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借力打力2
白雲景直接跳過了前面的問題, 只答最後的那個。
“汝陽王妃容不得別的女人生下汝陽王的兒子,但凡有一點苗頭都不會放過。”
司馬驚雷恍然, 瞪大了眼睛。
她此時想到了那天白雲景對她說過的傳言。只是因着她對傳言排斥, 便沒有把它放在心裏。卻沒想到,這便是能輕易将汝陽王府表面的太平撕裂的爪。
外甥肖舅本就正常,可若是汝陽王妃有了別的想法, 拿到了些許似是而非的證據, 堅定地認為不正常,那便是不正常了。如今的汝陽王府就是一團稀泥,越攪越糊。
“你這是連着林海一起懲治了。”司馬驚雷心裏頭莫名地痛快了不少。
白雲景勾了勾唇, 低聲道了一句,“不讓他進宮便行。”
“什麽?”司馬驚雷沒聽清楚。
白雲景道:“光是這樣還不夠。汝陽王這些年來默不吭聲, 心中卻是不平,如今他已經有了能力, 若是把他兒子們的離世證據送到他面前, 必不會再忍。汝陽王與姚紀良,陛下想要誰?”
司馬驚雷愣了一愣,“難道不是先看太皇太後想要誰?”
白雲景微一搖頭, 笑了,“陛下想要誰,臣便為陛下鋪路,讓太皇太後不選誰。”
他風輕雲淡的樣子,讓司馬驚雷又是一愣,“你……”
她才吐出一個字, 便見着他朝自己笑一笑,“臣原本就是陛下的人。”
司馬驚雷心頭一動,笑着勾住了他的脖子,“愛妃這般貼心,日後可是會讓朕舍不得你出宮的。”
“那……”白雲景眸光深了幾分,“我該更貼心些。”
司馬驚雷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頓時一窘,胳膊下發燙,尴尬地放開他,岔開話題,“邊關重地都在姚紀良手裏,按說應當是要他為好。可朕還是想選汝陽王。朕似乎還是任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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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紀良能駐邊境,卻有不臣之心,棄之有理。汝陽王行事低調,未必沒有大才。”
司馬驚雷聽着覺得有理,又覺得白雲景安慰她的萬分比較大。其實,她會選汝陽王,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覺得汝陽王同自己一樣,被迫隐忍,算得上有幾分同病相憐了。
恰在這時,又聽得白雲景道:“汝陽王被壓抑了這麽多年,突然能給他一個反彈的機會,自是不能小觑。這些年來,武帝若不是瞧中了他這一點,也不會慢慢地給他兵權。”
司馬驚雷這下才真的放下心來。
反彈是很可怕的。
因為反彈,太皇太後從佛堂裏出來,變本加厲,朝臣們乍得了反彈的機會,便投向了太皇太後那邊,而她自己,也在随時準備着反彈。
忽想到了什麽,将尴尬抛至腦後,“朕看紅娘與林海有幾分相似。”
白雲景聞言,故作高深地笑了。
司馬驚雷纏着他問,最後還是如願地讓他開了口,“不過是傳言……只是傳言也不會空穴來風,必然有些緣由。我已經讓人去核實是否為真了。林海與汝陽王實在太像了,難怪被汝陽王這般看重。汝陽王妃想把自己的侄兒過繼過來成為世子,汝陽王不同意,她便會多想。”
他笑得不懷好意,“汝陽王只要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忍了,若是發現自己不能再忍了,便不會再忍着她,便不會理會姚氏的要求。姚氏不能如願,自然會鬧,汝陽王越不退步,她便會越發起疑。即便林海當真只是汝陽王的外甥,在姚氏心裏,也會把他當成是汝陽王的私生子。”
司馬驚雷心底暗嘆不如,随即又想到,“姚氏去尋太皇太後,想必也是去看太皇太後的一個态度。若是姚氏早有懷疑,姚紀良要軍糧一事,或許就是故意做的一個隐患。”
她思量着道:“若朕處在太皇太後的位置上,勢必要先穩住姚紀良。”
司馬驚雷猜得沒錯。
姚氏得意地從延壽宮回府,也不知太皇太後與她說了什麽,她倒是不再與汝陽王鬧了,只不許林海進門,把自家的侄兒接到了府裏按世子要求教導。
與之相對的,汝陽王離府,多日不歸,有家不能回的模樣,又讓司馬驚雷想到了自己初登基的那日,感同身受。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我會選汝陽王?”她擡頭看向他,篤定起來在,“汝陽王妃會進宮,是你一手安排的!”
