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救妻
三十三、
陸承宇終于逃脫黑暗深淵, 從無比恐怖的惡夢中蘇醒過來。
他喝下解毒藥後便失去意識,陷入昏迷之中, 昏迷時, 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長到他以為自己口吐黑血這件并不曾發生。
夢裏, 他的小姑娘說他會後悔的,但他卻特別地渴望擁有彼此的孩子, 所以他當時梗着脖子說, 他不會後悔。
楚時依生完孩子後身體虛弱,他為她遍尋名醫, 求遍世間神醫都沒用。
姜煊後來終于将當年那位高人尋來, 但高人卻搖頭嘆道:“太子妃體質本就異于常人, 這樣的體質生完孩子後還能活下來的本就微乎其微, 之後身子衰弱也是有跡可尋。”
因為生孩子時承受了太大的痛苦,幾乎要了她半條命,往後只要有個小感冒就能要她的命。
所以, 楚時依如若想長命百歲,她便一輩子都不能擁有孩子。
陸承宇聽到高人的話時就已經後悔了,可是再多後悔也換不回楚時依的健康。
他只能眼睜睜看着她纏.綿病榻,看着她在他懷裏咽下最後一口氣。
失去她的同時, 巨大的痛苦如狂風暴雨般朝他席卷而來, 陸承宇那時才意識到自己正在作夢,而這個夢正是他與楚時依的前世。
然而,他放在心尖子上疼的小姑娘沒了, 他卻還是無法從那可怕的惡夢中醒來。
在那屬于前世的夢裏,他得到了天下,得到了一切,卻永遠失去了她。
他只能抱着她冰冷的屍首,跌入無止盡的絕望黑暗深淵之中,她再也不能伴他同行。
随着懷裏柔軟的身子逐漸變得冰冷而僵硬,他的心髒也仿佛被恐懼緊緊攥住,幾乎當場就想随她而去。
他不要皇位,他不要孩子,他什麽都不要了,他只想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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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答應了他的小十一會好好将兩人的孩子拉拔長大,不讓任何人欺辱他們的孩子,他不能失信于她。
只能依她的遺言将兒子撫養成人,往後餘生全在痛苦與思念的折磨下渡過。
他坐上那至高無上的皇位後未曾立後,更不曾納過任何妃子,太後與大臣們的選妃進谏充耳不聞,一心忙于國政與栽培他唯一的皇子。
前世,陸承宇曾以為沒有子嗣,日日被逼着納妃的壓力早晚會磨滅兩人的感情。
他還害怕有一天會從她會比自己先扛不住各種壓力,他會從她口中聽見她勸他納妃的言語,所以前世他迫切的想要擁有一個孩子。
直到失去了楚時依以後,他才知道,群臣與太後的壓力那不過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他有很多方法可以杜絕悠悠之口,他也不該逼着她為自己生孩子才對。
他寧願暴虐無道也不願失去她。
床榻上,陸承宇神色猙獰且痛苦的閉了閉眼。
他在夢中活了數十年,數十年來,無時無刻不瘋狂的思念着她。
陸承宇想起楚時依被他小心翼翼的抱在懷中,氣息微弱得幾乎沒有時說過的話。
他驀然将臉埋進雙掌裏,深深地吸了口氣。
幾瞬後,他低低笑了起來。
他終于擺脫了那個惡夢,從夢裏醒來了。
這次,他不會讓她離開的。
既然他全都想起來了,這輩子,他再也不會放開她。
只是……
陸承宇瞇了瞇眼,黑眸飛快地掠過一抹狠戾。
他分明記得自己前世喝下解藥後并沒有感到任何不适,更別提口吐黑血。
腦海中霎時浮現小姑娘見到他吐黑血時蒼白恐懼的小臉。
他昏過去後她一定害怕又自責。
陸承宇迅速地放下雙手,神色着急的望向一旁床榻,伸手就想将他的小姑娘攬進懷中好生安撫。
然而一旁卻什麽也沒有,床榻上就只有他一人。
他朝思暮想的小姑娘不見了。
陸承宇俊美的面容頓時閃過一絲驚慌,扭頭匆匆環視房內,竟也不見其嬌影。
她人呢?
他吐黑血時,小姑娘杏眸滿是害怕與擔憂,她絕不可能丢下昏迷不醒的他不管不顧。
失去她的恐懼再度漫上心頭。
“陳福!”
……
早晨。
金風玉露,天朗氣清,大雁正成群結隊、浩浩蕩蕩地飛往溫暖的南方。
雖然陸承宇被衆太醫宣告氣絕,但姜太醫說過王爺有可能醒來,晚上時,他依舊待在外間一如往常地守着夜。
原本坐躺在小榻上半睡半醒的陳福猛地驚醒過來。
他好像……聽到王爺在喊他?
