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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穿越之學士之女
作者:阿滿小鬥
揭月菀十分慶幸穿越到一個溫馨和睦的官宦之家,家中雖不是大富大貴,但也是書香門第,富足有餘。更兼之,父母恩愛,無宅鬥之苦。可謂萬幸矣。
唯有兩點頗為費心:
一是,同為穿越女的嫡親妹妹,處處張揚放肆,需要謹慎教導、愛護;
二是,不知怎麽招惹了個莽夫相公,天天癡纏,招架不來!
架空歷史,溫馨言情,略陰謀,國仇家恨
內容标簽: 穿越時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揭月菀,薛子封 ┃ 配角:揭月馨,揭月承,李吉瑞,周允琴 ┃ 其它:溫馨無虐,甜蜜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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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家
時值八月,正是秋老虎發威的時候。驕陽烈日太甚,即便偶有微風襲來,也難以吹散空氣中浮動的焦躁,似乎整個京城都陷入午後慵懶的情緒,人聲稀疏,頗為安靜。然而,朝中五品學士揭鴻星的府邸确是十分的吵鬧。
京城最近有一起嚴重的拐賣幼童案,不少平民百姓乃至官宦權貴的孩子都被劫走,揭鴻星獨子揭月承便在此列。幸而,此案關系重大,涉及人員衆多,京都府府尹李國重倍承壓力,最終,三天內破案成功,悉數抓捕涉案罪犯,揭月承也得以平安歸家。揭月承歸家已有三天之久,但是稚子年幼僅四歲有餘,遭此大難,受驚過度,一直高燒不退,夜間哭鬧不休,這可急壞了揭府上下。
揭鴻星便請名醫,揭夫人于明惠及大女兒揭月菀、二女兒揭月馨到國寺奉天寺上香求符,詠誦經書,都不見有效。于明惠的嬷嬷建議道小少爺多半是驚吓過度,有一魂半魄離體,華北民間有一招魂方法,可以一試。
病急也只能亂投醫,靈不靈驗的,試過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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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揭府上下齊聚大廳內,都瞪大了眼,注視着夫人于明惠。揭鴻星正在翰林院供職,不在家中,不然,于氏也不敢嘗試,自家老爺自诩清流一脈,只信聖人言語,對于此等妖魔鬼怪之事最是不信。大小姐揭月菀才不過八歲多,梳着兩個垂髫,卻一臉穩重,抱着熟睡的弟弟揭月承小心翼翼、穩穩當當。二小姐揭月馨只比姐姐小一歲,一看就知是個不安分的性子,站在姐姐身後,眼珠靈動,左顧右盼。
于氏跪在大廳門口,正對庭院,面前橫放着一把常用的菜刀,雙手扶着一顆雞蛋放在刀上,一臉虔誠,嘴裏大聲高念:“揭月承回來了嗎?”她這一問,月菀趕忙高聲應道:“回來啦!”這一招魂方法,需要至親不斷高聲呼喚需要招魂的人的名字,聽說丢失的魂兒,聽到親人的召喚,會自動歸來,另一親人再高喚“回來了”,魂兒就會飛進雞蛋當中,一直不能豎直的雞蛋會自己站立起來,此時趕緊将雞蛋煮熟,給丢魂的人食用,魂魄就會回到本體之中。
于氏愛子心切,不顧炎熱的天氣,熱汗不停流下,一遍遍焦急地呼喚着兒子的名字:“揭月承回來了嗎?”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于氏口幹舌燥,聲音嘶啞,面前遲遲不肯直立的雞蛋終于站立起來。于氏驚喜萬分,握緊雞蛋,趕緊呼喚一旁等待的嬷嬷,攙扶起自己,趕去廚房煮雞蛋。
揭府人口不多,在一旁一直等待的也不過是三個大丫鬟、三四個粗使丫鬟和三個小厮,及管家張利民。管家招呼着衆人收拾殘局,并囑告下人此事決不能外傳,否則嚴懲不貸。畢竟當家主母跪在大廳前,高聲呼喚,有失官家風範。
而一直抱着弟弟,不停回應的月菀也體力不支,站立不住,抱着弟弟坐在圈椅上,哄着醒來的弟弟玩耍。
等到揭月承吃過雞蛋,母女三人清洗、梳妝妥當,已到晚飯時間。
回到家中的揭鴻星不免一時氣惱,對于氏怒道:“簡直是胡鬧,愚不可及,堂堂官家夫人,此等市民的做法,實在是荒唐!”
