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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起一抹苦澀的笑。

“亦雪,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這句詩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事已至此,就不能忘了他麽?你現在雖不是王爺的侍妾,但也算是王府的人了。”

“我知道,所以從我求王爺幫我的那一刻起,就不再奢求能見到他,只求知道他的下落,好讓我安心。” 楚亦雪起身走到楚亦涵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你先起來。”楚亦涵慌忙起身将她扶起,“有什麽話直接說就好,不用對我行如此大禮,咳咳……”他說着竟然低低的咳嗽了幾聲。

“大哥,你怎麽了?身子不舒服嗎?”楚亦雪大驚失色,拉着楚亦涵的手,急躁不安。

“無事,只是進來風大,有些着涼罷了。”楚亦涵無力的靠在椅子裏,蒼白着臉對她勉強笑了笑。

初入獄的那幾天,他們一家人每天都被嚴刑拷問,像他們這種自小嬌生慣養的人又怎麽受得住呢,在大牢呆了只一天就病倒了。

後又加上心情沉悶,擔憂過重,以及牢裏的惡劣環境,病情不但未能随着時間的流逝而轉好,反而每況愈下,幾度差點死在刑具之下。

這些話,他是不會對楚亦雪講的,也正是為了不讓她擔心,所以盡管十分想念妹妹,他在出獄之後還是耐着性子在府中将養了好些時日,今日感覺精神好了不少才冒險前來。

不過,聰明如她,此時卻是已然看出了端倪,當即流下淚來,“都是我沒用,讓哥哥受苦了。”

“你已經很努力,若非有你,我們楚王府怕是早已不複存在了。”楚亦涵虛弱的扯起嘴角,想要給她一抹溫暖的笑容。

楚亦雪看着憔悴不堪的哥哥,不敢想象他在牢裏到底受了多少刑罰,竟能把好好的一個人折磨成如斯模樣。

“大哥,你回府去吧,找大夫好好瞧瞧,請恕妹妹不能在身邊照顧。”見他不舒服,她縱使再舍不得,也開始催促他離去了,怕是再耽擱下去,他非倒在她面前不可,如此她又于心何忍。

楚亦涵搖搖頭,“我不礙事,只是想多陪陪你,其實你我都知道,往後這樣的機會實在太少了。”

“可是,大哥即便是不回去,我也還是要離去的,如今我只是小小奴婢,又怎能扔下自己的主子在外逗留這許久呢?” 楚亦雪沒法子,只是找借口。

“都是我們連累了你?你是那般的想要自由,可現在卻身不由己。”楚亦涵說着又低聲咳嗽了起來,“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為你尋找李公子的下落。以他的本事,或許真的能給你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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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亦雪卻立刻搖頭,“不必了,我已經想通了。當初王爺給了我三天的時間讓我去找李公子,但我最後還是選擇了留下。所以,我現在不能因為你們沒事了,便違背自己的承諾,做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很快,楚亦雪便離開了花廳,去了書房,藺慕凡果然在裏面,見她進來,他随口問了一句,“怎麽這麽快?有機會可要懂得珍惜,下一次再想要見他,可不容易。”

“賤婢知道。”楚亦雪走到桌案旁,拿起墨錠開始研墨,看着藺慕凡的側臉,她突然喃喃喚了一聲,“王爺。”

☆、046主動教她

她的聲音極為溫柔,柔的像是那飄飛在春日裏的柳絮,又如涓涓細流,從心尖上緩緩淌過。

藺慕凡不禁放下了手中的筆,迷離的眼睛對上了她燦若星辰的眸子,“何事?”

楚亦雪搖搖頭,嘴角微微一揚,扯起淡淡的淺笑,“無事,只是突然想要喚一聲王爺罷了。”

“子元何在?可是在花廳中?”藺慕凡避開她的目光,轉而問起了楚亦涵。

“嗯,世子還在花廳等着向王爺辭行。”楚亦雪默默點頭。

藺慕凡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襟,“那你先下去,本王送他一程。”說着便往往走去。

