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身份未定

司馬驚雷疾步走出延壽宮, 經冷風一吹,緩了步子。

面上扭曲的神色逐漸消失, 面無表情地走回紫德宮, 任霜玉在身後怎麽追着喚她也不理。直到進了殿,便将門關上,“都不許進來。讓朕安靜一會兒。”

霜玉被她的語氣吓到, 讓江裘守好門, 自己則去找霜霜想法子去了。

殿裏靜谧無聲。

司馬驚雷仰起頭,“南笙,朕想到屋頂上去看星星。”

南笙默然落地, 帶着她無聲地從後窗翻出,落到屋頂上坐下。

司馬驚雷揚起頭看着他咯咯地笑了起來。覺得若是自己說一句讓他去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 他必也是不會遲疑的。

南笙疑惑地看她一眼,似乎是問她在笑什麽。

司馬驚雷搖了搖頭, 自是不會告訴他自己覺得他此時認真的樣子格外讨喜。

她仰頭看天, 天上并沒有太多的星辰,顏色更深的雲層擋住了一大半的天空。而南笙在看她。

她能感覺到這股視線,這幾個月來, 也習慣了。

她收了笑,放空了神思。

過一會兒,輕輕地開口,“南笙,太皇太後想讓你回來統領禁衛軍。你是怎麽想的?”

南笙根本就不想,“屬下聽陛下的安排。”

明知道會是這樣的答案, 司馬驚雷還是噎了一噎,“你就沒點自己的想法嗎?”

南笙不答。

Advertisement

司馬驚雷便吐出一口氣,放棄了讓他決定的念頭,“那你讓朕想想……”

南笙還是不答,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于他而言,做決定從來都是主子們的事,他只要服從便好。

可司馬驚雷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拿不定主意。

太皇太後提出這件事,必然是打着什麽心思的……

她想要知道太皇太後到底想做什麽,又不想讓南笙去涉險。他是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一直待在自己身邊的,讓自己感覺到僅有的一點安全感的人。

她舍不得。

“太皇太後還想讓朕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司馬驚雷全換了個話題,輕輕地道。

南笙沒有回答,司馬驚雷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雙臂撐着肩,仰着頭,繼續道:“可是朕一點也不想這樣。”

她停了一停,長發順着臂間滑落,鋪向屋頂,比夜色亮眼,“朕不想要這麽多人堆在宮中束縛他們的一生。兒郎們年華正好。他們該有他們的人生,去做他們的事,創造獨屬于他們的前程,若是成為大燕的棟梁,或是成為大燕的基石,或是成為銜接的沙土,總歸是要完成他們的志向和使命的。”

許是因着受了她父皇母後的影響,在她看來,即便是男人為帝,将一衆女人都困在後宮之中,成為朝堂上制衡的籌碼,那也不過是犧牲了一個個女人們的人生來換得權勢和地位,殺人不見血,過于殘忍。

她說着說着,聲音稍小了一點,“朕也不想浸淫于皇宮,成為一個只知享樂的皇帝。從朕知道自己會成為大燕的皇帝開始,朕就告訴自己,一定要成為一個好皇帝,一個比我父皇更受百姓稱贊的好皇帝。可朕自登基以後,并沒有勤政的機會。”

她是女帝,不是一個生育的機器。

“太皇太後想讓朕生下皇子,嘴裏說是為朕考慮,朕聽在耳中,卻是一點也不覺得。朕若當真生了皇子,朕這一生的抱負,怕是再也沒有機會實現了。”

她輕輕地說着心裏的不滿,南笙由站變為坐,靜靜地在一旁聽着,做一個合格的不将尴尬顯露的傾聽者。

只要有另一個有資格坐上帝位的人出現,她的帝位便岌岌可危,比起她來,太皇太後一定會覺得嬰孩更好掌控。

“……其實,朕也想有一個人……能像母後為父皇分擔那樣,為我分擔一些。只一個人便好……”

她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直至無音。

“陛下……”南笙輕喚了一聲,無人答應。

他擡頭看了看天,覺得今夜的星空,陰晴得宜,分外好看。

輕輕地将司馬驚雷抱起落地。不知什麽時候,應該守在門前的江裘變成了白雲景。

見對方看着自己懷裏的人,南笙輕抿了一下唇,遲疑了一下,還是将臂彎裏的人遞了出去。

白雲景接過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入寝殿。

懷裏的人似乎發現自己換了個環境,眉頭微蹙了一下,有點不安。

他停了停腳步,等她睡得安穩些,再緩緩前行。

他見過她很多面。

嚴肅的,故作輕佻的,頑皮的,惡趣味的,認真的,機靈的,憤怒的,嬌豔的……卻是第一次見她這般安靜的。

安靜得如同一個乖巧的奶貓兒一般,收斂了醒着的時候帶着的幾分鋒利的美,恬靜得同樣驚心動魄。

剛将她放下,便見她小手一伸,緊緊抓住了自己的衣襟,擡眼看去,正對上她看向自己的雙眸。黑、亮,眼裏倒映着他的身影,卻又空洞無神,似在看着別的什麽。

以為自己的動作驚擾到了她,正要出聲解釋,卻見她把自己拉得近了一些,神色迷惘,“小師兄,你還是走吧。你若是不走,以後的名聲就跟着我一起毀了。”

