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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亦涵也被禁了足,而且嚴禁前來梨落苑,如今也只有楚亦霜一人可以在王府內外自由走動,聽到外面那些關于楚亦雪的流言蜚語,她尋了個機會便來梨落苑取笑,想要看楚亦雪傷心難過的樣子。

只可惜楚亦雪既不貪慕虛榮,也不追求名利,結果卻是使得自己失望而歸,氣的直跺腳。

楚亦雪被禁足一月有餘,期間楚王府發生了很多的事,要麽是家丁突然無故身亡,要麽是丫鬟無端染病,要麽便是家禽牲畜*之間死了一大片,死因不明。

有人說此乃惡鬼作祟,沐氏聽聞之後速派人請來道士做法事,但情況并未有好轉,最後那道士裝腔作勢的掐指一算,直言府中有不祥之人,只有将此人驅逐出府,才能保家宅平安。

沐氏大驚失色,讓道士找出此人,那道士手持桃木劍,口中念念有詞,在楚王府兜了幾個圈子,最後立在了梨落苑外,而後矛頭直指楚亦雪,斷定她便是那給家宅帶來災難的罪魁禍首。

楚勒本不太信鬼神之說,但聽道士說的有理有據,加之沐氏與楚亦霜在旁邊添油加醋,他最終信了道士所謂的災星不斷,必受其禍之說,同意暫将楚亦雪養到一個楚王府一個旁支的府上。

沐氏給道士使了個眼色,那道士便又開始掐指算了起來,然後對楚勒說養在普通人家無法去除楚亦雪身上的災性,必須得找一個清淨的地方修身養性,才可徹底康複。

楚勒問道士這到底是什麽地方,道士捏着下巴想了想,慢條斯理的給出了答案,此地便是帝都郊外一處不起眼的庵堂,名無色庵,庵裏只有寥寥數名尼姑。

而後,楚亦雪便接到了消息,讓她收拾簡單的行裝,明日便離開王府前往無色庵吃齋念佛,帶發修行,至于何日歸來,須得等道士确定她身上的災性完全祛除了才知曉。

楚亦雪沒有說話,顧自把首飾收拾好,然後繼續收拾衣物,挑揀的都是些顏色極為素雅的。

“不怕告訴你,那道士就是娘找來的,目的不過是趁機将你掃地出門罷了。”楚亦霜在圈椅上坐下,可人端着茶從外面進來,殷勤的給她斟了一杯。

楚亦雪的動作微微一僵,側目看了楚亦霜一眼,暗自苦笑,沒想到即便是自己什麽都不做,卻還是有人往她身上潑髒水,這要是自己真的做了點什麽,那還有活路嗎?這王府,還是越早離開越好,如此楚亦霜與沐氏還算是幫了她一把。

楚亦霜見楚亦雪不搭理自己,倍感無趣,每次不都是這樣嗎,無論她說什麽,楚亦雪都是愛答不理的,既不會跟她争辯什麽,也不會計較,倒是讓她連吵都吵不起來。

☆、021離開

意興闌珊的楚亦雪的閨房,她給可人使了個眼色,可人當即跟着她離去,而可心看到她終于出來了,則連忙進了屋裏繼續幫楚亦雪收拾東西。

“沒想到三小姐居然如此歹毒,竟要把你驅逐出府。小姐,你怎麽還能忍呢?應該去告訴王爺才對啊。”可心又在為楚亦雪叫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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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我回來,我更不希望自己再回來。”楚亦雪差不多已經把東西收拾好,便讓可心去準備晚膳,而後顧自倚着窗臺發呆。

李睿此去已經一個多月,為何一點消息都沒有呢?會不會是出事了?當時父親那般憤怒,又誤會了他對自己做出了什麽事,對他痛下殺手也在預料之中,若他真的已不再人世,她便是生無可戀。

