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憶故人

“自然厲害。”那人收了劍，一屁股坐在地上，虛弱極了。他對顧南依這小丫頭有些好奇，“你不怕我？”

“幹嘛怕你？”顧南依看見這人捂着手臂和腰間，“你……”

“知道太多活不長。”黑衣人冷冷道，“待會兒他們就會搜過來，我已經沒力氣離開了。若是被發現，你也逃不了。”

“不會吧……”顧南依有些不信，這可是皇後寝宮……但她随即聽到了外面有些喧雜的聲音，心頭一緊。彎腰勉強扶起這黑衣人，“快進去！”

她扶着黑衣人進了房，這房間似乎也沒什麽好躲的地方，床底下又太過明顯，稍稍一搜就能發現……

“沒有娘娘命令，你們不能進去！”顧南依聽見秋月的聲音。

“放肆！皇宮之內，沒有朕去不得的地方！”

蕭文帶着怒氣的聲音吓到了顧南依，完了完了，馬上就要來人了……

“滾開！朕被人刺殺，難道連搜人的權力也沒有？！”

——被刺殺？

顧南依心裏一驚，突然想到什麽，在書櫃旁折騰好久，憑借着記憶，終于找到那個機關，打開了暗道。“你快進去！”

她将黑衣人塞進去，關了暗道，還沒松一口氣，就看見地上的點點血跡……

顧南依怔住，這、這血跡——她四下找着布料，卻聽見門外沈歆婳的聲音。

“呵，你若執意如此，那帶人搜查便是。若是沒有結果，可得給臣妾一個交代！”

蕭文冷笑，“朕自會安慰皇後。”

顧南依瞥見桌上茶壺以及茶杯，一咬牙——

“啪”

聽見響聲，沈歆婳怔住，匆匆進去。蕭文一揚手，領着大隊禁衛軍進去。

顧南依跌坐在地上，杯子碎片落了一地，她衣服被茶水打濕，手腕及手指被瓷片劃傷，滴着血，血像不要錢的往下流，好不可憐。

“秋月，宣禦醫。”沈歆婳說着，上前一把拎起顧南依，扯了衣服将她手腕匆匆包紮，血很快滲透衣服，惹得沈歆婳臉色又陰沉幾分，将顧南依抱起，直接塞進被子。

“她怎會在此？”蕭文眼底閃過憐惜，卻又有些疑問。

“本宮怎麽會為難皇上看好的人，自然給她安了個暖床的輕便活兒。”沈歆婳言語中帶了諷刺，反倒令蕭文安心下來。

“報！此處沒有刺客！”

“行，”蕭文揮了揮手，一大衆禁衛軍便離開了，他面上帶着歉意，“深夜饒了婳兒安睡，是朕的過錯。明日定多加補償。”說着，他也大步離開。

夏枯草被人從被子裏拉起來，催着換了身衣服，帶着藥箱便趕來了坤寧宮，認命的給顧南依包紮傷口，上了藥。叮囑了近日不可沾水之類的話後，她便打着哈欠又回去補眠了。

顧南依縮在床角瑟瑟發抖，皇後的低氣壓好可怕……

至于在暗道裏的刺客？在就在吧，明天找機會放他出來……

沈歆婳冷着一張臉，把顧南依從被子裏拽出來，狠狠拍了顧南依屁股兩下，疼得顧南依直撲騰，“變态！你幹嘛——”

沈歆婳橫了顧南依一眼，顧南依頓時慫了，委委屈屈地往沈歆婳懷裏蹭。

嗯，沈歆婳對顧南依的撒嬌還是很受用的。她揉了揉顧南依的小腦袋，便摟着顧南依躺進被子，輕輕拍着她，哄她睡了。

直到顧南依沉沉睡過去，沈歆婳才睜開眼睛，“出來。”

暗道門被人從裏面打開，那剛剛的刺客恭敬地跪在床前，也沒管自己的傷處——“大人。”

“誰給你膽子，接的這個任務？”沈歆婳語氣生冷，“影衛都是吃素的？”

“是屬下、太過自大。”刺客跪的筆直，“但屬下探知到一個消息。”

“說。”

“屬下在桌案上，發現了廢後文書——”

“噢？”沈歆婳眼底閃過複雜之色，她冷笑，“廢後？”

“千真萬确，其中列出無子，善妒，暴虐殘忍等數種——”

“無子？呵，若不是無子，恐怕就是淫了吧。”沈歆婳怒極反笑，顧南依此刻卻是挪了挪身子，一條腿搭在沈歆婳腰上。

沈歆婳一怔，氣息倒是平穩許多，她輕輕順着顧南依的背，道，“她救的你？”

刺客一怔，但很快反應過來那個她指的是誰。“是。”

沈歆婳皺了皺眉，顧南依竟是連刺客都搭救？“她可有所圖？”

“這……”刺客看着縮在他家大人懷裏睡得香甜的顧南依，一時不知該不該說，畢竟、大人若是一個不高興……

“說。”

