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達成共識

第二天, 白雲景完好無損地出現在延壽宮,眼觀鼻鼻觀心地聽了一番太皇太後的耳提面命, 聯想到昨夜司馬驚雷的異樣, 頓時心裏明白了。

眼瞧着太皇太後一臉希冀地看着自己,好似在看一匹種馬,心裏頭頗不是滋味。

聽到太皇太後拿那十二個“少傅”來威脅自己, 更是滿心不快。南笙嘴裏的旁人還未見影, 這裏倒是還有一群給他添堵的人。

終于走出延壽宮,将太皇太後的一番話都抛到腦後,才覺得連空氣都自由了起來。

他定是要讓太皇太後失望的, 只要太皇太後自顧不暇,哪裏還會有心思來對付司馬驚雷?管她願不願意生孩子, 又和誰生孩子?

同時,也毫無懸念的, 自這一天以後, 女帝昏庸荒淫好男色之名更甚了。便是見着星落的時候,都能在星落的眼中看到同情憤慨的神色,勸他離開皇宮。

白雲景與他解釋了一番, 總算是安撫了他,又收獲了他的一番感慨。不由得擔心,司馬驚雷收到了這個消息之後,會有多難受。

同時,得到這個消息的司馬驚雷神色上半點波動也沒有,心裏翻騰了一會兒, 很快就平複了下來。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只是擔心君子如蘭的小師兄會受不了流言蜚語。

讓人将他召來,把事情與他說了一說,卻見他只是凝眸看着自己,唇邊帶笑,一點受刺激的樣子也不見。

司馬驚雷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面上不顯,“這般看着朕做什麽?可是因着知道了如今的情況變傻了?”

她頓了一下,俏眉微聚,思索了幾息,“如今也不是沒有補救的法子。朕安排你出宮便是。讓樓樓給你易個容,從此換個身份在京城裏生活,參加科舉入仕,走到要職上,同樣輔佐朕。”

她覺得這樣甚好。

宮外的事情,能交給他來辦,他也能依舊保持着如蘭一般的清名。

白雲景的神色總算動了動,“你讓我出宮,想要把我換成誰?”

溫即樓?

他不待司馬驚雷回答,又問:“除了我,還有誰能與你這般配合,讓你安心不需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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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驚雷沉默了一瞬,“總還會有旁人的。”

白雲景笑了笑,“既是總需要一個這樣的人,為何我不行?”

他看向她的眼睛黑得發亮,“陛下心中,臣竟如此特別?”

司馬驚雷一噎。

确實是特別的,因為他是顏執的閉門弟子,是自己的小師兄。可這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似乎有些怪異。

白雲景看着她發愣,心情大好,“陛下可還記得我們的賭約?”

司馬驚雷扶額:“那不過是意氣之言。”

“我可不曾把它當成意氣之言。大丈夫一諾千金,既是說入宮便要入宮。陛下,如今衆人皆知,我是陛下的寵妃。”

司馬驚雷被他的話驚得手一抖,幹笑一聲,“既是愛妃有這般的覺悟,朕也就放心了。”

既然她這個重視清名的小師兄都不在意,她也不是扭捏之人。

正如白雲景所說,換成別人,她多有不習慣,原因卻不是因為他們之間的師兄妹的關系,而是因為她因着種種原因,逗弄過他幾次。

她只當“寵妃”一詞不過是他們之間的玩笑話,卻沒想到白雲景自此之後,會當真克盡職守地當一個寵妃。每日裏與她形影不離。

每每讓他離得遠一些,總會聽得他以寵妃應當如何如何的理由讓她無法反駁。索性由着他去了。

幾天之後,司馬驚雷得到消息:西寧侯許文昌離京了。

南笙把這個消息傳過來的時候,司馬驚雷正在聽着“太傅”大人授課。

先前死遁送出宮的那些人,以梁北倉為首,又都尋回來了。

司馬驚雷讓人打探之後才知道,他們的家人或多或少地得了一些威脅或是好處離開了京城,不知去向。他們尋過一陣,無果,便集結到了一起,商量來商量去,最後決定回來投靠女帝,希望在女帝能真正成為天下之主後,能為他們把家人尋回來。

司馬驚雷接納了他們,讓南笙教他們武藝,自己閑來無事,親自教他們四書五經,君臣之道。

蕭銘和譚兆來了之後,更多了兩個傳授武藝的人。

如今有了白雲景,她更是将這些授課的事情交給了他。雷際舟也在其中,起初見着白雲景的時候,有些尴尬,如今倒也适應了過來。

白雲景見她神色不對,下學之後來問緣由。

司馬驚雷将事情說了一遍,“也不知太皇太後派許文昌離京做什麽……難不成是想要支開他做些什麽?”

許文昌便是滿月縣主的丈夫。滿月縣主與女帝親近,便等同于告訴衆人,西寧侯府是站在女帝這一邊的。

白雲景道:“查一查他的去向。”

司馬驚雷颔首。正在他們疑惑的時候,譚兆與蕭銘先後從外面進來,把戶部、姚紀良和紅娘的資料都交給了司馬驚雷。

“快看快看,我們費了老大的勁才把這些資料找齊的,裏面有很多爆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譚兆自顧自地激動着,被蕭銘掃了一眼,悻悻然,“好了好了,你們看吧,當我什麽也沒說。”

音落,自己去一旁杵着,不知從哪裏掏出幾根松針來塞入嘴裏叼着。

司馬驚雷當真是被這些資料給吓了一跳。尤其是戶部的。

她一直都知道甘彬華鐵公雞,摳門到讓人心裏發麻,一直以為是他的性格所至,卻沒想到,國庫裏當真是空的。

她黑沉着臉往外走去,南笙緊步跟上,“陛下可要召溫即樓易容?”

