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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月回到飛行部時,嚴衛民還在這裏等她。
“你師父我沒什麽事,你也別一驚一乍的多做什麽了,算了吧,就當我倆最近都倒黴。”
嚴衛民反過來安慰許知月,一臉不在乎。
許知月問他:“師父你這麽沖動做什麽?你還想不想當總飛行師了?”
嚴衛民嘆氣:“真升不了還能怎麽着,怪我運氣不好,大不了提前退休就是。”
“你沒退休還有人背後議論我呢,你真退休了丢下我一個人嗎?”許知月故意激他,“師父你就這點志氣?”
嚴衛民兩手一攤:“你師父我就是沒志氣,才會被孫彬那孫子踩腳下,你努力給師父争口氣吧,師父坐不上總飛行師的位置,沒準以後你能呢?”
許知月無話可說,再說下去就是揭她師父的傷心事了。
嚴衛民比孫副總還早進星野,他升機長的時候那位孫副總還是剛下機隊的學員,但嚴衛民死心眼直脾氣,不懂職場上那些彎彎繞繞的事情,更不擅長搞人情關系那一套,才會被一個個後來者居上,他如今能混上副總飛行師,全靠技術硬、資歷深,徒子徒孫幫襯,但就是這樣,他這個副總飛行師也不過挂個名頭,依舊專注于飛行本職,行政工作他是一概不做的,也做不來。
許知月知道她師父五十多歲的人了,大半輩子性格都這樣,改也是不可能改的,多說無益。
算了。
嚴衛民好奇問了句:“剛你上趕着去哪了?我還擔心你去找那兩個龜孫子對質,你可千萬別做這種傻事,一個女孩子別在他們手裏吃虧了。”
許知月:“師父你想多了,我吃飽撐的去找他們對質。”
嚴衛民不信:“那你剛去哪了?”
許知月:“……自以為是做了件蠢事,別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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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幾天,許知月雖然休假,依舊每天都得去公司,參加安全培訓。
不但是她,所有沒有執飛任務的飛行員和乘務,不論級別,全部要求準時到場,無故不能缺席。
一時間怨聲載道,但培訓文件是總裁辦直接下的,誰不滿都沒用。
第三天下午的最後一場安全培訓結束時,運行副總孫彬親自現身,在會議室前排位置坐下,立刻便有老教員問他:“孫總,您怎麽也親自來了?”
孫彬幹笑:“我不來,怎麽知道你們有些小年輕心浮氣躁、心思不正,個人素質堪憂。”
他說的,竟不是嚴衛民,反而暗指那兩個先口無遮攔的副駕駛。
其實是那天厲西钊将他叫去,不鹹不淡提醒他,抓不好部下紀律,整頓不了手下人勾心鬥角的不正之風,就退位讓賢。
所以這麽一出鬧劇到最後,反倒把他給架到了火上烤。
飛行部總經理上臺接過話筒,繼續會議。
“機組人員自身的品格素質,也與飛行安全密切相關……”
衆人一聽就都明白了,這個延長會議是為了之前嚴衛民跟那倆副駕駛打架的事情,總裁辦最近剛下了文要求各部門整頓紀律作風,他們是剛巧撞到了槍口上。
有孫彬在,一時間也沒人敢交頭接耳。
臺上的總經理說完話,接着是嚴衛民幾個輪流上臺做自我檢讨。
嚴衛民一把年紀,還是副總機師,這樣當衆做檢讨,面子裏子丢了個幹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氣不順,甚至再找事。
嚴衛民确實氣不順,但他沒有找事,反正已經打定主意升不上去就申請提前退休,他死豬不怕開水燙,淡定念完自己寫的公式化檢讨,字字句句全是敷衍。
許知月聽得無奈,心知因為事情牽扯到她,嚴衛民大約怕影響她名譽,要不她師父可能寧願現在就卷鋪蓋走人,也不會做這個檢讨。
顧明澤就坐在她身邊,忽然笑了聲,壓下聲音:“你師父還挺有意思的,孫副總坐臺下快氣死了。”
許知月:“你別看我師父笑話了。”
顧明澤不以為然:“今天被人看笑話的,可不是你師父。”
嚴衛民之後,輪到那倆副駕駛。
這倆一個比一個臉色更難看,被嚴衛民揍了的是他們,做檢讨還有他們的份,更讓人費解的是,他們的處罰竟然比嚴衛民還重,不但停飛、扣工資、做檢讨,還被要求延後一年才能申請轉升。
連孫副總都轉了态度,開會之前就已叫上他們和他們師父一起教訓過,罵他們窩囊廢,興風作浪,無事生非,給他找麻煩。
還有嚴衛民,先前進門時逮着他們,明說了讓他倆以後別落他手裏,只要是他經手的檢查考核,這輩子都不會讓他們通過。
當真是流年不利。
顧明澤:“前兩天我聽人八卦了你師父和孫副總之間的恩怨,這次本來是孫副總打壓你師父的大好機會,他為什麽突然變了态度?”
