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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許知月寄出快遞,搭車去公司。
她約了航醫,早上去做厲西钊要求的那個心裏評估,争取盡快複飛。
厲西钊那天問她是不是快聘機長了,其實是明知故問,她的飛行時間已經累積了三千多小時,早半年就進入了轉升機長的程序,順利通過了理論問詢和轉機長模拟機檢查,有她師父帶着,左座時間積累得也很快,只等通過航線檢查,再飛幾個四角五邊的本場,就能告別副駕駛身份,正式成為見習機長。
在這個節骨眼上,她确實不希望因為這一出烏龍誤會,生出什麽變數來。
只盼心理評估過了,那位大少爺能不再找她的茬。
嚴衛民也在公司,他不放心許知月,一大早先來了公司等。
許知月見到人略無奈:“師父,我都說了我沒事的,不用這麽緊張。”
嚴衛民沒好氣:“誰知道那位太子爺還會挑什麽刺,你馬上要航線檢查了,要是因為這個耽誤,影響了轉升機長怎麽辦?”
許知月笑提醒他:“厲總怎麽說也是集團董事長家的公子,集團直接放下來的,師父你別背後說他了,被人聽到了對你自己不好。”
嚴衛民一撇嘴,那種乳臭未幹的小子,對飛行一竅不通的,能管得了什麽事,指不定來這裏一年半載鍍個金,又回家去做大少爺了。
不過不管怎樣,有嚴衛民盯着,許知月這個心理評估只是走個過場,很快出了結果。
總裁辦公室內,厲西钊正在看下面剛送來的文件。
一頁一頁地細翻,他的神情始終沒什麽變化,總裁辦秘書長坐在桌前,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市場部昨天把這份協議書初稿送來,我已經把關了一遍,完全按照我們之前跟澳翔航空談的合作內容拟的,應該沒什麽問題。”
厲西钊合上文件,丢出一句:“明天上會。”
“好,我讓人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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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長松了口氣。
這位新總裁空降公司,半個親信沒帶,先前他和其他人一樣沒當回事,只以為太子爺來體驗生活,鍍完金又會回去,大抵不會管事,公司總歸還得靠那幾個幹了十幾二十年的副總。
但厲西钊的表現,卻出乎所有人預料。
剛一來,就抓到不服他的常務副總的把柄,殺雞儆猴,雷厲風行地讓人退了休。
有高層倚老賣老,聯名去集團請願,厲西钊親自去将人“請”回來,态度猶豫的許以利誘,冥頑不靈的直接棄用,短短半個月,就把公司完全攥到了手上。他這個秘書長要不是投誠得夠快,位置只怕已經被別人頂替了。
也有人冷眼旁觀,等着看厲西钊的笑話,厲西钊卻在整頓完高層人事後,立刻着手抓起了業務,一來就瞄準了公司這兩年才鋪開的國際航線這一塊,親自帶隊去澳洲,跟那邊的航空公司談聯營合作項目,以圖拓展中澳航線市場。
而且看得出,他的野心還不止澳洲這一塊,中澳航線不過是一個先行試點而已。
除了厲西钊,別人即便在他這個位置上,也不會有他這樣的魄力,畢竟大家都是打工人,哪怕坐上了公司總裁的位置,也不過是高級打工仔,求穩便可,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但厲西钊不是,他是在替自家公司賺錢。
秘書長離開後,助理進門來,将航醫那邊剛發來的、許知月的心理評估報告遞給厲西钊,順便說了昨天澳洲回來的航班上發生的事情:“值機機長和第一副駕駛突發身體不适,另一位機長将許副駕叫進了駕駛艙內,後半程一直到落地,許副駕都在右座位置上。”
厲西钊目光落向那個“良好”的結論,停了兩秒,問:“她人在哪?”
助理眼觀鼻鼻觀心:“應該在飛行部那邊等通知。”
許知月到底能不能複飛,飛行部大概也不敢擅自做主,畢竟先前是厲西钊親口說的讓她停飛。
嚴衛民還要帶模拟機檢查,等許知月做完心理評估就和她分開了,許知月這會兒确實在飛行部的辦公室,一心等着可以複飛的确認通知。
直到她見過的那位厲西钊的助理出現,客氣将她請去樓上總裁辦公室。
一進門,就看到面癱臉坐在寬大總裁辦公桌背後的厲西钊,她暗自腹诽了一句裝模作樣,大步走進去。
助理離開,幫他們帶上門。
許知月懶得廢話,開門見山問:“厲總,我的心理評估已經通過了,可以複飛了嗎?”
厲西钊擡目,視線落到她臉上,逡巡片刻,冷不丁蹦出一句:“今天沒有搽口紅。”
許知月:“……有問題嗎?”
