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十三大人與小狐丸

三七長高這件事, 比起三七長相大變似乎更加難以置信。

審神者拒絕回憶被昔日軟軟小小的三七輕松扛起之後的具體經過，反正在這樣那樣的雞飛狗跳之後, 他們安靜地在屋檐下面對櫻花樹的老位置坐好, 可以舒暢地聊天了。

這個時候的審神者的衣着又整整齊齊一絲不茍了起來, 仿佛之前一切正常什麽烏龍都沒有發生。

與其說他對遠征的經歷頗感興趣，倒不如說，他只是對從三七口中聽到“外面”的事情感興趣, 如今起了些許興致的事物卻是又多了一條。

“這次出去, 也見到了哪位師兄師姐嗎？”

中間停頓了片刻，審神者輕聲問道。

被問起的少年純白睫毛顫了顫, 微微抿唇。面對十三大人, 他回想起安倍日曜最後的結局, 心裏又不禁難過起來。

“嗯, 見到了。”

有些難以說出口，但三七又不能夠說話，只能糾結着, 把他們這次的經歷講述給審神者聽, 只不過和過去兩次的講述不同，這次的話音不再平鋪直敘，已經能聽出情緒低落。

三七很怕十三大人會生氣，或者, 更怕十三大人也跟着難過。

畢竟讓安倍日曜最後的存在都消失于世間的人就是他。

結果卻出乎意料，三七對于人類情感的了解還是太淺薄了一些，因為審神者聽完之後, 既不生氣，也不算傷心。

“原來三師兄叫做安倍……日曜。”不知為何，說起這個名字時，審神者的神色微有變化，後又将異樣收斂。

“說起來，我對三師兄的印象其實不深，他當時并沒有怎麽和我們相處，本丸也是選擇了最邊緣的那座。對于他，我并不了解。”

“沒想到他會落到那個下場……真是唏噓。”

審神者習慣性地——就依照以前的樣子，擡手要摸摸小三七的腦袋，一時又忘記小三七已經變成了大三七，高度矮了不少。不過，他最終還是成功地摸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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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自覺低下頭讓他摸，眉眼間盡是坦然，沒有半點不自在。審神者看着他，心裏最後的那點別扭也就全部抹去了。

在他們一派溫馨地坐在一起聊天的過程中，審神者的近侍過來為他們送了茶水，将茶幾放下後，便格外體貼地離開了。

三七捧起還燙得很的小茶杯，仿佛平日缺乏體溫的手心都因此染上了幾分溫暖。

他仰頭望着審神者的近侍離開的背影，似是若有所思。

“小狐丸先生在十三大人身邊很久了嗎？”

審神者應道：“沒錯，小狐丸是我的第一把刀。”

在他還活着的時候，就已經陪伴了他很久了。“為什麽這麽問？”他接着說。

三七：“因為，感覺到了大人和小狐丸先生很有默契……”

在這之前，三七和小狐丸先生很少有接觸，說過的話更是少之又少。但是，每次到十三大人這裏，總是會看到小狐丸先生守候在他身邊。

他們也不怎麽說話，但那種親近到可以省略話語、只誕生在所有細節裏的默契卻銘刻在每一個眼神裏。

如今的三七不由得對他們之間的情誼産生了好奇，同時，又不禁悄悄地羨慕了起來。

“待在一起的時間久了，了解得越來越深，你以後也會和螢丸他們這樣默契的，還有那三位大人也一樣。”

“我也可以？”

“當然了。”

——和大家達成一個眼神就能理解意思的默契程度啊。

光想想都覺得……很期待，很興奮！

一不小心就想多了（要完成這個成就至少先得刷滿大王的好感所以非常困難）的三七沉浸對美好未來的幻想中，激動地把滾燙的茶水一口悶完。

接下來，後面又聊到了別的事情，具體說到什麽不必多加闡述，總之，說到最後，三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恍然大悟後，獻寶似的從他的空間裏取出了一樣東西，拿給十三大人看。

“亂七八糟的人物都不見了，鬥技大賽的勝利者就成了我們。這把刀，本來是游戲準備的獎品，後來變成觀看比賽的天皇陛下送給我的禮物。”

說是天皇的贈禮，究竟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因為這把刀是晴明轉交給三七的。是今年才由知名鍛劍師制作出來獻給天皇的兵器，據說，曾由狐貍的神靈幫忙打造，頗具神話色彩。

看到這把刀的第一眼，審神者的表情就變了。

從三七手中接過刀的動作微有遲疑，但那之後打量的目光卻極為迅速，甚至帶起了幾分莫名的焦灼。

于是，三七便驚奇地發現，大人接過刀後竟然仔仔細細将其看了好幾遍，最後，才呼出一口濁氣，愛不釋手地扶過它刀鞘後面懸挂的長穗，将刀還給了三七。

三七真誠地提出：“禮物，送給大人。”

