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夷城

任嘉在夷城南門苦戰, 他發現越打穹人越多, 這還不是最糟糕, 最糟糕的是,晉夷正在從他的右翼進攻。任軍的右翼是翟夷和虞兵,翟夷擅弓射, 虞兵有戰車,但還是被晉夷打得節節敗退。

晉東是晉夷的祖地,屯守着晉夷不少的兵力, 一旦夷城被攻擊, 晉夷就會出動。晉夷很警惕規方和任方,更不可能坐視他們聯手, 威脅自身。

虞軍人數不多,很快被晉夷擊潰, 翟夷苦撐。此時,在穹人的猛烈抵抗下, 任軍也快招架不住。任嘉咬牙堅持,他在等姒昊和規方的援兵,期待扭轉戰局。在戰鬥中, 任嘉馬車上配置的弓手被射殺, 殳兵重傷墜下車,任嘉時而拉弓,時而揮殳,以一當三,相當勇猛。馬車在快速沖擊下, 車身不穩,掀翻在地,這一翻,竟把任嘉摔飛出去。

眼看任君嗣子墜地,折傷手臂,又為穹人圍上,就要殒命,一位女子領着五六位短劍兵,奔向任嘉。她刺死一位瞄準任嘉的弓手,砍癱另一位揮舞長矛的敵兵,英姿飒爽,英勇不亞男子。

任嘉被摔蒙,他扶住傷臂,瞪大眸子,看吉芳在他身旁,竭力護他的身影。任嘉撿起地上的短劍,單手撐住地面,讓自己站起來。他晃動兩下頭,恢複清醒,立即加入戰鬥,和吉芳并肩作戰。

任嘉在厮殺中,根本顧不上周身有多少敵人,只能拼命地的反擊。漸漸,任嘉發現敵人在減少,同時他聽到從北面傳來洪亮的銅錞聲,任嘉大喜,援兵來了!

姒昊指揮戎車沖擊東面的晉夷軍,晉夷軍突然遭遇戰車襲擊,亂了陣腳。戰車襲擊剛過,晉夷軍還沒喘過氣,還沒摸清情況,鬲青然已領着步兵從另一方向攻擊晉夷軍。晉夷軍被打懵了,殺聲震天,仿佛敵人從四面八方包圍,頓時軍心渙散。

瞬息間的轉變,往往就決定了戰争的勝負。

身為援軍的姒昊和鬲青然打退了晉夷軍,在南面苦苦支撐的任嘉和其友軍紛紛舒口氣,他們将被打散的士兵再次聚集起來,進攻敵人。

穹人見晉夷退兵,敵軍大批援兵到,紛紛退縮夷城,無心戀戰。

夷城有厚實高大的城牆,它是晉原唯一一座因軍事目的而修建的城。它固若金湯,只要堅壁不出,敵軍再多,一時也攻打不進來。

晉夷軍倉皇奔逃,姒昊率戰車截殺,他振臂一呼,士兵受他號召。晉夷軍在一段時間的驚慌過後,終于布兵回擊,姒昊站立在馬車上,揮劍指揮,沖鋒陷陣。他的目标鮮明,晉夷軍認出他是統帥,衆多箭羽射向姒昊。車夫駕車奔逃不及,身中數箭而死,姒昊竟奇跡般毫發無損,他推開車夫,親自禦車。

姒昊帶着士兵有序撤回,士兵們緊緊追随在他身旁,他們願聽他的指揮。鬲青然見姒昊的馬車掉頭,他也撤回,讓晉夷軍無法支援夷城的目的,他們已經做到。

鬲青然的馬車追上姒昊,和他并驅,鬲青然大叫:“帝子,你中箭了嗎?!”

姒昊平靜駕車,回道:“未中一箭。”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鬲青然怎會相信,在晉夷針對帝子的齊射下,他竟是安然無恙!他所到之處,幾乎所向披靡,想想帝子的奇事還少嗎?他可是召喚出羽山龍的人。不提這些無法解釋的事情,光是帝子聯合數軍的能耐,就夠傳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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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嘉的大軍結營在夷城南面,姒昊和鬲青然的大軍結營在夷城東北,夷城被圍城。夷城中的穹人如果想逃,可以從西面逃走,不過穹人有自己的打算。時間過去越久,駐紮在尋丘的晉夷精銳,必來救援,将距離夷城越近。穹人自覺還沒被打敗,晉夷更不會丢棄晉原不顧。要知道晉東可是晉夷老家——誰會放任老家被人一窩端。

夜晚,姒昊和虞蘇,還有鬲青然乘坐馬車,攜帶侍從,前往任嘉的營地會師。任嘉等候他們久已,和吉芳一起站在營門外迎接,他激動地不停張望。

自從姒昊離開任邑,任嘉有好多年,沒見過這位好兄弟。他設想過重逢的情景,跟此時此刻是多麽類似!他們各自率領大軍,英武不凡,聯手作戰,給予穹人和晉夷教訓!