于明惠和揭鴻星夫妻十餘載,對于他這般正經書生做派已然習慣,做了便做了,為了未兒,別說跪在地上,就是以命相抵,也在所不惜,于是捶淚道:“未兒,難道不是你的親兒子,他日夜受苦,你卻丁點法子都沒有?你倒是能理解我這個為人母的心情?!”
月菀忙勸慰道:“娘親,莫要傷懷,人家說吉人自有天相,未兒弟弟能夠逃離劫匪之手,平安歸來,現在高燒已退,老天自會厚待他的。”
月馨雖是家中老二,卻最得揭父歡心。揭月馨一歲能言語,三歲能背得千字文,五歲時一首詠鵝詩:“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更是激起一片贊嘆之聲,當今大學者歐陽老先生贊其為“天生文采,第一神童。”揭鴻星作為一名儒生,得此女,甚是欣慰,雖遺憾月馨不是男兒身,但是不妨礙對她疼愛有加,視為平生的驕傲。月馨突發奇想,一定要每天早上喝羊奶,說是能使人白膚聰慧。羊肉倒是好說,富貴人家常食用。但是京城人家即便平頭百姓也是很少有人喜飲羊奶,而且又不是廣袤西北草原,羊奶實乃稀有,疼愛女兒的揭父便花高價錢買了只奶羊,留在家飼養,朝中同僚聽說後,便常常戲稱他為“羊倌學士”。揭父不以為意,父母疼愛兒女乃為倫理尋常,父慈子孝為倫理之本,又有何好笑。
正是揭父如此疼愛子女,揭家姐弟吃穿用度皆是能做到的最好,也虧得揭月菀和揭月馨二人皆是穿越女,弟弟又年紀尚小,現在才沒養出任性嬌縱的女兒和纨绔的不孝子。
揭父揭母如發生口角争執,一向揭月菀哄母親,揭月馨哄父親,因而一家人和和□□,甚少有大的争吵。
現在也不例外,月馨攀上揭父的大腿,摟着揭父的脖子,撒嬌道:“爹爹,娘親也是擔心弟弟。爹爹也就別責怪娘親啦,弟弟一直發燒,我們實在是太擔心了。你看,娘親招魂後,王大夫來看,說是弟弟的高燒已經退了。”
揭父回來時便聽王大夫說到幸兒已無大礙,卻不認為是夫人招魂的功效,只道是多日用藥終于有了起色。對幸兒的擔心稍歇後,才責怪起夫人今天的失禮失德之處。聽月馨一說,覺得妻子也是擔心太過才做出失了分寸之事,看妻子傷心垂淚,心裏疼惜更甚,替她抹去眼淚,憐惜道:“娘子莫怪,是我言語不當,惹娘子生氣了。未兒說得沒錯,幸兒已無大礙,你且寬心。不過,以後可莫做這般愚昧之事。”
于明慧看相公做出讓步,也不做計較,嗔怪一眼,算是責備,夫妻二人重歸于好。席間充斥着久未有過的輕松愉悅,接連幾日的暴躁沉悶之氣一掃而光,這清爽的秋天可算是到了。
大小姐揭月菀,小名福兒,這小名源于月菀出生之際,屢不中榜的揭父竟得了個探花郎。揭父狂喜,取名福兒,以示月菀為揭家之福女的含義,揭父或許未想到,揭家縷縷躲過殺機,正是月菀之功,“福兒”之名當之無愧。
二小姐揭月馨,因出生時于氏難産,差點一屍兩命,相師說雖天降神慧,但福不足滿,加之出生克母,可能以後親緣關系淡薄,自身也難以善終。幸而其姐月菀是個大福之相,只要姐妹和睦一心,則兩人皆可得個富貴之命。揭父一向不信這些個迷信言語,直道:“未必!未必!”故給月馨起小名未兒,一是‘未必是真’之意,二是因月滿則虧,取名未兒,即月未滿,凡事都留有餘地之意。
