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既然都出來了,森峤就幹脆帶風又去了歐姆管理局的體檢中心。
他要再仔細查查風的喉嚨。
上回被風打暈的類貓人醫生端着咖啡踩着拖鞋出來,見了風,立刻瞪圓了眼睛,往後退了兩步。
森峤想起這件事,還沒跟人家好好道歉,忙道:“您好,我是風的主人森峤,你可以叫我森。之前的事真的非常抱歉,如果之後還有哪裏不舒服,您盡管來找我。”
他将聯系方式給了對方,又壓着風的腦袋讓她低頭道歉:“給醫生道歉,不管你想做什麽,傷害別人總是不對的。”
風才不想道歉,這個奧斯克魯要檢查自己最私密的地方,這讓她很反感。
但她的腦袋被壓着,擡不起來,便拿鞋底去踩森峤的腳。手四處揮着,抓住了森峤的尾巴。
“算了。”類貓人回過神,擺了擺手,“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只是她動作太快了,我沒看清。”
類貓人道:“做我們這行的,遇到歐姆反抗還是很常見的。你之前已經墊付過醫藥費了,不用這樣。”
森峤嘆氣,拍了下風的背:“這孩子不太容易信任別人,那天可能是有點吓着了。”
“能理解。”類貓人道,“你們是來……?”
“我想幫她檢查一下喉嚨,她不能說話。”
“啊。”類貓人露出了同情的神色,指了指走廊盡頭,“耳鼻喉科在那邊,之前體檢的時候沒查嗎?”
“只做了基礎檢查。”森峤道謝,拉着風往裏走去,經過類貓人身邊時,對方掀起她的鴨舌帽,往她頭頂放了什麽,又将鴨舌帽蓋了回去。
風:“??”
風拿下鴨舌帽,那東西便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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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顆金燦燦的小桔子。
她一頭問號的回頭,類貓人仿佛就在等她回頭的一瞬間,笑容滿面的給她比了個活潑的手勢。
長長的,尖利的指甲在燈光下泛着寒光,配着她的笑容,顯出詭異的可愛。
風:“?”
是有什麽毛病嗎?
森峤幫她将桔子放進面包口袋裏:“她沒生你的氣,你還不願意給人道歉。”
風皺眉,不太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必然關系。
她沒生氣怎麽了?我生氣啊。
森峤指了指她:“做檢查那是人家的工作,再說也沒把你怎麽樣,你這不講道理的性子是不是得……”
話沒說完,風就沉下了臉,非常不高興的樣子。
森峤閉了嘴,非常機智的決定不去觸黴頭。他發現了,風很不喜歡別人要求她懂事、聽話、講道理。
檢查結果出來後一切正常,醫生讓風試着發音,伸手在她喉嚨處捏來揉去。
“啊。”醫生是個類魚人,一“啊”就露出嘴裏兩排細密的齒,看得風一陣雞皮疙瘩。
她閉着眼“啊”出聲,聲音很小,帶着沙啞。
森峤緊張地在旁邊看,見醫生松了手,忙問:“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不都說了嘛,一切正常。”對方道,“你看看,拍得片子也沒什麽問題。太久沒說話了,不會說了而已,慢慢來吧,每天做一做基本發音練習。就這麽啊,控制呼吸,發呀也行,哇也行。随便。”
風:“……”
風揉了揉喉嚨,張着嘴“啊”了半天讓她不舒服。
從體檢中心出來,森峤給她買了瓶水。
風有些詫異。
“渴了吧?看你表情我就知道。”森峤道。
風一時不知什麽心情,拿着水看着上頭的logo發怔。
森峤道:“那就多練吧,去學校也記得多練。”
哦……嗯?學校?
“你每天閑得沒事做,就早點入學。”森峤繼續道,“體檢報告之前就有,不用重新檢,我幫你把手續辦完了。”
“……”
回了家,風自己跑去洗花瓶,插花。她似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顯得很是興起。她的手碰過很多東西,肮髒的、血腥的、腥臭的。但好像從來沒做過這麽簡單,這麽美好的事。
捧過花的手,似乎也跟着香了起來。
“要修剪。”森峤見她喜歡,便抱着她踩在椅子上,從身後扶着她的手教她,“傾斜45度,對,剪2厘米就行了。這個要深水醒花,水接多一些。”
好多第一次聽到的詞,跟立場無關,跟任務無關,跟做任務中途搜集的各種訊息無關。
它好像沒什麽用處——傾斜45度,深水醒花,八小時後再修剪一次枝葉,将水減到三分之一,兩天換一次水,注意水有沒有渾濁。
就這樣。沒了。
風趴在桌邊,看着花瓶裏的花。一些花苞已隐隐有展開的趨勢,小小巧巧的,慵懶的伸出半片花瓣,窺探着外面的世界。
“過來。”森峤在沙發上喊她。
她回頭看了眼,不想動。
安哥拉端了酸奶和新買的面包來,香味誘人,風就走了過去,窩在了沙發邊的地毯上。
她不太喜歡上沙發,就喜歡窩在地毯裏。背靠着沙發,伸長兩只腿,困了就能直接睡過去。
她拿過面包啃着,森峤将入學資料拿給她,讓她一個個認上頭的字。
“姓名,性別,年齡。”森峤指着上頭的格子,“看清了嗎?下頭是體檢資料,許可證,家庭地址,緊急聯系人。”
“培育基地出來的基本都認字。”森峤道,“你去了可能有點跟不上進度,沒關系,去交朋友就行。”
想了想,他又叮囑:“不要随便打架。”
森峤又拿出一張照片:“這孩子你還記得嗎?”
