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點水成兵
紅娘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這世間, 除了她,怎麽可能還有別人會點水成兵?
便是徐媽媽, 也不曾學過。
見着司馬驚雷直接一鞭子抽破了水囊, 心中更是無語。
這手法根本就不對好嘛?!!!
長帛甩出,幾點水珠從她袖子裏飛出,如利刃一般劃開敵人肌膚。
紅娘朝司馬驚雷道:“看到了嗎?”
這才是點水成兵。
兵, 刃也。
司馬驚雷咧嘴笑開, 對着散開的水胡亂地抽着,看起來毫無章法。
司馬驚雷咧嘴笑了,“水這東西, 怎麽灑都好看。”
紅娘沒心情理她,倒是直接從她打散的水裏出擊。不知她是怎麽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保持冷靜的。
倒是姚謝承瞧見她這般, 笑得直不起腰來,“哈哈哈哈哈, 這是點水成兵?你也不怕讓人笑掉大牙?”
他在說完這話之後, 頓時安靜下來,不敢置信地僵着身子看着已經架到脖子上的泛着冷光的刀,“你……你到底做了什麽?”
司馬驚雷風輕雲淡地笑着, “不是說了麽,點水成兵。”
只是她點的兵,是真的兵。
她對紅娘挑挑眉,“還不快去救人?”
紅娘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哭笑不得地吐出一口氣。這些天的心情跌宕起伏,一直到現在, 終于安下心來,對司馬驚雷抱拳,便急急地走進了木屋。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白雲景走到了司馬驚雷的身邊,盯着她反複打量。
司馬驚雷還拿着鞭子回味着方才的動作,一套動作做完,意識到身邊站了人,也沒擡眼去瞧那人是誰,便問道:“怎麽樣?這招式好看嗎?”
“很美。是舞。”
冷不丁聽到白雲景的聲音,司馬驚雷愣了一愣,擡眼瞧他,“你怎麽也來了?”
“總要親自見着,才能放心。”
他的語氣淡淡,眼裏的神色卻是溫柔的。
司馬驚雷疑惑地瞧着他,覺得這樣的神色讓自己歡喜,又覺得這話裏似乎帶着點什麽讓她心跳變速的東西,有些尴尬。
“你都安排好了,還不放心?是對你自己的能力不放心還是覺得我連這點事都配合不好?”她小聲的嘀咕着,嘴角悄悄勾着。
不可否認,有人能這般在意自己,自己心裏是歡喜的。
瞧着她這樣,白雲景眼裏的神色越發柔和。
被人五花大綁了姚謝承朝司馬驚雷大叫,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氣氛,“你敢對我動手,我姑母不會放過你們的!”
白雲景涼涼地掃他一眼,問司馬驚雷,“打算怎麽處置他?”
司馬驚雷看着被帶出來的紅袖舫衆人,這些女子們模樣狼狽,眼中帶着或溫順或倔強或防備或害怕的神色,她的目光落到面色蒼白的紫衣姑娘身上,紫色的衣裙上染着血跡,包着斷指的紗巾已經被鮮血滲透。
“送到兵部,讓兵部的人好好查查,原本應該在豐州的人,為什麽在這裏。”她懷疑,姚紀良就在京城。
應該守在邊境的人沒有聖旨是不能回京的,若是回京……
思及此,她又道:“想個法子,給太皇太後送個消息。”
白雲景颔首,“這件事好辦。讓延壽宮人的自己從我們這裏聽一耳朵便好了。”
這件事情,是太皇太後不允許發生的,女帝完全可以借着太皇太後的力。
司馬驚雷的目光從紫衣身上移開,看向紅娘,“把她的斷指收好,馬上回京,或許還能再接上。”
紅娘眼睛一亮,“若是能将紫衣的手治好,我餘生任你差遣,絕不違背。”
司馬驚雷瞅了她一眼,“若是我讓你放過汝陽王呢?”
看到紅娘被噎住的神色,司馬驚雷半開玩笑地道:“我不會不讓你報仇,只是希望你能多花一點時間把當年的事情查看清楚。莫要做出讓自己日後會後悔之事。”
她說着這話,心裏暗有感觸。當初若是自己能多花點時間先把當年的事情了解清楚,也不至于完全沒有半點準備就将太皇太後從佛堂裏放出來。
哪怕自己登基時,按規矩一定得把她放出來,自己也不會聽她花言巧語在那種情況下出去尋找自己的父母。
現在想來,自己當時的舉止,真是幼稚可笑得緊。若自己是父皇,一定會帶着母後離得遠遠兒的,權當沒生過這麽一個丢人丢權的女兒。
她失神地回到紅袖舫裏,與紅娘徐媽媽簽下契書,聽到紫衣的手指能接上之後,便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地離開。
紅娘叫住她,“我有一事不明。”
司馬驚雷停住步子,偏臉看向她,用眼神問她,“什麽事?”
