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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月複飛之後的第一次航班任務,飛的是東北的哈市,單段三個半小時,下午過去,在那邊住一晚,第二天早上回來。
這個航班是二人制機組,許知月到了飛行準備室才知道,今天帶她一起飛的機長,是顧明澤。
本來不是這個人的,至少昨天許知月看到的航班計劃上,機長的名字還是別人,今天卻換成了顧明澤。
顧明澤随口解釋了句原來安排的機長感冒,臨時找他頂班,至于是不是真的,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
“許副駕,沒想到這麽快又有機會一起飛了。”
顧明澤說話時的語氣有些散漫,目光落向許知月,似在打量她。
許知月今天正經執飛,穿的自然是機師制服,原本平平無奇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莫名多了幾分特別的韻味。
她沒化妝,臉白素淨,唯獨塗了口紅,仿佛雪中一點紅梅,更叫人過目難忘。
顧明澤的眼中有不加掩飾的驚豔和欣賞,許知月公式化地說了一句:“還請顧教員多指教。”
顧明澤笑笑:“你不必跟我這麽客氣吧?”
許知月:“應該的。”
進場之後,顧明澤去做繞機檢查,叫上許知月:“你跟我一起去。”
繞機檢查是機長的活,但顧明澤叫了她,她也不能拒絕,拿了反光背心穿上,跟上了顧明澤。
這位顧教員人看着沒個正形,工作的時候倒是很認真負責,繞機檢查做得很仔細,還不時扔出問題給許知月,許知月一一回答,并未被他考到。
“你還挺穩的,”顧明澤道,“聽說你快做放機長的航線檢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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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月點頭:“安排在下個月。”
顧明澤:“那挺好,提前祝你順利轉升。”
這人笑時彎起唇角,眼神熱切,确實挺蠱惑人的,難怪那些二十出頭的小妹妹們會被他蠱住,為他争風吃醋。
許知月心中好笑:“借你吉言啊。”
上機之後,顧明澤忽然道:“許副駕,你來操縱起飛,沒問題吧?”
許知月有些意外,似沒想到顧明澤會這麽提議,副駕駛想要操縱起降,只有跟着教員一起飛時才有機會,顧明澤就是教員級別,确實可以把操縱權讓出。但許知月跟他非親非故,他根本沒必要這麽做,畢竟萬一許知月操作不當出個警告,整個機組都會受連累,後面各種排查沒完沒了,對顧明澤來說完全是自找麻煩。
之前許知月想練起降,都只在跟着嚴衛民飛時才會上手。
顧明澤笑睨向她:“沒自信?都快放機長的人了,連這個都做不到?”
許知月鎮定應下:“沒有問題。”
得到塔臺起飛許可後,許知月仔細确認了起飛構型,在顧明澤标準喊話配合下,開始推油門杆。
V1、V2、Vr,速度不斷攀升,在顧明澤喊出“擡輪”的瞬間,許知月快而穩地完成了起始擡頭的動作,機械轟鳴聲中,飛機以十五度的迎角起飛,直入雲霄。
落地哈市是六點半,過夜酒店就在機場旁邊。
在大堂登記時許知月忽然翻起自己的飛行箱和過夜包,像在找東西,顧明澤修長手指捏着支銀色鋼筆到她面前:“找這個?”
許知月一愣,立刻把筆接過去:“謝謝,你怎會撿到的?”
“你太不小心了,”顧明澤笑道,“拿反光背心時從你飛行箱裏掉出來的。”
許知月松了口氣,這筆是她爸爸的遺物,她一直随身帶着,很重要。
顧明澤:“許副駕,我幫你撿回了筆,你是不是該跟我說聲謝?”
在許知月開口前,顧明澤卻又打斷她:“還是算了,一句謝謝也沒什麽用,這個點正好,不如你請我吃晚飯?”
許知月覺得這人夠無賴的,撿到她的筆當時不還給她,現在卻厚着臉皮來要她請吃飯。
但畢竟是這個人幫她把筆撿回來的,她也說不得什麽,勉為其難答應,好在顧明澤也沒得寸進尺一定要去市區吃飯,許知月的請客,就在這酒店的餐廳裏。
“其實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
吃東西時顧明澤忽然問道:“許副駕,你是聽了公司裏那些關于我的流言蜚語,才對我印象不好吧?”
許知月淡定回答:“沒有,我沒聽說過什麽。”
顧明澤笑:“沒必要不承認,有就有吧,其實我可以解釋的,那兩位空姐因為我被停職那件事,我跟她們根本不算熟,只是同事一堆人一起吃過兩次飯,可能讓她們有點誤會了,你大概不相信,我跟她們連暧昧都沒有,她倆聽說本來就不合,執飛的時候鬧起來真不全是因為我。”
“至于我後面交的那個女朋友,看對眼就談上了不很正常?不過我跟她在一起三個月,發現三觀根本合不來,最後也是和平分手的,不能因為追她的人多,就拿這事編排我吧?”
許知月有一點尴尬:“顧教員,你沒必要跟我解釋這些。”
顧明澤:“我覺得挺有必要的。”
他拿出手機:“現在能加個微信嗎?你放心,我沒別的意思,交個朋友總行吧?”