他步履輕盈,落地無聲,颀長的身形襯得他的背影稍顯單薄,楚亦雪目送他離去,直到那一襲青衫消失無影才收回目光,整理起了他的桌案。

藺慕凡一去便是大半日,楚亦雪閑來無事,又在自己屋裏練習行書。

經過這麽些日子,她已然分得清行楷與行草,藺慕凡這兩種都會寫,一般而言,往上呈遞的他用行楷書寫,比如奏章。往下傳遞的則會用行草,比如書信。

在他身邊伺候雖然不久,但是每日她都能看到他寫很多字,因此練習了幾日下來,她便熟悉了不少。

紙筆正在用行楷臨摹一首古詞之時,門外突然走進來一個身影,那一抹熟悉的藍色,倏地就映入她的眼簾。

“王,王爺。”她似怕藺慕凡發現自己在偷學他的字,連忙扯過一張未用的宣紙,将自己寫了一半的行楷蓋住。

“你這幾日一直盯着本王寫字,莫不是想要學?拿過來給本王瞧瞧。”藺慕凡往椅子上一坐,習慣性的斜倚着。

楚亦雪有點犯難了,她只是個初學者,寫的不倫不類的,拿過去怕是要被他笑話了。

“還不快點,難不成要本王親自過來嗎?”藺慕凡對楚亦雪一直都是沒什麽耐性,一句吩咐下去,她沒有立刻照辦的話,他就要開始催促了。

楚亦雪沒法子,只得尋了一張上午寫的,如今墨跡已幹的遞給了他。

藺慕凡仔細看了看,筆法雖然很是生澀,但對于一個只學了幾天的人來說,卻是成績斐然的。

“你小字沉音?”他拈着宣紙,深邃的目光落在她最後的署名之上。

“是。”楚亦雪低着頭,不敢看他的表情。

從小到大,凡事她想做的事,便一定要做好才行,可是這次學書法,她卻一點自信都沒有,好似比當年學那曲《鳳凰吟》還要困難的多。

明明每次看藺慕凡寫起來非常的容易,但自己動手之時,卻無像他那樣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這讓她很是挫敗。

“行書,最主要的便是行雲流水的連貫性,你顯然功夫不到家,所以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藺慕凡站起來走到桌案前,“你且過來,本王今日興致好,就指點你一二。”

“多謝王爺。”楚亦雪有心中有着很多的疑惑而不敢問,如今他肯主動教他,她豈能不喜上眉梢。

別看藺慕凡平日裏對楚亦雪很沒耐性,但是在教她行書這件事上卻是耐心十足,竟然從下午一直教到了日落黃昏。

☆、047流雲

“你為什麽要學寫行書?”收起筆之後,藺慕凡盯着她剛寫下的一句“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淡淡的問道。

“行書筆法精妙,比之楷書多了幾分潇灑飄逸,而少了小家子氣。”楚亦雪如實回道。

“你向往那種閑雲野鶴的隐居生活?”藺慕凡薄薄的嘴唇微微勾起,見她點了點頭,接着又說道,“只可惜你生在了王侯之家。”

“今日,多謝王爺費心了,不但讓賤婢見到了家兄,還纡尊降貴指點賤婢書法。” 楚亦雪真心誠意的道謝,跟着藺慕凡越久,離他越近,她就越感覺他其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壞。

“本王,字無心。”藺慕凡站起來,“時候不早了,去領膳食吧。”

無心,是指他人本無心,不過,這深意楚亦雪又怎麽能揣測出來呢?

不知不覺中,跟着藺慕凡便已經一月有餘了,她每天穿梭在湖心小築,幾乎要忘了外面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如今藺慕凡不只會讓她在研墨,偶爾還會讓她陪着下棋,對詩,甚至是一起作畫。

世人皆知楚亦雪身負琴棋書詩四絕,卻不知其實藺慕凡也不只會吃喝玩樂,他的棋藝,甚至都不在楚亦雪之下。

猶記半月前,初次與他對弈之時,楚亦雪便是因為輕敵,不一會兒就敗下陣來,然後睜大了眼睛瞧着他,驚訝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只知我是混世魔王,所以不曾想過,我竟然也會下棋,難免輕敵。”藺慕凡一邊收拾棋子一邊道出了她的心思。

“王爺,你……是故意的?”楚亦雪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

在這人跡罕至,冷冷清清的湖心小築中,藺慕凡就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似得,身上一點聲色犬馬的痕跡都沒有,若非她曾經在他的壽宴上親眼瞧見他醉卧美人懷,那當真要以為眼前這位是另有他人了。

“世人皆愛道聽途說,以訛傳訛,我又何僞裝什麽呢?即便你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的。”藺慕凡擺好棋子,“該你了,這一次,相信你能堅持的久點。”

