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懷璧（五）

還未等莊度找人要個說法，趙亦鳴倒先自己找上門來請罪。

他坐在辦公室的棗紅色皮質轉椅上，擡手摁滅了手裏的煙，目光落在許久不見的弟弟身上：“即便是小禾當初和我鬧分手……我也不曾用過這樣下作的手段，強人所難有什麽意思。”

“抱歉哥，”對方似乎并沒有悔過的意思，“這件事情是個誤會。”

莊度皺了皺眉。這些年趙亦鳴在國外沾染了不少紙醉金迷，論理說也輪不到他這個表哥管教，只是碰了他的人多少要給個震懾：“……一回國就給我送綠帽子，這份大禮哥哥受不起。”

“原先是請他的朋友喝杯酒的，我想和溫陵交個朋友……”

莊度的眉擰得更緊了，“溫陵有男朋友。”

“……沒有對象的話，我有無數個競争對手，”趙亦鳴的神情勢在必得，似是在談論拍賣會上看中的最亮眼的藝術品，“既然他已經有男朋友，那麽我只剩下一個競争對手。”

莊度不置可否，出于兄長的義務勸了一句：“那就光明正大地競争，不要失了體面。”

趙亦鳴笑起來帶着幾分輕狂，許是相貌好的緣故，并不惹人生厭：“這也是個誤會……旁人為了讨好我做的蠢事罷了。”

蠢事一件接一件，倒成全了莊度。

晚上帶肖禾去玩的時候遇上了裴華，對方正專心地和這裏最厲害的高手比賽，莊度沒有打擾他，下了注便在一旁看着。

肖禾心裏有些不滿，胸口憋着一股子氣，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微微蹙着眉。比賽進行到白熱化階段，裴華似乎處在劣勢，金主也不憂慮一心只顧着調情，他終于忍不住開口：“你的小情人要輸了。”

莊先生并不放在心上，“圖個樂子罷了……他替我掙了不少臉，輸一次也不打緊。”

下一刻局勢卻有了反轉，裴華漂亮地一杆進洞，驚豔了在場的不少人。他走過來向金主問好，眼裏含情脈脈：“……還以為莊先生不會來看我打球了呢。”

莊度點了點頭，“今天的表現也很好，又讓我贏了錢，新經紀人待你如何？”

“很好，莊先生給的都很好，”他看了一眼金主身邊的人，不免有些醋意，“……肖先生的技術一定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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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話肖禾突然在意了起來，誰知莊度偏要逆他心意，“小禾不如你……”

送人回家的時候莊度跟了上去，稍微用了點手段才進了門，對方忽然又有了脾氣，“你為了睡我做到這個地步，何必呢？多的是漂亮又會玩的小鮮肉排隊等着要上你的床……”

金主先生覺得有些冤枉，最近他正兒八經地和肖禾談着戀愛，接吻之前還要顧及情人願不願意，怎麽在對方眼裏是這麽個形象？

“你……”他解開了襯衫最頂上的扣子，“我欲求不滿得很明顯嗎。”

他以為比起從前，自己已經收斂了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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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看到彼此直白的一面，莊度說話從來拐彎抹角，肖禾也是藏着一半性情，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他覺得對峙沒什麽意思，也不管莊度到底想要什麽，心情起起落落實在難受，索性開冰箱拿了啤酒悶聲喝了起來。莊度拿過他手裏的瓶子，出聲阻止道：“喝冰的東西傷胃，你受不了。”

“……和你在一起傷心，我也受不了，能不能到此為止……就這樣吧。”

莊度攥緊他的手，“不能。”

手腕被捉住，肖禾連掙紮的念頭都沒有，“原先你喜歡的樣子，都是我投你所好的表演，為了迎合你雕刻出來的花瓶，裝着天真不自量的夢……現在這個夢醒來了，我演不下去了，做不到以前那樣什麽都可以容忍。我讨厭你把我拿捏在手裏胸有成竹的樣子，我讨厭你用感情哄騙試探我的樣子……”

莊度的喉結随着吞咽上下滾動了一圈……他的小禾對他用了“讨厭”兩個字。

肖禾的話像是自嘲，“你圖什麽呢，我已經……一無是處了。”

他的眼神帶着鋒芒卻又怕傷了對方，複雜的情緒發酵成了最糟糕的滋味，唇齒間都是酸澀，“我願……你對我有所圖。”

“……”對方的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他很難克制自己吻上去的沖動，于是便這麽做了，肖禾沒有拒絕，像是極力壓抑自我。但莊度不會就此罷手，只要對方有松動的痕跡便如獵豹一般快速進攻……他從來不做沖動而固執的事情，可這一次他沒有辦法冷靜，他接受不了自己損失慘重。