于明慧雖是書香世家,但畢竟是個閨中女子,對相師所言寧可信其有。她并沒有因難産之事和相師所言不待見二女兒,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哪有不疼惜之理,甚至因着命格之事,疼惜更甚,并一直要求大女兒友愛姊妹,多多照顧二女兒,生活中對二女兒也更為嚴厲,只害怕出了什麽變故。
揭月菀面對父母皆稍偏心妹妹月馨的事情,看得很開,并無多少怨言。揭月菀作為一名胎穿的穿越女,心智成熟,有自己的見解和為人處事的觀念。夫妻二人皆是真心愛護子女的好父母,月菀受到無微不至的照料,心裏也早已他們看做自己的親生父母。月菀知道妹妹月馨也是個胎穿時,是她五歲所做的詠鵝詩。以前只認為妹妹聰慧罷了,并沒有想到穿越方面。所以,剛确認時,詫異非常,但是已經把她當成親生妹子五年有餘,而且妹妹心思單純,實際年齡也多不過十七、八歲。于是,月菀倒是真得把月馨當成親妹子疼惜、關愛。
至于弟弟揭月承,比月菀小了四歲,比月馨小三歲,乃是全家人的寶貝疙瘩,圓了揭父傳宗接代的心願。取“承”字,便希望他子承父業,能高中狀元,光耀門楣。小名“幸兒”則道出了揭父慶幸有個兒子的喜悅心情。
所以揭月承出事的半月時間,揭家一直壓抑非常,每個人都愁眉不展。自招魂事件後,也不知真是上天憐鑒,月承身體逐步好轉,不到一旬時間,就生龍活虎,連消瘦下去的都補回來了,看着竟比糟難前圓潤了幾分。揭家一掃之前的抑郁,皆是一片喜色。
揭母于明慧心情十分愉悅,想着兒子已痊愈,也該攜着兒女到國寺奉天寺填香火,還心願,并祈求幾個護身符,保佑一家子平平安安,切莫再糟些飛來橫禍。
馬車裏揭家姐妹倆衣裝一個樣,都梳着兩個垂髫小髻,頭插一支蝴蝶金簪,耳戴金色蝴蝶耳釘,一身大紅色衣裙,像財神爺殿下的小玉女似的,喜氣洋洋,一身貴氣。此時姐妹倆人窩在娘親對面,不時逗弄着弟弟,間或趴着耳朵,說着悄悄話。
揭月馨一向是個不安分的性子,這一個月來,因着家中弟弟之事,女師傅們一直休假,沒學習的任務,閑窩在家裏,甚是無聊。因着月馨的天才之名,揭父在其三歲時已經請京城裏有名的琴、棋、書、畫、女紅五位女學士教導姊妹兩人,可謂用心良苦。月馨穿越前便酷愛各種穿越小說,幻想有朝一日穿越,定要絕代風華,惹得帝王皇子拜倒裙下,名垂青史,不辱穿越女之名。現如今,得常所願,她自是不遺餘力表現自己天才之處,而對于揭父請來的教導師傅,更是虛心請教,發憤圖強,一天有四五個時辰都在用心學習,畢竟月馨知道只靠自己熟知的幾首詩詞,很難長久的成就自己的才女之名,唯有真才實學才最為可靠。月馨自己竟也天賦頗佳,除女紅外,琴棋書畫學得有模有樣,衆女師傅贊不絕口,引以為榮。
這突然清閑得發慌,此時能去奉天寺走走,也是好的。于是,月馨一路上不時掀開簾子,瞅瞅外面,看着稀奇的玩意,還拉着月菀一起瞧熱鬧:“姐姐,你說今個怎麽這麽多人啊?一路上走走停停的,都走了一個時辰了,還沒出城呢?”