王爺真的醒來了?王爺沒死!
陳福一個激靈,立刻翻下榻穿上鞋,趔趄着腳兒直往裏間內走去,心中忐忑不安,害怕是自己過度期盼王爺醒來的錯覺。
明淨日光透過雕花窗棂映入室內,柔柔地灑在男人俊美絕倫的側臉上,男人薄唇緊抿,眉眼陰鸷而暴戾,令人不寒而傈。
“陳福,王妃呢?”陸承宇已起身下榻,正站在床榻旁。
之前陳福為他換上的朱紅錦袍無一絲皺褶。
陳福不敢置信的看着陸承宇愣怔不語,嘴巴半張。
過了好半晌陳福才終于找回聲音,連忙道:“對對對,王爺、王爺,王妃被下大獄了,皇上說她意圖毒害您,所以……”
陳福沒忘記姜煊交代的話,陸承宇一醒來就立刻将他昏迷之後的事如實禀報。
陸承宇聞言,臉色陰沉得可怕。
尤其是聽見陳福說姜太醫懷疑有人在他解藥裏下毒,意圖謀害他再順道将王妃置于死地後,黑眸更是閃現着殺意。
一碗解藥同時要了他與楚時依的命。
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
陸承宇薄唇挑起一抹冷笑,暴戾中夾雜着殺氣的威壓陡然于周身蔓延開來。
他幾乎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下手之人是誰。
想起前世的記憶後,陸承宇原想改變前世扳倒太子的劃計,但當他聽見有人想要他與楚時依的命後,他又改變主意了。
失去楚時依後,他才清楚的意識到,前世所有壓力都不過是自己過于軟弱的借口。
既然已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處理掉他與他的王妃,那麽他再逃避,這一世的下場恐怕只會更慘。
陸承宇斂下眼睫,沉聲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回王爺,已經已時了。”陳福低着頭,背上衣衫被冷汗慢慢浸濕。
他很久沒見過王爺如此模樣了,自從王妃開始細心照顧王爺後,王爺的脾氣就比以前好上不少,幾乎鮮少露出這般暴虐的一面。
“讓人備好馬匹,本王要進宮。”
陳福硬着頭皮,擔憂勸道:“王爺您早先吐了那麽多血,現在才剛醒來萬不能自行策馬入宮,還是讓奴才為您準備……”
陸承宇面無表情的瞟了陳福一眼,漆黑瞳仁裏滿是森然殺意。
寝間內說到一半的細尖聲響戛然而止,陳福打了個寒顫,撲面而來的殘暴戾氣讓他雙腿一軟,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腦門,險些就要站不住。
“奴才、奴才這就去為您備馬。”
話落,陳福幾乎是連滾帶爬奪門而出。
陸承宇眼中皆是戾氣。
馬車的速度太慢,他一刻也不想等。
他的小姑娘嬌氣得不行,怎麽能待在大理寺監牢那種腌臜地方。
……
陸承宇入宮之時正逢滿朝文武下朝,登時引起不小騷動。
昨日衆太醫們才言之鑿鑿,異口同聲的說晉王中毒身亡,雖然姜煊堅持千年仙草可救晉王一命讓他死而複生,但這種事聞所未聞,幾乎沒人将姜煊的話放在心上。
沒想到,如今他們才剛下朝,居然就見到活生生的晉王了。
文武百官見到陸承宇後,有當場失了分寸大叫有鬼的,也有冷靜匆容的對他躬身問好的,然而大部分皆是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唯有姜煊見了他眼中乍現驚喜,嘴唇噙着淺淺笑意。
“微臣姜煊,參見殿下。”姜煊上前,恭敬行禮問安,“殿下的身子可有何不适之處?”
“無礙。”陸承宇道,片刻後又補上一句,“不必擔心。”
前世姜煊輔佐他許多,楚時依卧病在床時,更是姜煊不辭辛勞替他奔波,求遍天下神醫。
如此益友知己,天下難尋。
姜煊微微一怔,細瞧陸承字一眼,只覺得陸承宇死而複生後,似乎有哪裏不同了。
陸承宇沒再多說,直接讓人通報,要求晉見聖元帝。
姜煊緊随其後。
聖元帝這時還在金銮殿內,聽見來人通報說晉王求見,陡然臉色大變。
“荒唐!晉王已死,怎麽還有辦法求見朕!”聖元帝拍案怒道。
通報的宮人戰戰兢兢跪地道:“請皇上息怒,奴才不敢欺瞞皇上,奴才認得晉王殿下的容貌,真的是晉王殿下求見,晉王、晉王他死而複生了!”
