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謠言
自林陳兩家那日的婚宴過後, 槿記糕點坊的名號開始響亮起來。
街巷裏邊的小戶人家乃至高門大宅裏的貴婦,都樂意改了從前的習慣,從今年起便在槿記糖食攤這裏定糕點。
那位小娘子的攤位每日都能賣出各種各樣好吃的花糕點心, 糖水茶飲, 也引來許多少男少女過來買點心吃, 喝碗糖水。
也有眼尖地瞧見這個槿姑娘似乎有些面熟,一問她也不避諱, 落落大方地報上名諱。
“家父是已故去的鐘家大老爺。”
對這一點, 鐘予槿從來不避嫌,但凡有人問,她就說,有句話講是非自在人心, 繼母不慈, 她又能奈何。
要說也是,她這般不掩飾,着實顯得鄭氏和鐘家的族親不會做人。
尤其是這幾日來,臨州城開始發散的一些言論, 什麽鐘家似乎有趟貨被劫走了, 什麽鐘家內部不合,馬上就要鬧掰了, 再加上前幾日鐘家三姑母鬧得一出。
多少高門大戶,都是從內裏子先壞起來的, 臨州的百姓們見慣不少, 如今看來這鐘家也快要落魄喽。
每年這個時候鐘家的各個商鋪都會大力促銷,要麽薄利多銷, 仗着自家的貨多, 拼命擠占市場, 要麽就是大肆張貼宣傳,使勁攬客。
要說這些東西不過是商賈之間的把戲,可無奈鐘家每每都要逼得別家無路可退,賺無可賺的地步。
但今年卻大有不同,鐘家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什麽動作,反而是有幾家商戶聯合起來去對付鐘家的鋪子。
鐘予槿在這東街上擺攤,也聽過幾句閑言碎語,這才知道鐘家上個月被劫貨的事情傳出去了,各種緣由,模模糊糊,不過好在這些謠言裏沒提她的名字。
她便松口氣,接着裝修她新買的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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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是要作甚?自立門戶,要來搶自家的生意嗎?”
蔣氏平日是個慢性子的人,生來嬌養,行事都是慢悠悠的,這幾日家裏的生意不好,在鄭氏面前說話都急了許多。
“這幾日來幾家糕點坊的生意都不大好,新客來得少,老客也沒動靜,坊裏的廚娘都清閑了好幾日,往年都是忙得腳不離地,想壓一壓價,多賣點,可我們庫房裏的貨少了那麽多,哪裏夠。”
她嚷嚷得口幹舌燥,見坐在堂上的人面不改色地端坐,瞧都不瞧她一眼,嗓門擡高道,“大嫂嫂,你倒是想想辦法啊,上回可是你出的主意,哄騙那丫頭去送貨,可是真真切切地說過,會讓那些人把貨送回來的,怎麽如今你倒悶聲不吭了。”
“三弟妹。”
鄭氏盯上了她的眼睛,厲聲止道:“你是要喊得全臨州都知道那件事嗎?”
蔣秀秀哽住,又提起了另一件事,“那行,當初商量好的,要把那丫頭接回來,結果呢,你灰溜溜地跑回來,只字不提這事。”
“我算是看明白了,這人抓在我們手裏總比留在外面要強一些,當初我們是都看她不順眼,想着法子要把她趕出去,現在才後悔起來,應該把她關在家裏,省得現在提心吊膽,要是她真的破罐子破摔,不顧我們整個鐘家的前途,說出去可怎麽辦。”
“人沒接到就算了,回來又和三妹吵了一架,二嫂向來和她通氣,現在他們兩家綁在一起,也只有我在你跟前說這些了。”
鄭氏慢慢喝着茶,強忍着耳邊的聒噪,眼神掃過茶碗裏剩餘的黑青色茶水,嘆了一口氣,将茶碗放在桌上,起身攙住蔣秀秀。
“好弟妹,你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串在一起,全賴在我身上不成。三妹妹家的薛哥是明目張膽地跑來我們後院庫房裏偷東西,這是大錯,不管教他,日後這庫房誰都能來了。”
“至于沒接回那丫頭的事,我不是早就和你說過了嗎,當初她對我是萬分信任,我們才能聯手坑了她一把,現在她回過神來,對我這個繼母一定是有所懷疑的,上次探了探口風,那個丫頭已經開始對我防備了。”
“至于弟妹擔心她會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鄭氏捏了捏蔣氏的肩膀,“這就是你多慮了。”
“自從我嫁進來開始,就開始探這丫頭的脾性,再加上我這幾年時不時的關懷教導,她什麽樣子我們能不清楚嗎?”
