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離去

姒昊退到一旁,抱胸靠着一棵大樹,他把注意力移到一只喳喳叫的鳥兒身上,偶爾朝湖裏瞧一眼,虞蘇還在搓洗。姒昊就這麽,看虞蘇洗頭發,洗身子,洗髒衣物,似乎是看着什麽十分有趣的事情,一點也不覺等待的時候漫長,或者乏味。

對于腿腳不便的虞蘇而言,這是一個很珍貴的清洗機會,他将自己洗得幹幹淨淨後,才從淺水區爬出,由于傷腿的緣故,他只能手腳并用。姒昊遠遠看虞蘇的身子在湖畔移動,他立即上前,但沒挨靠過去,此時虞蘇身無片縷。

虞蘇把洗滌好的髒衣物,折疊放在水草上,他需要更換的幹淨衣服,在他身後。他坐在草叢中,披散着一頭濕淋淋的長發,露出瘦削的肩膀和細腰,他扭動上身,伸手去夠放在身後的衣物。他修長的手臂抓住衣物,擡眼,看見姒昊人已經朝他走來。

以虞蘇一人之力,他能穿上上衣,但是穿下裳将非常難,他無法雙腿站立,尤其是在濕滑而且傾斜的湖畔。虞蘇洗澡時,姒昊就挺擔心他滑落受傷,甚至溺水,此時也有着同樣的擔心,怕他試圖站起來,身子失去平衡滾落湖中。

在虞城,虞蘇跟着風川他們去游泳,都是光着屁股下水呢,大家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此時,虞蘇覺得非常窘迫,他将上衣匆匆穿上,把細布裳攤開,貼着腰身纏繞,随即,虞蘇發現坐着穿裳,他沒法系牢腰帶,而下裳綁不牢,自己在草叢随便爬動幾下,那條下裳就會被蹭落。

“将手搭我肩上,我扶你起來。”姒昊挨靠虞蘇,幾乎貼着虞蘇的背,虞蘇聽到他聲音,才意識到他已經走來,只得“嗯”地一聲。

姒昊單腿屈膝在地,虞蘇轉身,雙手搭在姒昊肩上,兩人幾乎是貼合在一起。虞蘇不安看着姒昊,心裏感到慌亂,并且還逃避與他對視,姒昊的目光,則就大膽而放肆,他明顯在注視虞蘇。姒昊有那麽一小會失神,他看見幾滴水滑落虞蘇秀氣的下巴,劃過優雅的脖子,也許是湖光的做用,姒昊覺得虞蘇的眼睛特別清澈,漂亮。

“我……”虞蘇想說我可以站起來了,話語還沒說完,姒昊已回過神,他緩緩站起,連帶着将虞蘇提起來。傷腿不能用力,負重在單只腿上,虞蘇站不穩,雙手搭着姒昊,重心傾向他,使自己不至于摔倒,保持平衡。

兩人站起,還是面對着面,虞蘇發現自己的身高,只到姒昊耳邊。姒昊低下頭,他溫熱的手臂攬着虞蘇的腰身,虞蘇身子立即因緊張而僵直。虞蘇的下裳胡亂纏在腰間,腰帶系得亂糟糟,他猜測得到姒昊要做什麽。果然,姒昊解開虞蘇腰帶,他提起虞蘇的下裳,抓住下裳兩側,把下裳拉正,而後他給虞蘇系腰帶,他的動作沒有遲疑,過程流暢。

虞蘇沒法像姒昊這麽冷靜,他慌得想逃,姒昊為他正裳系帶的過程,在他感受裏很漫長,他心跳得好快,陽光燦爛到炫目,他覺得很不舒服,覺得整個人都不對勁。當姒昊做好這一切,張臂想虞蘇抱離湖畔,虞蘇用手肘擋了他。

“我自己走。”虞蘇說這句話時,語氣聽着像似懇求。他害怕姒昊再抱他,此時他甚至不敢去看姒昊的臉。

木拐放在一棵樹下,姒昊将木拐拿回給虞蘇。虞蘇花費許多時間,從傾斜的湖畔爬上來,姒昊退開一旁,他沒有攙扶,沒有給予任何協助。虞蘇在湖畔試了幾次,還是沒能爬上去,他放棄,坐了下來。他心情也逐漸平靜,不似适才那麽慌亂和不安。

這時,姒昊才過來,他溫熱的身子貼着虞蘇的背,虞蘇知道是他,将身子微微一側,姒昊的雙臂攬住虞蘇窯身,便就将虞蘇抱起。虞蘇的臉龐藏在姒昊胸口,一只手繞過姒昊的背搭着他的腰,一只手抓住姒昊的肩。