他說的的确沒錯,初次輕敵輸了棋,第二次楚亦雪便集中了精神,兩人對弈了好久都未能分出勝負來,只是随着時間的推移,棋盤上的棋子愈來愈多,而彼此落子的速度則愈來愈慢。

九月底是藺慕凡的生辰,每年的這一天,王府中都會大擺筵席,皇後太後都會差人送來賀禮,今年也不例外,因此近日來王府顯得尤為忙碌。

但對于楚亦雪而言,卻是一點變化都沒有的,湖心小築依舊是冷冷清清,倒是藺慕凡留在這裏的時間少了很多。

這一個多月來,他只帶過一個女人來夜宿,然後在外歇息了幾次,其他是時候都獨自歇在湖心小築的椰風園。

楚亦雪對他的生活作息了如指掌,因為這裏只有她一個婢女伺候着,大事小事都得她動手,可盡管如此,她如今看上去也依舊不像個丫鬟。

由于沒有帶琴過來,楚亦雪已經許久都沒彈過琴了,這幾日藺慕凡不在,她倒是有想過回聽雨軒去把琴取來,無奈吊橋那邊有人把守,根本不讓她出去。

湖心小築萬事雖好,可就是消息不靈通,明明是身在王府,她竟然對府裏的事一概不知,關于可心和可人的去向,還是某次不經意間問起,才從鐘文山那裏得知,她們已經不在聽雨軒了。

作為一個愛琴之人,多日未彈,她不禁技癢,無奈身不由己,只能四處油走,借此打發閑暇時光。

入府當日,林嬷嬷曾經介紹說,在王府裏有兩處花園,其實并不正确,因為在湖心小築還有一處小花園,裏面種了梅蘭桂菊,明月盈香園。

楚亦雪不知不覺的便往盈香園走來,準備待會兒回去畫一幅秋菊圖,但人還未進入院中,遠遠的就聽到了簫聲,隐約間還有幾分熟悉。

好幾天都不見藺慕凡,難道今天回來了麽?可為何不見傳喚她前去伺候?莫不是,身邊有佳人作伴,嫌她礙眼了?

這種事,曾經有發生過一次,那一日藺慕凡帶了一個絕色傾城的妖嬈女子回來,她知道他回來了未等傳喚就去伺候了,結果被藺慕凡罵出了屋子。

那是他被罵的最慘的一次,也是他一個多月來唯一一次帶女人在椰風園夜宿,不過也是十多天以前的事了。

猶豫再三,她最後還是踏入了盈香園,隔着遙遠的距離,她看到花園中的涼亭裏坐着兩個身影,一個白衣勝雪,一個藍衫素雅,但都是男人。

着藍衫者自然是藺慕凡無疑了,但那個正在弄簫的白衣男子呢,莫不是……流雲?

☆、048七皇子

楚亦雪遠遠瞧着,又仔細聽了聽簫聲,最終确定,那白衣男子正是流雲。

上次在無色庵,楚亦雪便知曉了藺慕凡與流雲是相識的,而後連鳳尾琴都被他給拿走了,如今流雲出現在絕不會招待一般人的湖心小築,那更是證明了兩人關系匪淺。

流雲與藺慕凡相對而坐,而楚亦雪是在藺慕凡這個方向,是以他一眼就看到了立在月桂樹下的楚亦雪。

“六皇叔,你這湖心小築什麽時候也住了女人了?”他停了簫聲,擡眸遠望,由于距離太遠,他倒是沒有認出楚亦雪來。

藺慕凡聞言已然猜到他說的是誰了,住在這湖心小築的女人,目前只有一個楚亦雪罷了,便連頭都不曾回,只是淡淡的問道,“你何時也對女人感興趣了?”

流雲把洞簫置于一旁,讪讪笑了起來,“皇叔見笑了,流雲摯愛唯有音律,其他的,皆是過眼雲煙罷了。”

藺慕凡拈起茶杯,細細的呷了一口,“無色庵中那位紅顏知己也入不得你眼麽?”

