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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西钊的手藝竟然很不錯。
許知月原本沒什麽胃口,後面不知不覺把大半盤炒飯吃完了,還吃撐了。
“今晚多謝了,麻煩厲總屈尊,還要再送我回去。”許知月吃飽了便想跑。
厲西钊在她的笑眼中沉默兩秒,放了筷子起身:“走吧。”
車回到蘭欣苑,許知月已經在車中打瞌睡,厲西钊熄了火,偏頭看過去,視線在許知月側臉上停了片刻。
他調低了車內冷空調的風速,沒有叫醒許知月。
許知月迷糊睜開眼時,已經快十二點,她還在車裏,身邊厲西钊低頭默不作聲地在看手機,聽到動靜才轉目看向她。
許知月看了眼手表:“……都這麽晚了?你怎麽不叫醒我?”
厲西钊:“你睡得太死了,叫不醒。”
許知月:“?”
她怎麽不信呢,這個混蛋又在胡說八道了。
解了安全帶,許知月推開車門就想走,左手腕忽然被身邊人用力扣住,攥坐回了座椅上。
她驚訝轉頭:“你幹什麽?”
厲西钊提醒她:“明天去安監部走一趟,之後放你幾天假,好好休息吧,別想東想西的。”
許知月抽回手,沒好氣:“那我謝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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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西钊:“進了家門給我發條微信。”
許知月:“不用了吧……”
“行吧,我發就是了。”她明智改了口,否則厲西钊大概會堅持跟着她上樓。
下車之前,許知月猶豫多問了句:“我先前跟你說的,你有沒有聽明白?”
厲西钊看着她,神色不動。
許知月無奈道:“你別裝傻啊,十年前的事情,別一直這麽計較了吧,你不尴尬我尴尬啊,可以嗎?”
厲西钊:“不可以。”
許知月:“……”
許知月無話可說,她吃飽了撐的費這工夫對牛彈琴,幹脆下車,用力帶上了車門。
第二天一早,許知月準時去公司安監部報到。
這事責任全在管制,還是機組先發現了問題,許知月實在冤枉,但例行的程序還是得走。
她把昨天航班近進着陸的詳細經過交代清楚,這個問詢也只是走個過場而已,航線檢查已經挂了,不會再有額外的處罰,但大概之後飛行部又要集體加強安全意識培訓了,總歸是麻煩。
從安監部出來,許知月回去了一趟飛行部。
厲西钊果然讓人安排了給她放幾天假,她這段時間為了航線檢查,神經确實繃得有些緊,現在可以稍微放松下也好。
許知月看看時間已經是中午,又去公司餐廳吃了個飯,吃完打算走人時,收到顧明澤的微信。
【你師父出事了。】
許知月匆匆回到飛行部,顧明澤正在這等她,将許知月攔住:“他現在人在總經理辦公室,你先別過去。”
許知月着急問:“我師父怎麽了?”
顧明澤撇嘴:“有兩個副駕駛來告他的狀,說他出手打人,還好不是執飛的時候,要不麻煩大了。”
他話剛落下,斜前方飛行部總經理辦公室的門恰巧開了,出來的是那兩個來告狀的副駕駛,人都是許知月認識的,一個和她級別一樣,也在排隊等着轉升機長,另一個是f4級副駕駛。
認識歸認識,許知月跟他們不熟,但一個公司共事這麽多年,一起也飛過不少次。
許知月看向他們,其中一人嘴角青了一塊,倒是沒有別的傷。
對上她目光時,那倆人略顯心虛,一句話未說,大步離開。
許知月的視線落向總經理辦公室,半掩的門內能看到嚴衛民的背影,正激動在說什麽,許知月隐約聽到自己的名字,不由蹙眉。
顧明澤小聲示意她:“我們出去說。”
他倆去走廊外頭的樓梯間,許知月問:“到底怎麽回事?”
顧明澤:“我也是剛來的時候聽人說的,應該是那兩個副駕駛嘴賤,背後議論你,被你師父聽到了,你師父那個暴脾氣你是知道的,就把人揍了。”
許知月眉頭擰得愈緊,更加擔憂。
顧明澤:“我看那兩個人也沒怎麽樣,也不知道怎麽想的,你師父好歹是副總飛行師,年紀大他們兩輪有餘,揍他們都是擡舉他們,竟然大張旗鼓跑來告狀,小學生嗎?事情鬧大了對他們自己有什麽好處,也不怕以後被你師父那些徒子徒孫一起穿小鞋。”
事情便如顧明澤所言,嚴衛民确實揍了那兩個兔崽子,他一早特地來公司,原本是擔心許知月被安監部那幫人刁難,哪知道一來就聽到那倆躲廁所裏抽煙,正議論許知月。
說話的那個吞雲吐霧,笑聲輕蔑:“那個花瓶的航線檢查果然沒過,難為領導特地給她插隊,就為了趕在周年慶宣傳她這個女機長,結果,嗤。”
另一個附和:“可不是,我早說了,女人開什麽飛機,拍拍照、拍拍宣傳片差不多得了,我看她還不如趁着臉還能看,學學那些空姐,趕緊釣個有錢人,回家去結婚生孩子算了。”
倆人肆無忌憚地诋毀許知月,他們跟許知月同一批進公司,這些年轉升始終比許知月慢一步,處處不如她,一直憋着口惡氣。
之後就是嚴衛民上去喝罵他們,然後一言不合動了手。
顧明澤見許知月憂心忡忡,安慰她:“你師父跟總經理關系應該不錯吧,估計沒什麽大事。”
許知月沒吭聲,她隐約覺得,這事不會這麽簡單。
顧明澤還要執飛,說了幾句先走了,許知月一直等到她師父出來。
嚴衛民臉色難看,但許知月問時又說沒什麽,讓她別管。
許知月也生了氣:“師父,你為了我打人,我想問清楚到底怎麽回事也不行嗎?”