他已經賠了一顆心進去，還要賠什麽才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小禾，我不可能放過你的……你拿了我的心，現在還回來也不是原來的樣子，你要負責……”

肖禾本來還想同他争辯，誰知觸碰已經讓自己有些不妙，他開始抗拒，莊度卻把他摟得更緊，“你都承認我技不如人，也不需要我了吧！”

“你是比不上裴華，”莊度略一停頓，“……我以為你不會打那個。”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金主卻要命地舔起了他的耳垂，“其他我也沒試過，做不了比較。”

“……怎麽可能。”

“你從來不肯信我，也不信我說的話，”莊度嘆了口氣，什麽也沒有做，只是把他圈在懷裏，“我喜歡你……我愛你。”

小禾沒有回答他的話，雙手卻違背心意地環上了他的背，像是在等待着什麽……莊度怎能不明白他想要的是什麽。兩個人都如願以償的時候，他吻着他的眼睛說“我愛你”，小禾果然只有身體反應很誠實。

“說愛我小禾，”莊度已經失去了自矜，用下流的手段逼對方表白，逼他說出自己最想聽的話，“……說你愛我。”

小禾的身體泛着潮紅，整張臉上都盛滿情.欲，偏偏還能不聽他的話，他只一頂弄……“愛你……啊！你說愛我……還，還在這個時候折騰我……”

誰折騰誰還不一定呢，金主先生過分激動，草草結束了一次有些懊惱，就着快感的餘韻重新動作起來，又掀起新的一輪情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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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陵的反派和喻寧的電影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出來和大家見面的，上線那天溫陵各自發了微博，還光明正大地用喻寧的賬號轉發，假惺惺地配字宣傳，影帝本人看了都忍不住發笑。

“ @喻寧：非常值得一看的故事，某人傾情打造的反派角色，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憧憬][憧憬][憧憬]// @溫陵同學：準備好迎接新的角色了嗎[并不簡單][并不簡單][并不簡單] [視頻鏈接]”

『欺負我你能得到什麽』：“喵喵喵，這條也是廣告嗎老大？”

『下一本寫哪個腦洞』：“這個語氣比較像我們家溫陵……微博來源客戶端和平常不一樣，溫陵用的才是這個[笑而不語][笑而不語][笑而不語]”

『為什麽還沒寫到二十萬字』：“營業還沒結束嗎[怒罵][怒罵][怒罵]電影都下映了哥哥！”

『日不了更算什麽作者』：“請繼續！！！我受得住！！這種暗糖嗑起來一如既往地酸爽！”

『自己立的flag』：“溫陵放下喻寧的手機，你破壞你家影帝的高冷形象了[doge][doge][doge]”

最近溫陵老是收到同一個粉絲寄到公司的禮物，對方沒有留名，都是一些畫和木刻之類的東西，上面的人全是溫陵。

他的粉絲有會畫畫的，有會寫文章的，也有會制作視頻的，能達到這個程度的比較少。畫的筆法很特別，每一筆都勾勒得很細致，想來是下了不少功夫，有一兩幅他看了頗為中意，喻寧也覺得喜歡。

收視率破1的時候溫陵發了條微博，拍了最喜歡的那一幅配圖，特別感謝了這個有心的粉絲。晚上收工回家的路上，他正在計劃如何過喻寧的生日，突然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我是溫陵。”

“你喜歡我的畫我很開心，”對方的聲音有些耳熟，“……傲慢無禮的畫家，但願你還沒忘記我。”

能得到他的私人號碼想必來頭不小，也不知是從哪裏洩露的消息，“謝謝你的禮物，沒有想到你這麽快成了我的粉絲。”

對方語氣帶着歉意，“當時是我唐突了你……但你的魅力實在太大，足夠讓我一見鐘情，你是上帝最完美的作品。”

饒是溫陵聽慣粉絲各式各樣的表白，也不太能受得住吹捧得這麽肉麻的話，“……謝謝你的喜歡。”

“不要對我說謝謝，你理應得到別人的喜歡，我的名字是趙亦鳴……希望以後有機會還能見面。”

溫陵聽了覺得有些發悶，私生飯接二連三的事情給他留下了心理陰影，粉絲靠得太近他下意識想要拒絕：“我的行程比較滿，應該是沒什麽時間……”

“上次是和男朋友一起度假嗎。”

這一句話讓他的心瞬間提了上來，他和喻寧的事情要公開時機還不成熟：“不，是很好的朋友。”

趙亦鳴低低一笑，“我不過也想成為……溫陵那樣的朋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