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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駕駛艙準備,離起飛時間還有四十分鐘。
許知月看了眼手表,聯系現場讓安排上客。
現場頻率很快傳來應答的聲音:“星野5305,上客收到!”
廊橋上陸續有旅客下來,許知月拿起CDU确認電子艙單,待全部弄完,艙門也關上時,身邊教員忽然問了句:“你知道我們航班上今天有特別人物嗎?”
“什麽特別人物?”許知月随口道,她向來對旅客名單不太在意,有沒有vip都一視同仁。
教員:“厲總在飛機上。”
許知月一愣。
哈?
現在整個公司的人都知道厲西钊的習慣,他出行不愛坐公務機,每次都是搭星野自家的航班,順便給人挑毛病,每一次都搞得整個機組乘務組如臨大敵。
許知月奇怪道:“剛協同會上,乘務組的沒說有他啊?”
教員聳了聳肩:“不知道,進場的時候乘務長才私下跟我說了句,說厲總是臨時有事要去一趟穗城,他助理還特地叮囑了讓我們別大驚小怪。”
許知月無言以對。
所以那條微信不是關心她,是關心他自己的人身安全嘛。
她果然又自作多情了。
“星野5305,地面風200,3米每秒,跑道03R,可以起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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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道03R可以起飛,星野5305!”
得到起飛許可,許知月一手控制駕駛盤,一手搭上油門杆,她手背依舊留有微紅的燙傷印,但手上動作穩如泰山。
“調定40%N1!”
“穩定!”
“調定起飛推力!”
“N1,TO/GA方式有!”
伴随着一句句标準喊話,飛機逐漸加速。
順利起飛離場,進入巡航狀态後,乘務長打進客艙內話,說厲總想進來駕駛艙參觀。
教員一聽頭都大了:“他要進來?”
厲西钊不是飛行專業人士,但允許進入駕駛艙的情況裏有一類是經機長同意,并經合格證持有人特別批準的其他人員,意思是只要航空公司批準、機長點頭,就能進來,厲西钊自己就是公司老板,他想進來,只要機長同意就行。
機長能不同意嗎?
至少之前幾次厲西钊心血來潮想進駕駛艙,沒有哪個機長敢說不,好在厲西钊一般也就在巡航階段進去看看,不會不懂裝懂、指手畫腳。
但他進了駕駛艙,那些在巡航階段就徹底放松吹牛打屁的人,都不敢不收斂。
帶飛教員是個不喜歡被人約束的老頭,要是厲西钊那尊大佛進來,坐他們背後盯着,兩個小時實在難熬,他心裏叫苦不疊,嘴上示意許知月:“你才是值機機長,你決定吧。”
許知月神情平靜:“跟乘務長說,我不同意。”
教員一挑眉:“你确定?”
許知月:“确定。”
雖然教員也不想同意,卻沒想到許知月真的敢說出來,他笑着提醒:“你不怕那位總裁給你穿小鞋啊?聽說他脾氣挺不好的。”
“随便他。”許知月無所謂道。
教員:“那好吧,我跟乘務長說。”
聽到教員說他們不同意,乘務長十分驚訝,再三确定,這才去跟厲西钊說。
許知月道:“教員,是我說不讓他進來的,你沒必要也往自己身上攬。”
教員一揮手:“算了,我怎麽也是帶飛教員,哪能讓你一個人被人穿小鞋。”
許知月笑了笑,心想着厲西钊這是什麽人憎鬼嫌的風評,就沒一個人歡迎他的。
五分鐘後,乘務長再次打內話進來,這一次是許知月接的。
“許機長,”乘務長語氣為難,“厲總他問,機組不同意他進來的原因是什麽?”
許知月平靜答:“他會影響我情緒。”
乘務長将許知月的話轉告頭等艙中的厲西钊,厲西钊沉默了一下:“算了。”
他低了頭繼續看手裏的收購計劃書,這次去穗城是因為星野打算收購一家那邊的廉價航空,之前一直是下邊的人在談,這次對方老板從港城回來,他才臨時決定飛過去。
聽到乘務長說的話,厲西钊的助理看一眼自己老板,默默調整了一下坐姿,免得一會兒又被他看不順眼挑刺。
許機長會被他們老板影響情緒,反之亦然。
飛機降落在穗城機場臨近中午,許知月在機艙口,碰上還沒下飛機的厲西钊。
厲西钊第一眼先看她的手,皺眉道:“你手怎麽還是這麽紅?”
許知月擡起雙手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經歷了高空飛行的原因,看着似乎确實比早上出門時紅了點,她原本以為掉痂了就沒事了,這會兒厲西钊一說,竟然還有隐隐作痛之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厲西钊轉頭便示意助理:“跟公司那邊說一聲,下一段她飛不了,讓簽派換人。”
許知月其實想說沒什麽問題,但話到嘴邊還是算了,厲西钊肯定不會同意。
厲西钊丢出句“跟我走,明天一起回去”先下了機,完全不給許知月拒絕的機會。
帶飛教員就在一邊,将這一幕看在眼裏,仿佛看明白了什麽,樂呵呵笑起來。
他剛與許知月一起走出機艙,但從頭到尾厲西钊都沒分注意力給他。
他就說呢,原來是這樣,自己之前瞎湊什麽熱鬧呢。
厲西钊的助理一通電話打出去,許知月又多了一個星期的假。
“你既然認定了自己是工傷,不會扣你工資。”
将許知月強行帶出機場時,厲西钊如是說。
許知月:“我就算不飛,也可以跟機回去,為什麽要等你明天一起?我什麽過夜的東西都沒帶。”
厲西钊道:“我過生日。”
許知月:“……哦。”
她想了想今天幾號,好像确實是厲西钊的生日。
……一把年紀的大男人,還過什麽生日,又不是小學生。
厲西钊忽然側頭向她:“記得送我生日禮物。”
連讨要禮物時也是面無表情,又說得理所當然,許知月半天憋出一句:“我想想吧。”
但這一時半會的,她到哪裏去買生日禮物?