“皇叔怎知此事?”流雲稍顯慌亂。

當初離開無色庵之時,他曾與佳人約定他日拜訪,不料離開之後一直俗務纏身,連鳳尾琴都是差人送去的。

後來雖然得閑去了一趟,庵裏卻再無此人,問了幾個姑子,皆言不知曉姑娘去向,派人去打聽,也無人聽過沉音之名。

“你想見她麽?”藺慕凡把玩着茶杯,淡淡的目光定格在流雲的臉上,只見他先是驚訝,再是欣喜,最後抿唇微笑了起來。

“皇叔若肯告知她的下落,流雲自是感激不盡。”流雲笑意盎然,提起茶壺給藺慕凡倒了一杯茶。

藺慕凡放下茶杯站起來,轉身往楚亦雪那邊走去,氣定神閑又潇灑恣意。

楚亦雪見他往自己這邊走來,慌忙轉身便想走,她雖想見流雲,但絕不會是在還有一個藺慕凡的情況下。

“你走的這般急作甚?難道怕他吃了你不成?”藺慕凡身形倏地一閃,轉眼便已經到了她的面前,堪堪将她去路擋住。

藺慕凡會功夫,而且還不弱,這一點楚亦雪早就知曉的。初次見李睿,她便看到兩人對戰了,最終是李睿不敵,敗下陣來差點當場被格殺勿論。

李睿後來跟她說,他怎麽也想不到,身為一個只會玩樂的王爺,身邊有着大隊的侍衛,他居然可以習得如此精湛的功夫。

“他既想見你,那何不過去見上一面呢?”藺慕凡背負雙手,徑自往涼亭走去。

楚亦雪愣了愣,終究還是跟了上去,在這裏,根本就沒有她拒絕的份兒,她只不過是個賤婢罷了。

流雲在藺慕凡離開之後雖然沒有跟上來,但目光一直盯着這邊看,待楚亦雪走近了些一眼便認出了她。

楚亦雪跟着藺慕凡走進涼亭,低眉垂首站在他的身後,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流雲,這便是規矩。

“沉音姑娘,多日不見,你可安好?”流雲看着楚亦雪,微笑着問道。

“多謝公子關懷,奴婢一切安好。”主子的朋友,自然也是主子了,而她卻只是一個奴才罷了,再不得像在無色庵那般跟流雲對話。

流雲站起來,繞過石桌走到楚亦雪身邊,擡手從她肩頭輕輕拂過,些許的桂花緩緩飄下,無聲無息的落在地上。

這是一個秋風掃落葉的季節,也是文人騷客們最容易強說愁的時節,可她偏偏在這時與他再相逢,心裏難免泛起悲涼。

楚亦雪悄悄擡眸看着流雲,他還是那個風輕雲淡的男子,而她卻不再是雲英未嫁的閨閣小姐。

“皇叔,将她從庵堂帶走的人,原來竟是你,也難怪我找了這般久都不曾找到她的下落。” 流雲回到石凳旁坐下,“若非今日我恰巧來此遇見她,你是否不打算告知我?”

皇叔?楚亦雪聽着這個稱呼,心驀地咯噔一跳,詫異的望向流雲。

她雖然一早就猜到他身份顯貴,但卻不曾預料,他竟是當今皇帝的兒子,堂堂七皇子藺羽淵。

☆、049你來晚了兩步

藺慕凡臉上的笑意倏地收斂了起來,目光變得深邃起來,“告知于你又能如何?”

藺羽淵一愣,是呀,即便藺慕凡早已告知了他沉音姑娘在這裏,他又能做什麽呢?不用任何人提醒,他如今也知道,她應該已經是他的人了,否則又怎麽會出現在這湖心小築之中?

“抱歉,皇叔,是流雲魯莽了。”藺羽淵收回定格在楚亦雪身上的目光,再也不多看她一眼。

他們之間年齡雖然相仿,但如今卻已經差着輩分了,該有的規矩,他們誰也不得逾越。

藺慕凡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 話語淡淡,“如今人你已經如願以償,可還有什麽其他要求?”

藺羽淵之前他唯一想要的便是找到她之後帶回宮裏,兩人可以随時促膝而談,但是現在,這已然成了一種奢望。

想了想,憶起上次的約定,他提出了一個要求,“既然皇叔如此疼愛小侄,那可否請沉音姑娘再與我合奏一曲?”