在被姒昊抱出那段樹根、藤根虬曲的林路上,虞蘇摟住姒昊,一言未發。陽光穿透林間,條狀的光線傾灑在兩人身上,虞蘇心中缱绻而憂郁。姒昊心中什麽也未去想,他相信自己所為,只是為盡到照顧虞蘇的職責。

細葛麻制的衣物挂在屋前晾曬,在風和陽光的作用下,很快就幹燥,它們張揚着衣擺,仿佛在說:可以将我們收起折疊啦。

虞蘇濃密的長發為風吹幹,烏黑松散,他以指代梳,梳理頭發,攏住耳邊一绺發,将之編起,纏繞流蘇飾物,他編發和纏綴飾物的動作特別靈巧、娴熟。藏藍色的流蘇和發絲在風中飄揚,很美,讓人忍不住去看。這樣的發飾,在虞蘇身上真是別具風味。

Advertisement

姒昊在屋外修理一根石矛,他心不在焉,進程緩慢。他的目光不時落在虞蘇身上,看虞蘇梳發,編發,纏系發帶。

整理好頭發,虞蘇拿來木拐,支起身,朝姒昊走去。不只是姒昊在看他,他也會偷偷瞅眼姒昊,他留意姒昊将石矛纏綁數次,又都解開,似乎一直綁不好。虞蘇坐在姒昊身旁,他拿起地上的青藤條察看,這些藤條纖細,他想兩條或者三條擰成一條,應該綁起來會更牢固些。虞蘇默默擰藤條,做好一段,遞給姒昊,姒昊拿過,他把骨器一頭契進木柄,再用藤條拴牢,一下子就綁好了。不過是修理舊藤條崩裂的石矛,姒昊又怎麽可能做不好,他不過是心思沒在這上頭。

姒昊提着石矛下山,還是那樣,虞蘇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上,直到再也看不見。虞蘇拄拐來到山崖邊坐下,他所需要的只是等待,等待姊夫他們到來。離別即,他的心情很複雜,難以述說。

午時,虞蘇在屋內燒水,準備給姒昊飲用,他盯着炭火,額頭冒汗,正午炎熱,何況是坐在火邊。不知道在外面放牧的姒昊是怎樣的情況,虞蘇還不曾去過他放牧的草場。陶鬶的水沸騰,虞蘇用稻草墊手,将它抓起,擱一旁放涼。火塘的火還很旺盛,他将柴草撥些出來,把火弄小。

等待讓人忐忑,虞蘇不是在等姒昊,而在等他姊夫一群人,按說今天就應該到來,然而到午時他們還未出現。拄拐出屋子,虞蘇坐在土臺上等候,遠處,原野的一群鹿正在奔躍,它們輕盈得像要踏風而去。

姒昊牧羊的地方,就在落羽丘右側的草場,離得不遠,他如往時那般,午時從草場返回,登上山道。他戴着一頂草帽,手裏執着牧羊鞭,一身粗陋的衣服,一位打扮再普通不過的牧羊少年,但是他步伐剛健、沉穩,不經意的舉止間有一種磊落的氣度。

虞蘇無數次在道口上看見姒昊,每每姒昊出現,他都會不自覺地綻出笑容,此時,他上揚的嘴角,随着遠處出現的一支小隊而擴大。

虞蘇臉上的笑容,還有他遠眺的姿勢,使姒昊回頭,他驀然看到三個影子出現在山下,那是邰東和他的奴仆,他們朝着落羽丘的方向行進。

邰東登上落羽丘,見虞蘇拄拐站在路口候他,衣着整潔,未見消瘦,他用力将虞蘇往懷裏攬,歡喜說道:“小弟,我回來了。”

姒昊在旁看着兩人相聚,入目虞蘇臉上的笑容,他心裏挺欣慰。他答應邰東要照顧虞蘇的承諾兌現,而虞蘇也将安然歸家。

“吉蒿,真不知曉該如何感謝你啊。”邰東松開虞蘇,朝姒昊走去,他一臉感激。要知道這四天裏,他可是日夜挂念着在落羽丘的虞蘇,他擔心虞蘇傷情,也擔心姒昊沒能将虞蘇照顧好,現下懸起的心終于放下。

姒昊答道: “不用。”

邰東将姒昊拉到一旁,他往懷裏掏,掏出一枚石貝幣,拉住姒昊的手,嘴裏說着:“收着,收着,這是你應得。”