月菀捏捏妹妹皺着的小鼻子,笑道:“這不是過些日子就中秋了,所以今天集市才這麽多人!大家都買些節慶好禮,歡歡喜喜過中秋呢!”
月馨看着大街上衆人皆是一片喜色,不由想起前幾日被發賣的嬷嬷和丫鬟喜兒,兩人皆是犯了大錯,聽說是賣不到好人家去了,喜兒很有可能被賣進勾欄院,嬷嬷最強也要幹些下賤粗活。嬷嬷和喜兒雖是弟弟房中伺候的,但是和月馨的關系尚好,想到日後兩人的凄慘生活,不免為她們覺得可憐。
“姐姐,娘親怎麽罰喜兒和嬷嬷這麽重啊,以後這兩人該怎麽活呢?”月馨一臉同情,湊到月菀耳邊說道。
“你呀,趕緊收起多餘的同情心,要是娘親聽見啦,非生氣不可!那二人玩忽職守,閑聊扯呱,害得弟弟走失,虧得母親心善,不過發賣了,要是放到別人家非打死不可。”月菀搖搖頭,對于妹妹還堅持的“人人平等,人命大過天”的觀念不置可否,現在是人命低賤的封建社會哪是能堅持得了現代觀念,而且喜兒二人确實犯了大錯,理應受得懲罰!
月馨見姐姐搖頭,皺了皺眉,覺得姐姐小小年紀就這般狠毒,心裏有些厭煩,也就不多言語。
作者有話要說: 新人開坑,争取日更!
☆、初見
奉天寺乃是大周王朝的國寺,歷來皇家重要的法事都會在此舉行,因而在民間鮮有很高的聲譽,靠近中秋佳節,此時的奉天寺更是香火鼎盛,香客不斷。揭家在達官貴人雲集的京城也只算個中等家庭,只能依着規矩,慢慢等待、排隊進入寺中祈福、還願。等了約莫小半時辰,于明惠才算得見佛祖金身,虔誠地跪拜,絮絮叨叨念上半刻鐘,添了香油錢,又為家人每人求得護身符,這才從寺中退出來。
揭月菀一向穩重,半個多時辰下來,跟着母親倒是誠心誠意,一絲不茍地完成儀式。揭月馨早就不耐煩,扯着母親想到那寺廟偏院的秋菊苑賞菊。說起秋菊苑,乃是當今皇後李泓顏代發修行之時,親自種下的一片菊園。彼時,她不過是個犯錯受罰,毫無回宮希望的才人,一轉眼,風雲突變,變身貴人回宮,重獲盛寵,榮冠後宮,最終問鼎後冠,現今,皇上更是對其言聽計行,天下誰人不知,各項朝辰大事皆是皇後做主。這秋菊苑也慢慢變成了天香寺一大景點。閨中小姐每每來此,必要去這秋菊苑轉轉,以求能沾沾皇後李氏的運氣和貴氣。
于明惠聽主持說偏院有大師正開臺講座,于是便想抱着揭月承去聽佛理,佛音繞耳,替幸兒去去晦氣。這一聽估摸着少說也得半個時辰,實在沒必要拘着兩個半大的孩子,于是囑咐随行的三名小厮并兩個嬷嬷帶着小姐二人去秋菊苑轉轉,但切記要看護好。
揭月馨得了解禁,歡欣不已,一溜煙就往秋菊苑跑去。月菀囑咐兩個小厮和一個嬷嬷趕緊跟上,自己并不着急,便随意地轉着。
此時并不到菊花盛開的時間,秋菊苑中雖是綠葉繁茂、郁郁蔥蔥,頗有生氣,卻惟有幾朵金菊綻放,多得是身着紅紅黃黃,粉粉紫紫衣裳的千嬌百媚的閨閣小姐、大家閨秀。揭月馨轉了兩圈,實在覺得無聊,也不顧嬷嬷和小厮勸阻,越跑越偏,不知怎麽就轉到了一片樹林邊。
五、六個十二三歲的孩子正圍着一個孩子拳打腳踢,被欺負的孩子已然無還手之力,只顧蜷着身子,護着頭部。這群孩子看起來年齡不大、衣着華裳,一看便知是富貴人家,難以想象嘴裏的污言穢語卻層出不窮。
“賤種,讓你不聽話!”