藺慕凡點點頭,對楚亦雪道,“你且去書房把琴取來。”

楚亦雪早在第一次打掃無塵齋的時候就發現了鳳尾琴,只是沒有藺慕凡的允許,她不敢擅自取來彈奏罷了,如今得令,她應了一聲立刻就輕移蓮步離去。

藺羽淵癡癡的望着她纖瘦的背影,久久的未能收回目光,他不禁後悔,為何不當日就帶她離開,那樣或許他們就不會錯過了。

在遇到楚亦雪之前,他認為這世上絕不會有令他心動的女子,可偏偏讓他遇見了,只是造化弄人,最後他們還是擦肩而過。

良久過後,他把目光移到了藺慕凡的身上,“皇叔,既然你把她收入府中,還住在這湖心小築,想必對她分外看重,但為何她卻是一身婢女打扮?難道皇叔只是将她當成使喚丫鬟麽?”

藺慕凡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如果我說是,那你是否要把她要了去?”

“是。”藺羽淵沒有絲毫的猶豫。

“那真是可惜,你來晚了兩步。”藺慕凡的笑意更冷了。

“兩步?”藺羽淵詫異的看着眼前明顯不悅的男人,滿心疑慮。

“在成為我的女人之前,她已經把自己的身子和心都交給了別的男人,你若要了她,也只是第三個罷了。” 藺慕凡的手上驀地加大了力道,手中的茶杯應聲裂開了一條縫。

藺羽淵呆住了,沒想到這般超凡脫俗的人,竟是個水性楊花之人,虧他還惦念着她好幾個月,以為今生的感情終于有了寄托,結果卻也只是鏡花水月,空歡喜了一場。

作為一個男人,而且還是身份顯貴之人,他們絕對無法忍受讓一個心裏有着其他男人,而且還*的女人留在身邊。

楚亦雪不多時便到了無塵齋,取下鳳尾琴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突然活了過來,手中有琴,她愈發的技癢。

按原路快步回到盈香園中,藺慕凡依舊在喝茶,而藺羽淵也還是在弄簫,但現在的簫聲明顯比之前少了份灑脫,多了分傷感。

待她抱琴走到涼亭中,藺羽淵便停了簫聲,看向她的目光中少了憐惜和欣賞,多了失望和鄙夷。

☆、050搬回聽雨軒

她心驀地一沉,已然猜到在她離去的這段時間裏,藺慕凡必然是跟他說了什麽,而能讓藺羽淵有這種表情的,也只有她*這件事了。

真是一語成谶,萬事休矣,當初的一個計策,使得現在不但藺慕凡嫌棄她,連藺羽淵都此般看她了,那以後,他怕是再也不會如以前那般對自己吧。

她懷抱着琴,手足無措的站在藺慕凡身後,委屈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藺羽淵畢竟是個言而有信的謙謙君子,對于約定的事,他沒有食言,最後确實再與楚亦雪琴簫合奏了一曲,只是,此次兩人的默契度差了太多。

藺慕凡聽的直搖頭,一曲終了便讓楚亦雪留下鳳尾琴,先行退下了。

楚亦雪離開了盈香園,徘徊在園外,等着藺羽淵出來,她想跟他解釋清楚。但是當他抱着琴出來的時候,她卻又慌忙避開了。

她憑什麽跟他解釋呢?如此一來不會顯得自己太過自作多情了嗎?或許人家并沒有她想象的那般在意自己呢。

昔日的王府千金變成了今日的卑微賤婢,他一個當朝皇子,對她不屑一顧也是正常的,她又何必過多奢求?

藺羽淵當天便回了宮,而晚上藺慕凡也沒有回椰風園歇息,并且接下來又是連着幾天不見他人影,每天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偌大的湖心小築中。

藺慕凡壽宴過了幾天,也就是十月初,她終于再次見到了他。

在書房伺候的筆墨的時候,她想了很久,幾次張口,卻都沒有說話話來,只是一副欲說還休的樣子。關于那件事,她真的問不出口。

藺慕凡的目光是何等的銳利,她的表情包括小動作,早已落入他眼中了,見她幾次鼓起勇氣而不說話,他先打破了沉默,“你想問什麽?”

楚亦雪放下墨錠,聲音細若蚊吟,問道,“那一日,你是否與七皇子殿下提了我早已非處子之身?”

“是,又如何?”藺慕凡以前每次提到這件事心裏都會非常不舒服,但今天卻顯然沒有這種感覺了。

“沒什麽,只是想問問罷了。”楚亦雪已經了然了,既然事已至此,那她就默認了吧,如此至少再不會有男人對她感興趣了。

但她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麽藺慕凡還要把自己留在身邊伺候着,難道不應該把她随便賞給一個下人,以求眼不見為淨麽?