第二天一大早,楚亦雪便準備出門了,臨行前有人來傳話,讓她帶上可心和可人在身邊伺候着,可心一臉的歡喜,可人卻是不情不願,但一想到昨天楚亦霜對她許下的承諾,她又感覺此行值得,當即竟然還展顏一笑。

無色庵是一個極偏僻的庵堂,只有五名尼姑居住,前來進香的都是附近村莊裏的一些窮人,稍微有點身份的人都不屑于來此,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才使得無色庵比其他的庵堂清靜了許多。

楚亦雪帶的東西很少,除了換洗衣物之外便是筆墨紙硯,琴棋書以及繡花用的工具,無色庵中廂房甚多,除了住宿之外,她還讓可心專門收拾出了一間作為書房,供平日裏撫琴作畫所用,甚至還請人在院子裏搭起了一座秋千。

無色庵中的生活雖然比不上王府那般奢華,但她卻怡然自得,每日過的都非常開心,如此過了短短的幾日而已,她便習慣了這種生活,竟是再也舍不得離開了。

這一日下午,她獨坐于書房中撫琴,一曲《鳳凰吟》在她指尖緩緩流淌,随風徜徉,她如癡如醉,感覺自己的琴技愈發的精湛了,心中不禁大喜。

“姑娘好琴藝,這一曲倒是真的能引來鳳凰和鳴。”一曲終了,窗外突然傳來了一聲溫和的贊賞,如一縷清風拂過。

可心一邊收拾一邊暗自垂淚,為楚亦雪感到不值,倒是楚亦雪自己,不但一點不舍之情都沒有,反而有點小小的興奮,嘴角一直挂着淺淺的微笑。

“小姐,你真是沒心沒肺,這都要被趕出家門了,你還笑得出來。”可心看不下去了,嗚咽的提醒楚亦雪,她們這是被驅逐出府,而不是出去游山玩水踏青賞花。

“為什麽不笑呢?可心,你知道我有多想離開這裏嗎?楚王府對我而言,不過是一座巨大的牢籠罷了。”楚亦雪從可心收拾好的包袱裏把金釵首飾等都拿了出來,“庵堂乃是佛門淨地,你帶這些做什麽?”

可心不情不願的看着楚亦雪把首飾放回梳妝臺上的首飾盒中,扁了扁嘴巴,“可是小姐,你難道就不想世子嗎?”

“哥哥?”楚亦雪臉上的笑意為之一僵,是啊,她怎麽給忘了,離開了王府她就不能像禁足之前那樣動不動就去找楚亦涵了,那以後豈不連個陪她說話的人都沒有麽?

“想也是白想罷了,楚亦雪,你明日踏出了這個家門,除了找到王侯将相娶你之外,別再想踏進來一步!”門外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卻是楚亦霜來了,身後一如既往的跟着四名丫鬟。

可心連忙給楚亦霜福了一禮,而後便被她打發了出去。

☆、022合奏

可心正在專心的納着鞋底,聞言才擡頭,看到窗外竟讓你站着一個白衣飄飄的男子,連忙過去把窗戶給關上了。

随後,外面傳來了空靈的洞簫之聲,比之楚亦雪的琴藝雖不能說是有過之,但也不會無不及,卻是平分秋色,不分伯仲。

楚亦雪聽着簫聲,一時興起,當即撥動了琴弦,與外面那陌生的男子琴簫合奏了一曲,明明是第一次相遇,卻像是多年老友一樣,配合的極為默契,連他們自己都不禁詫異了起來。

世人皆嘆知音難覓,楚亦雪今日卻輕而易舉的便遇見了知音,所以在曲終之時,男子請求進來探讨音律她也沒有拒絕,只是讓可心在她面前立了扇屏風以遮擋容顏。

男子自稱流雲,生的跟藺慕凡一樣俊美無雙,但眼神異常的溫和,猶如黑曜石璀璨生輝,全身上下皆散發出高貴典雅之氣。

楚亦雪雖然是隔着屏風,但從他的話語中卻也能感覺到他那纖塵不染的氣質,純淨的就如同九天之上的谪仙。

他進來之後一直都是彬彬有禮,話語溫潤如玉,一番自報家門之後便很客氣而委婉的詢問了楚亦雪的芳名,楚亦雪把自己的小字告知于他,他自此便稱她沉音姑娘,她則喚他流雲公子。