審神者深看了那把嶄新的刀一眼，卻是毫不留念地收回了目光，說道：“你先收好。”

“大人？”

“等時機到了，再送給我吧。”

“咦……”

三七有些懵，不明白大人口中說的“時機”指的什麽時機，具體時間更不清楚，但見審神者神情認真，而且話中的意思确實是要收下這份禮物，他還是聽話地暫時把刀收了回去，留着以後再拿出來送人。

之後，三七也沒有再待多久，跟審神者又說了幾句後，就被跑過來找他的螢丸叫走了。

剛一回來就被抛棄的同伴們或許很不滿意三七這不歇口氣就往外跑的行為。

在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中後，審神者的茶水仍有餘溫。

小狐丸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坐在他身邊，卻不是坐在三七之前的那個位置，而是把茶幾往旁邊移了移，高大的刀劍男子緊緊貼着審神者的肩。

“原來如此啊。”

終于明白了，為什麽那麽貴重的“禮物”，會送到那時候一無所有的我手裏。

是時間，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因果。

*****

第三次遠征，收獲遠比前兩次豐厚得多。

小判的數量也不按照常規，這一回也許是因為收拾了一個大麻煩，三七作為審神者獲得的獎勵直接爆炸，小金幣唰唰唰地落下，堆成了一個小金山，三七一刻不停地數了半天，終于心滿意足地确定：

這麽多小判加起來，就可以買爺爺心念念的櫻花景趣了！

于是，與審神者大人的美麗庭院一樣，三七他們的院子裏也出現了一株需要幾人環抱的樹，櫻花灼灼，成了每天都能望見、讓人賞心悅目的美景。

順帶一提另一個值得慶祝的現象，這次回來，氣氛與之前不可同日而語，大家相處得融洽多了。

過去三個契約者每人割據本丸一角，絕不輕易碰面，現在已經可以湊在一起繼續打在聖杯世界沒打得完的牌，對此，三七深感欣慰，熱淚盈眶，仿佛下一秒十三大人為他勾勒的“一個眼神秒懂心思”的美好未來近在咫尺——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至少得再等一年？十年？一百年？

還差得遠啊。

然而，深感任重道遠的三七拿他們也沒辦法，只有安安心心地做他自己的事情。至于什麽事……呃，買了景趣之後，他好像沒有什麽特別想做的事情，那就是……

和螢丸、爺爺邊曬太陽邊聊天。

“三七大人，不打算再去鍛刀嗎？”聊着聊着，螢丸問了一句。

在刀劍男子的思想裏，打擊時間溯回君需要組隊作戰，所以需要不少同伴，像三七這樣的審神者簡直是獨一份。

他一共只有兩把刀。

第一把是螢丸，他親手鍛出來了，這就不用說了。

第二把是三日月宗近，結果爺爺是他遠征撿回來的。

三七一聽，很認真地考慮了起來。

“再增加一個同伴……”

三日月宗近道：“有那三位大人在，戰鬥力其實是完全不缺的。”

“嗯嗯。”

“所以新人對我們來說用處不大，就看小三七，想不想再加一個玩伴了。”

三七：“嗯……”

說到這裏，實際上，螢丸和三日月宗近都認為，三七肯定有這個想法，因為他們感覺得出來，三七很喜歡大家一起熱熱鬧鬧。

可是，剛這麽想着，就聽三七道：“不了。”

“阿咧？”

在極其詫異的目光注視下，三七露出了一小些微笑：“有了你們就夠啦，像現在這樣，已經很滿足了。”

有了一個、兩個、三個……這麽多同伴，很高興，很滿足。

他還惦記着自己影響了大家的生活，所以，不能再貪心。

三日月宗近和小螢丸對視一眼。

“嗚嗚，小三七——”

“三七大人——

一個狂揉白毛，一個撲住不肯放手。

三七：“啊呀呀呀。”

鬧了半天，消停了。

又開始聊天。

“……話說，還是有一些好奇，關于隔壁十三大人的師兄師姐，三七大人在……安倍日曜之後遇到的宿主……”

“螢丸想知道後面的故事嗎？”

“有點……”

“其實，比前面要好很多了。”三七說着，一邊回憶了起來。

按照順序想想……

确實，被安倍日曜抛棄之後再遇到的宿主，與前面三個相比，真的要好很多。

她是一個真正意義上善良的好人。

只是，善良到……比系統還要內心空白的程度。

作者有話要說： 到這章終于搞定前面埋的一個伏筆了，大家應該看得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