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新店
鐘予槿這幾日在忙活裝修東街拐角處的一間四方小鋪子。
原是一間座落在十字街頭, 夾在兩間百年老店的布料鋪子,好在周圍客流量大,店主人靠着做生意的真誠守信也賺夠不少錢, 今年和夫人一商量, 想賣了這間小鋪子, 去置換一間更大的店鋪。
臨州商業發達,舉目青樓畫閣, 繡戶珠簾, 寶馬争馳,漕運陸運興盛,天下寶物皆由此入中都,無人不對這座繁華的臨州城心向往之, 其中不乏有衆多的手藝人前來拼搏, 指不定哪日就發了大財,再将鄉下的家人接到城中來。
這商鋪的價格自然是水漲船高,那寬敞,地段又好的鋪子更是千金難求。
鐘予槿本也沒奢求着買鋪子, 她能攢夠幾個月的租金就是萬幸了。但這一個多月, 她确實沒少掙錢,從自己推着車賣糖水開始進賬, 再到給高門大戶的富家小姐夫人做花糕,積攢了不少, 這又臨近新春佳節, 客人們都是一個勁地塞錢,每日早上出攤, 回去荷包都裝得鼓囊囊的。
布料鋪子的老板知道她在這條街上生意好, 從一開始就找上門, 問她要不要直接買下來,說是就這麽大點的鋪子,要不了多少錢,真要不夠,付一半也成,言辭很是懇切,說得鐘予槿都有些動搖,但還是仔細詢問了旁人。
張錦言是覺着這間鋪子能盤下來,“他們肯定是要急着去墊付新鋪的錢,這價格就有商量的餘地。和他們開口談談價,要是你錢不夠,大可在我這裏賒,做生意就要眼疾手快些,錯過就沒有了,想你爹爹當初也是一咬牙,東拼西湊地買了間鋪子,後來不就發了,我看你必定也有這個福氣。”
這一番話說得鐘予槿徹底安下心,買,既然要開店,就買下一間鋪子,也省得日後搬來搬去。
和店主兩口子磨了磨,最終一口價六十兩,饒是這樣,鐘予槿也只能拿一半錢,好在有回旋的餘地,先交一半錢也是可以的。
在地契上畫押後,那店主笑道,“我看小娘子不光是心靈手巧,還有股向上爬的勁,過不了多久就能翻個身。”
鐘予槿笑着祝福:“借您吉言,也祝您新店開業大吉,更上一層樓。”
小小的鋪子裏一陣歡聲笑語,店裏物件不多,不過一會兒,便搬得一幹二淨。
布料鋪子的好處一是沒油污,上下幹幹淨淨,裝修起來也不費力氣。二是周圍的店鋪都是賣胭脂水粉,珠釵絹花的店鋪,目标客戶都一致。小女兒聚集的地方,逛累了就進糖鋪裏吃塊點心花糕,喝些糖水奶茶。
鋪子确實不大,從前只能勉強放下櫃臺和幾個布架,可是在寸土寸金的臨州,能有這麽一間小屋已然是不錯的選擇了。
店鋪是小,可還是被鐘予槿收拾成精巧典雅的模樣來。
為了讓小店更亮堂些,鐘予槿又多打了一扇窗戶,白灰牆全都用紙糊上,上面請人畫了四季花草,就連專門定做的座椅板凳,上面都镌刻得各種花紋。
東邊是平日做糖水和糕點的地方,考慮到進店消費的客人大多都是女客,故而在西邊用簾子和屏風隔成一個個小單間,好方便閨中好友談話。
為了擺弄這間鋪子,她這幾日沒少費工夫,如今這鋪子裏上上下下都已裝潢得差不多,待明日拿過來一些桌椅靠墊,好讓客人坐着舒服些。
紅燭晃動着火光,鐘予槿擦完最後一張桌子,對着将要燃盡的蠟燭輕輕一吹。
“呼。”
燭火驟然熄滅,店門口懸挂的燈籠照進來些許的光亮,斑駁的光影投射在垂下的眼簾下方,眼睛裏的光愈發明亮。
書畫收拾好包袱,柔聲喚道:“小姐,天冷,我們該回去睡下了。”
在旁邊乖乖蹲着的吉祥,興沖沖地站起身,一邊在鐘予槿腳邊蹦噠,一邊拼命搖晃着尾巴,黑亮的眼珠子撲閃撲閃地看着她。
吉祥是從張錦玉給她抱過來的一只小黑狗,“它娘總共就生了兩個,就數他最愛蹦噠,還特能吃,這才剛滿月,抱着就這麽沉了。”
“小黑,以後啊,你就是槿姑娘家的小狗狗了,不能總記得吃,還要好好看家。”
小黑狗兩只眼睛亮閃閃,見了她就搖尾巴,鐘予槿給它取名吉祥,這幾日常常帶着它到店裏,夜裏回家時她和書畫走夜路時也有個伴。
同一天被送來的小橘是個安靜的主,叫如意,整日躺在她縫制的小窩裏,還時常靠着火爐旁揣着貓爪閉眼睡覺。這麽冷的天,斷不能讓貓主子出來凍着,就把它留在家裏看家了。
鐘予槿彎腰摸了摸吉祥的腦袋,“走吧。”
書畫給店門上好鎖,轉身感慨道:“有自己的鋪子就是好,以後就不用大冷天地起早貪黑在街上擺攤。”
東街和南街坊離得不遠,但夜路孤寂,但兩個姑娘做伴,還有吉祥一路護送,這路走得倒也順暢。
前方有一家賣燒餅的鋪子,鐘予槿慢下腳步。