兩人暢談音律,楚亦雪暗自驚訝,沒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有對音律如此精通之人,連她這個身負四絕的人都自嘆不如了。

流雲亦對楚亦雪刮目相看,想他研究音律多年,自認為已登峰造極,不料在這小小的尼姑庵裏卻遇上了一個知音,真是幸甚至哉,讓他忍不住就想多留一會兒。

可心和可人在一旁伺候着,可心站在楚亦雪身後,可人則立在流雲身旁。她偷偷的打量着這個恍如谪仙的男子,心中像是有一只小鹿在亂撞,撞得她從臉頰一直紅到了耳根。

“流雲今生唯一的愛好便是音律,只可惜素來無人能夠真心與我暢談,今日能結識姑娘真乃三生有幸。”流雲的聲音細膩而溫潤,聽在耳中如同涓涓溪流緩緩淌過。

楚亦雪羞澀一笑,清清淺淺的開口,“公子謬贊了,沉音也只是多看了些書罷了,與公子相比有着天壤之別。”

“高山流水覓知音,人生能有幾回同。紅顏易老花易飄,知己難得天自老!古有俞伯牙與鐘子期相見恨晚,今有沉音姑娘與在下一見如故,姑娘又何必妄自菲薄?”流雲展顏一笑,那淡然脫俗,超凡脫塵之氣,竟連楚亦雪從看的呆住了。

“摔碎瑤琴鳳尾寒,子期不在對誰彈!春風滿面皆朋友,欲覓知音難上難。承蒙公子不嫌棄小女子見識淺薄,竟以伯牙子期相比,小女子惶恐之至。”楚亦雪回過神來,謙遜的回道。

“那不知姑娘可有雅興與在下合奏一曲《勿相忘》,以紀念在下與姑娘的相遇相知?”流雲雙目注視着屏風,輕輕摩挲着手中的洞簫,淡淡的問道。

☆、023他也是皇室之人?

“公子既有此雅興,沉音自是恭敬不如從命。”楚亦雪素手輕輕放在眼前的琴上,流雲也将洞簫橫于唇畔,屋裏很快便流瀉出扣人心弦的琴聲簫音。

一曲還未終了,外面傳來了嘈雜之聲,可心聞聲立刻出門而去,看到有幾個大漢在院子裏與兩個尼姑說着什麽。

她快步走過去,拉過一名尼姑詢問,方知這幾名大漢是前來找人的,但尼姑們鑒于王府千金在此,不想讓他們進來,這才發生了小小的口角。

幾名大漢直言屋裏弄簫之人便是他們的主子,此時天色已晚,需尋得主人回去。

可心讓他們在外稍等片刻,進屋走到楚亦雪身旁正想将此事禀告于她,流雲的簫聲突止,楚亦雪也連忙按住了琴弦,好好地一曲琴簫合奏,就此打住。

“沉音姑娘,外面想必是家丁前來尋我,今日怕是無法再做逗留,他日得空定然登門造訪,與卿再奏新曲。”流雲站起來,溫言細語的對楚亦雪道。

“既然家丁來尋,公子還是快些出去吧,免教他們擔心。”楚亦雪也跟着站了起來,隔着屏風,流雲只能隐約看到一個綽約的身影。

“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姑娘可否答應在下?”流雲往前走了兩步,對着屏風後面的人影微微彎了彎腰。

“公子請說,只要小女子能做到的,定不會拒絕。”楚亦雪隐約間似乎已經猜到了流雲的請求,不禁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在下雖說是對姑娘一見如故,引為知己,但若是連姑娘的容貌都未曾見到,又豈能說是相識一場呢?故而想見識一下姑娘的廬山真面目,還望姑娘成全。”流雲說的極為委婉,語氣柔軟,态度誠懇。