其中原因,她日後倒是明了,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了,此處暫且不提。

藺慕凡放下筆,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三日之後本王要離開帝都一段時間,明天你依舊搬回聽雨軒去住,由你的兩名丫鬟伺候。此外,我已經吩咐下去,日後你們不用去廚房領取膳食,可在聽雨軒自己做,食材之類的自會有人定期給你們送去。”

“是。”楚亦雪走到他身後,輕輕的為他捏膀捶肩。

藺慕凡的話讓她很是意外,搬回聽雨軒,還有丫鬟伺候,那是否說明在別人的眼裏,她不是侍婢,而依舊是侍妾呢?

“日後沒事的話也可出去走走,不要每天悶在聽雨軒中,另外,要記得去給幾位王妃請安,不要亂了規矩。”藺慕凡諄諄教導。

“是,賤婢謹遵王爺吩咐。”楚亦雪低聲應道。

“關于在湖心小築的你究竟做了什麽事,不需要詳說,告訴他們你是在貼身伺候本王即可。”藺慕凡沉默了一會兒,又繼續交代道。

“是。”楚亦雪依舊應下。

“聽聞子元近來身子不大好,你明日搬回聽雨軒之後便回去看看他吧,可在家住上一晚,後日回來,明早我會吩咐鐘文山辦這件事。”藺慕凡的語氣越來越溫柔,眼底甚至還有一絲絲的愧疚神色。

“多謝王爺。”楚亦雪站在他的身後,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在心裏欣喜,她終于可以回去看大哥和那未曾謀面的嫂子了。

☆、051王姬

第二天一大早楚亦雪便收拾好了簡單的行禮,此時藺慕凡已經去上早朝,還未等到他回來,鐘文山就前來接她出去。

他一進屋就給了她一個包袱,讓她進裏屋換上,她疑惑的接過,走進寝室打開一看,是一套全新的衣服,華麗而高貴。

她換上新衣,在原地轉了一圈,這衣服居然分外的合身,像是為她量身定做般的,使得她心裏的疑團反而更大了。

因為知道接下來要去聽雨軒,所以她便沒有問鐘文山,只是輕移蓮步跟在他的身後,離開這個住了幾個月的湖心小築。

這是整個清王府中最重要的地方,今日離開,下次還有否機會再來,誰也不知道。

走出院子,踏上吊橋,楚亦雪突然愣住了,她看到在吊橋的對面有幾名婢女和家丁,還有一頂轎子,看起來竟然比上次在無色庵還要隆重些。

藺慕凡這到底是要搞什麽鬼啊?跟着這個男人這麽久了,她竟然還是絲毫看不穿他的心思。

“奴婢/奴才給王姬請安。”她這才走下吊橋,衆人就恭恭敬敬的給她行禮,這個稱呼,讓她啞然失語。

她什麽時候變成王姬了?怎藺慕凡昨天跟她說了那麽多,就是沒有告訴她,他給了她一個新的身份,而且還是如此的顯赫。

在靖國,親王的妻妾等級也是十分森嚴的,王爺的正妻稱為正妃,一般是出身名門貴族,是王府的女主人,如今清王府的女主人便是王妃寧瑾珊。

正妃以下則是側妃,稱之為淑妃,是為王妃之後權力最大的王爺妃嫔,所以現在司徒芸協理清王府。

低于側妃的是庶妃,目前清王府只有一位庶妃,那就是洛妃莫芊荨。

再往下便是王姬了,楚亦雪是惟一的一位,而且她現在才知曉。

普通的侍妾,如柔姬之類的,平日裏連王妃的面都見不到,也不需要去行禮請安,而諸如側妃庶妃和王姬之類的,則必須每日早晚去請安一次。

楚亦雪這才突然想起,昨天藺慕凡有跟她說過要去給王妃請安,可當時自己還沉浸在得令回家的喜悅之中,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愣了好一會兒,她總算是回過神來了,見大家都在等着自己,便貓腰鑽進了轎子裏。

轎子晃晃悠悠的,她正襟危坐,着實想不通藺慕凡這又是演的哪一出,莫不是大哥跟他求情了?