姒昊坐在馬車上,遠遠就看到任嘉和吉芳,雖然多年未聯系,光是一眼,姒昊就知曉他們是成了。姒昊嘴角揚起,他登下馬車,帶着虞蘇來到任嘉的身邊,他說的第一句話是:“恭喜!”接着他用力和任嘉擁抱。任嘉的一只手臂負傷,疼得龇牙咧嘴,還是死死抱住。

“阿昊,你終于來了!天知曉,我等你多少年了!”任嘉高大英武的一個人,剛開口,淚水已滾落。姒昊想過,再次見到這位好兄弟,他必然要哭。他拍拍任嘉肩,喟然:“嘉,我的好兄弟,我回來了!”

任嘉噙淚點頭,放開姒昊,掃視他身旁的人,還有他身後的随從,他笑了。他說:“早就料到,等你回來必定風風光光!”姒昊也笑了,他看向吉芳,他故意做出張臂的動作,吉芳俏皮眨眼,任嘉瞪大眼睛。吉芳含笑對姒昊欠了欠身,她留意到他身邊的人,說道:“他就是虞蘇吧。”

任嘉好姒昊寒暄過,迎向鬲青然,作揖對他說:“我是任君嗣子嘉,你定是規君的侄子青然吧。”鬲青然連忙回禮,熱情回道:“正是,久聞嗣子大名。”

吉芳留意到虞蘇時,虞蘇早已在端詳她,并且暗自驚詫。他認出她是員女将,她手上執有一件玉钺。女将不多見,和姒昊親昵的女子更稀罕,虞蘇想此人應該就是吉芳。姒昊在任方的每一位親友,虞蘇都知道,姒昊曾跟虞蘇講述。他和他們以前雖不曾逢面,對他們卻有一份親切感。

虞蘇對吉芳躬身,朗朗應道:“我是虞蘇,阿昊常說你與嗣子,是他一生摯友。”

他的動作和神态端雅又從容,令人忍不住要多看他一眼。雖是男子,生得太精致了點,吉芳想要是刀劍割傷他秀美,溫雅的臉龐,是要讓人心疼的。

“說來忏愧,我們都沒能陪伴在他身旁。在他最艱難的時候,是你在扶持他,虞蘇,多謝你!”吉芳回禮,她很感激他,也很敬佩他。

虞蘇默然,将身子壓下,他心裏驚訝又有些困擾,第一次有人因他和姒昊随伴而感激他。她若是知曉自己和姒昊的關系,會責怪他嗎?姒昊這些任邑的親友,和他感情深摯,同他一起長大,這些人能接受自己嗎?

任嘉熱情地将來客邀進營地,他招呼姒昊說:阿昊,我給你準備了任邑的美酒,我們今日兄弟得重逢,必須喝上一杯!”

前面的兩人親昵交談,後面的虞蘇微微一笑。他知道他們手足情深,也為他們的重逢高興。虞蘇覺身側有一道視線,他回頭對上吉芳的笑臉。吉芳看他的神情像小弟般親近,一時讓虞蘇有點慌,心想怕不是被瞧出了什麽倪端來。

姒昊在任方的親友都知道他身邊有位随從,是虞城人,喚虞蘇。他跟随姒昊出行,一路走至規方,完成常人難以想象的艱難歷程,不只如此,任邑收到關于姒昊的消息,都來自虞蘇的家人通報。

在大帳裏,衆人小酌美酒,商讨攻打夷城的方法。鬲青然認為一邊攔阻晉東的晉夷兵,一邊還得警惕尋丘派出援兵,要一口氣吃下夷城絕不容易,要從長計議。

“此時是攻打夷城最好時機,穹人剛吃敗仗,士氣低迷,而且援兵還在路上。一旦錯過時機,要想攻下夷城,将難上加難。”任嘉的看法相反,此時必須趁勝追擊,平定晉原,否則要功虧一篑。

“我們迅速出擊,在尋丘援兵到來前,攻下夷城。”吉芳贊同任嘉的話,他們夫妻倆就攻打夷城的事,私下交談過數次。

“我可以讓規方增兵,攔擋晉東的晉夷軍,但夷城高大牢固,你們要如何攻打?”夷城對規方太重要了,鬲青然願意以比較大的代價去協助他們。

“他們有城牆,我們有長梯,他們有城樓布置弓兵,我們會修建箭塔。”任嘉以前攻打過夷城,經驗豐富。

“帝子覺得呢?”鬲青然發現姒昊沉默許久,他似乎在思考什麽。

“我聽聞夷城關押許多奴隸,平日這些奴隸就負責城牆的修葺。”姒昊開口,說的似乎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不過大家都在認真聽。