楚亦雪聞言暗自嘆了口氣,她猜的果然沒錯,沉吟了一會兒,她才應了聲好,随即踩着小碎步從屏風後施施然的走了出來。她身着素色衣裙,臉上脂粉未施,發間除了一根極為普通的烏木簪之外,再無他物,樸素而簡單。

流雲定定的看着她,忽而笑了起來,臉上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姑娘果然與在下想象的一樣超塵脫俗,今日有幸得見,真是不枉此生。”

楚亦雪福了一禮,低眉淺笑,“公子說笑了,小女子只是個帶發修行之人罷了。”

流雲張了張嘴似乎還想再說什麽,外面倏地傳來一個低沉而磁性的男聲,“流雲,你可在裏面?”

這個聲音,楚亦雪有些熟悉,低着頭仔細想了一下,她突然記起來了,這不就是那混世魔王藺慕凡麽?難道眼前這男子竟也是皇親國戚,否則又怎麽會與他一道來這種偏僻之地。

從他對流雲的态度來看,兩人必然是關系匪淺。楚亦雪不禁開始後悔,為何會如此輕易的就答應出來見面,從禮儀方面來說,她是不能抛頭露面在一個陌生男子面前的。

“請在外稍等片刻,我馬上就出來。”流雲對藺慕凡似乎還有些忌憚,當即便向楚亦雪告辭,連聲音都低了下來,“沉音姑娘,看來在下是真的要走了,請記得在下的約定,他日必然前來拜訪。”

☆、024古琴相贈

楚亦雪點點頭,“那小女子便在此恭候公子大駕。”雖說藺慕凡的名聲不好,但這并不代表與他有關的人都是一丘之貉,自己那大哥楚亦涵不也是他朋友麽?

流雲很快就走了,楚亦雪沒有跟出去,她不想讓藺慕凡看到自己,只讓可心代她将流雲送出去。

自這日之後,她便多了一個盼頭,盼着能再與流雲暢談音律,或是琴簫合奏,可惜流雲卻是銷聲匿跡,從此杳無音信,沒人知道他從哪裏來,又去了何處。若非可心和可人也見過此人,楚亦雪真要懷疑自己是出現了幻覺,亦或是曾做了一場夢。

在她離開楚王府月餘之後,府裏有了一樁喜事,楚王府與同時四大家臣之一的晉王府結下姻親,楚王世子楚亦涵将擇日迎娶晉王嫡女蘇蓉,從此夫妻一體。

楚亦雪聽到這個消息,突然很想回家一趟,她不想錯過楚亦涵的大喜之日,便讓可心去王府走一趟,結果可心回來,給了她一個沉痛的打擊,楚勒怕她這不祥之人毀了楚亦涵的喜事,說什麽也不許她回去。

庶女再怎麽天資聰穎,也是卑微如草芥,又豈能與嫡子的幸福相比呢?楚亦雪暗自苦笑,嫡庶尊卑,讓她失去的實在太多,多的連自己都感到心疼,更對那所謂的骨肉親情寒心。

怕府裏的人手不夠,大婚那天楚亦雪早早的就差了可心和可人回去幫忙,兩人直到傍晚才回來,可心将當日的喜慶氣氛繪聲繪色的講給了楚亦雪聽,還說清王爺也親自上門去賀喜了。

提及藺慕凡,楚亦雪的眉頭當即就微微蹙了起來,當日太後退婚之時,她本以為他并沒有把她*之事告知,但前些天竟然無意間聽到連庵裏的尼姑都在背後議論此事,還直言真正的原因并非嫌棄她是庶女,卻是厭惡她早已*于人。

在楚亦霜告知她流言蜚語的時候,她并沒有在意,認為流言過幾日便會消失,不料如今這麽長時間了,卻還是有人把這當成飯後談資,如何能讓她不在意呢?