接機的車子就停在機場外,車上人迎下來熱情跟厲西钊一行人寒暄,是星野打算收購的亞速航空派來的一個副總。
上車之後,他們直奔市中心的五星級酒店。
亞速的老板正在這裏的餐廳等他們。
關于這個收購的事情,兩邊之前已經談了幾回,價格問題上一直沒談攏,厲西钊今天才親自來了穗城。
對方是穗城本地人,在厲西钊進門時操着一口別扭的廣普,上來與他握手寒暄,厲西钊不冷不熱、神情平淡,很快入了坐,并讓許知月就坐在自己身邊。
亞速老板遞煙過來,厲西钊接了但沒點,對方笑問他:“這位靓女是?”
許知月身上還穿着機師制服,厲西钊特地把人帶來,身份一看就不一般。
許知月道:“我是星野的飛行員。”
厲西钊接了句:“我女朋友。”
許知月:“……”
對方聞言笑眯眯地将她一頓誇,許知月猶豫了一下,想想還是算了,閉了嘴沒再接話。
之後她自顧自地吃東西,厲西钊則很少動筷子,酒倒是喝了幾杯,與人一來一回地談起生意。
亞速老板問起厲西钊星野一直走高端路線的,這次怎麽會想收購他們這樣的廉價航空,厲西钊直言不諱:“整合資産,有用的留下,沒用的拆了賣。”
對方聞言面色微變,似沒想到他會說得這麽直接,頓時苦笑道:“厲總這是連騙一騙我都不願意啊,亞速是我一手創立起來的,要不是迫不得已也不會舍得賣,更別說看着它被拆了。”
厲西钊不為所動:“你這一趟去港城,想必也是無功而返,要不不會回頭仍跟我談,只有星野出得起也願意出這個價買下亞速,緩解你的燃眉之急,至于之後怎麽樣,便與你無關,我沒有必要騙你。”
他說的話完全戳中了對方的軟肋,眼見着對方臉上的笑意就更苦澀了幾分,卻不得不硬着頭皮繼續跟他談下去。
許知月聽着心下訝異,她沒想到厲西钊談生意時竟也這麽強勢。
一頓飯結束已經快三點,收購的大致方向定下了,至于細節問題之後交給下面人去處理就行。
厲西钊謝絕了對方後續的邀請,帶着許知月先一步離開。
他們訂的房間就在這間酒店,坐電梯上樓時,許知月不解問道:“你生意都談完了,不能今天回去嗎?”
厲西钊:“飛來飛去你不累?”
許知月:“有什麽累的,我經常飛四段,一天之內四個起飛降落,這算什麽?”
“我累。”丢出這句,厲西钊不再理她。
許知月無話可說,她忘了,厲西钊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少爺,沒吃過苦那種。
進房門前,許知月再次問:“我住哪?”
厲西钊的助理體貼解釋:“許機長,這裏的總統套房除了主卧還有客卧。”
将他們送進門,助理很識相地沒有跟進去。
許知月既來之則安之,四處轉了一圈,感嘆着資本家的日子可真好過,轉身問跟過來的厲西钊:“你在外人面前說我是你女朋友做什麽?”
今天那酒桌上可不只有亞速那邊的人,厲西钊的總裁辦秘書長和好幾個下屬都跟來了。
厲西钊去水吧沖了兩杯咖啡,随口道:“他們是外人,誰是內人?”
許知月:“……你能不能別總是胡亂抓重點?”
厲西钊:“反正你也不在意別人說這種話。”
許知月擰眉:“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厲西钊将咖啡遞給她,“說了就說了,你要是不高興,想罵就罵吧,我聽着。”
許知月:“……”
這算什麽?死豬不怕開水燙?
厲西钊這麽說,許知月反而沒興趣罵他了,罵了也沒用。
厲西钊靠在吧臺邊喝咖啡,沉目盯着許知月,片刻,忽然問她:“我會影響你情緒嗎?”
許知月也低頭抿了一口咖啡,嗤道:“看到你就打爆你的狗頭算嗎?”
“許知月,”厲西钊叫她的名字,“不要說粗話。”
許知月擡眼,厲西钊提醒她:“有損公司形象。”
許知月假笑了一下:“哦。”
她先岔開了話題:“你真打算把亞速拆了?”
“有什麽問題?”厲西钊道,“亞速的機隊資源不錯,光是沖這個這次收購就不虧。”
許知月道:“我看那位老板挺傷心的,大概真不想看到自己的心血就這麽徹底沒了,算是……一種情懷?”
厲西钊:“與我何幹?需要資金周轉的是他,主動想賣了公司的也是他,至于情懷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值幾個錢?”
許知月偏不愛聽這話:“厲總財大氣粗當然能這麽說,要是星野哪天經營不善倒閉了,必須賣給別人時,你還說得出口這種話嗎?”
厲西钊卻道:“星野只是一間普通公司,如果不得不賣時,那自然也是賣了好。”
許知月一哽。
是啊,星野只是厲家産業裏不甚重要的一塊,沒了就沒了,厲西钊怎麽會心疼,有感情的也是他們這些在星野打拼多年的員工而已。
“所以,你到底為什麽要來星野來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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