“實誠,耿直,最緊要的是還帶了傻憨憨的蠢笨,她就是被欺負成這樣,也還是順從的模樣,要是她有這個膽量去嚷嚷,這事上個月就傳遍了,鐘家的榮辱是她最看重的,她斷不會做這些事情。”
這倒也是,蔣氏對這丫頭的脾性也是佩服得很,左思右想了一會,才放松了臉色。
“與其争這些,不如去打點打點,好好把那些不實消息壓下來,今年能熬過去就熬過去,不夠就用去年的貨先頂上,先把那些老客留住。”
蔣氏甩了甩衣袖,着急說道,“就是加上舊貨,也不夠啊,我們年年都把貨集中在後院的庫房裏,今年因為那事,這庫房裏的存貨都不夠。”
“這幾日不知道是不是那個丫頭把消息洩露出去了還是有人在謀算我們鐘家,臨州城那些商戶暗地裏都在傳信,說我們上個月拉的那批貨被人劫了,今年怕是做不成大生意。”
“最怕的是傳到讓官老爺那裏,肯定是要起疑心的啊,甭管那丫頭說不說,謠言越傳越離譜啊。”
鄭氏擡眼看着她,笑道,“官老爺什麽時候管過我們鐘家的事?就他那個樣子,這輩子也就到這個份上,再上不去了。”
臨州城知府魏敬亭素來有閑散官老爺的稱呼,年輕時也在京中任職,後來因為太閑散,就落在臨州來,此地又是個宛如仙境般的繁華之地,民生安樂,如此這般,他也樂意在這臨州城裏養老,商戶們只要識相地供奉些銀錢,便能打點一二。
蔣氏撇撇嘴,“那我不是擔心嗎,這些官整日裝得一副清廉相,心裏頭不知要裝多少的鬼心眼。”
“總之你還是去和那些人吱個聲,看看能不能從他們手裏要回來,大嫂嫂如今管着大權,我自然是聽你的,可過幾日瑞哥就回來了,這家早晚還是要留給他的,我們這些人跟着喝口湯,吃點肉渣就算我們積德積福了。”
鄭氏拍了拍蔣秀秀蔥段般細嫩的手,安撫道,“瑞哥年紀才多大,要是真交給他,你們會放心,這家裏還是要仰仗你們,弟妹大好年華,本就該好好享受富貴日子,再思慮這些臉上就要像我一樣長皺紋了。”
“瞧瞧這手,跟待字閨中的小姑娘一樣。”
蔣秀秀雖還是端着臉,心裏卻樂開花,留在這裏扯了半天,這腳跟都站得酸痛,便急匆匆地回去歇着了。
送走了這難纏的主,鄭氏才得以舒緩了身子,往靠椅上一坐,這心總算是平複下來。
“往日只知道你手段了得,沒想到還生得一張巧言善辯的嘴,幾句話就把人哄回去。”
為了避開耳目,鄭氏專門選了一座偏僻的院子作為商議的地方,丫鬟嬷嬷都是不在身邊的,可剛剛這深宅小院裏平白無故地冒出來這麽一句話,好似山林裏驟然乍起的猛獸呼嘯聲。
鄭氏從椅子上起身,看着院子幹枯的樹枝被風吹得歪七八扭,心中懼怕是真,但還是嚴正地喊道,“寨主這個時候到城中來,不怕嗎?”
冬日蕭索,天色陰陰,院牆上方直愣愣地站着一個人,居高臨下地盯着院落中的鄭氏:“我來是想問問你,上個月途徑我地盤的那些家仆該如何處置?”
“他們現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看着實在可憐啊。”語氣冷薄,連那聲可憐都說得讓人冷顫。
鄭氏左右探看,這空寞的院落裏一時半會來不了人,便是如此,她也不敢站着嚷嚷,邁着急促的步伐往牆根處走。
那人猛然下落,踩在牆根處一堆落葉上,鄭氏也随着止步,她從前見這人都是小心翼翼地俯首,更不敢對視,如今也只是把目光順着他腳上的黑靴往上擡了些。
“寨主,這事我們不是早就商讨過了嗎?就地解決就行,避免日後出差錯,那些人都是我們鐘家簽了死契的奴仆,生死都是我們鐘家做主,您想怎麽殺就怎麽殺。”
那人沒回鄭氏的低頭谄媚,扯動嘴角輕笑了一聲,和着冷風,愈發瘆人。
“可惜啊,你家的仆從似乎只對你家那個小丫頭忠心耿耿呢,我的人愣是把整個馬車都搜刮幹淨,連她的一根頭發都沒見到過。”
“怕是有人早告訴她了。”
鄭氏聽見這句話驚覺起來,忍不住擡頭看了看眼前人,又被那雙惡狼眼吓得後退兩步,越細想,身子越哆嗦。
這次的事本是她連哄帶騙地說服她去了,派去的人也都是她一個個安排好的,本以為這次讓她死在路上,就是不死,也還有她曾給那丫頭下過的慢性毒藥。
就算她僥幸逃生,回來後她也能聯合各個族親将她趕出家門,寒冬臘月裏她也活不了多久。
“不可能,不可能。”
“要是真有叛徒向她說了,那這一月以來,她還能安安靜靜地住在老宅裏?不可能。”
鄭氏越想越有些害怕,驚恐地睜大雙眼,她這個繼女是個心思實誠的人,耳根子軟,往日她只要裝一裝,就能讓她不加懷疑地相信,可現在,她連那丫頭打得什麽鬼主意都不知道。
那人冷笑道,“我看還是我去會一會你這個繼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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