她是恨他的,先恨他在選秀大典上一鳴驚人,讓她一女配二夫,再恨他把退婚真相公之于衆,使她桢潔不保,名譽全失,如此怕是楚勒更加不會讓她回去吧,盡管他早已知曉這只是她逃婚的苦肉計罷了。

在楚亦涵大婚的第三天,無色庵突然來了訪客,是前來找楚亦雪的,她以為是流雲終于來了,結果出去迎客的可心回來卻只是抱回來一張琴。

此琴名鳳尾,乃是價值連城的古琴,世間有多少人都盼着能看上一眼,沒想到它卻這樣來到了楚亦雪的手裏。贈琴之人便是因為身有要事而無法親自前來的翩翩公子流雲,與琴一起被送來的還有一封信。

信箋上的字猶如流雲本人一樣,行雲流水潇灑自如,比起楚亦雪的娟娟小字多了幾分飄逸,讓她忍不住就想模仿,但想了想,身為女孩子,她還是不宜寫這種字體,便作罷了。

☆、025我真的不想死

可心盯着琴架上的鳳尾,止不住的贊嘆,可是當楚亦雪問她這琴好在哪裏的時候,她歪着想了半天,最後才道,“值錢,這琴肯定很值錢,但凡值錢的東西,就必定是好東西。”

“你呀,這是掉錢眼裏了。”楚亦雪甩了一下手帕,咯咯笑了起來,随即便坐下來,用此琴彈奏了一曲千古名曲《廣陵散》。

在楚王世子大婚後不久,帝都又有了件大喜事,太後嫡子清王爺決定擇日迎娶王妃,而且還是一次性娶三個。

正妃是鎮國大将軍嫡女寧瑾珊,側妃則是司徒王府庶女司徒芸,以及來自齊王府的庶女沐芊柔,是為庶妃。

聽聞這個消息,楚亦雪對藺慕凡就更加厭惡了,洞房花燭夜乃是一個女人一生中至關重要的日子,而他竟然一日娶三妃,這豈非是對女人的一種輕視?

就在她大婚的第二天,可心從外面買東西回來,告訴了一件愈加讓楚亦雪氣氛的事,據說昨晚新婚之夜,藺慕凡壓根就不在王府,而是去了煙花巷裏,投身于一個風塵女子的溫柔鄉裏。

這等男人,她若是真嫁了,不管正妃也罷,侍妾也好,怕是都逃不過獨守空房的命運吧?因此她萬分慶幸,當初自己能夠用那種方法讓他退婚。

只是,她從不曾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會主動要求做他的女人,伺候他一生一世,再也不妄想着能與李睿長相厮守。

逝者如斯,不舍晝夜,轉眼間楚亦雪在無色庵便已住了三個月,這期間楚亦涵竟是一次都未來瞧過她,而那與她約定再見的流雲公子,也未曾再現身。

三個月時間,楚亦雪把庵堂裏的佛經都抄了一遍,厚厚的一疊堆在書房中,也只有在抄寫佛經的時候,她才能做到心無雜念,既不去念李睿的安危,也不想對藺慕凡的恨。

某個炎炎夏日的清晨,她手執佛珠正跪在佛像前祈禱,可人突然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渾身顫抖似被吓壞了。

“小姐,不好了,府裏出大事兒了。”可人一邊喘氣一邊說,臉上毫無血色,慘白吓人。

佛堂沒有椅子,楚亦雪連忙起身扶她到一旁的團蒲上坐下,輕輕撫着她的背,“到底是什麽事,你慢慢說,不急。”

可心則立刻去給她倒了杯茶過來,看着她毫無形象的一頓牛飲。

可人喝了茶,又歇息了會兒,氣喘的沒那麽急了,這才接着道,“王府被抄了,王爺和王妃,世子和世子妃,以及三小姐都被押入了天牢,連家丁和丫鬟們都未能逃過此劫,如今楚王府也就剩下我們三個了,想必很快就會找到這裏連我們也一塊抓起來,小姐,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啊?”