“她央屬下待傷好離開時，帶她離開。”刺客說完，就感受到沈歆婳眼神冰冷地刺着他，急急解釋，“屬下并不知曉她是您的……若是知曉，給屬下一萬個膽子，屬下也不敢帶她——”

“帶。”沈歆婳冷笑一聲，“你應允了她，自然是要做到的。明日你傳書信讓千面進宮。”

“千面？”刺客一怔，“屬下明白。”

“傷藥在桌上。”沈歆婳說完，翻了個身，背對着刺客，将顧南依抱住，“你不許在她面前漏了陷。”

“屬下明白！”

沈歆婳看着顧南依的睡顏，勾起一抹笑。

離開？

那便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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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依醒來，發覺自己莫名其妙多了個帶着問號的成就。問系統系統居然回答『宿主無權限探知。條件不足。』

顧南依翻了個白眼，發覺自己的劇本多了一條信息——

皇後自殺前被女主和蕭文聯手雇的暗影樓樓主廢去了武功。

這樣一來，自殺似乎也說得過去了？

不過這暗影樓是什麽？聽起來像個殺手組織……

也許就是殺手組織。

顧南依琢磨着，沈歆婳那麽強勢的人，被廢去了武功——真是不敢想象！

不過沈歆婳那麽壞，也是她活該！

顧南依盤算着，等沈歆婳被廢了武功，她一定回來狠狠地報複一番。

嗯，就拿那根黑鞭子狠狠地抽回去！對！還要壓回去！

把沈歆婳吊起來打！

顧南依咬牙切齒地想。

她正臆想着，突然記起暗道裏的刺客，急忙打開，發現裏面一個人都沒有。

“喂。你找我？”那刺客不知何時坐在窗邊，看着她。“你真的要我帶你出宮？”

“肯定啊，皇宮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誰願意待着？對了，你怎麽出來的？”

“暗道機關簡單得很，輕輕松松就出來了。”刺客頗有些自傲道，不過他還是想勸勸顧南依，畢竟他家大人脾氣可不好。“你當真走？依我看昨日那女人待你可是極好。”

“她？你在開什麽玩笑？她對我好？”顧南依一臉見了鬼的表情。“那你去追求她吧！我可是女的，無福消受。”

刺客：……

他也不敢多勸，怕顧南依起疑。只是無奈的在心頭嘆了口氣，這人真以為，出了宮就是安樂之地？

他想，到底是這人太蠢還是他家大人将她保護得太好？

可是，這人應該是新寵才對，畢竟大人以前身邊只有秋月而已……

他想着大人将千面喚進宮，就知道大人要出宮了。畢竟，千面以易容聞名。

他沒有深思太久，因為他聽見了腳步聲，一個閃身便不知躲在哪兒去了。

顧南依還想找找他，房門就被推開，秋月給她帶了早飯來。

“娘娘今日心情似乎不太好，你可知道為什麽？”秋月支着下巴看着顧南依吃着飯，還時不時露出滿足的小模樣，有些好笑。“你啊……”

“她？心情不好？”顧南依本能地想起昨天她被打屁股的丢人事，頓時黑了臉，側過頭去。她都這麽大，居然還要被打屁股！這種羞恥的——

“嗯？”

“她怎麽可能心情不好？可能是皇上那邊出了些什麽狀況吧。”顧南依扒着飯嘟囔着，“昨日我睡的早，倒是沒怎麽察覺。”

“也是。”秋月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為什麽娘娘就不能放下皇帝呢？這五年來，秋月還真沒覺得皇帝有什麽好的。

記得沈歆婳十歲生辰，旁的皇子們送的金玉珠寶，唯獨蕭文不拘一格，送了把題詞的扇子。那時候他們都年幼，書法也沒有多麽好看。蕭文的字拙劣得很，偏生沈歆婳喜歡得不得了，每日帶在身邊。知道有一次大雨，沈歆婳摔了一跤，扇子落在泥水裏，浸濕了，變得污濁，無法再用。沈歆婳在那兒坐着哭了很久，第二天還着了風寒，發了高燒。還一直嚷嚷着扇子，氣得沈将軍和沈家兩兄弟恨不得拎着蕭文脖子暴打一通，把他摔在沈歆婳面前讓他哄了沈歆婳滿意。

秋月記憶猶新，是因為那時是她打着傘找到了沈歆婳。

她第一次見到一向強勢堅忍的小姐哭成那般模樣，那時候才知道小姐無論看起來怎麽成熟，無論她天資再如何聰穎，也是個小姑娘。

如今的蕭文，連一封傾訴情感的書信都不會給沈歆婳寫，更何況親手為她做折扇呢？

秋月覺着，即使蕭文做了，那扇子再如何精美，上面的字再如何潇灑，也不及童稚之時那把粗劣笨拙的折扇半分。

畢竟，感情已經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