白雲景溫和地笑了,“不貼心,會失寵。”
司馬驚雷噎了噎。
發現自己不能再逗弄他了,每一次逗弄之後,都會被他變本加厲地逗弄回來,最後心底生臊的總是自己。
汝陽王離開王府後,王府裏安靜了下來,可這樣的安靜,不過是一方不甘地妥協退讓而粉飾的表相,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沉靜。
司馬驚雷很好白雲景接下來會怎麽安排,可不論她怎麽問,他都不說了,只叫她安心等着,“你要的紅袖舫,也跑不了,紅娘很快會主動來找你。”
司馬驚雷心頭一跳,“我是想要紅袖舫,可我想讓他們心甘情願地賣給我。”
“自然是的。只消再等上一等。”
司馬驚雷将信将疑,心中帶着些許忐忑,些許期待。
幾天以後,她得到消息,紅娘要見自己。
她激動得找到白雲景,問他,“你是怎麽做到的?”
白雲景正在昭陽宮裏與溫即樓說着什麽,聽到她的聲音,停下來,轉臉朝她揚了揚唇,“我什麽也沒做。”
司馬驚雷一愣,“是你說讓我等着。”
“算了。”她急切地想去見紅娘,“等我見到紅娘,便會知道了。”
“且慢。”白雲景叫住她,“陛下先換副面容。”
他走到她面前,“我當真不曾對紅娘和紅袖舫做什麽。你也莫急。我與你一同去。”
他的聲線柔和得恰到好處,不是發怒的時候,帶着天然的讓人心神穩定的魔力。
司馬驚雷激動的心情平和了些許,耐着性子與他一起易容好了才離去。
溫即樓嘆道:“你們這般雙宿雙飛當真的羨煞旁人。”
司馬驚雷從不把他的話當真,聞言放聲笑開,“瞧你說得酸溜溜的,你倒是趕緊換張臉與我們同去。”
她的目光在他的臉上轉了一圈,“我險些忘了,千面郎君有千面,誰也不知哪張是真容,便是你就這般出去,也無妨。”
溫即樓搖頭笑笑,看向白雲景,并不言語。
司馬驚雷催促他,“快些跟上。”
白雲景道:“即樓身子不适,出去不得。他不過随口一說,陛下不必當真。”
溫即樓笑着趕他們,“好了,你們莫要待在這裏影響我養病,真是聒噪得緊。我若是有那閑工夫去與你們玩樂,倒不如尋藥去。”
司馬驚雷恍然想起,不久前,雷雲哲曾與她說溫即樓的病有法子治,藥卻不好尋。當時她不曾太在意,現在看到溫即樓那種帶着一點傷感的笑,覺得應當是當真很不好尋的。
“你好生養着,朕讓人給你去尋藥。”
溫即樓愣了愣,眼裏的傷感淡去,“那,我就先謝過陛下了。”
他看向白雲景,與之對視片刻便又移開視線,眼神裏的信息只有他們兩個能看得明白。
白雲景收回視線,對司馬驚雷道:“不必擔心,他要的藥,我已經派人去尋到了,如今正在送回來的路上。”
司馬驚雷笑着點點頭,先一步走進了秘道。
一直覺得白雲景的學識與能耐不會強過自己,相處久了,便一次一次地被他刷新了認知,不知不覺中,對他越來越信任。
白雲景看着溫即樓,沒有說話。
溫即樓倒是先笑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不必再說。我已經做出了選擇。兩者相較,我只我只選對于我來說最為重要的。”
白雲景點點頭,轉身離開。
随着秘道的入口阖上,溫即樓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
在司馬驚雷來之前,白雲景先一步找到他,藥與人,只能選一個。
他沒想到白雲景會打開這個話題,愣住了,“我比你先來到她身邊。怎麽說,我的機會都更大。何不公平競争,看她到時選誰?”
他們是兄弟,以他對白雲景的了解,覺得對方是一定會答應的。
卻沒想到白雲景比他以為的要強硬,“競争之後,你必然會輸,到那時,你我心裏有了隔閡,哪裏還能如如今這般?倒不如趁着你如今不曾深陷的,讓你早日撤離。”
直戳心窩的話,讓他心裏生惱,“你怎就知道我一定會輸?”
白雲景道:“你比我先到她身邊,如今卻不如我與她親近,這便是其一。其二,你的藥難尋,如今大燕只此一份,在我這裏。便是她選了你,你又能陪她多久?即樓,你別騙你自己,也別騙我們了。在你的心裏,她沒有那麽重要。你只是……喜歡開開玩笑罷了。”
“瞧瞧,你這就把她與你并稱我們了。”溫即樓調笑着,“你怎就知道世間只有那一份?”
白雲景神色不動,“世間自然不止這一份,大燕卻只有這一份。”
他擡眼看向溫即樓,眸深似海,“你知道的,我從未輸過。”
他頓了頓,突然想到,自己是輸過一次的,是輸給了司馬驚雷,雖然……是因為她作弊,他卻輸得心甘情願。
他面上不自覺帶着的笑讓溫即樓愣住。
後者啞然失笑,“于我而言,自然是性命最重要的。想來你也明白,若沒了性命,旁的什麽都只是虛晃一現。”
此時,溫即樓看着那緊閉的門,緩緩地坐下,自顧自地嘆息一聲,“我起初也以為我只是開開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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