“雜種!”
“揍死這個妖怪!”
“弄死他!弄死他!反正也沒人管他!”
揭月馨一臉氣憤,大聲呼叫:“住手!住手!怎麽可以打人?”忙讓随行的小厮揪開幾個不停踢打的孩子。
那五六個孩子,一看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也不害怕,其中一個明顯是小霸王,一臉倨傲,指着揭月馨罵道:“你誰啊?別多管閑事!我可是忠遠侯的嫡孫!你惹着我,是不想活了嘛!”
小厮們一聽,也不敢扯着這幾個明顯大有來頭的少爺,紛紛放了手。月馨一看,更是氣憤,怒道:“哼,忠遠侯的嫡孫就了不起了?最讨厭你這樣狗仗人勢的東西!”
薛子遷深受祖父母喜愛,向來在府裏稱王稱霸,從未受過丁點辱罵。他一直讨厭胡奴生的庶弟薛子封,今個母親帶領家裏的孫輩來天奉寺祈福,他瞅着空當,躲過家裏的仆人,帶着要好的兄弟,騙了薛子封來這偏僻的小樹林一頓胖揍,揍得正開心,卻沒料遇到一個不識好歹的小姑娘。薛子遷可沒有“好男不和女鬥”的君子風範,覺着月馨礙眼着緊,也不懼她的小厮在場,猛沖向月馨,就想給她幾巴掌。
月馨從未見過話都不招呼一聲直接動手的混賬家夥,一時怔住,愣在原地。還好,揭月菀及時趕到,一把握住了薛子遷的手腕,一個用力甩開,道:“是薛少爺嗎?我剛剛聽見你母親正在喚你,找你老半天了,可急壞了!薛少爺,你可趕緊回吧!免得母親擔憂!”
薛子遷哼了一聲,心裏有些發憷,唯恐娘親責罵,但是又不想立刻離開,失了威風,一時站在原地,梗着腦袋不說話。跟着他的庶兄庶弟們可沒他受寵,最近又因人販子的緣故,母親管教嚴厲得很,指不定回去就捱頓訓斥責罵,所以紛紛勸薛子遷回去。
月菀也端着笑臉,陪着對不起,為自己妹妹的無理道歉,薛子遷此時覺得面子裏子都有了,才雄赳赳氣昂昂地離開了。
月菀拉下笑臉,捏捏妹妹癟着的嘴,假意生氣道:“我一不在你身邊,你呀,就替我招惹是非!”
月馨滿臉不樂意:“明明是那個忠遠侯的嫡孫子欺負人!哼,纨绔子弟,你瞧,把人欺負的,這會兒,還沒爬起來!”
說着,走到一直趴着的薛子封面前,蹲下身,想扶他起身。
薛子封一擡眼,露出狼一般的兇狠眼神!
“哎呀,媽呀!妖怪啊!”月馨一下被駭住了,蹲坐在地上,驚叫道,“姐!姐!他,他,綠眼珠子!”
