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燕山亭

她兀自想着，顧南依已經吃飽了飯。

顧南依将碗筷收拾好，秋月才回過神來，“待會兒我帶走就行。”

“謝謝秋月姐姐~”顧南依嘴甜得很，一口一個姐姐叫的歡快。

“你啊，多吃些，別這麽瘦。”秋月揉了揉她的頭發，準備離開，卻被顧南依扯住衣服。

“那個……我、我有點兒好奇的事情……”

“說吧。”

“那個……皇後娘娘她、她是不是、是不是有那種……那種磨鏡的癖好啊？”顧南依覺着最近暖床時沈歆婳老摸她，老撩撥她！加上次書房裏的那個吻，雖然過去了些時日，但顧南依還是有些耿耿于懷。嗯，其實顧南依對她的第一次也是耿耿于懷。

“……也、也不算吧……”秋月有些吞吞吐吐，她看着顧南依，思忖着她家娘娘是做了什麽，讓顧南依這般……提出了疑問？

“娘娘成了皇後，近年來都不曾侍寝的……嗯，嗯所以，也在外面買過幾個姑娘——不過那是兩年前的事情了，近年來娘娘可都沒有這種需求！”秋月說得信誓旦旦，但其實有些心虛，畢竟她還記得那次床單上的血跡……娘娘月事可不是那個時候啊。

但是！現在還是安慰顧南依比較好吧。畢竟秋月覺得難得娘娘看顧南依順眼了些，要是顧南依因為這些東西惹怒了娘娘——咳咳，那自己真是罪過了。

“娘娘對你……做什麽了？還是你看到了什麽？”秋月忍不住好奇道。

顧南依臉色微妙，“沒什麽……就是随口一問。”

……可你的表情一點都不像随口一問。秋月有些好笑，這家夥就算不想說也得裝作正經一點的模樣啊，真是毫無信服力。“好吧好吧。你不用擔心的，畢竟娘娘喜歡皇上啊。”

“嗯……”顧南依還是有些不能理解，沈歆婳看起來也不是朝三暮四的人啊，可顧南依直覺沈歆婳對她有意思。準确來說是對她這具身體有意思。

顧南依忍不住抖了抖，皇後娘娘那麽喜歡皇上，為什麽不為了皇上守身如玉！

——好吧，皇上三宮六院七十二嫔妃了都……

這樣一想沈歆婳還是有些可憐的。

但是顧南依還是不打算原諒沈歆婳或者獻出自己啥的。她今天看那刺客的傷似乎差不多了，應該催催他帶自己出宮！

至于錢財……顧南依還是攢了些俸例的。暫且生存幾天是可以的。再往後，顧南依打算買文維持生計。

她看過許多書，記得許多詩，即使她不記得了，那也有系統在，想來也是能活着的。

(系統：論有一個執着偏離劇情的宿主是怎樣的體驗？)

秋月離開後，顧南依有些無聊，便跑去沈歆婳書房裏把需要的東西都先準備好，然後拿着書趴在桌子上看。

所以沈歆婳從太後那兒回來，在房裏沒看到顧南依，本就不怎麽愉悅的心情愈發惡劣。不過她在推開書房門，看見顧南依趴在桌上，書蓋在她的臉上，睡着的時候，突然又沒氣了。

她取了件大氅給顧南依披上，差人送來了暖爐，沈歆婳坐在顧南依身旁，良久嘆了口氣。

她今日去找了太後，說了一下蕭文的廢後文書。太後比她還生氣，拍着大腿說要給蕭文些顏色看看，讓他記起來這皇位是如何得來的。

沈歆婳想，蕭文或許一直記着。就是因為記着，所以才會疏遠自己。

她做錯了什麽？

或許是她太過強勢，太過霸道。

就連小小的宮女都想離她而去。

“你強大不是你的錯，你令人畏懼也不是你的錯，他們害怕你，只是因為他們沒有你這麽強大。他們嫉妒你，是因為他們渴望像你一樣強大。”太後是這麽對沈歆婳說的。

“蕭文他自始至終都明白你是沈家最疼愛的小姑娘，他讨了你的心，在得到皇位之後反而怪罪你的身世和你的強勢。難道你曾經不是這麽個性格？”

“有些人變了就是變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情随事遷，你還是放開為好。蕭文若真是當初那個一心傾慕你，熱愛詩歌文學的溫雅少年郎，他大可放棄皇位不做，難道有人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不成？”

沈歆婳聽着突然低笑一聲，“我知。”

她一直都知道。

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啊……

她的東西，髒了，她不願意再碰。但是，畢竟是她……

曾經她最喜歡，付出了那麽多的……

沈歆婳記得幼時蕭文的笑容，記得蕭文送她的東西，記得蕭文曾經翻牆來找她卻被大哥抓住一頓打，被再三警告依舊溜出宮找她……

她記得蕭文花前月下的誓言，記得蕭文所說的此生定不負你。

她記得爹爹被她氣得幾乎昏迷，記得大哥和二哥的反對，但是她卻執着的，要嫁給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郎。

