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因氣而病

司馬驚雷醒來見着雷雲哲黑沉的一張臉,莫名想笑。

雷雲哲沒好氣地道:“陛下也不怕臣說出什麽不好的消息來。”

司馬驚雷不以為意,“若真是不好的消息,你這會兒必不是這般模樣。不過,朕好奇得緊,朕為何會如此,還引得雷大哥這般氣惱。”

雷雲哲将那溫泉的事與她說了一遍,“太後體弱,太上皇辟了那一池藥泉便是給太後調養身子的,陛下身強體壯,如何能泡得?”

不是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她便放心了,坐起來笑道:“瞧你說的,仿佛朕是五大三粗的兒郎一般。”

雷雲哲不理會她的說笑,強調道:“陛下,臣在與你說很嚴重的事!”

“嗯。”她答應了一聲,揉了揉還有些發暈的頭,“他們離開的這麽急,也不知母後在新的住處沒了這溫泉可會覺得不适。”

雷雲哲一噎,氣性全無,似有感慨,“太上皇愛重太後,必是為她安排妥當了才會帶她離開。陛下還是顧及龍體為要。”

司馬驚雷心裏也是知道的。有她那個什麽都包攬了的父皇在,虧不得她的母後。而她也不能總當一個思念父母的可憐兒。

雷雲哲又道:“如今陛下住在這昭陽宮,若要泡溫泉,便需等臣将溫泉裏的東西悉數清理,換上适宜陛下的藥材。”

司馬驚雷沉默了幾息,道:“那便換吧。只是朕這病因,切莫傳了出去。”

傳來傳去,只怕要變成大燕女帝登基三日,淫~亂後宮,胡亂滋補,掏空身體雲雲了……

當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霜玉噘嘴嘀咕,“早就傳了出去了。霜霜一嚷嚷,外面跪着的那些人都知道陛下病了。”

霜霜頓時尴尬,“我只說陛下病了,你倒好,跑出去不分尊卑地把西寧侯夫人罵了一頓,指責她把陛下給氣病了,這會兒外面餘下的那些人可都恨不得拿眼刀子把西寧侯夫人給剮了。”

霜玉不服,提高了音量,“原本就是!就是她與安國公夫人來了之後生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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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竟鬥起嘴來。

霜玉覺得霜霜膽兒小,霜霜覺得霜玉壞了事。

司馬驚雷出言制止,“朕就是氣病的,不過與西寧侯夫人無關。”

雷雲哲聞言詫異,不過選擇閉嘴。

霜玉驚呼,“既是氣病的,怎麽會與西寧侯夫人無關?”

司馬驚雷很滿意她的表現,笑着道:“去,給西寧侯夫人道歉,将她請進來。”

霜霜疑惑,“陛下這是打算……”

她恍然,眼中露出驚色。

司馬驚雷仿佛沒有聽到,只朝白着臉走進來的項蘭清笑了笑,“讓滿月姑母擔心了。”

項蘭清瞧她一眼,見她面色紅潤,氣色比自己還好,松了一口氣,卻又別扭地偏過臉去,不叫人看看出她面上的擔憂,“誰要擔心你了?只不過是不想自己被人冤了去。宗兒還小……”

司馬驚雷笑着看她不語。

項蘭清的別扭性子,被她的母後拿得準準的,早便與她說過了,這樣的人,最是口不對心,其實心眼裏都是盼着好的。若是計較了,便失了一個當真關心着她的人。

被司馬驚雷瞅得心裏更不自在了,項蘭清的話沒能說全,只轉而道,“陛下無事便好。臣婦先行告退。”

司馬驚雷收了視線,狀若無意地道:“如今朕不問朝政,到是清閑得很,姑母若是得空,常帶世子弟弟進宮與朕話家常可好?”

許銀宗,項蘭清的兒子,西寧侯世子,小她三歲,幼時也是見過的。只不過因着她是太女,能玩鬧的時間少之又少。

項蘭清心裏一驚,又聽得她道:“朕知被人冤枉并不好受,姑母若是與朕計較,不帶便是。近日雪大夜早,姑母早些回去吧。”

話頭一轉,便把決定權交到了項蘭清的手裏。這語氣聽着,确實是想見一見能親近起來的親人。

“你才多大,與你計較作甚?既叫我一聲姑母,自然應該常話家常的。”她吐出一口氣。待到出了昭陽宮,回頭細想,怎麽也想不明白女帝叫她帶着兒子進宮的意思。

有心先去延壽宮見了姑母與舅舅,卻發現自己母親在延壽宮外幹等着,別說見着太皇太後了,便是想要見楚時一命也不成。倒是聽得母親嘆了一聲物是人非,便雙雙出宮再行打探。

項蘭清一走,司馬驚雷臉上的笑便淡了下來,“外邊還是丞相領頭?”

得了肯定的答案之後,她嗤笑出聲來,“如今朕與太皇太後皆是昏君,倒成全了他的忠賢之名。”

心裏頭有些氣悶,仿佛這天底下就他一人将大燕的江山與百姓裝在心中一般。

雷雲哲和霜霜、霜玉皆沉默下來。縱是霜玉也發現女帝這話沒法接。

“讓他進來吧。”司馬驚雷擡眼看向被烏雲壓黑的窗外,“司天臺正可在?”

霜霜道:“他倒是不在。奴婢着人去傳他進宮?”

得了旨意,她急忙退出。

雷雲哲一直在旁邊瞧着,順着她的視線看向窗外,“陛下這會兒傳司天臺正,可是愁這雪?”

他放輕松下來,“以往,陛下是很愛雪的。”

司馬驚雷笑着應了一聲,卻未接話。

她如今比不得以往有父皇的時候,雪雖好,若成災也不好。司天臺管天象歷法,按說若這次雪會成災,他們當是會有奏報。司天臺正不在殿外待禀,便應當無事。

可白雲景說那話的篤定模樣,讓她覺得不得不留個心眼防備一下。

細一思量,她如今的處境,有幾個人會對她說真話?倒是那不知情的白雲景,才會無所顧忌地實話實說。

知道她要見丞相等人,不再是話家常,雷雲哲起身以煎藥為由回避。

丞相比司天臺監先一步進來,覺着屋中氣氛不對,卻也顧不得許多,但見司馬驚雷氣色不錯,似乎當真是被“氣”病的。松了一口氣道:“陛下,臣日前與陛下所談之事,需早做決斷。”

司馬驚雷靠着軟墊坐在床頭,擡眼看着立在自己面前一臉憂國憂民的柴昀,語調如外間忽又飄起的雪花一般輕,且涼,“丞相,依朕看,河防的款緩一緩再拔的好。”

柴昀震驚,似乎無法相信這樣不顧民生只顧名聲的話是從當了十幾年太女的女帝嘴裏說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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