“不必了。”她要去找甘彬華,易了容反倒有諸多不便。

南笙還是覺得不妥,看向白雲景。

白雲景拿着帷帽跟了過去,“無妨。我與她同去。”

只是剛走出秘道,便收到紅娘出事的消息。

而這個時候,司馬驚雷心裏的怒意也平複了些許,微一遲疑,便與白雲景戴着黑紗帷帽轉向了紅袖舫。

紅娘這麽些年來,在紅袖舫可以說順風順水,沒有人不會給她面子。卻沒想到今日會翻了船。

自己明明說了不接客,對方卻不依不饒,原以為徐媽媽只是推脫,卻沒想到自己把徐媽媽逼出去以後聽到打砸聲,随後便被人踢開門帶了出去。

她這才知道找事的人極為難纏。但也不是她熟知的顯貴。糾纏了一陣,才知道來人是林海,太仆寺少卿。

可是紅娘連當朝的一品大員都不放在眼裏,又怎麽會把一個從四品的車馬官放在眼裏。

只是沒想到這個車馬官也是個不把人放在眼裏的,直接拿了紅袖舫裏的衆人來威脅紅娘。紅娘氣不過,和他們動了手,便又加了一個襲擊朝廷命官的罪名,名正言順地要拿辦他們。

紅袖舫林海的人圍住,便是紅娘的人脈再廣,也被隔絕得無法求助。若不是司馬驚雷一心想要這紅袖舫,叫人在暗中留意着,也不會得到消息。

她到時,便見着紅袖舫已無他們上次來時的歡聲笑語,倒是哭鬧聲不斷。

司馬驚雷看清楚眼前的情況,心中詫異,“不過是一個太仆寺少卿,便能在京中如此肆無忌憚?”

她這個皇帝都不能這樣!

同樣戴着帷帽的白雲景在一旁低聲解釋,“此人林海,是汝陽王的外甥,深受汝陽王喜愛,給他在太仆素謀了個差使。汝陽王無子,有意将這個外甥過繼過去。”

帷帽下的臉神色不明,司馬驚雷問道:“那林海與林泮可有關系?”

白雲景道:“林泮便是林海的堂哥。林海林家二房所出,林泮是大房所出。”

他偏頭看向司馬驚雷,隔着帷帽補充了一句,“曾有傳言,林海本就是汝陽王之子,只是外室所生。汝陽王妃善妒殘忍,便将他以外甥的名義養在林家。”

“傳言……”

白雲景頓時啞了音。

司馬驚雷吃盡了傳言的苦頭,對傳言一事自是不信。倒是饒有興致地看了看紅娘與林海,向前邁開步子。

紅娘死死地盯着林海,“放了他們,我答應。”

林海歪在椅子上坐着,“你答應我什麽?”

“我陪你便是。”紅娘咬着牙。

他揚起一邊嘴角笑了笑,“陪我?光這樣可不行。”

紅娘聞言變了臉,“你還想怎樣?”

“你跪着行過來,把爺給伺候高興了,爺才給你陪的機會。”他不懷好意地打量着紅娘,“聽說,你還不曾真的接過客?”

紅娘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林海又道,“你不答應也沒關系,我有的是時間和你耗。你們紅袖舫裏的人都不錯,拿來犒勞我的手下倒是不錯。”

“你當我會在意?”她色厲內荏地反問着。假裝沒有看到大家眼中的慌亂,将不安強行壓到心底。

林海幹笑一聲,“先犒勞完我的兄弟們,若是你真不在意,城西的破廟裏,有的是缺女人的人。”

他走近紅娘,“你不必恨我,他們會遭遇這些,都是因為你的緣故。不過是一個妓子,竟然做出把恩客抛下水的事。今日,誰也救不了你!”

他冷冷一笑,“你以為就算我讓你出去,有誰會幫你?只要聽說我林海的名號,便是誰也不會出面。”

紅娘面上神色緩緩平靜下來,眼底閃過一抹絕然,“你放過他們,我什麽都聽你的。”

“很好。”林海坐回原位,“那便開始吧。跪着,像狗一樣地爬過來。”

紅娘遲遲未動,林海提高音量又催了一聲,“快點!”

“紅娘……”有幾個與紅娘交好的人看不過去了,“別答應他,別擔心我們。這是我們的命……”

紅娘怔了一下,反倒加快了下跪的速度。

紅袖舫裏的姑娘都是她熟悉的,許多人在她的庇護下,走的都是清倌路子,等着往後尋着了合适的機會與人選,贖身出去,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不能毀在這裏。

正在她雙膝就要着地的時候,聽到人群出傳來了一個不算陌生的聲音。

司馬驚雷從人群中走出,“林大人自己尚且難保,還要為朋友出氣,可敬可佩。不過,這一回,便是汝陽王也難保全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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