“是有許多奴隸,他們受穹酋的奴役,生活非常悲慘。”任嘉見過這些修牆的奴隸,城牆一破損他們就會出現。

“從外攻打,十多日也未必能拿下夷城,從城內攻擊也許能迅速擊破。需要有人能散播救援的消息給奴隸,讓他們裏應外合。我聽聞夷城奴隸多是尋人,尋人對穹人深惡痛絕,我們可以幫他們報仇,給予他們自由身。”姒昊想到的不是硬碰硬,而是另辟蹊徑。他們沒那麽多時間跟夷人打一場拉鋸戰,在尋丘的援兵到來前,必須攻下夷城。

姒昊的話,讓衆人紛紛讨論。反對的人們,覺得打仗從來都是力和力的較量,不認為那些瘦弱的奴隸真能起到什麽作用。

“我們在昆戎得知,數年前有位子族商隊的領隊被囚在夷城,他喚做子山晉。”虞蘇參與過許多讨論,他話語不多,他習慣安靜地聽。姒昊做的任何決定,都會在私下和他商議,他們兩人如同一人,往往只需一人發言。

“子山晉為人義氣,很得人心。他被關在夷城多年,肯定想出來。只要有人能聯系上他,他對我們攻打夷城會有很大幫助。”虞蘇這些話,聽入心的沒幾人。虞方的事臣依齊辰在和翟夷首領交談,任嘉在和鬲青然交談,吉芳倒是在認真聽。

吉芳說:“夷城是有這麽個人叫子山晉,我也有耳聞。虞蘇,要怎樣才能聯系上他呢?”

“穹人這兩日必然要修補城牆,奴隸需要伐木。我會派出騎兵,前去打探他們伐木的地方,讓騎兵把消息散播給奴隸。”姒昊早就想好,該如何如何去執行。這天下除去戎人,就他有一支騎兵隊,他自然會好好利用。

大敵當前,面臨圍城,穹人會派人把城牆修補加固。這是人之常情,可以預見。

“阿昊,你這法子要真成了,那可了不得。原來攻打別人的城,還能從裏邊打出來。”任嘉笑道,用力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他很佩服這位兄弟。

打小,任嘉就發現姒昊做事很獨特,這種獨特讓他出類拔萃。難怪就是在姒昊前途最黯淡之時,吉秉也始終相信,他将來要成就一番事業。

“打仗是求活,而非拼死,辦法多想想總會有。”姒昊和虞蘇有不死的約定,不打無把握的仗,他答應虞蘇。用最小的損失,拿下一座極難攻打的城,他有這樣的自信。

并非每個人都贊同姒昊的話,不過贊同者居多。

“讓奴隸在維修城牆時,動點手腳,偷偷挖個洞,給我們一個鑽進去的地方也行啊。”鬲青然琢磨聯合夷城奴隸之事,他覺得很妙。他摸了摸下巴,嘴角勾起。

這一夜,姒昊和友軍協商妥當,帶着虞蘇回去自己的營地。夜月下,禦夫駕車,虞蘇和姒昊坐在一起,兩人未談一件私情,說的都是戰争的事。開戰之前,虞蘇需要确保後方物資運輸,不讓姒昊和鬲青然的士兵餓了病了,或因皮甲及兵器的敝陋,缺乏而影響戰鬥力。

虞蘇沒有親自上過戰場,但他的功勞絲毫不比上陣殺敵少。沒有他,士兵說不定就因饑餓而嘩變,因為甲戈匮乏而怯戰。

“我留你一夜,明早再回去規地。你要累倒了,才是誤事。”姒昊心疼虞蘇一路奔波,來到營地不過半日,又要返回規方。他總是親自押運物資,唯恐有不慎,這也是他來回奔波的緣故。

“我都是坐馬車,累了就躺下睡,不辛苦。”虞蘇言語溫和,他說不累,卻是在馬車颠簸下,倦乏地身子随車搖晃。姒昊攬住虞蘇,讓他靠在自己身上,身邊許久沒有他的氣息,令人迷戀。姒昊拉開鬥篷将虞蘇裹住,臉往他的脖子輕蹭,虞蘇喃語:“嗯,我明早再回去。”

兩人回到營地,已是夜晚。虞蘇在馬車上睡着,姒昊将他搖醒,攙扶下馬車,帶他進去大帳。他們在外人面前,不會有過于親昵的動作,姒昊很克制,虞蘇心裏理解,他自己也很謹慎。

在只屬于兩人的大帳,姒昊一把将虞蘇抱住,溫言:“你先歇下,我去巡營,等會回來。”虞蘇點點頭,緩緩推開姒昊,眉眼含情說:“我等你。”