嚴衛民只得讪讪說了實話:“那兩個龜孫子,我還揍輕了他們,自己沒本事,就會背後陰陽怪氣地嘴賤。”
許知月問:“總經理怎麽說?”
說到這個,嚴衛民更沒好氣:“老彭也知道那兩個龜孫子不是東西,本來嘴上批評我幾句算了,結果孫彬那個孫子打電話來,也不知道他消息怎麽聽說得這麽快,說什麽最近總裁在嚴抓各部門紀律問題,非要我寫檢讨,還要在會上做自我批評,扣工資,在檢讨做完前都不能飛。”
嚴衛民罵了一句國罵:“那個孫子就是借題發揮,故意跟我過不去。”
他說的孫彬,是分管運行控制的副總裁,跟嚴衛民确實早有恩怨。
許知月心思一沉,給嚴衛民丢出句“師父,我有事先離開一趟”,轉身往電梯間跑去。
她去的樓層,是頂層的總裁辦公室。
總裁辦的秘書助理們驚訝看着突然出現的許知月,不待她開口解釋,厲西钊那位劉助匆匆過來:“許副駕,你是來找厲總的嗎?出了什麽事?”
許知月直接問道:“他在不在?”
得到肯定答案,許知月道:“麻煩你去通報一聲,我有話想跟他說。”
五分鐘後,許知月被助理迎進厲西钊辦公室,助理很體貼地幫他們帶上門離開。
厲西钊正在看文件,平靜擡了眼:“有事?”
許知月大步上前,到他辦公桌前:“我師父被運行副總要求停飛,還要上會公開做檢讨,會不會影響他之後升總飛行師?”
厲西钊面色沉定,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機,打了個內線電話出去。
幾分鐘後,他問明事情原委,挂斷電話,回答許知月:“他打了人,按照公司紀律制度,停飛、公開檢讨、扣工資都是正常處置流程,至于你說的升遷問題,是另一回事,公司會綜合考慮,但我還是那句話,嚴教員的個性,不适合這個位置。”
許知月焦急道:“是那兩名副駕駛先議論是非在先,我師父氣不過才打人,他這次是沖動了,但他在公司這麽多年,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不必因此就否定他吧?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嗎?”
“而且你不覺得奇怪嗎?這事怎麽這麽快就捅到了運行副總那裏?是誰告訴他的?孫副總跟我師父向來不對付,跟我師父争總飛行師位置的齊教員是孫副總的嫡系,甚至被打的其中一個副駕駛還是齊教員的徒弟,他們分明是要借題發揮,先背後說我挑起是非的也是他們……”
“許知月,沒有根據的事情不要胡亂猜測。”厲西钊冷聲打斷她。
許知月反問:“厲總,我的猜測是毫無根據嗎?”
她眼中寫滿倔強,堅持自己的看法。
這麽簡單的勾心鬥角,顧明澤那個才進公司半年多的機隊長或許不清楚內情,但厲西钊這位能在短時間內将星野完全掌控住的新總裁,她不信他不知道。
厲西钊:“那又如何,是你師父自己太沖動了,被人抓住了把柄。”
許知月還要再說,厲西钊問她:“許知月,你貿然跑來這裏,是為的什麽?告別人的狀?幫你師父說情?要我不顧公司規矩,幫你師父出頭做主嗎?”
他盯着許知月的眼睛:“你是以什麽身份來做這些?仗義執言的公司員工,還是,我這位總裁的舊情人?”
許知月被他問住了。
如果坐在這裏的人不是厲西钊,她不可能來。
她會頭腦發熱這樣跑來總裁辦公室,無非是跟厲西钊說的一樣,自以為他們關系不同。
許知月瞬間冷靜下來,快速說了句“抱歉,我打擾你工作了”,轉身大步而去。
人走之後,厲西钊靜坐片刻,再次打內線電話出去:“叫孫副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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