烤制燒餅的火爐還沒熄火,還能聞見燒餅香,在爐子裏烤得外酥裏嫩的餅子,還有表皮上的烤熟的芝麻香,一起混合飄散在夜路中,重點是這家鋪子還有鹵肉,腌制的酸筍和梅幹菜,這間燒餅鋪,鐘予槿願稱它為夜路殺手。
“老板,要四個燒餅,都要加鹵肉。”
“好嘞。”
吉祥聞見肉香,匍匐在地上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鐘予槿安撫道:“好啦,等下就給你吃。”
熱騰騰的餅子裏加了大塊軟糯鮮香的鹵肉,香氣直直沖進鼻腔,餅子的外皮也烤制得格外酥脆,咬下去裏面的鹵肉汁一□□開。
鐘予槿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好吃嗎?吉祥。”
“嗚嗚,汪汪。”吉祥坐在地上大口吞吃着,嘴裏發出滿足的嗚咽聲。
吃完燒餅,趕路也更有力氣了,鐘予槿把吉祥裝進縫制的布袋裏,書畫拎着燈籠,加快了腳步。
很快就到了胡同口處,黑漆漆的巷道裏一眼望不到頭,鐘予槿最怕的就是走這條道,前路一片黑,伸手不見五指的,心裏沒個着落,故而就心慌意亂。
才剛進胡同,吉祥猛地擡起頭,急呼呼地在布袋裏掙紮着,對着外面的天狂吠了好幾聲,怎麽勸都勸不住。
鐘予槿這才警覺地擡頭,往院牆上看。趁着昏暗的燈籠,她隐約瞧見那灰蒙蒙的天色下,似乎傳來響動,還有一道飄渺的黑影從她眼前閃過。
冬夜靜谧,但凡有一點聲響,就能在這夜空裏炸開,适才分明聽見了瓦塊破碎的聲音,怎地就沒了。
鐘予槿止步,眼下正到了巷道中間,四周黑燈瞎火,不似在街上有商鋪亮燈,行人趕路。
她忍不住想起那晚做的夢,初始也是這般靜得出奇,心裏開始砰砰亂跳起來。
好在不遠處開始有更夫開始敲着銅鑼嚷嚷,這暗夜裏的路總算有了些人氣。
察覺她慢下腳步,書畫拉了拉她的袖子,小聲道,“小姐,是看見什麽東西了嗎?”
鐘予槿拍了拍她的手,“沒什麽,應該是一只野貓竄過去了,突然給我吓一跳。”順手揉了揉吉祥的腦瓜子,“馬上就到家了,吉祥要乖乖的哦。”
昏黃的燭光透過薄薄的燈籠紙照出兩個斑駁的人影。
—
“你叫什麽名字?”謝有塵冷冷地看着在地上跪伏着的人,擦拭着手裏沾血的劍。
明晃晃的劍光閃在少年髒亂的臉上,一雙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他們,等侍衛拿來燭臺照上去,才将這個像是從深山老林裏出來的野人看得清楚。
披散開來的頭發淩亂鏽成一團,渾身上下沒一處是好的,破爛的衣衫遮擋不住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方才又被謝有塵一劍砍傷了右臂,鮮血順着手臂滑下,流了一地。
少年擡了擡眼皮,瞧了瞧這群人,便低下頭不出聲。
看他這副德行,偷摸尾随槿姑娘一路,定不是什麽好人,衛寅忍不住上前罵道,“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家主子對你算是夠好了,”
謝有塵擡起劍,對準他的咽喉,“你要是真不想說,我也自然有一萬種法子讓你開口,與其被弄得遍體鱗傷再求饒,不如早些一一”
少年伸出手指,蘸了些血,在地上慢慢地劃了兩個字,蘇牧。
—
“蘇牧!”
鐘予槿一身汗,從夢境裏的萬丈懸崖裏驚醒,夢裏那人一邊劍對準她,又一手将她推下深淵,她怎會不怕。
“小姐,是又做噩夢了嗎?”書畫急匆匆地趕來掀開床簾,擔憂地詢問道。
“蘇牧?我們鐘家是不是有一個叫蘇牧的?”
“是有這個人,上次還跟着小姐去送貨,不過他是個啞巴,空有一身蠻力,跟個傻大個似的。”書畫又念道,“還說呢,那些家仆跟着小姐去送貨,結果遇見劫匪跑得跑,死得死,最後只有小姐一個人回來了,剩下的連個人影都找不見。”
鐘予槿伸出雙手,怔怔地看着手掌心,那些人還是鄭氏親自挑選的,全都是自小養在鐘府的家仆,生死都由鐘家做主。
可後來,鐘予槿将臉埋在手掌心裏,秀發披散在單薄的脊背上,像只受傷的蝴蝶掙紮着翅膀。
書畫聽見她的抽噎聲,更加擔憂地将她抱在懷裏,“小姐是不是被吓到了,書畫給你叫叫魂。”
鐘予槿咬住嘴唇,腦海裏全是那晚的情景,本該忠心耿耿的家仆卻全都對她刀劍相向,現在她還記得被推下去的那一瞬間,閃過無數雙期盼她死的眼睛。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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