許知月不解看向他:“為什麽?”
顧明澤還是笑:“許副駕,你問我啊?那天你去找誰幫你師父說了情?”
許知月:“……你消息怎麽這麽靈通。”
那天她在衆目睽睽下闖進總裁辦,那麽多雙眼睛看到,她沒指望誰都不出去八卦,沒想到顧明澤這麽快就聽說了而已。
但真的是厲西钊?厲西钊當時不是拒絕了她?
開完會,許知月去買了兩瓶飲料,上去頂樓天臺。
微信發出去,十分鐘後,厲西钊出現,冷淡如常:“有事?”
許知月:“那兩個跟我師父打架的副駕駛也被嚴懲了,是你交代孫副總的?”
“公司紀律守則擺在那裏,我只是讓他們按規矩辦事,”厲西钊道,“不要自作多情。”
許知月忍笑:“我什麽時候自作多情了,我說了什麽嗎?”
厲西钊面無表情瞥開眼。
許知月把手裏的飲料遞過去:“請你喝的,多謝。”
厲西钊嫌棄道:“不必了,我不喝這個。”
許知月直接把飲料塞他手中:“喝就喝呗,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喝這個牌子的飲料,我知道你肯定又要說以前是以前,但口味再怎麽變,也不可能以前喜歡,現在難以下咽吧。”
厲西钊:“誰說不能?”
許知月挑眉:“可能嗎?”
厲西钊盯着她盛了懷疑的眼睛,一句話沒說,轉開眼,擰開瓶蓋慢慢喝了一口。
當然是可能的,至少許知月就讓他如鲠在喉,怎麽做都覺不對。
放下飲料瓶時,厲西钊的視線重新落回許知月:“想說謝,一瓶飲料就打發了,你的誠意就這麽點?”
許知月:“那厲總你要我怎麽謝你?”
厲西钊:“請我吃飯,你做。”
厲西钊開了口,主動把人叫上來的許知月也不好拒絕:“我家裏不方便,蘇娉,我是說我室友,她傍晚回來……”
厲西钊:“我見不得人嗎?”
“那你要是想去就去吧,”許知月放棄掙紮,“我別的不會做,請你吃火鍋好了。”
厲西钊難得提早下班,才四點不到直接走人,整個總裁辦都洋溢着歡樂的氣息。
許知月在地下停車場等他,厲西钊下來見到人,問:“為什麽不在公司門口等我把車開出去?”
許知月笑:“那怎麽好意思讓厲總你多彎路。”
其實是這會兒青天白日,公司門口人來人往,她不想被人瞧見上了厲西钊的車。
厲西钊一哂,沒有揭穿她。
車上許知月收到蘇娉的微信,問她晚上吃什麽,要不要叫外賣。
許知月回複:【吃火鍋,現在去買,還有個客人一起。】
蘇娉:【誰?】
許知月:【厲總。】
蘇娉:【……】
蘇娉:【打擾了,再見。】
回蘭欣苑之前,厲西钊先開車去了附近的一個超市,進門就碰上了三波認識許知月的公司同事。
厲西钊來公司幾個月,公司員工基本都已認得他的臉。
在那些人跟許知月打招呼時,厲西钊就在一旁淡定挑菜,半點不在意別人時不時地偷瞄。
面對同事意味深長的目光,許知月面上若無其事,其實尴尬得頭皮都在發麻,……這麽點大的超市,平常沒見幾個人,今天怎麽這麽多人來逛,都不用上班的嗎?
她忽然懷疑,厲西钊堅持要來蘭欣苑的動機,到底是什麽?
畢竟這地方,住的基本都是在星野和機場上班的人。
“你在擔心什麽?”
厲西钊還在大冰櫃裏挑羊肉卷,并沒看她:“被人看到我們單獨出來,就有這麽不自在?”
許知月拒不承認:“我有什麽好不自在的,我擔心礙着厲總你找女朋友。”
厲西钊将羊肉卷扔進推車裏,回頭睨了她一眼:“你很關心我找不找女朋友?”
許知月:“厲總忘了自己的無賴要求嗎?”
我交女朋友之前,你不許談戀愛,厲西钊親口說的。
厲西钊難得笑了,唇角上揚,雖然看着像又在嘲諷她:“既然是無賴要求,你能做到?”
許知月拒絕:“做不到。”
厲西钊微眯起眼,語氣中帶着警告:“你可以試試。”
許知月沒興趣再跟他說,轉身去了前邊冰櫃拿飲料。
她就算哪天真再交個男朋友,厲西钊能拿她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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