她記得那場比武大哥終是不忍傷她的無奈，記得二哥眼底的嘆惋，記得爹爹眼底的不舍和氣悶……

她也永遠忘不了哪天的滿目紅妝……

忘不了洞房花燭的缱绻難舍……

如此種種……

卻盡成過往……

當初的少年郎啊……

當初的誓言啊……

全部，随着時間而被湮沒在記憶中啊……

她記得。

蕭文可還記得？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沈歆婳驀地低聲念出顧南依的詩句，“姑母，世上真有白首不離之人？”

“自然是有的。”太後悠悠道，“只是，或許會晚一點。”

“若，我找個女子呢。”沈歆婳突然道。

太後一怔，“女子？那可艱難得多……”

“不過，人生在世，随心而為，無憾即可。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內不愧心。”

沈歆婳看着那雙鳳交織圖案的護甲，勾了勾嘴角，“也是。”

蕭文髒了，她沈歆婳不要。

顧南依是她的，那便只能是她的了，沈歆婳不會讓顧南依有變髒的機會。

至于，顧南依想離開。

那就看她的本事吧。

……

沈歆婳盯着顧南依的睡顏，“你只需要一直幹淨下去。”

離開嗎？

沈歆婳低笑，“別讓我抓住你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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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依睡醒的時候，皇後娘娘正在練字。

她有些茫然地盯了皇後娘娘的背影一會兒，才發覺自己身上搭了一件大氅……她看見旁邊的暖爐，抿了抿唇。哼！就算皇後有些小貼心，她也不會改變主意的！頂多……頂多等皇後娘娘被廢武功之後不欺負回來了……

顧南依鼓了鼓腮幫子，覺得自己現在想這些有些傻。

嗯，其實娘娘是大美人啊……

顧南依不知怎麽的，就站起來，走了過去。

她還沒看到皇後娘娘寫的東西，皇後娘娘便擱了筆，将練字的這張宣紙揉作一團扔進竹簍。“醒了？”

“嗯……”顧南依有些尴尬，她還是不喜歡與皇後娘娘對視。

沈歆婳将顧南依拉進懷裏，見顧南依驚慌失措的模樣，就覺得有趣。她捏着顧南依下巴落下一個輕吻，“今日怎的投懷送抱？”

投、投、投懷送抱？！

顧南依差點沒咬了舌頭！天地良心，她投懷送抱？？？皇後娘娘是不是讀書少，不懂這個成語的意思啊！

“昨日有人行刺蕭文，但失敗了。蕭文帶人尋了一晚上，翻遍皇宮也沒能捉住。”沈歆婳淡淡道。

顧南依緊張起來，連反駁皇後都忘記了！皇後突然給她講這些幹嘛？！難道皇後知道了什麽？不、不可能……皇後要是知道了，自己估計就不會在她懷裏了吧……可是，可是……

感受到懷裏人的緊繃，沈歆婳低頭咬着顧南依耳垂，“你說，他是不是很無用？”

顧南依僵住身子，皇上？無用？自己無論說是或者說不是，大概都不會有好下場吧……顧南依選擇閉嘴。

沈歆婳往顧南依耳朵吹着熱氣，氣息柔柔，“嗯？”

顧南依顫了顫，咬住下唇。她覺得皇後最近越來越饑渴了。也許是到了發情期？不不不……或許是三十如狼……嗯，皇後多少歲來着？不過看起來年紀并不大……

直到沈歆婳的手準備攀上顧南依的身前，顧南依一把按住皇後的手，令她有些詫異的是，皇後當真沒再移動。“娘娘的話……奴婢不知……”

“不知啊……”沈歆婳笑了笑，松開了顧南依，“那，便不知吧。”

顧南依一頭霧水，忍不住有些膽戰心驚，她直覺皇後似乎知道了什麽，但是皇後這般态度似乎又是不知道的。畢竟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私藏刺客……皇後不是對皇上一片癡心嗎！

皇後再後來，沒有什麽別的動作，才讓顧南依那顆高懸的心安穩下來。

等到皇後說不用伺候了，顧南依幾乎是落荒而逃。

“疾風，可愛嗎？”

沈歆婳看着顧南依的背影，指尖敲了敲桌面，饒有興趣地問。

“……是。”那個刺客不知何時縮在房頂，他本能地感覺到自家大人心情愉悅起來，忍不住有些欣慰，大人如果能一直開心就好了。他是厭惡這皇帝的。這皇帝何德何能，能讓他的大人傾心呢？大人可是……

可是他們的信仰啊……

但同時，他也為顧南依捏了把汗。他不敢想象顧南依離宮之後，被大人抓回來會遭受什麽。畢竟，大人最厭惡的是背叛。

但……

大人這副模樣，似乎是在逗弄顧南依一般。就好像，貓兒抓住老鼠，總會戲弄一番，最後才将之殺死。

被喚作疾風的刺客打了個寒戰，悻悻然低下頭去。

“呵。”沈歆婳莫名笑了笑，有些冷意，令疾風縮了縮身子。

他家大人的名號，可是令所有人聞風喪膽啊……

當然，那可不是作為皇後的名號。

“下次這種任務，記得掂量着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