薛子封擡眼的時候,注視着妹妹的揭月菀也恰巧瞅見,那是怎樣一雙眼眸!充滿了狠厲和怨憤,卻也像狼一樣透着堅韌不屈!月菀一時也被震懾住了。
月菀嗔怪妹妹一眼,走過來,去扶薛子封。薛子封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在她不帶一絲驚懼甚至是贊嘆的清眸中,眼神恢複波瀾不驚,伸手讓她扶起來。
月菀抽出手帕,輕輕替他擦額頭沁出的血漬,心中充滿不忍。看起來不過七八歲的孩子,明顯營養不良,骨瘦如柴不說,胳膊上,額頭上,脖子上竟都是淤青!可想而知,受了多少虐待。
薛子封除了早逝的母親,從未被誰這麽溫柔對待過,僵硬了片刻,伸手拿過月菀的帕子自己擦拭起來。
“你的眼睛很漂亮!但是眼神太冷冽了,不适合你喲!只要堅韌就可以了!你将來一定會成為大英雄的!”月菀努力瞪大自己的鳳眼,做出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崇拜地看着薛子封,微笑地說。她并不認識這個少年,做出此番天真做派也不過是想讓這飽受苦難的孩子接收到來自同齡人贊慕和鼓勵的眼光,希望能為這個陰霾的孩子留些許童真的陽光罷了!卻不想,從此惹上了一匹狼!
薛子封怔怔地看着眼前如觀音座下玉女的小姑娘,一時難以相信會有人認為這怪異的眸色漂亮,會有人認為自己這樣的雜種能成為英雄!一直壓抑痛苦的心裏湧進一股暖流,雖然細小,卻溫暖地滋潤了整個心田。
月菀微笑着直視薛子封的綠眸,讓他看見自己的真誠,同時想着,這個孩子這麽可憐,怎樣給他一些銀兩,能讓他接受卻不傷他自尊。月菀以自己兩世的識人本領,不難看出這孩子是個孤傲不屈的性子。這種從小受盡欺負,卻能不卑微屈從的人,自尊心想必是極強的。
妹妹月馨卻不覺得這麽個怪異兇狠的人能成啥大英雄!只覺得倒黴透頂了,本想有個穿越女經典的小美女搭救落難小貴公子的戲碼,卻不想差點被人揍不說,還吓得個半死。于是,扯着姐姐的衣角,撒嬌道:“福兒姐姐,娘親該擔心我們啦!我們趕緊回去吧!”
“哦!是了,娘親肯定擔心我們啦!”月菀點頭應道,卻拉着薛子封的手問:“可是,我們不知道回秋菊苑怎麽走了?小哥哥,能告訴我們嗎?”
薛子封點點頭,指着一個方向道:“順着這裏走,一會便能看到。”
“謝謝小哥哥!”月菀甜甜地笑道,“娘親說過受人幫助,要給與感謝。那,小哥哥這是我繡的荷包,送給你好啦。”
說完,從懷中掏出繡着玫瑰的荷包直接塞到薛子封懷裏,不給他反映的時間,拉着月馨,快步離開,一幹小厮、嬷嬷也随着離開。只留薛子封一人,握着繡工略顯笨拙的荷包和手帕,怔怔地發呆……
“姐姐,你怎麽把你攢的零用錢都給了那個小子?我可知道那有二十來兩銀子,你說好今天給我買桂仁房的芙蓉糕點吃的!姐,你說話不算數!”
“好、好、好。妹妹就饒了姐姐這次,以後一定會多多的給你買那芙蓉點心,哎!我怎麽有個這麽貪嘴的妹子喲!”
“姐姐!”
“好妹妹,我錯了,我錯了,別撓我癢癢呀!哈哈哈……”
姐妹兩人一陣陣歡心笑語,沒有誰刻意記着那個小少年,沒有人挂心那寂寥的樹林邊的小小少年去往何方?
作者有話要說:
☆、宴會
寒往暑來,時間如白駒過隙,匆匆六載。
月菀身穿金絲鑲畔月白色大袖衫,下罩牡丹花紋的綢緞百褶裙,挽着時下流行的挑心髻,眉目如畫,膚若凝脂,因着眼眸似秋水般溫柔清澈,鳳眼竟也不顯妩媚,端得是一副娴靜端莊。月菀正在閨房裏繡着一幅“月下美人”的團扇,扇中人正是月菀的娘親于氏,還有半月即到娘親的三十六歲生辰,月菀這半個月來一直在畫圖,描紅,總算做好了樣子,便一直窩在房內繡着,正好可以給于氏做生辰賀禮。
“姐姐!姐姐!”揭月馨慌慌張張地推開房門,看到的正是一副恬靜的美人刺繡風景,好不寧靜安然,發生了那麽大的事,姐姐倒是一直淡定,不免有點怒其不争,對着月菀叫道:“姐姐,這是啥時候了?你還在做女紅?真不明白,你咋這麽喜歡這東西!麻煩死啦!”