“什麽,王府被抄了,你可知是犯了何罪?”楚亦雪大驚失色,一把抓住可人的手,急不可耐的問道。

“這個奴婢也不知,奴婢一聽到消息就立刻跑回來向小姐禀告了。”可人原本就被吓壞了,如今再被楚亦雪這麽一抓,立時就哭了起來,“小姐,我們還是趕緊逃吧,我不要坐牢,也不要砍頭,我真的不想死啊?”

☆、026不會有人可憐你

可心也附和道,“是啊,小姐,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裏,然後再做下一步打算,我這就去收拾東西。”

楚亦雪搖搖頭,“要走你們走吧,我手上雖然沒有你們的賣/身契,但現在王府既然什麽都沒有了,你們就算是自由身。”她放開可人站起來,“你們去把值錢的東西都帶上。”

可心聞言一把抓住楚亦雪的衣角,噗通一聲跪了下去,“不,小姐,如果你不走,那我也不走,就算是天涯海角,奴婢也要跟着小姐。”

楚亦雪低頭看着聲淚俱下的可心,一把将她拉了起來,“傻丫頭,我知道你對我好,可現在我自身都難保,又怎麽能連累你呢?你還是快跟可人走吧,走的越遠越好。”

可人扯了扯可心的衣服,“是啊,我們只是丫頭,又不是楚王府的嫡親,就算他們犯了事兒,也跟我們無關啊,憑什麽要我們跟着被砍頭?可心,你還是跟我一起走吧,好歹我們也是姐妹一場。”

“要走你走,我是絕對不會扔下小姐不管的。”可心死死的抓住楚亦雪的衣角,說什麽也不放手。

“你要死是你的事,但你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你這樣死了也是自找的,不會有人可憐你的。”可人放開可心的衣服,狠狠瞪了她一眼便匆匆往外走去。

楚亦雪勸慰了可心一番,終究還是沒能說服于她,只好一起出了佛堂,這才剛走到院子裏就看到可人背着個大包袱,手裏抱着鳳尾琴出來了。

“你拿着小姐的琴做什麽?”可心立刻飛奔了過去,伸手就去搶奪鳳尾琴。

“小姐出來的時候基本什麽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帶,屋裏也就這把琴值點錢了,我不拿它那要拿什麽。難不成是要把你給賣了換錢嗎?你要是願意我倒是不介意。”可人死死的把琴抱在懷裏。

“你放開,這琴可是流雲公子送給小姐的,他一看就是非富即貴,有這張琴,小姐或許還能找到他,你不能如此自私,斷了小姐最後的希望。”琴被可人抱得太緊,可心搶不過來,腦中靈光一閃,張嘴就往可人的手臂咬去。

可人疼的痛呼一聲,手下意識的就松開了,可心趁機把琴給搶了過來,可人見唯一值錢的東西被搶走,一把揪住可心的衣服,作勢又要去搶。

楚亦雪看着眼前兩個從小跟她一起長大的女子,眼睛不由得朦胧了起來,為什麽同樣是丫頭,可心與可人的差別卻是如此之大?

“小姐,接住琴。”可心怕琴再被可人搶走,當機立斷把琴抛向了楚亦雪。

鳳尾古琴在虛空中劃出一個美麗的弧度,卻沒有往楚亦雪這邊飛來,而且往一旁飛去,楚亦雪連忙奔去接,結果卻被自己的裙擺絆倒,重心不穩直接往前倒去。

一襲藍衫突然淩空而至,在鳳尾琴落地之前伸手一抄便輕描淡寫的将它納入手中,随即只聞一聲輕響,楚亦雪摔在了他的腳下。

☆、027感到不值

“流雲費盡心力得來的古琴,差點就毀在了你的手上。”來人卻是藺慕凡,他連看都不看腳下的人一眼,只是擡袖拂了拂鳳尾琴,像是怕它被灰塵玷污了。

“是你?”楚亦雪擡起頭,訝然的看着居高臨下的藺慕凡,他怎麽會在這個時候來這裏?難道是來抓她的嗎?