姒昊牽虞蘇手,帶他到席子前,扶他卧下,為他拉被蓋好。虞蘇躺在舒适的被窩裏,借着昏暗油燈,他擡眼凝視姒昊,露出溫柔而疲倦的微笑。姒昊屈膝在席沿,撫摸虞蘇的臉龐,低語:“先睡會。”

虞蘇閉上眼睛,在姒昊陪伴下,不知不覺睡去。

姒昊離開大帳,到營地裏巡視一番,他親自詢問守夜的士兵,有無異情。天越來越晚,風越來越冷,值夜士卒們的身上都披着鬥篷,姒昊想起在大帳中熟睡的虞蘇。

戎人的鬥篷輕便而好用,一件在手,秋日裏無需帳篷,可以随地露宿。這些鬥篷都由虞蘇交代人制作,運來營地,并分放給士卒。

姒昊返回大帳,脫去身上皮甲,衣袍,他穿着貼身衣物,挨靠虞蘇躺下。睡夢中虞蘇覺得有人在摟他,睜開眼睛,映入姒昊的臉龐。他伸出手臂,摟姒昊腰,将身子拉向他,兩人緊緊抱起一起。溫熱的體溫,熟悉的氣息,他們始終屬于彼此,無論日後身份地位有着怎樣的轉變。

清早,虞蘇坐車離開,姒昊騎馬護送他的馬車駛進規方南道,直到他消失不見。這人是姒昊心中最深切的牽挂,将他留在後方,起初只是為了讓自己安心,不想他上戰場,不能容忍他受到丁點傷害。

幾天後,姒昊派出的人和子山晉取得聯系,過程很曲折,不過終歸聯系上了。子山晉托伐木的一位奴隸告知尋雲息,當見到夷城起火,就從城西攻打。奴隸們會在修葺城西的城牆時,偷偷做破壞,為他們攻城提供便捷。

和子山晉約定的日期到來,夜裏果然見夷城的城東有火燃起,那是奴隸居所的火光。姒昊和任嘉一人帶領一支隊伍,在城北和城南大張旗鼓進攻,吸引穹人的注意。與此同時,尋雲息帶領一支精銳士兵,偷偷潛往夷城西牆,用青銅鑄的挖土工具,挖穿西城牆。

這一夜,夷城的穹人如同無頭蒼蠅般,感覺敵人從四面八方攻來。他們驚慌失措,被打得措手不及。不說城中奴隸突然造反,城外的敵人更是不知如何進城來,如同插翼的神兵。

尋雲息率領士兵将西城門挖開一個大洞,迅速進入夷城,和守西門的穹人士兵戰鬥。在穹人猛烈地箭羽下,尋雲息身先士卒,勇猛作戰,終将西城門啓開。門外早等待着虞軍和翟夷這兩支友軍,大軍一擁而上,擠進城門,夷城的西門失陷。

城門一旦被啓開一扇,就意味着穹人再守不住夷城。對穹人而言,在這一夜他們失去了立足于晉原的憑借。穹人們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到底都發生了什麽?怎麽會如此快就被擊垮!

尋雲息留守城西門,負傷戰鬥,突然見一人騎馬馳騁前來,對他傳令:“帝子有令,避讓西城門,支援南門。”

“什麽?”尋雲息不解,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帝子有令,支援南門!”騎兵重複一句。

“是,遵命!”尋雲息覺得這個命令令人費解,但他不會違命。

尋雲息率領士兵,放棄西城門,趕往南門。他前去時,正好看見南門被攻破,任方大軍像洪水般湧入。尋雲息不知道的是,此時夷城三門都被攻陷,唯獨留了西門,姒昊特意留了西面讓穹人逃走。

後來,尋雲息詢問姒昊為什麽要這樣做,被告知如果不放條生路給穹人逃跑,他們會殊死戰鬥。困獸必要傷人,那時要占下夷城可就沒這麽輕松了。在必死和逃命中做選擇,是個人都會選逃命,哪還顧得上抵抗。

穹人棄城奔逃,往西而去。在黎明之際,他們也許曾回望住了十數載的夷城,抹淚心傷,并且有劫後餘生的欣喜之情。

對穹人而言,帝子什麽的,實在太可怕了,難怪傳說他能禦龍。

他們輸得懵,輸得心驚膽戰,他們再也不想回到夷城了。

再見晉原,他們将回去在北地的老家,好好舔舐傷口。

作者有話要說: 導演:昊總,你為什麽對別人逃命的心理如此清楚?果然經驗豐富。

昊總(深沉,煙):我只是懂人性。

——————

穹人(抹淚):麻麻呀,太可怕了,我們再也不想打仗了。

任嘉(扛着刀):有膽別跑,再來戰個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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