“無妨。”他輕聲回答。

司馬驚雷輕輕地笑了起來,“無妨什麽呀?大燕是我的責任,卻不是你的。你應該有更好的前程。去考科舉吧,真正地入仕吧。”

白雲景眸子裏湧上些許複雜,“你和大燕,也是我的責任。”只是以往他拒不願承擔,不願受到這樣的束縛。才讓他一直到現在才出現。

她微微一怔,搖了搖頭,笑着笑着閉上了眼,自嘲地道:“瞧我,在夢裏和你說這麽多做什麽?等我醒來了之後,再叫你過來細說吧。你會願意離開的。”

“我不願。”

司馬驚雷閉着眼推他,“要是留下來要生孩子,你還不走?好了好了,我和夢裏的人較勁做什麽?你走吧,不要待在我夢裏了。”

“……”白雲景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從“生孩子”的話題裏回過神來,“抱歉,我來晚了。”

司馬驚雷翻了個身,不欲理他,呢喃着,“不晚不晚……那個人才晚。”

“嗯?”她這一句說得太過迷糊,白雲景只聽清了“不晚”兩個字。

不過司馬驚雷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穩,再沒有要說什麽的意思。

他等了一會兒,站起身來走出去。

打開門見南笙還保持着先前的姿勢站在那裏,仿佛不曾動過。

白雲景瞧了他幾瞬,看出他有話要對自己說,輕輕關了門,擡眼瞧着他那張木頭臉。

南笙道:“既是不願進宮,為何又要來?”

白雲景微微揚眉,正在想自己是不是被顏執給賣了,又聽得南笙道:“若是想要進宮,又為何到這個時候才來?”

白雲景沉默了一瞬,“有你在,你不會讓她受傷。”

“那要你做什麽?”南笙素來平靜的心裏湧動着一股怒火,“太上皇與太後收養你,給你旁人沒有的一切,讓顏大人教導你,為的是什麽?他們想要把自己最珍視的明珠交給你,你若是不願,當初又何必接受?”

“……”面對他的質問,白雲景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他道:“這些年,我從未見過她,從未與她有過接觸。”

“所以,你便質疑了太上皇與太後的心思?相信那些無知的人傳出的謠言?中傷她?”

白雲景那會兒确實是這樣想的,只是到了眼下,承認起來格外尴尬。自小到大,頭一次聽到南笙對他說這麽多的話,可以想見其心中怒意多盛。

“我會補償她。”

他說得很平靜,卻讓南笙更加憤怒,“你有什麽資格補償她?”

南笙一點情面也不留給他,“你只是太上皇與太後為陛下挑選的帝夫人選,還不是帝夫。只要陛下一天不接受你,你就一天不是帝夫。”

“還有別的人選?”他從南笙的面上看不出答案,心裏亂了一瞬,“即便如此,我也相信,我會有這個資格。”

說完這句,心裏又安定了下來,回想起這些年看自己的所知,微微揚笑,“我是最适合她的人,從小與她受一樣的教導,學一樣的東西,學着做一個在大燕站得最高的人。只有我,才是唯一的一個真正能為她分憂的人。”

細想之下,顏執并沒有再收別的學生,南笙嘴裏所說的旁人,應當是不存在的,大抵只是為了吓唬他,讓他覺得心裏發慌吧。

南笙覺得自己一拳打在了軟棉花上,并沒有達到自己想要的震懾效果,卻又無法反駁。

他只是在司馬琰身邊待着的時候,得知了一些事情,偏生不能給出确切的證據出來。

瞧着白雲景篤定又自信的模樣,南笙的心情逐漸恢複平靜。

突然間,覺得自己即便知道,也不願說予他聽了。

等到那些事情來臨的時候,他自然會知曉不是危言聳聽的。

“真自信。”他微微扯了一下唇,似帶着一點嘲弄,“不過,不一定。”

白雲景瞧着突然無阻礙的前方,心裏反倒生出了一點煩躁來。

南笙從來不會無中生有,而他卻對此一無所知。未知的不可控總是讓人心裏發慌。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