“好,宣他進來,朕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聽過人可死而複生。”
聖元帝冷笑,他并不相信世上真有死而複生之事。
直到一襲朱紅錦袍映入眼簾,冷笑凝在唇邊,聖元帝才不得不信。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
青年面如冠玉,風華絕代,一身傲雪淩霜的氣魄。
他不再帶着病容,眉眼間的陰沉暴戾不複。
聖元帝怔了怔,猶如看到了當年同樣站在金銮殿上,意氣風發的笑着跟他說“兒臣必定擊退外敵,奪回城池,凱旋而歸。”的九皇子。
當年的九皇子是他心中最理想的太子人選,卻因身中奇毒,命不久矣,他才不得不忍痛舍棄這個優秀至極的兒子。
這千年仙草居然如此神奇,真能讓人起死回生,脫胎換骨?
聖元帝呼吸微微一窒,黑眸裏竄起興.奮的火焰。
“兒臣參見父皇。”
“微臣參見皇上。”
大殿內,兩道不同的男聲同時響起。
聖元帝倏地自龍椅站起,大步流星的走到欲伏下問安的陸承宇面前,阻止他的行禮。
“宇兒可有哪裏不适?”聖元帝言詞間盡是真摯的關懷。
他拉着陸承宇上上下下全仔細瞧遍後,才又轉頭朝姜煊急道:“快,快給晉王把把脈,看看他身上奇毒是不是真的解開了。”
聖元帝話中之急迫,眼中之關心皆為不假,姜煊心中卻是微微發涼。
當今聖上對晉王的态度轉變之大,可真真叫人難以恭維。
那日金銮殿上他向聖元帝求仙草救晉王一命,卻被一口回絕的記憶仍歷歷在目。
對比如今,仿佛那日回憶才是他的錯覺一般。
姜煊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在聖元帝面前仔細替陸承宇搭脈檢查一番。
陸承宇眼睫低垂,眸光微冷,心中雖百般焦急,萬般挂念着楚時依,卻只能強壓下心底的煩躁,耐心等待最好的開口時機。
他淡淡的掃了眼聖元帝仍緊緊握住自己手腕的大手。
擁有了前世記憶後,陸承宇看清了許多東西。
比如,聖元帝對他的好是真,對他的冷漠與殘忍卻也是真。
對聖元帝而言,只有足夠優秀或有利用價值的皇子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尤其是在陳福口中得知,讓他死而複生的仙草是姜煊從太後那求得,而非聖元帝賜與的後,陸承宇心中便更加通透。
倘若此時他急于跟聖元帝開口提及楚時依的事,聖元帝極可能惱羞成怒反而要命大理寺加快調查速度,不會那麽輕易讓他将楚時依帶離監牢。
“恭喜皇上、恭喜晉王殿下,晉王身上奇毒已解。”姜煊道。
“全解了?可有餘毒殘留其中?宇兒恢複健康了?”聖元帝聽到奇毒真的解了,眼中笑意更盛。
“晉王殿下脈博強勁有力,面色紅潤,體.內也無任何餘毒。”姜煊垂首道,“若皇上不放心,可請太醫院其他太醫過來替殿下診脈。”
聖元帝聽見姜煊的話,臉色頓時冷了下。
“呵,請他們?不必了,朕就只信得過姜太醫,太醫院這些年可真養了一堆庸醫,居然跟朕說宇兒死了,要不是姜太醫不曾放棄宇兒,朕可要失去他了,明天朕便讓人将太醫院的太醫全數汰換。”
聖元帝惱怒斥責一番後,随即又滿臉笑容的給了姜煊許多賞賜及提升俸祿。
約莫一盞茶後,聖元帝也早已回到龍椅之上,才朝陸承宇問道:“宇兒才剛醒來,就急着過來找朕所為何事?”
“兒臣恐父皇擔心,誤信太醫禦診為兒臣難過,便迫不及待想入宮告訴您,兒子沒事,父皇不必擔心。”陸承宇垂眸淡淡道。
聖元帝愣了下,他沒想到陸承宇會這麽說,他原以為陸承宇肯定是為了被他壓入大牢的晉王妃前來的。
就連姜煊也忍不住訝異的朝陸承宇瞥了一眼。
“宇兒剛從鬼門關回來,居然就有這分孝心,實屬難得。”聖元帝滿意一笑。
父子二人又來往幾句,完全诠釋何謂父慈子孝這四個字,聖元帝才終于主動提及楚時依的事。
“寧安侯嫡女在你解毒湯藥之中下了毒,所以朕先将她關進了大理寺監牢,如今你可要去看看她?”