“起來!”藺慕凡冷眼看着她,沉聲下令。

不知為何,楚亦雪每次見到藺慕凡都覺得他身上有種王者的霸氣,那不可一世的孤高,目中無人的自傲,襯得他如手握江山的九五之尊。

默默地爬起來,楚亦雪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藺慕凡像是極為嫌棄,當即拿着琴退了好幾步。

可人和可心見清王爺駕到,也不敢再糾纏,當即分開,可心快步走到楚亦雪的身邊,用手帕替她彈去衣服上的塵土。

楚亦雪擡眸看着藺慕凡,臉上竟也帶着不屑一顧,冰冷的問道,“你是來抓我的?”

藺慕凡大步流星的往屋裏走去,低沉的嗓音緩緩傳入楚亦雪的耳中,“是,又怎樣?不是,又當如何?”

楚亦雪跟着進去,可心立刻退下,可人垂首立在一旁,身上還背着那個包袱。

藺慕凡掃了可人一眼,将琴置于一旁,然後冷冷開口,“怎麽,你這丫鬟是要跟你畏罪潛逃麽?還是,連個小丫鬟都不屑與你為伍?想要自己跑了?”

“這與你無關。”楚亦雪言語中帶着憤怒,“我只想知道,朝廷為何要封我楚王府,抓我家人?”

說話間可心已經端着茶進來了,她先給藺慕凡倒了一杯,而後才走到楚亦雪的面前,替她也斟了一杯,安靜的立在一旁。

可人見這裏有可心伺候着,便顧自出去了,走路的時候兩條腿還有點哆嗦,她怎麽也想不到在她準備逃跑的時候,清王爺來了,此時她還跑得了嗎?

藺慕凡并無回答楚亦雪的問題,只是目光陰沉的看着她,看得她心裏愈發的着急了。

“王爺,楚王府到底犯了何罪,還請您告知一二。”楚亦雪被他看了一會兒終是未能沉住氣,再次開口詢問。

雖說楚勒待她不好,而王妃沐氏更是視她如眼中釘肉中刺,更別說是處處與她為敵的楚亦霜了,但不管怎麽說,她還是楚王府的人,何況大牢裏還關押着她的至親楚亦涵。

藺慕凡不但不回答她的問題,反而還問了她一句與此毫無關聯的話,“楚亦雪,這琴對你而言,真的一點都不重要嗎?”

“你為流雲公子感到不值了嗎?”楚亦雪淡漠的看着藺慕凡,她何曾不在意這把琴,剛剛看到可人要把它帶走拿去換錢,她都恨不得立刻過去給她一巴掌。

鳳尾琴乃是她平生唯一知己所贈,就算自己淪落乞讨,也不會動這把琴的任何念頭,又豈能容一個丫鬟拿去典當呢?

“既然如此不在意,那此琴就暫由本王保管,他日有機會自然會物歸原主。”藺慕凡端起手邊的茶杯細細的呷了一口,茶剛入口便皺起了眉頭,此等劣質茶葉又豈能下咽,他當即就放下了茶杯。

☆、028殘花敗柳

楚亦雪暗自思忖,楚王府遭難,自己也難免株連,着實不便把此琴帶在身邊,将它交給藺慕凡,至少不會被淪為典當的下場,況且流雲還是藺慕凡的舊相識,于是便淡然道,“你們既為好友,由你物歸原主又有何不可。”

藺慕凡見她的情緒已經從家難中平複下來,這才森然道,“晉王府與楚王府勾結,圖謀不軌,其罪當誅。你身為庶女,接下來該去哪裏,應該不用本王多做解釋了吧?”