對方盛情難卻,姒昊将石貝幣揣入懷。這确實是他應得,而他拒收的話,表明他不要報酬,要的是感激,他并不要虞蘇的感激。離開任邑,姒昊身上攜帶不少貝幣,他不缺錢,當然這事邰東不知曉,和他相伴多日的虞蘇,也不知道。

邰東和兩個奴仆在土臺上歇腳,他們風塵仆仆,灰頭灰臉,可知他們一路趕來。姒昊提着陶鬶出來,将水分給他們,自己也喝上一碗解渴。

“小弟,你東西收好了嗎?”邰東一碗水飲盡,便就急着走。

虞蘇應道:“都收好了。”

他東西沒多少,也就兩套換洗衣服,一雙鞋子。

“那好,我們這就出發吧,好去牧正家借宿一晚。”邰東不打算在落羽丘過夜,他想念美味的食物,軟軟的卧處,還有整潔開闊的寝室。

這就要走了,虞蘇本來以為姊夫會在這裏過夜,明早再出發,因為和風葵家約的是後天在葫蘆渡相候,不過早些出發也好,免得路途上再有事耽擱。

虞蘇回屋去拿他的行囊,邰東喊卯跟上,怕他摔着。

進入屋子,虞蘇坐在草泥臺上折被子,将被子折得整齊,他摸摸被子,想它日後會陪伴姒昊。虞蘇取來衣鞋,他不急着走,他環視這處居住數日的地方,屋中的每一件物品,看起來都那麽熟悉、親切。

“小弟,走了。”

邰東的聲音在屋外響起,虞蘇拄拐站起,卯幫他拿衣物,兩人走出房子。就在出房門時,虞蘇看到抱胸站在門外的姒昊,也不知道他在門外站了多久。兩人仿佛初遇時那般,我看着你,你看着我。

“蒿,謝謝你這些天的照顧。”虞蘇行禮。

“不必。”姒昊說得淡然。

這時邰東多來,卯蹲身背虞蘇,虞蘇趴在卯背上,擔慮問邰東:“姊夫,路上要是被我耽誤行程,怕是天黑前到不了牧正家。”

邰東笑語:“放心,陶器都賣完了,你坐車。”

木車放在野麻坡,沒有拉上落羽丘,虞蘇并不知道上面裝的東西稀少,不似來時那樣沉沉甸甸,再無地方搭物。

卯背虞蘇步下土臺階梯,看起來挺吃力,腳步沒有姒昊那麽穩健。虞蘇用手輕拍卯肩膀說:“你放我下來,這裏我自己走。”

卯比姒昊還要年長幾歲,他是幹重活的奴仆,要平時他能輕松背虞蘇,只是這兩天為趕路,體力消耗嚴重,休息不足。

“沒事,我背得動。”卯只需把虞蘇背到野麻坡,放在車上就行,這一段不算長的路,他能堅持下來。

“還是我來,你将他放下。” 看這位奴仆還沒走幾步,就開始流汗,姒昊擔心下山坡時,可能帶着虞蘇一起跌倒,要把人摔傷。

“還是卯來,這下山路,你背得動嗎?”邰東看姒昊年紀輕,他不知道姒昊能一口氣抱起虞蘇,走上好一段路。

姒昊不容置疑說:“能,都是我背他。”

于是虞蘇由姒昊背負,一群人步下山道,朝野麻坡走去。這一路,虞蘇趴在姒昊背上,攬住姒昊的脖子,他的臉龐,貼着姒昊溫熱的肩膀,那份依依不舍之情,再次湧起。

背一個人,步下陡斜的山道并不容易,又值正午,姒昊的發絲為汗水沾濕,他的呼吸沉重,還沒到野麻,虞蘇便說将他放下。

虞蘇落地,在兩位奴仆的協助下站起,他對姒昊道謝,看姒昊臉上的汗水和濕漉漉的頭發,心中不禁有些酸楚。姒昊摸了下虞蘇瘦削的肩膀,這是一個安撫的小動作。

“吉蒿,這是兩塊鹿肉脯,你拿着。”邰東從木車上解下東西,擲給姒昊。他給姒昊的報酬已經很豐厚,現在又加上兩條肉脯,相當慷慨。

姒昊不客氣收下,提在手上。他目送虞蘇爬上木車,坐在木車正中,芒和卯推車,邰東在前面領路,一群人匆匆下野麻坡。

虞蘇朝姒昊揮手,他臉上帶着笑容,像以往那般,姒昊只是點了下頭。

四人逐漸走出姒昊的視野,只留下空寂的原野。姒昊伫立在野麻坡上,直到許久之後,他的身影才消失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導演:昊總,下次相聚很快的,快把大黑拉開!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