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莫要惹她
太皇太後全然沒想到司馬驚雷會來這麽一句, 頓時愣住。
過了一會兒,嘆了一聲, “陛下可是還在記恨哀家把人帝玺拿走之事。”
這語氣, 尾音上揚,但怎麽聽都是篤定的,不是問句。
司馬驚雷心頭一突, 暗想自己哪裏裝得不像, 叫她看出來了。也不知她突然提出這樣的話頭來是要做什麽。
說不記恨,估計誰也不會信的。
她噘了噘嘴,“比起記恨來, 更多的是傷心。可我總會想起,太皇太後是朕的親祖母啊。或許因為些什麽朕不知道的原因讓太皇太後對朕生出了誤會, 可朕相信,別人再親, 也親不過咱們祖孫。太皇太後心底裏一定是想讓朕好的。”
她覺得自己聽了自己的話都想犯嘔, 面上的神色就要繃不住了,便停了下來,垂着眸思量。
落到太皇太後的眼裏, 便透着一股子委屈勁兒。
司馬驚雷猜得沒錯。
太皇太後原本以為會聽到不記恨一類的話,也自然不準備相信,只是想就着她的話再引出召回南笙的事,卻沒想到被她把話題越引越遠。偏生她的話還讓自己覺得差不多就是這麽個理兒。
過了一會兒,她才吐出一口氣,拍着司馬驚雷的手背道:“你知道這麽個理兒, 知道哀家的心就好了。”
司馬驚雷撲到她的懷裏撒嬌,将自己已經要隐藏不了犯嘔神色的臉藏了起來不叫人看見,“太皇太後有心了。朕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當那萬人之上的人有多麽危險。自己手裏有多大的權勢,就會有多大的危險。”
她喚了一口氣,“因為太皇太後的所為,如今的重重危險都被轉移到了太皇太後的身上,連自己性命都不顧也要顧朕周全的,除了朕的親祖母,哪裏還會有別人?所以,朕想通了,反正這大燕是我們司馬家的,太皇太後也是我們司馬家的,帝玺在太皇太後那和在朕那沒有什麽兩樣。太皇太後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自己高興就好。”
太皇太後甚感欣慰,“陛下懂事了。”
司馬驚雷頓了頓,“太皇太後今日受了驚,莫要再熬着了,還是早些休息吧。這些個不懂事的奴才,眼見着時辰晚了還在太皇太後這裏磨着,也不知道好好伺候這大燕朝最尊貴的女人!”
許是“最尊貴”三個字說到了太皇太後的心坎坎裏去了,難得的,太皇太後的面上有了幾分真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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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司馬驚雷并沒有看到。
這樣的話她自己說出來之後都要作嘔了,匆匆的穩定心緒後便繃着臉告辭回宮。好似因為太皇太後不肯順着她的話處置卓錢而掉了面子一般。
她快步走到全門邊,聽到太皇太後叫住她,便又停下腳步站定,卻沒有回頭,以免叫人見着她現在憋得扭曲的面容。
“陛下。”太皇太後一字一頓地緩緩開口,“你是陛下,是司馬家未來的希望,可你總歸是個女子,生養的時候當不得馬虎。趁着哀家現在還能幫你打理着朝政,早些把皇子生下來。”
女帝沒有接話,空氣似乎被凝滞了一般。
太皇太後停了幾息,“以往,你任性,将哀家給你選來的那些人悉數殺了去,如今這個可是你自己選的。”
“朕不想後宮裏有這麽多的男妃……”
“你是帝王!”不等司馬驚雷把話說完,太皇太後便截過話頭,嚴厲地道,“身為帝王,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再正常不過了。”
“……”司馬驚雷有些無語,覺得與她說不通,腦子一轉,語帶委屈,“朕還不是被關在紫德宮裏被關煩悶了?朕作為大燕的皇帝,在宮中卻只能行走于紫德宮和延壽宮之間,成日裏與那些惹自己不快的男妃們為伴,只能自己給自己尋些樂子罷了。”
“你以殺人為樂?”太皇太後語帶吃驚。
司馬驚雷抿着唇,覺得好似從太皇太後的聲音裏聽出了一點恐慌,又覺得不太可能,大抵是自己聽錯了罷。不過,她并沒有接話,算是默認了。
太皇太後再開口時,語氣平緩如常,“這皇宮都是陛下的,想去哪裏,哀家都不會再過問。”
司馬驚雷沉默了一會兒,沒有接話,大步離去。
殿內随着司馬驚雷的離開歸于平靜,卓錢瞅着門的方向,眼裏燒着怒火。
太皇太後一瞬不瞬地盯着門的方向,回味着司馬驚雷今日來了之後說的那些話,越想越覺得不對味兒。
明明是自己得了權勢,卻不知怎麽的,沒有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過了好一會兒,太皇太後才開口道:“以後,你無事不要去她的面前晃蕩。若是真惹到了她,哀家也不見得能總來得及保住你。”
她阖了阖眼,仿佛看到了當初在紫德宮外達達啃食生人場景,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卓錢心有不快,“奴才是太皇太後的人,便是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陛下不敢真的拿奴才怎麽樣的。再說了,太皇太後讓她服服貼貼的,不就萬事無憂了?”
太皇太後疲憊地搖了搖頭,“你不懂。”
司馬驚雷這樣,讓她想到了她的兒子,武帝司馬琰。
當年,司馬琰開始不把人命當一回事的時候,她覺得他終于有了帝王的樣子,卻從來沒想過,他的狠辣會到自己的身上來。
她被兒子關了十六年多,因為一個孝字沒要她的性命,對于她來說,卻是生不如死的。
而現在,她從女帝的身上似乎看到了一點司馬琰的影子。若是把她逼得太狠了,讓她變成另一個司馬琰,那……
不管怎麽說,她必須要改變一下策略,以免再出一個武帝,打她一個措手不及無力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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