陸承宇不發一語撩開衣袍,伏地道:“父皇,王妃絕不可能在湯藥之中下毒,請父皇看在兒臣死裏逃生的分上,為她網開一面,準許兒臣帶她回府。”
聖元帝面上笑容淡了下去:“朕聽聞你的湯藥是她親手煎煮,還将所有人都趕出廚房不讓人靠近,如果不是為了在藥中下毒,她為何要如此,宇兒莫念舊情輕信于她。”
陸承宇道:“兒臣一直派人盯着王妃,王妃一舉一動皆在兒臣掌握之中,她絕不可能下毒,請父皇明察。”
聖元帝淡笑了下,眼睫半垂,抿唇不語,似在認真思考。
半晌,聖元帝問:“那可抓到下毒之人了?”
“已經當初負責第二煎的奴仆捆起來,但并不能确定他便是下毒之人。”陸承宇道。
“皇上,關于此事,臣有一事要與您禀報。”一旁姜煊向前一站,突然開口。
聖元帝點了點頭,揚起下巴努了努,意示他說下去。
“晉王殿下出事後,臣便立刻讓他府中的總管太監将藥渣尋來給臣,臣細細觀察過,藥渣之中并無毒,可見湯藥熬好時還未被下毒,是在熬好後才被賊人摻入毒藥。”
姜煊徐徐道:“臣詢問過王府管事,這帖藥的第二煎是由其他奴仆所為,當時晉王妃已經被晉王殿下帶回房裏,之後兩人便不曾離開房內,臣以為,晉王所言無誤,除非晉王妃能在晉王眼前下毒,否則她絕不可能是兇手。”
聖元帝嘴唇緊抿成一直線,少頃,冷笑一聲:“哪來的王府下人敢這麽大膽毒殺王爺,若真是如此,晉王妃馭下這般不嚴,實在太令朕失望,那她也該為此事負責才對。”
“兒臣之前身患奇毒,幾乎日日卧病在床,王妃為了照顧兒臣,幾乎所有心思全放在兒臣身上,的确沒有心力能顧及好王府。”陸承宇緩緩道,“不過兒臣如今已恢複健康,王妃之後必定會管好王府,請父皇莫怪罪于她。”
金銮殿上,父子二人一來一往,聖元帝每每提及楚時依哪裏做得不好,哪裏不對,哪裏有嫌疑,陸承宇卻總能有條有理,不卑不亢的應得他不出半分毛病。
一旁姜煊聽下來後,嚴肅面容亦難得浮現一抹笑意。
他可算是見識到晉王殿下的護妻實力了,每次應答皆有憑有據,還沉得住氣不似以往那般暴躁浮動,句句堵得聖元帝啞口無言還不能發脾氣。
諸多證據都顯示楚時依的确沒有下毒可能,聖元帝幾經思索下,終是同意将楚時依放出監牢。
“朕念你大病初愈又見你如此心疼晉王妃,罷了,待會兒就拿着朕的手喻去大理寺監牢将晉王妃接回王府罷。”聖元帝語氣頗為無奈,還帶了一絲寵溺在裏頭。
這番話若是傳到宮城之外,平民百姓們大抵都會以為聖元帝當真極為寵愛晉王。
“兒臣謝皇上恩典。”陸承宇撩袍跪伏于地,恭敬行禮謝恩。
低下頭去的那瞬間,陸承宇閉了閉眼,心中松了口氣,迫切想見楚時依的情緒再度一湧而上。
陸承宇與姜煊離開金銮殿後,便朝姜煊道:“你與本王一塊去大理寺監獄,本王昏迷之前小十一手還有傷,本王不放心她。”
姜煊微微一頓,試探道:“小十一?”
陸承宇亦是一怔,耳根稍然無息泛紅。
而後便冷着一張俊臉,不發一語的徑直往前走,直接閃掉姜煊這個提問。
陸承宇從以前就這樣陰晴不定,姜煊沒有發現他的異狀,不以為意的跟在他身後,一同往前大理寺監獄。
陸承宇是自行策馬前來,他只能乘上姜煊的馬上與他一同前往大理寺。
一路上他始終眉頭緊蹙,心中煩躁難耐。
監牢不僅陰暗潮濕,又寒冷腌臜的很,他嬌滴滴的小姑娘還有傷在身,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思及此,他忍不住再度撩開車簾,冷聲命令:“再快一點,太慢了。”
駕馬車的車夫冷汗涔涔,顫聲道:“回王爺,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
“嗯。”陸承宇面無表情的冷哼一聲,車簾才又緩緩落了下去。
車夫卻絲毫不敢松懈。
王爺已經撩了不下十次車簾要他加快速度,全速趕往大理寺,車夫深恐自己一旦松懈,會連他的小命也給松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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