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糖人·
三姑母是個精明強幹的,可就是沒教好自己的兒子。當初他們一家是最晚搬到臨州城,三姑母是家中幺女,性子很是高傲,可最後見其他兄弟姊妹日漸富有,她也跟了過來,為了在族親裏早日出風頭,三姑母确實沒少下苦功夫,日子是好了起來,卻疏于管教薛哥。
富貴人家的孩子要是不好好管教,早晚要長歪。
薛哥兒養成個喜好玩樂的性子,又私下交了些下流朋友,這幾年越發不走正道,還沒定親,房裏就有了兩個通房。
他打書畫的主意有些時候了,暗搓搓地提了好幾次,若不是原身時常警告他,這浪蕩哥就要得逞。
鐘予槿知道薛哥欺軟怕硬,從前原身一看見他去調戲府中丫頭,上去就是一通教訓,所以現在都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三姑母也是因為這事才對她有怨言,鐘家幾個兄弟姊妹住在一處,盡管都各有宅子,可一旦有什麽事不過半天就能傳遍,說來平日裏最常起紛争的卻是鐘予槿教訓薛哥的事情。
薛哥兒看見鐘予槿,下意識地縮了縮腦袋,想了想她現在已經不當家了,便大着膽子硬氣了點。
“表姐怎麽這般小氣,連話都不讓我和書畫說,還有你,我平常給你多少好處,你個白眼狼就會躲在別人身後。”
“表姐,你要是真心對書畫好,就不該讓她跟着你在這裏受罪,讓她跟我回去,我讓她吃香喝辣的,穿新衣,描新妝一一”
鐘予槿實在受不了他在這裏羅裏吧嗦,便拿起了擀面杖在手心裏敲打,擡起眼皮冷冷地盯着薛哥。
薛哥有些發怵,“表姐,你別這樣看我,都是一家人,給我佚?個丫頭都不樂意。”
鐘予槿握緊手裏的擀面杖,這幅吊兒郎當的模樣真想一個棒槌砸過去。
“你還知道是一家人啊,書畫是我房裏的丫頭,你說帶走就帶走啊,還有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尖嘴猴腮的,下次出門記得遮住臉,萬一把街上的人醜死了怎麽辦?”
聽她說的,薛哥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他說不過就耍起賴皮,“反正現在是大舅母管家,而你現在只能在這裏擺攤,真丢我們鐘家的臉。”
書畫氣不過回怼道:“你怎麽說話呢,好歹小姐是你的親表姐,你整日游手好閑的,早晚要敗光家産流落街頭。”
薛哥笑嘻嘻地擺擺頭,得意洋洋地沖着書畫勾勾手指頭。
鐘予槿猛地敲了敲他的胳膊肘,笑道:“說起你大舅母了,你可知我們鐘府上下所有家仆丫鬟的賣身契都在她手裏呢,你今日要是敢帶走書畫,我明天就去衙門告你,告你不經主家同意,私自帶走奴婢。”
“要是讓三姑母知道你吃官司,恐怕要被打得下不來床吧。”
薛哥迷糊了,“賣身契不是在你手上?”
鐘予槿慢慢坐下,嘆了口氣,“我離家的時候連個棉衣都沒帶,哪裏會管那麽多人的賣身契啊。”
“何況鐘府內宅的事情都是歸你大舅母管的,那賣身契都在她手裏,你就是帶走了書畫,按律法也算是私自拐賣,到時候我只要去報官,你就等着吃官司吧。”
薛哥兒看了眼書畫,周圍的的看客們對他在這裏大吵大鬧的模樣很是不滿,指指點點地議論着,聽得薛哥臉上挂不住。
鐘予槿用擀面杖敲了敲桌案,厲色道:“你還不走?不走我叫人了,來人啊一一”
薛哥兒身邊就跟着一個小厮,見情況不妙,心裏面轉了個彎,邊走邊嚷道:“書畫,你一定等我啊,你別跑。”
書畫嘀咕着,“小姐,他這樣子看起來還會回來吧。”
鐘予槿嘴角輕彎,“嗯,這憨子居然也會轉腦筋,回來個什麽啊,這次要挨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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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家後宅靠山的園子裏。
“夫人,我們庫房裏的貨物都已清點完畢,這是賬冊,您請過目。”
鄭氏并未接手,掃了眼汪嬷嬷,随即查看起庫房裏的貨物,汪嬷嬷接過賬冊緊緊跟了上去。
鐘家現在的産業有茶樓酒肆,糕點坊,布莊還有城外的茶莊,以及良田百頃,和少量蔗田,這麽富有的家業在臨州城內确實獨一份。
但賺錢的大頭依然在制糖坊裏,鐘家靠這個發家,如今也靠這個鞏固基業,如今鐘家每年的糖産量在整個臨州都是數一數二的。
這間庫房專門存放着今年新熬出來的饴饧塊,為防潮,全部都用油紙包裹起來放在木架上,放眼望去,一層層的木架看不到頭,單是這些就夠鐘家今年賺夠上千兩銀子。
再有年關将至,城內的很多糕點坊都在緊趕慢趕做過年用的祭品,這祭品之一就是各色糕點,油面鹽糖少哪一樣都不行,還有百姓們過年要吃的糖,走親戚時要帶的糖,種種類別加起來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鐘家産糖量高,為了減少滞銷,價格也比別家便宜,所以有不少糕點坊都願意從鐘家這進貨,除去這間庫房,這個園子的其他屋子還放有茶葉,米糧,布匹。
鐘家自己也開了幾家糕點坊,每年都需要大量的貨去做糕點,大部分的客源還都是臨州城內世家貴族,用料既要多還要精貴,都是上等好貨。
除去這些生意,這些年臨州的糖産量高,有不少的制糖大戶會拉着貨去一些偏遠之地販賣貨物,因這些地方格外缺糖,拉過去的糖貨價高,也能賣得一幹二淨,一趟下來比在臨州城內賣上半年還掙得多。
只是今年鐘家人産生了分歧,有些族親不知是這幾年靠着其他産業賺得多了,在買賣糖貨上想求個安穩,不想冒險,相反鐘予槿卻是力争要去外面闖一闖。
誰知道,今年卻出了事情。
鄭氏把賬冊本鎖進匣子裏,暗自想道,那丫頭竟如此好騙,只不過哭着說了幾句家裏的困境,希望她能出去多賺點錢,她就真的聽了進去,自己拉着貨離開了臨州。
當真是随了她爹的實誠。
“這間屋子務必給我看好,可千萬不能出了差錯,敢有一個賊進來,你們也就別想活了。”
“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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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家後宅的這座園子分外大,滿園子蓋了不少的假山游廊,小徑拱橋,更是直接從後山上引下來一條小溪,建了小湖長橋。
冬日裏少見綠蔭,頗有些荒涼,更沒什麽蟲鳥叫喚,靜得出奇,前幾年還有個丫鬟在這園子裏投井,自那以後守夜的下人時常聽見些響動,三言兩語傳出去,這地方更沒人敢來。
何況大部分的屋子現在都成了鐘家的庫房,往日更有十幾個家丁守着,諾大的園子裏更沒什麽聲響了。
“這位爺,您可慢點,這夜裏地上都結霜,小心腳下路滑摔着您。”
“知道了知道了,這園子裏不止你一個人當差吧?”
