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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登上舞臺嗎?
這個問題,簡紹從曾經就問過他,那個時候夏謙是如何回答的呢?他已經忘記了。
“簡哥,我覺得沒有哪個搞藝術的不喜歡舞臺。”夏謙将身後的貝斯往上背了背,他其實不喜歡這麽沉重的話題,無奈地笑了笑,“好吧,可能也有那種就享受孤獨的人,但在我看來,不管是美術、文學還有音樂,只要是創作,都希望作品得到認可。”
“舞臺,是能讓我們的作品發光發亮的地方。”夏謙很少會說這麽感性的話,他現在覺得手腳有點不知所措,所以幹脆坐到了路邊的公交車站亭下。
簡紹從停下來,他坐到夏謙的身邊,從嗓子裏發出了一個短促的音節,示意夏謙繼續說下去。
“但是對于我來說,有比舞臺更重要的東西。”夏謙垂下頭去,他踢着腳下的碎石子,“如果不是哥,如果不是有紫杉樹,我也不會有機會喜歡上搖滾,所以對于我來說,哥和樂隊才是最重要的,這句話我之前就說過,哥還記得嗎?”
簡紹從沒有說話,但是他當然記得。
那時候他也才剛進入大學不久,整個人沉浸在還沒過去的灰暗當中。當初他一意孤行向大洋彼岸的學校遞了申請,然後憑着一張機票逃出那個家,甚至沒有跟任何人告別。
簡紹從不是一個多脆弱的人,只是紛至沓來的真相壓得那個十八歲的少年無法喘息,他選擇了逃避,寄希望于在新的一片土地上開啓新生活。
随後,他就認識了夏謙。
“我還記得咱們兩個第一次碰面。”夏謙說,“我當時被打得鼻血流了滿臉,正琢磨着要不然就跟那幫混蛋小子求饒算了,然後哥就來了,那是我到目前為止唯一一次聽見你讓別人‘Fuck off’,我當時就想,這可真他媽帥。”
“我其實一直有個問題。”簡紹從忽然開了口,他的目光落在面前飛馳而過的公交車上,車身噴塗着某個樂隊的演出海報,在一衆純色公交中分外顯眼,“夏謙,當初你去學貝斯,到底是因為你自己的興趣,還是為了加入紫杉樹?”
“說實話,最開始是後者。”夏謙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你當時想建樂隊,我就想幫你,總歸我之前學過一點吉他,上手貝斯也比純新人要快。”他話鋒一轉,“不過,到後來就真的是我自己喜歡了,在看過那些搖滾、金屬樂隊的視頻之後,我太希望自己也能像他們一樣,太酷了。”
簡紹從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表示自己知道了。
夏謙連忙跟着站起來:“知道什麽了?”
簡紹從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金屬鏈,嘴角勾起一點笑意:“那你說,要是我一直不能登臺,你怎麽辦?要不然去別的樂……”
“別啊!”夏謙一把捂住簡紹從的嘴,“這都是什麽話!不能登臺就不能呗,我們現在網站上粉絲量不是一直上漲嗎?”
簡紹從笑起來,他将夏謙的手從自己身上扒下去,逗他:“那如果萬娅跟你說,她想看見你在舞臺上發光發亮呢?”
夏謙響亮“啧”了一聲,羞惱道:“這跟萬娅又有什麽關系!”
“你不是喜歡她嗎?”
“誰跟你說我喜歡她了!”
“那你不喜歡她?”
“哎我去,簡紹從你今天到底哪根弦搭錯了!”
……
兩個人吵鬧着走入地鐵站,跟随人流彙入城市巨大的血管系統當中,深夜,旅客疲乏,簡紹從透過地鐵窗看見五顏六色的廣告從面前滾過,上面不知道是哪個明星的粉絲買下的生日祝福。
他想,如果真的能簽到MILLION WAVE的話,也不知道姜慕知會不會給他們的首場演唱會買下某個站臺的地宣,不過,不買也沒關系,簡紹從覺得紫杉樹YEW一定會憑借音樂為這座城市留下一筆。
那頭,姜慕知對簡紹從的心路歷程毫不知情,她還在思考應該怎麽把人哄好,這幾天一直心神不寧,在家裏窩着看個電視,兩只耳朵也豎起來聽着隔壁的動靜。
2102這兩天開關門的聲音都很晚,也不知道簡紹從又在忙什麽,又或許只是單純不想跟她的上下班時間碰上?