思來想去,她到底還是沒辦法猜透藺慕凡的心思,便也不多想了,只一心盼着趕緊回到聽雨軒,看看可心和可人,然後便可楚王府去。

沒過多久,轎子停住了,她掀開矯簾,看到的正是熟悉的聽雨軒,而可心和可人則已經奔了出來,連柔姬都帶着兩位丫鬟立在一旁。

離開聽雨軒之前,她跟柔姬是平級,而現在,她已經貴為王姬,柔姬見了她也必須行禮,這一點讓她很是尴尬。

衆人一一行禮過後,楚亦雪回了聽雨軒,其他人除了可人和可心以及鐘文山之外都漸漸散去了。

鐘文山見衆人已走,便對楚亦雪道,“王姬,屬下先去備車,大概半個時辰之後便可以出發前往楚王府,請您做好準備。”

楚亦雪點點頭,“好,辛苦鐘侍衛了。”

鐘文山沒有說話,顧自退了出去。

可心間外人終于都走了,立刻把門給關上,然後撲到楚亦雪的面前,“小姐,你真是吓死奴婢了,突然離開,又一聲不吭的回來,連個招呼都不打。”

楚亦雪好生無奈,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一次次是怎麽回事,又如何事先跟她們打招呼呢?

“近來府裏可有發生什麽事?”楚亦雪讓她們坐下,淡淡的問道。

☆、052回王府

以前在聽雨軒雖然不出門,但好歹也有柔姬給她傳遞點消息,到了湖心小築可就真的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了。

可心歪着腦袋想了想,“沒有啊,基本跟以前差不多了。你走了之後,我和可人就被派去了洗衣房,每天洗的衣服比之前一個月的都要多呢。”

楚亦雪聞言不禁愧疚了起來,若非是受她連累,她們又怎會受這些苦呢?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是當初她們沒有跟她去無色庵,那怕也是難逃牢獄之災了。

可人一直沒有說話,此時突然開口道,“可心你說錯了,怎麽沒發生事啊?記得王姬走之前,流言四起,人人都欺負我們。後來大家知道她去了湖心小築,不但流言平息了,我們也不再受欺負。”

可心恍然大悟的點點頭,然後又一拍腦袋,“是哦,這我倒給忘了。”

“你呀,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可人剜了可心一眼。

可心讪讪的笑了起來,“那當然了,事情都過去了,我幹嘛還要惦記着啊。”

楚亦雪聽着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大概有了些了解,現在王府應該是風平浪靜,那些不利于她的流言蜚語随着她入住湖心小築而自動消弭了。

如此說來,藺慕凡倒是幫了她一個大忙,只是不知,他是有心還是無意。

“小姐,現在你是王姬了,身份之比三位王妃低了那麽一點點而已,相信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欺負我們啦。”可心看着楚亦雪,雙眼迸射出欣喜的光芒。

“那可說不定呢,東苑裏的彩萍有王妃娘娘撐腰,若是想要欺負我們,怕也不是什麽難事吧?”可人不以為然的反駁。

“可是王爺*愛我們家小姐啊,放眼整個王府,又有哪位主子能在湖心小築住上幾個月啊?”可心說着壓低了聲音,“我聽說王妃娘娘至今都沒有去過那地方呢。”

那個地方竟是這般神聖麽?

連身為正妃的寧瑾珊都不曾踏足過,楚亦雪吃驚不小,不過說起來,這些日子她倒是真的沒有見過有哪位王妃進過湖心小築。

幾人聊了一會兒,楚亦雪便讓可心和可人去換套幹淨衣服,稍後跟她一起回楚王府探親去,這才打住了話題。

換好衣服之後沒多久,鐘文山便來請楚亦雪出去了,可人和可心跟在她的身後。

一行四人還沒走出王府就遇到了藺慕凡,他竟然說要陪她一起去楚王府,這着實吓了楚亦雪一大跳,從她決定跟他那一天起,就不曾奢望過,他有朝一日會陪自己回娘家,因為她已經不可能做他的正妃了。

藺慕凡就走在她的身側,兩人的距離如此之近,看上去甚是親密,引得路上不少人紛紛側目,讓楚亦雪不禁緊張了起來。

王府後院雖然比不得皇宮內院,但那些拈酸吃醋和勾心鬥角怕是也少不了吧,他待自己好,表面上看來是好事,但暗地裏要引起多少人的嫉妒,就防不勝防了。

“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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