紅娘向她鄭重行了一禮,猶豫了一下,原本到嘴邊的話變成了,“往後,這紅袖舫便是主子的了,不知接下來,要怎樣做才好。”
“便如以往。”她瞧着紅娘,“以前如何,以後還如何,經營之事,依舊由你與徐媽媽作主。”
紅娘錯愕。
這般一來,紅袖舫在誰名下有何區別?
問題脫口而出。
司馬驚雷道:“自是不同的。至少,現在紅袖舫裏賺的銀錢。大頭歸我。”
她咧開嘴笑得滿足。
紅袖舫只是一個開始,同時,她還因着得了紅袖舫,連帶着得了西子這樣的伶俐人兒。往後,她要多些私人的産業,把自己的私庫充實起來。
想到國庫,她的眸光暗了暗,總要尋個機會好好地查一查戶部才好。或許,這件事也可以由太皇太後來代勞。
見紅娘似乎還有話要說,卻又猶豫的樣子,微微斂眉,“你以前可沒這般扭捏。有話便說,若是等我下回過來,還不知道是何時。”
紅娘有些發窘。
從第一次見到司馬驚雷到如今,她自己也覺察到了自己的變化,當真有些不像自己原本的樣子了,“我有個主意。”
這個主意有些大膽,畢竟這樣的做法,在別秦樓楚館裏不曾有過。
她想了想,還是開口,“紅袖舫裏的大多姑娘,并不喜歡眼下的生活。我想将紅袖舫分成清、煙兩地,您看如何?”
司馬驚雷回味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她這般分的用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很好。”
“可是……”紅娘猶豫着,“若是有人搗亂……”
這件事,她早就想做了。
紅袖舫裏,收留的大多是孤苦之人,有些是被人所拐,有些是被父母親人所賣……大多數人都不願意過這樣的生活,只是到了這樣的地方,女人便沒了尊嚴可言,想要活下去,慢慢地妥協了。如她這般能一直任性的,多是有一方暗技傍身,無人動得了她。
她也想護着那些不甘之人只賣藝,怎耐她總有顧不到的時候,顧不到的地方,她的能力和自信,在這一次的事~件中被擊成了碎片。
司馬驚雷不以為意,“遇着麻煩,便讓西子給我送信。”
她頓了頓,“若是有別的賺錢的門路的,也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寫成信函讓西子給我送來。可行的,便可以放手去做。”
一想到會有越來越多的銀錢,司馬驚雷的眼睛亮了許多,“如今紅袖舫裏的人,都是我的人,有我在,又何必拘泥于煙塵之路?”
紅娘算是明白了,司馬驚雷一心想要紅袖舫,為的只是銀錢。這倒與徐媽媽有些像。
想着想着,面上便帶上了點笑意。
同時,她也暗自思量着司馬驚雷的背景一定比她以為的還要強大。
直到司馬驚雷走了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自家主子臨行前還提了一句,她還要負責收集各種情報。
神吶。收集情報這種事,先得有個方向吧?
是商界的還是官家的還是百姓裏的八卦流言?
司馬驚雷回到宮中,還是失神的模樣,木然地卸了妝,便是霜霜與她說話也沒反應,直到唇邊感覺到溫熱,才回過神來聽到白雲景叫她張嘴。
司馬驚雷回避,“我自己會吃。”
白雲景淡淡地掃了一眼桌上。
司馬驚雷随着他的目光瞧見桌上的狼藉,頓時發窘,“這都是我弄的?一定是……”
說完又覺得尴尬,不知何時,這屋裏只有她與白雲景兩個人了。
“伺候的人呢?”
“張嘴。”白雲景的目光掃到她的唇上,見她不動,又道,“難道陛下想讓大家親眼看到一國帝君吃不好飯?”
呃……
司馬驚雷越發尴尬,默然張嘴把一顆丸子樣的吃食咬了進去,也不知道嘴裏是啥味兒,匆匆咽下之後便道:“好了,我不會這樣了,自己來。”
白雲景瞧着她,又讓她好好吃了幾口,才作罷。
卻淡着一張臉,準備秋後算賬了,“陛下可是有煩心的事?今日竟出神成這般。若不是臣瞧着不對,将人都遣了下去,恐怕明日又要有陛下行同稚兒的傳言要傳開了。”
他面上寫着不快。司馬驚雷自然也發現了,“也沒什麽。”
白雲景凝視着她,一本正經地道:“聖意難猜,若陛下什麽都不願與臣說,臣如何能知道陛下心中所想?如何能為陛下分憂?如何對得起先生的諄諄教導,臨行囑咐?”
“好了好了!”聽到這些話,司馬驚雷越發覺得自己幼稚窘迫,“朕只不過是覺得,朕做皇帝做成這樣,就好比那姚謝承做世子的樣子,不過是一個笑話。”
她扭頭,有一種把心事揭露出來的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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