顧明澤說沒別的意思,但真不是許知月自戀,從小到大追過她的人能排個加強營,這人對她明顯是有點意思的,但她現在一點都不想沾惹這些事。
顧明澤無奈道:“許副駕,給個面子吧。”
被顧明澤帶笑的目光盯着,許知月終于拿出手機,添加了他的微信。
厲西钊離開星野大樓時,已經過了晚上八點。
路上他媽媽打來電話,讓他去朋友圈裏幫忙點個贊,厲西钊随手點開,又是他媽去參加那些貴婦圈社交拍的珠光寶氣的照片。
他順手點完,屏幕往下拉了一下,看到了他一朋友半小時前發的一條朋友圈。
【今天七夕也要飛,好在跟媳婦一班機,一起在外頭的過夜酒店慶祝七夕,別樣的浪漫。】
這人也是個飛行員,但不是星野的人,別家航空公司的,老婆是同公司的空乘。
厲西钊原本對這種秀恩愛的朋友圈絲毫不感冒,滑過去之後手指一頓又拉回來,點開了配文的照片,是他朋友兩口子在餐廳裏燭光晚餐的合照。
後面的背景人物裏,赫然有許知月在其中。
雖然只有一個模糊側影,但厲西钊一眼認出來,确實是許知月,她穿着機師制服,吃着東西正與身邊人說笑,那是位很年輕的機長。
厲西钊的目光在照片上停了兩秒,問:“許知月今天飛哪裏?跟誰一起飛?”
前座的助理回頭,愣了一下,回答:“我問下。”
他打了個電話出去,五分鐘後告訴厲西钊:“許副駕今天單段飛哈市,下午走的,明早回,二人制機組,機長原本排的是位老教員,早上臨時跟簽派換了班,換成了機隊長顧明澤。”
助理觀察着厲西钊的臉色,稍一猶豫,補充了一句:“顧教員在公司裏挺出名的。”
厲西钊眉峰微蹙:“出名?”
助理言簡意赅說了顧明澤的那些花邊故事:“當然,顧教員技術還是過硬的,前任總裁親自把他挖來公司,飛行部那邊很看重他。”
厲西钊的視線落回那張照片上,一頓,吩咐助理:“告知簽派室那邊一聲,以後許知月與顧明澤別排一塊飛。”
助理道:“飛行員私下換班的事情很平常,一般只要滿足航班配置要求,沒什麽特殊情況,簽派室都會同意。”
意思是排不排是一回事,人想一起飛,可以自己換啊。
厲西钊冷眼瞥過來。
助理立刻改口:“我會跟簽派室說,以後許副駕和顧教員想換班到一起,讓他們別通過。”
厲西钊再沒說什麽,退出微信,摁黑了手機屏幕。
吃完飯上樓回房,進門之前,顧明澤叫了許知月一句:“許副駕。”
許知月回頭,顧明澤的手伸過來,在她耳邊打了個響指,不待許知月反應,他手裏多出一朵玫瑰花,遞到許知月面前:“送你的。”
許知月不解看着他,顧明澤笑道:“今天七夕,剛樓下餐廳免費送的。”
許知月:“……不好意思啊,我花粉過敏。”
顧明澤笑嘆:“你的借口還能更明顯一點嗎?一朵花而已,收了又能怎麽樣?”
許知月微微搖頭,推門進去了房間裏。
洗完澡出來她躺上床,刷起朋友圈,大多數人的七夕夜生活都很精彩。
如蘇娉和楊兮枝這樣的單身狗,也約了一塊出去玩,更顯得獨自一人在千裏之外的機場過夜酒店,等着明早繼續工作的她,格外凄涼。
蘇娉和楊兮枝輪番發來照片,秀她倆今晚一起去吃的大餐和看的演唱會,許知月只想拉黑這倆人。
蘇娉:【啊啊啊,你什麽時候又勾搭上了顧教員,我們厲總怎麽辦?!】
楊兮枝:【顧教員好,顧教員更帥,還風趣,我支持顧教員。】
蘇娉:【你胡說!明明厲總帥多了!顧教員那種花心蘿蔔要來有什麽用?】
楊兮枝:【厲總還面癱黑面煞神呢,跟他一起不怕折壽嗎?】
許知月:【……你們到底在說什麽?】
她被指路去看了顧明澤的朋友圈,十分鐘前剛發的。
【夜色不錯。】
配圖是顧明澤拍的一張星月璀璨的照片,右下角處有她站在夜色下的背影。
剛他們吃完飯,去餐廳外的露臺上看了片刻夜景,其實不只他倆,那個地方觀景視野好,當時在餐廳吃飯的人有不少去外頭看的,顧明澤随手拍了張照片,許知月沒想到他把自己也拍了進去。
當然也可以說是拍夜景,不小心讓她入了鏡,畢竟就只有角落處的半道背影。
因為穿着機師制服,且顧明澤的朋友圈習慣性帶定位,蘇娉她們知道許知月今天也飛哈市,才能認出來。
許知月:【閉嘴吧你們,我跟顧教員一起飛,一塊吃個飯而已。】
蘇娉:【我不信,吃了飯還一起看了星星月亮吧,今天可是七夕,顧教員還拍照發朋友圈呢~所以到底是厲總還是顧教員?我支持厲總!】
楊兮枝:【顧教員好。】
許知月:【我支持你倆去追他們。】
蘇娉:【你別轉移話題啊!】
許知月懶得再理她們,顧明澤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至于厲西钊……
許知月莫名想起高一那年的七夕,那會兒正放暑假,有人騎着自行車穿越半個城市來找她,将她叫出家門,送上精心挑選的禮物,明明紅着臉卻又拽兒吧唧地跟她表白,然後故意擺出一副“你看着辦,我表白了,你必須跟我在一起”的态度,其實很緊張地等着她回應。
分明還似發生在昨天,其實十餘載時光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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