揭月菀笑笑,繡完一筆,把刺繡物件收拾妥當,給一直風風火火地妹妹倒上一杯茶,端給她,道:“我又是怎麽惹着你了?”
揭月馨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全無在外的端莊優雅之姿,怒道:“我剛聽娘親說,要把你許給父親的門生席丘漾!這怎麽可以,那個沒父沒母的貧窮呆書生,見着我連話都說不流利!憑什麽娶我姐姐!父親,是不是老糊塗了?!”
揭月菀用手指彈了妹妹的小腦袋,無奈道:“都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和孩子似的。怎能說父親壞話!父親聽見了,可要傷心不已喲!”
“福兒姐姐,莫扯那些沒用的。我正經問你呢,父親真要把你說給那窮書生!”揭月馨見姐姐還是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就氣惱不已,終生大事,在她眼裏也不過如此罷了!
“恩,父親是有這個意思。席公子相貌堂堂,才識淵博,确實是個好丈夫的人選。父親打算等到他今年高中便正是交換庚帖,定下親事!”
因着皇後李泓顏把持朝政,朝堂也開始設立諸如女學士之類的文職官員,大周王朝女子的地位可謂大大提高。雖權貴人家仍舊是妾室頗多,但是平民百姓納妾的已經逐漸減少,李皇後發下聖旨,凡無故寵妾滅妻者,無故休妻者不能入朝為官,不能推舉為族長、裏正。因此,大周王朝,正室娘子的地位是極高的。
雖是如此,揭月菀卻沒有對大周王朝的男子抱有任何“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幻想。要知道,即便是現代法律的約束下,男人只要有機會也都樂意左擁右抱,更何況一夫多妻本是尋常的古代,男人的劣根性,從來是不用質疑的。因此,揭月菀只想在适婚年齡,找一個可以拿捏的男人,用心過好自己的生活。席丘漾,則是目前為止最好的選擇。首先,他是一個拘泥古板的謹遵道德倫理的書生,嫁于他,即便不受他喜愛,他也不會刁難于自己,能保證自己身為正妻的地位和威嚴。二是,他無父無母,生活窘困,生活來源于揭父的資助,又是揭父的學生,揭家對他可謂恩重如山,自己嫁去,必然受到尊重愛戴。三是,他飽讀詩書,算得上彬彬有禮的君子,揭父預測今年以他的文采必然能夠一舉高中,再加上自己幾間鋪子、田地的嫁妝,以後的生活也算有所保障。最重要的一點,嫁于他,以後可以常常往返娘家,對于親情重于一切的月菀來說,無疑是至關重要的。
“姐,我堅決不同意!這李學士家的三公子,王學士家的李公子,還有禮部侍郎的三孫兒,不都表達了求娶你的意思嗎?哪個身份地位不比這席丘漾強上百倍?”揭月馨嚷嚷道。自家姐姐長得花容月貌,雖在京城名媛閨秀圈子裏,不顯名聲,但是衆人的眼睛又不是瞎的,一看便知是淡泊恬靜、通情達理的好性子。更何況,自個“京城第一才女”的名頭,頗受王侯公子傾慕的事實,總歸會讓一些當家主母想起姐姐為兒媳婦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豈容得我們自己做主!妹妹,你呀,別老看着那些個榮華富貴,其實內裏什麽樣,你也不是不知道!”月馨妹妹性格活潑,天真爛漫,敢想敢做,月菀甚是羨慕,也盡心竭力地維護她。可是,太過天真總是會吃虧的,月菀也時常提點她注意人心險惡,做事要小心仔細!無奈,純真的妹妹總不當真。
月菀不知月馨不是純真不懂,而是月馨自認身為穿越女,學識見解高了古人不知多少,再加上一直受人追捧,沒碰過壁,因而根本不把古人的隐私手段放在心上。
“我的好姐姐,明明在讨論你的婚事,怎麽又拐到我頭上啦!反正,我絕不同意!不行,我得和父親說道說道!”