不管姜慕知在這件事上怎麽糾結,她還是要每天正常上下班,眼看着夏季已經快要到末尾,新人簽約熱也過去了,現在手裏剩下的事務已經不算多。
好消息也開始來到姜慕知的事業當中——何恩,那個姜慕知曾經抛過橄榄枝的大學生,同意加入MILLION WAVE。
“我之後和我的隊員們進行了讨論,他們是支持我去發展職業道路的。”何恩三兩句将情況向姜慕知解釋了一下,聽上去很簡潔,不過,其中的心路歷程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我願意加入MILLION WAVE,也認可你的能力,但是在簽合同之前,我需要知道自己未來要加入的樂隊是什麽樣的。”
“當然。”姜慕知轉着手裏的筆,眯着眼睛看向對面崔啓的座位,這個人現在上班時間不在工位,也不知道去幹嘛了,“我們約個時間,你來跟‘鱷夢’見面。”
鱷夢?
何恩愣怔着挂掉了電話,他怎麽能沒聽說過這支樂隊的鼎鼎大名,當初主唱Jared在某晚會上一聲極端嗓,伴随電吉他失真的尖嘯,讓那個衛視當天收視率斷層領先,至此之後,小衆的、地下的音樂類型也開始逐漸走入人們的視野。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鱷夢是一支創造歷史的樂隊,盡管在Jared單飛之後,鱷夢樂隊已經悄聲無息很久,但當年的樂曲仍舊是Jared最被津津樂道的作品,即便是他自己,也沒能再有新的超越。
現在,何恩他自己作為一個剛初出茅廬的學生歌手,真的有機會去到這支傳奇樂隊接替Jared的位置嗎?
何恩來到姜慕知說的彩排室時,發現姜慕知已經坐在靠牆的位置,正在和鱷夢樂隊剩下的成員聊天,見他來了,姜慕知笑眯眯勾手招呼他過來,領着他跟鱷夢的成員介紹。
“這是何恩,我給你們物色的新主唱,等會你們可以試一試,看看音色合不合适,如果要是不行話,我就把得把這小子重新調到新人部去分配喽。”姜慕知跟鱷夢的成員都是多年的老朋友,說起話來很随意。
何恩緊張得滿臉通紅,一邊鞠躬一邊說了好幾句請多指教。
面前鱷夢樂隊最年長的成員,閻陽,笑着拍了拍何恩的肩膀:“哎,慕知看上你,你肯定沒問題,緊張什麽。”
姜慕知笑了起來,她給何恩挨個介紹樂隊的成員:“吉他手閻陽,貝斯……”
屋內的成員被介紹了一遍,最後留着站在姜慕知身邊站着的男生沒有被點到,何恩有點印象,那是之前和姜慕知同行的男生,他也是鱷夢的成員嗎?可是,何恩從來沒有在鱷夢的演出視頻裏見過這個人……那就是,經紀人的男朋友?
秉承着有話就問,何恩看向簡紹從的方向:“這位是……?”
“我的人。”姜慕知開玩笑般拍了拍簡紹從的腰,“不是鱷夢的成員,我就帶他來随便看看。”
鱷夢的老成員們都笑起來,打趣了姜慕知幾句,何恩站在一旁不敢多問、不敢說。
簡紹從發現,自從自己和姜慕知開始有接觸之後,臉皮都變得比之前厚了,這都得怪姜慕知說話嘴上沒有個把門,普普通通的關系到她嘴裏都能說變味。
簡紹從哼了一聲,走到一邊拎了個小袋子遞到何恩手裏。
何恩受寵若驚,連忙說謝謝,打開一看,那裏頭裝着一袋小餅幹:“這個是……?”
“我做的。”簡紹從說,“所有人都有,你拿着就行了。”
何恩嘴角抽了抽,怎麽也沒想到面前這個看上去有點陰郁系的帥哥,竟然還是個會烘焙小餅幹的主兒,而且還分開用印花小口袋紮好了。
一旁閻陽趁着周圍人沒注意,湊到何恩耳邊:“你知道吧,當年我從學校畢業的時候,為了抱班裏喜歡的女生一下,把班裏所有人都抱了一遍。”
“呃。”何恩望向不遠處的簡紹從,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才好。
這次重組的鱷夢樂隊配合得很好,姜慕知在旁邊聽他們唱了兩首歌,就知道自己選擇何恩沒有選錯——雖然是嚴致君當初唱過的歌,但何恩唱起來仍舊很有他自己的味道。
沒有嚴致君那種故作深沉的滄桑,何恩原本嗓音就低,帶了一點沙啞,因此他唱起來的時候有厚度但更游刃有餘了,尤其是低音部分的聲線,跟鱷夢慣有的風格相配度特別好。
當他們結束一曲配合,鱷夢樂隊原來的老成員全部興奮起來,以閻陽為首,他很用力地在何恩的肩膀上拍了兩下:“小子,今天就算是你不滿意也不許走,我們這麽多人,沒有一個會放過你……你不知道,我們在等這個合适的聲音等了有多久。”
何恩擦了擦頭上的汗,嘴角露出笑意。
姜慕知偏頭看向簡紹從,見那個留着黑色卷發的青年正目不轉睛盯着在一起慶祝的樂隊,他那雙漆黑的、深邃的眼睛裏,反射出窗外照進來的陽光,看上去就像是寶石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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