“十來個家丁呢,就是再厲害的賊也要掂量掂量。”
“圍這麽嚴實,這裏面是有什麽寶貝。”
“這我哪知道,有寶貝也都在夫人心裏藏着呢。”
薛哥掏出一錠銀子晃了晃。
旁邊一臉谄媚相的小厮急忙接着:“夜裏冷,兄弟們都喝了熱酒,現在都打着瞌睡,少爺你跟着我來就是了。”
薛哥抓過身後畏畏縮縮的中年人,“你,跟着,讓我看看你是真有那通天本事還是唬我的。”
“少爺,您就放心吧,但凡這世上的鎖就沒有我開不了的。”
薛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說的最好是真的。”
“你先帶他進去,讓他先開鎖。”
小院裏只有一棟獨屋,夜深人靜,黑漆漆一片。
屋內靠牆而立的書櫃足足有上百個小匣子,燭火一照,露出并排的小鎖。
“開這個。”
中年人聽話地拿出一串泛着金屬光澤的器具,對着鎖眼就是一通鼓搗。
“如何?”
鑰匙發出輕輕的聲響。
“就快了,少爺。”
啪嗒!匣子開了條縫。
薛哥兒着急地把手探進去,心裏頭美滋滋的。
“我看這回她還跑,往這邊照點。”
“書畫,書畫一一看你這回還跑到哪裏去。”
從匣子裏掏出一摞紙,薛哥就着昏暗的燈光,翻了起來,沒翻幾頁後他察覺到不對勁來,“這怎麽都是白紙啊?怎麽一個字都沒有?”
二人往上面仔細照了照,一摞紙上不沾半點墨。
薛哥不甘心地往匣子裏面接着掏,碰到上面的凸起之處下意識地摸了摸。
一聲類似于老鼠夾合上的聲音。
“啊!”
“少爺,少爺你怎麽了?”
薛哥兒疼得連聲都快要發不出來了,龇牙咧嘴,說話也斷斷續續。
“手,手被夾住了,快,快救我。”
旁邊二人正想拿着燭火往前看,剎那間,黑暗的屋子裏全部亮了起來,十幾個家丁從屋外進來舉着火将這三人團團圍住。
鄭氏冷着臉走進來,她妝容完好,連身上的衣物都未曾更換,看來是這園子裏等待許久。
“好啊,鐘家有一日也到了出內賊的時候了。”
鄭氏擡起手,“把這三個人先拖出來,重重地打上二十大板,再聽候發落。”
薛哥被人拖拽出房門,“舅母,舅母饒命啊,你要打死我了,要出人命了,啊!”
“啊!你再打,你把我打死了,我娘親不會饒過你的。”
“你們這些狗,沒看見打的是誰嗎?下這麽重的手。”
“鄭氏,你又是什麽東西,一個下賤的婢子,走了狗屎運才嫁入我們鐘家,在這耍什麽威風,啊一一啊一一”
鄭氏站在院中,夜裏的北風冰得刺骨,似她說話的語氣,“沒吃飯嗎?都給我使點力氣。”
鐘予槿把剩下的糖漿化熱,在平底鍋上勾成了一個個栩栩如生的小糖人。
書畫在旁邊和她講這幾天的趣事,“這事傳得三歲小孩都會講了,大夫人和三姑奶奶據說撕破臉吵了許久,三姑奶奶叫了一幫親戚,連鄉下不知隔了多少輩的奶奶姑姥姥都請了過來,說是要治大夫人一個不忠不孝,欺負妯娌的罪名。”
鐘予槿看着鍋裏的糖人,簡單幾畫就畫出來一個手握長劍的少女,“哎,鐘家現在看着風平浪靜,背地裏不知有多少人各自盤算着鬼主意呢。”
她那個繼母每次去查完庫房和賬本都會徹夜不睡留守在那個園子裏,這事本來只有她清楚,現在整個鐘家都知道了。
“走,把這些糖人拿給錦玉姑娘,謝謝她把你的賣身契給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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