“閉嘴!就你這個嚣張樣子,你爹非責罵你不可!”于明惠一進屋,就聽到月馨沒大沒小的話語!暗自搖頭,這小妮子,是被寵壞了!其實,對于這門親事,于氏心裏也是萬般不樂意,自己大女兒樣樣都是頂好的,說給兵部侍郎家的公子也當得起,但是……想起因二女兒,大女兒遭的罪,于明惠心裏一片黯然……這親事,也只能這般了。
“你就可勁地鬧騰!不知給福兒添了多少麻煩!後日,長公主殿下,宴請各家權貴!你可注意點,千萬別再出些岔子,再談些‘男女平等’的放肆言論!”于明惠想起此事,氣得心肝脾,無一不痛!
上次三皇子妃弄了個賞梅宴,請各家小姐去聽曲賞梅,正出演忠貞烈女千裏尋夫的戲折子,大家都聽得入迷,淚眼漣漣,只有未兒一改端莊模樣,冷笑連連,放肆地說,女子在家侍奉公婆、相夫教子,男子外出則招花惹草,男女待遇實在不公,男女應平等,女子也可建立功業!在場諸位皆詫異非常,幸而福兒打趣說是前些日子月馨是看了個男子背信棄義的戲折子,一時想起來,才如此忿忿不平。三皇子妃是個大度的人,此事才一笑而過。
長公主周允琴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她是皇後李氏的長女,也是大周皇朝的長公主,賜號“天賜”,意味着上天所賜,一直備受寵愛。而且她和皇後李氏性子極像,巾帼不讓須眉,又有實權在身,可謂是皇後之下第一人也!
于明惠不由細細囑咐,唯恐出了差錯:“此次盛宴,是皇後示意。威武老将軍此次打敗胡人,凱旋而歸,本應朝堂觐見述職。無奈,聖上大病未愈,無法接見,所以皇後差長公主先辦個非正式的洗塵宴,以慰将軍辛勞。此次盛宴遍請京城各官員及其家屬,為将軍慶賀,也算周全了老将軍的顏面。月馨,你可要謹言慎行!莫出差錯!”
月馨自是連聲應是,心裏卻想着怎樣才不墜自己的才女之名。月菀倒是無所在意,朝堂争鬥離自己相距甚遠,無論長公主是否猶如唐朝的太平公主,皇後是否是另一個武則天,只在這天下太平,自己和家人能安然度日則好。
皇家尊貴無比,太子未立,各皇子皆居住在皇宮,唯有長公主、二公主等幾位公主嫁人,另立公主府。揭月馨不過五品學士之女,平日交好的也不過是些三五品官員家的小姐,雖有第一才女之名,卻未從見過皇子、公主。這難得一次的盛宴,月馨暗自打算,無論如何也要一鳴驚人,入皇家人的法眼。反正姐姐的親事還有些時日,自然後日的宴會就急迫許多。月馨故不在糾纏姐姐,獨自回到自己房間盤算後日的服飾妝容。
于明惠見二女兒離開,拉過大女兒的手,細細端詳女兒的氣色,詢問道:“今日的藥可是吃了?”
“娘親,放心,我每日都有在吃!”月菀見母親神色黯淡,知她心憂自己的病情,遂輕聲安慰道。
“哎!這吃了都有一年多了,竟也不見成效!明個兒,我得讓你父親再尋個方子試試。”
“娘親,不必如此,好不好的,就随天意吧!我也沒什麽好在意的。”
“你怎麽能這麽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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