有些勉強。

“你現在算是半人半屍之身吧?”丘柏森說道。

“沒錯。”柳熵因被蠱惑了心智,但卻也能清楚明白自己所思所想。

丘柏森很是高明的用迷惑之術放大了柳熵心中的恨與暴虐,将理智和善良通通壓制了下去。

“這上古遺物之認人或神為主。人太脆弱,碰觸他的時候就會死亡,神太強大,早已不在人間行走。而只有半人半屍的你,才能拿到這東西,并讓他為你所用,”

柳熵聽完這話,當即一把別住一顆樹枝,只聽咔擦一聲,樹枝應聲而斷。

随後一團紅光打樹枝上掉落,那正是紅果,十方伸手接住了紅果。

渾身巨疼無比的跌倒下了棺椁。

丘柏森趕忙上前,卻見着那樹枝如同生根了一般,插入柳熵的手臂,而後柳熵臉色慘白的站了起來。

樹枝也變成了普通的瓷管模樣,柳熵有些恍惚的看着墓室門前突然蹿進來的柳鎏兒帶着哭腔喊道:“爹爹快跑!是十方誘惑的我娘,才會招來滅族之禍!”

柳熵正想去迎接自己的女兒。

随後便是一道白光,十方的手指插入了柳鎏兒的胸膛,将吐血的柳鎏兒扔在了地上。

柳熵呆呆的看着柳鎏兒倒地,雙眼含淚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十方見到柳熵和丘柏森微微一笑道:“怎麽還不吃紅果?難道要我親自喂你麽?”

柳熵突然大吼了一聲,紅果被瓷管刺破。

柳熵眼角帶來淚的舉着瓷管朝着十方便沖了過去。

瓷管帶着光,輕而易舉的穿透了十方的身子。

十方低頭看着自己肚子上的白骨化身,嘴角露出一絲慘淡的笑意道:“你終于如願了...對不起...”說着話,十方将自己手擡了起來打算撫摸柳熵的頭頂,卻突然一整強光過後化作了細沙消失。

柳熵失力的癱倒在地,卻瞧見原本躺着柳鎏兒的出現了一只青毛赤眼的狐貍,而原本該死去的巨蛇也吐露着性子朝着丘柏森靠去。

丘柏森在十方消失的那一瞬間,突然雙眼充滿了淚水。他聽見空氣中十方對自己說道。十世姻緣已了,還請王爺多加保重。

丘柏森不知道自己忘記了什麽,也不願去想,只是知道自己似乎做了一件讓自己永生不能原諒自己的事兒。

那巨蛇似乎感應到了什麽,一蹿身消失在了墓道中。

柳熵看着自己的雙手,突然狂笑了起來。瞧着十方消失的地方,癡癡地說道:“你放心,你死,我也陪着你死,這不是早就約定好了的麽?”

話一說完,柳熵拿起了瓷管上的紅果,囫囵的吞了下去。

十天後。

丘柏森帶着被封印了神智的柳鎏兒找到了丘捌冕道:“你從哪裏帶出來的,就帶回哪裏去。”

丘捌冕還病怏怏着,但比從前多了許多人樣。點了點頭道:“爹,叔叔啦?怎麽沒見着他和你一同回來。”

丘柏森不答,卻在轉身後,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我要出門幾天,西邊發現了一座新墓,我帶着人要去看看。”

丘捌冕想要再問幾句,卻眼瞧着丘柏森快速離開了。

柳熵再次醒來,已經在棺材鋪裏了。

柳熵張開眼瞧着面前的獨臂青年問道:“你是誰?”

九尺冷臉瞧着柳熵道:“我是你爹。”

柳熵迷茫的搖了搖頭,看着屋中擺設,只見着不遠處有個靈位上隐約寫着十方兩字。柳熵覺着很熟悉,卻也記不起來了:“十方是誰?”

九尺動了動自己手下的小金魚兒道:“十方是你爺爺。”

“我....”柳熵覺着很不對勁,十分不對勁..似乎忘記了很多的事兒,卻獨記得自己應該有五六十歲了,修過道,經過商,有過愛的人,很恨的人。可腦中卻只記得遇見那個人前的事兒,至于那個人是誰,自己卻什麽事兒都記不起來。

但是柳熵可以肯定,自己面前的男人一定不是自己的爹爹,而自己也不該是這小娃娃的模樣...所以,柳熵打算一旦恢複體力,立馬離開這裏...

九尺可沒想什麽別的,只知道這娃娃是丘柏森交給自己養的,說是養的好,自己義父會感激自己的。

至于,義父的蹤跡...丘柏森不說,九尺也沒問。但九尺知道,那個老妖怪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被弄死的..

大幕中,一團黑氣瞧不見口鼻,不斷吞噬着四周一切生靈鬼怪。

只聽那團東西,嘤嘤嘤的吼叫着:“愚蠢的家夥,不過是魂飛魄散而已,竟然以為能讓我消失?丘柏森,柳熵,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的!”

突然另外一團更大的黑氣飄了過來,随後将那團嘤嘤嘤叫的黑氣吞噬掉。

“怎麽那麽多廢話。”

不一會兒的功夫大幕中悄然無聲,一旦團黑氣霹靂作響後,化作一個小娃娃掉落在了巨大的蛇頭上。

那小娃娃肉嘟嘟的臉頰上一雙巨大黢黑的眼睛看着四周,深吸了口氣:“既然這兩個的情債我都還了,最後一劫情結也該過去了。這下子就可以無憂無慮的吃人喝血了...”

巨蛇發出沙沙的聲音,帶着那小娃娃來到棺椁前。

那小娃娃一步越上棺材,走到了白骨樹前,伸出手将上面的果子全部摘下,一顆顆的慢慢吃了下去。

人設篇,涉及前三十章劇透,請勿随意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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