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壯不能補

司馬驚雷見着走進來的母女二人,笑着展袖,将雙手交疊于身前,與她們打招呼道:“叔祖母與滿月姑母今日怎麽想起入宮來看朕了?也不提前叫人來送個話。朕宮裏的幾個人,都是向着朕的,不是什麽要緊的事,便不會擾朕歇息。”

安國公夫人腳步一頓,聽出了司馬驚雷稱呼裏的變化,叔祖母而不是姨祖母,心知她是将自己和楚家劃成兩邊,心中複雜難言,便停下腳步,打量起自己看着長大的女帝來。

發現不知什麽時候起,女帝已經不再是嬌軟的女童,便是眸子裏也有了一點屬于帝王威懾。

滿月縣主卻是沒聽出這些,幾步走到司馬驚雷面前,行禮道:“陛下,楚家與陛下連襟,怎麽可以将整個楚家連根拔起呢?還請陛下饒了他們。”

安國公夫人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攔不了便上前與女兒一起求情,“請陛下開恩。”

司馬驚雷眼裏的眸光冷了一瞬,面上還是帶着笑的,偏臉問霜霜,“安國公夫人與西寧侯夫人說的話,朕怎麽一句都聽不懂呢?霜霜,你聽懂了嗎?”

滿月縣主項蘭清十五年前嫁給西寧侯,可因着她與汐後感情甚好,司馬驚雷總是對她“滿月姑母”“滿月姨母”地亂叫。這會兒,卻是換上最官腔的西寧侯夫人。

霜霜很快反應過來,接過話道:“奴婢也不懂。楚家犯下滔天的謀逆大罪,陛下一人未殺,只是将他們驅逐離京,怎麽就成了連根拔起了?”

項蘭清怔了一怔,“謀逆?舅舅謀逆?這如何可能?她可是國丈了,都到這份兒上了,何必謀逆?”

司馬驚雷打量着她,發覺她似乎是真不知情的。

何必謀逆?

這個問題,她也曾想問過,可臨到當口的時候,她突然發覺,不需要窮根究底地問了。

她聽得安國公夫人詫異發問,“陛下,這其中,可是有誤會?”

司馬驚雷笑了,那笑容卻讓安國公母女心中發毛。

“兩位夫人問錯了人,也求錯了人。對楚家的處置,朕都是問過太皇太後的。如今楚家一人未失,雖悉數離驚,楚時卻還在延壽宮中侍奉太皇太後。”她垂下眸,神色委屈,“不追究楚家外嫁女,已是朕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霜霜會意,上前幾步,“兩位夫人請吧。還不知曉發生了何事便來求情,也不知是受了什麽人的撺掇,往陛下心口上撒鹽。但凡稍稍心疼陛下一點的,都會為陛下不平,兩位還是不要再繼續來戳陛下的心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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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驚雷苦笑,“父皇母後雙雙離去,祖母待朕還不如達達,楚時原形畢露,恨被迫認得義女,原本朕還以為這京城裏至少還有幾個親人,現下看來,當真是舉目無親的。”

她站起身來,“朕與楚家,勢不兩立。你們若要出京追去,朕不會攔,只是往後休要再進京來惹朕傷心。”

她按了按頭,往椅子裏倒去,放着夾着恨意的狠話,“朕身邊只得太傅一人相擁,可太傅不過為朕說幾句公道話,便遭遇不測,斷腿在家,這個仇,朕也是要向人讨要的。你們好自為之!”

霜霜扶着她坐下,便喚了人進來催促着兩人離去。

安國公夫人和項蘭清還未來得及說出一字安慰的話,便被人趕到了殿外,心神難定。

突然意識到,不過兩三日的光景,局勢已然大變,她們母女久居後宅,只聽得消息便匆匆進宮,只當是件小事,哪裏會想到那般大的罪過?思及還與太皇太後有關,兩人便腳步不停地往延壽宮行去。

她們前腳才離開,殿裏便傳出霜霜的尖叫聲。

司馬驚雷不明所以,擡頭看了她一眼,只覺鼻間生燙,眼前模糊,勉強笑了一下,“霜霜,這般大呼小叫做什麽?”

“陛下,你流鼻血了……”

司馬驚雷詫異地在鼻前一摸,果然摸到了一陣黏膩。

不過,她并不在意,“許是屋裏太幹太燥了些,去将炭盆裏的炭撤去一些。将窗子都打開此。”她先前便覺得有些熱了,此時還開始冒汗。

霜霜急得要哭了。

這前殿,她來沒來得及叫人布上炭盆呢!

可還未來得及把話說出來,便見準備起身的女帝向一旁栽了下去。

匆忙之間,又是叫人幫扶,又是催問雷禦醫來了不曾。待得回過神來,女帝病倒之事已經傳遍整個宮廷。

往延壽宮才走了一半路的安國公夫人頓住腳步,對項蘭清道:“你速回昭陽宮,等陛下的消息。”

項蘭清不快地撇嘴,“她這般六親不認,我做什麽要去等她的消息,巴巴地給她做個好姑母?”

安國公夫人嘆了一聲,“知女莫若母,你這性子太過別扭,分明喜歡得緊,嘴上卻不帶個好字。擔心二字就快要寫到臉上了,還不肯承認。”

項蘭清連忙摸臉,不肯承認,“哪兒有。”

安國公夫人催她,“去吧。事情弄清楚之前,咱們也不知道誰是誰非。若是你舅舅當真有了反心,那便是他一家罪有應得,還得感念陛下不殺之恩。”

項蘭清臉色一變,“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舅舅他……?”

“噓……”她的話被安國公夫人止住,“娘什麽也不知道。只是方才聽得陛下一些話,想到一些事情,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但這不是小罪名,咱們不好妄議,只求一會兒見着你舅舅與姑母,能得個答案。快去吧。莫叫陛下将心寒到底。”

雷雲哲趕到時見着鼻血流不止的女帝,吓了一跳,立時為她診治。

江裘滾成團堵在門口,不叫無幹的人靠近,咬了一口燒雞,心中酸楚。

好不容易找着了一個每日能吃燒雞又不用被逼着娶媳婦兒的地方,給自己供雞的人卻又病了,也不知這一日十只燒雞的日子能維持幾日。

哀婉的小眼神不時地往殿內瞟上一眼。

他少吃一口燒雞能讓給自己供雞的人多活幾日嗎?

若是可以的話……

他嚼巴的動作不自覺地慢了下來。

殿裏的雷雲哲面色由緊張逐漸變得古怪。

問霜霜,“陛下可是用了什麽大補之物?”

霜霜連連搖頭,“不曾,陛下這兩日沒用幾口吃食,只在泡溫泉的時候睡了一刻鐘。”她倒是有想法給準備些大補之物,卻還未來得及。

雷雲哲的面色更古怪了,“你讓陛下去泡那大補的藥泉?!”

霜霜意識到不對勁,心頭一跳,“陛下可是身子虛不勝補?”

難怪當初太後說什麽也不讓陛下進溫泉玩鬧……

“虛不勝補?”雷雲哲想要罵人,被自己的良好休養壓了下來,往司馬驚雷嘴裏喂了兩顆藥丸,着人往她的鼻根處,腦後處敷上冷物,又寫了方子交給霜霜,才把一口憋着的悶氣吐出來,“是壯不能補!”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看了電影《阿拉丁》,看完的第一感覺是:能退錢嗎?

肯定不可能真的退錢的,不過給小可愛們排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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