風盯着照片看,上頭是個皮膚白皙,濃眉大眼的男孩兒,頭發理得很短很利落,穿着一套學院風的衣服,手裏拿着帽子,站得筆直。
他沒有笑,只是靜靜地看着鏡頭,給人一種雅靜的感覺。
風做任務久了,記憶力還是不錯的。
她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指了指自己的頭發。
“對。”森峤點頭,“那天洗頭時你撞到的那個,可能是白沙公爵家的寵物。你得跟他交朋友。”
對這件事森峤其實有點猶豫,總覺得帶着目的去交朋友不太好,而且這也是利用了風。
但總隊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星辰”是目前他們最大的障礙,從寵物下手搜集資料是最快捷的,而唯一能做到的,可能就是風——野生的歐姆,不在培育基地的名單裏,就算做了什麽不正常的事也有得是借口開脫,不容易被懷疑。
他不能公私不分,再則風在前期事件裏一直背着各種懷疑,雖然沒有證據,但如果能辦好這件事,也算是洗脫嫌疑罪名,立了大功。
風擡眼看着森峤,森峤後面的話有些說不出口,猶豫片刻,道:“你跟他交朋友,打聽公爵家的事,事無大小,什麽都可以。能行嗎?”
風挑眉,森峤竟覺得有些愧疚,語氣也不由自主弱了下來:“如果你不願意,可以告訴我。”
風之前就猜了個七七八八,本也覺得這是一次搜集消息的好機會。但森峤這幅游移不定,十分愧疚的模樣,反而讓她覺得意外和有趣。
她以為森峤會直說,甚至會命令她,可看這樣子……
她抱着面包,撅了個嘴,搖頭。
因為不習慣噘嘴這個動作,她甚至還偷偷看了眼茶幾玻璃的倒映,确定自己現在是什麽模樣。
森峤愣了愣:“不願意嗎?”
風點頭。
森峤長久的沉默,片刻後下定決心,拍了下大腿:“好,不願意就算了,我會去告訴總隊那邊。但這個學還是得去上的,不靠他們的關系,我也能把你送進去。”
風露出為難的神色,似乎不太想交朋友的樣子。
森峤道:“你想和誰交朋友是你的自由,我不幹涉,但你總得去試試。如果你嘗試過,不喜歡也就算了,不能試都不試。你的人生還很長,不要畫地為牢。”
森峤揉了下風的腦袋,站起來準備去給總隊那邊打電話。
風一下拽住了他的衣袖。
“嗯?”
風定定地看着他,心裏生出許多奇怪的滋味。是以前沒有感受過的滋味,所以她也說不清那到底是什麽。
有點煩躁,有點欣喜,有點雀躍,有點不安。
還有點心虛。
她感受着這些新奇的感覺,捉弄夠了森峤,伸手指了指入學資料,又點了下頭。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比了個放心的手勢。
森峤沒懂:“你答應去上學?那很好啊。”
風又拍了拍男孩兒的照片,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
森峤後知後覺,坐下了:“你答應我之前說的了?不勉強?”
風搖頭。
森峤仔細觀察風的神情:“為什麽?”
風指了指面包,指了指客廳,指了指自己。
森峤猜測着:“你怕我不給你吃,不給你住了?不會的,你不答應也沒事……”
風擺手,一臉“就這麽說定了”的樣子,自己溜達上樓去了。
森峤坐在原地,還有些怔愣,安哥拉過來道:“森,被寵物報恩了,是什麽感覺?”
“……”
安哥拉:“風不願意就不會答應,她既然答應了,你就不用擔心。”
“不是。”森峤皺眉,“她會不會是怕我不要她了,所以才答應……”
“她會怕這個?”
森峤苦笑:“也是。”
他靠進沙發裏,枕着手看天花板:“真稀奇,我以為她不會答應。她向來我行我素……難道真是想報恩?”
“歐姆是有感情的生物。”安哥拉道,“你待她一直不錯,她知道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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