“什麽?”楚亦雪霍然站了起來,難以置信的看着藺慕凡,厲聲道,“不可能,我們楚王府并無實權在握,圖謀不軌這種自不量力的事,根本就做不出來。”

“哦?是嗎?那你的意思是,當今皇上昏庸無能,冤枉了你們楚王府了?”藺慕凡斜睨着楚亦雪,見她居然點了點頭,當即一聲怒喝,“楚亦雪,你好大膽,這是連皇上也要懷疑嗎?”

“王爺,此事必有隐情,我相信我們楚王府是遭人誣陷的,還請王爺明察,還我們楚家一個公道。”楚亦雪快步走到藺慕凡面前,跪下便給他磕了個響頭。

作為一個深鎖閨中的小姐,她認識的人實在太少,更別說是權貴了,藺慕凡已算是她所見之人中最有權勢的,至于流雲,她暫且不知底細,也就不敢妄自推斷他的身份。

就目前而言,這個拈花王爺已然成了她最後的救命稻草,她若不能把握住,別說是自己,就連整個楚王府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本王憑什麽要幫你?”藺慕凡哂笑起來,“你既肯為李睿付出所有,此時為何不去求他呢?”

只要一想到楚亦雪把自己給了李睿,并且對他矢志不渝,他心便有疙瘩。雖說女子對他而言是信手拈來之物,但楚亦雪卻又有點與衆不同,敢在他的這老虎口中救下李睿那頭羔羊,只這份勇氣就足以讓他多看一眼了,所以她竟成了唯一一個讓他至今還無法忘懷的女人。

關于李睿的事,可心知之甚少,可人則全然不知,聽藺慕凡提及此人,楚亦雪連忙讓兩名丫鬟退了下去,連屋裏的門窗都全部關好。

“我早已失去李公子的消息,此時若能找到他,定然不敢打擾了王爺。”楚亦雪眼圈紅了起來,隐忍了許久的眼淚,突然決堤而下,“王爺,我要如何做你才肯幫我楚王府平反?只要王爺一句話,我定當竭盡全力做到。”

“你一個殘花敗柳,至多也只能賣到煙花巷裏,可惜本王不缺那幾個錢,所以,你并不能為本王做任何的事。”藺慕凡冷笑着看着楚亦雪,見她臉色突變,似有難言之隐,但幾次張嘴卻未能吐出一個字。

屋裏陷入了沉默之中,楚亦雪低着頭,皓齒緊咬嘴唇,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并無真的與李公子做出那等逾越雷池之事,當時不過是為了讓王爺退婚而使出的一招苦肉計罷了。”

☆、029就憑你也配?

“你以為本王是三歲小孩,如此好哄騙嗎?對于女子而言,名節比生命還重要,像你這種自命清高之人,又怎屑于用此等卑劣方法?”藺慕凡厭惡的看着楚亦雪,“本王說你是殘花敗柳,你便是了,勿再狡辯,如此弄巧反成拙,本王必會對你更加不屑一顧。”

“王爺,請你幫我。”楚亦雪跪着走到藺慕凡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長袍下擺,“只要王爺肯出手相助,為我們楚王府洗去冤屈,我願意為你做任何的事。哪怕是要我現在死在你面前,我也一定不會有片刻的猶豫。”

藺慕凡雙眼微眯,輕輕摩挲着拇指上的玉石扳指,聲音極為清冷,似從冰封的寒冬臘月傳來,“本王要你的命有何用?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楚亦雪抓住他袍子的手微微一僵,甚至也随之顫抖了一下,是啊,她的命連他親生父親都不看在眼裏,憑什麽拿來做籌碼?可現在她除了這條命,又還有什麽?

“王爺,你的确是可以不顧其他人,但世子好歹也是你的朋友,你真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含冤受辱嗎?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在王爺的眼裏,對于朋友,難道不該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嗎?”楚亦雪放棄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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