厲西钊:“你是星野的女飛行員,自身形象也代表公司形象,注意點。”
許知月冷漠臉:“SOP上沒有任何一條規定女飛行員必須搽口紅。”
她再次問:“請問厲總,我能不能複飛了?”
厲西钊已站起身,拿了西裝外套往外走:“跟我去餐廳。”
在公司二樓的餐廳裏拿餐食時,許知月看着走在自己前面一臉嚴肅,手中端着餐盤,卻顯得與這地方格格不入的厲西钊,忽然想到,這人是不是還在耿耿于懷之前自己沒陪他吃早餐?
這心眼小、氣性重的毛病,還真是十年如一日啊……
但她确實不想跟厲西钊同桌吃飯,這個點是用餐高峰時段,餐廳裏到處都是人,她和厲西钊坐到一起,八卦很快就會傳遍全公司。
流言蜚語無論真假,都很煩人。
她眼珠子轉了一圈,看到剛走進來的蘇娉和楊兮枝,她倆下午一起飛,正好來吃個午餐。
“蘇娉、枝枝,這邊!”
許知月一揮手,那倆立刻看到了她,笑盈盈地過來,走近了才注意到許知月身邊還有一個厲西钊。
厲西钊正在問人要牛排,瞥了一眼兩位驚呆了的空姐,沒理她們。
許知月也管不得那麽多,一手一個拉住人:“吃什麽?一起啊!”
最後他們四個不尴不尬地坐到了一張桌子前,蘇娉手臂捅了捅身邊楊兮枝,倆人交換了個眼色,大約是察覺到了厲西钊周身冒的冷氣,同時決定閉嘴。
許知月埋頭吃東西,也不說話,厲西钊一直不首肯她複飛,她跟他沒什麽好說的。
“吃這麽快你打算吃鼻子裏去?”厲西钊先開了口。
許知月擡眼,要笑不笑:“多謝厲總關心,厲總要真這麽有閑情逸致,不妨開尊口與飛行部說一聲,确認讓我複飛可以嗎?”
厲西钊看着她,許知月這些年修養好了不少,也可能是裝的,要是在當年,這麽憋屈早就一掌呼他腦袋上來了。
厲西钊:“我如果說不行呢?”
許知月皺眉:“你有什麽理由說不行?”
厲西钊提醒她:“我那天說過了,我做什麽你都得受着,後果自負。”
許知月:“……你來跟我讨債的?”
厲西钊:“你覺得是就是吧。”
許知月深吸氣,碰上神經病了,她忍。
完全被無視了的蘇娉和楊兮枝努力縮小存在感,丁點聲音都不敢發出,只希望厲西钊別想起旁邊還有她倆,回頭殺人滅口。
許知月道:“我也不是非要吃星野這碗飯,你要是這麽針對我,我大不了去別處幹。”
厲西钊:“你舍得你師父?你現在去別家,又得從頭開始,短時間內都沒可能轉升機長。”
許知月盯着他的眼睛,厲西钊神色不動,仿佛吃定了她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星野。
片刻僵持後,許知月忽地笑了:“小學生,想引起我注意不必用這種方式。”
正喝飲料的蘇娉一口水進喉嚨,直接嗆到了。
她一邊咳嗽一邊放下杯子,手忙腳亂間水杯被制服帶倒打翻,半杯飲料全濺進了厲西钊的牛排裏。
蘇娉忙不疊地道歉,厲西钊臉色難看,放下刀叉,直接起身離開。
蘇娉哭喪臉:“完了,我不會也被他針對吧。”
楊兮枝笑得前仰後合,安慰蘇娉:“放寬心,厲總估計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哪有心思針對你。”
她沖許知月擠眉弄眼:“倒是你,你跟厲總,以前真有過一腿啊?”
“什麽一腿兩腿的,怎麽說話的你。”許知月無語道。
楊兮枝“欸欸”兩聲:“他真是為了引起你注意,才故意針對你啊?”
許知月幹笑:“怎可能。”
她當然是諷刺厲西钊的,厲西钊大約是氣不順當年被她甩了,現在來找她麻煩,這位大少爺一貫都是這麽小心眼。
吃完飯,許知月回去飛行部,收到通知,她可以繼續飛了。
不但如此,連航線檢查都給她提前安排了。
公司最近排隊等着轉升機長的人多,機長缺口卻不大,即便許知月的師父是嚴衛民,航線檢查也不能幫她插隊,只能慢慢等。她上個月才通過模拟機檢查,原本還要等上兩三個月的,現在卻下來通知,她的航線檢查時間,排在了下個月月中。
許知月十分意外,能幫她把時間提前的人,只有可能是厲西钊。
……他竟然轉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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