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洛基

“你有什麽辦法？”

仇麓擡眼看着海拉。

海拉傲嬌地一擡腦袋，跳到仇麓肩頭，道：“不過現在不行，太陽會限制我的能力，我什麽也不能做。”

“……”仇麓：“哦，原來還是不定時的有辦法，你可真厲害。”

海拉：“……”

“父親。”海拉道：“看來成為一個凡人并沒有讓你學會說話呢。”

仇麓：“那謝謝誇獎。”

海拉：“……”

仇麓肩上馱着巨大的一頭貓，一路走下樓，到了宿舍樓門口才把海拉扒拉到手臂上坐着。

“你做什麽？”海拉倒是不喜歡被抱在懷裏的感覺，會限制它的視線，于是就問道：“你們人類不是最喜歡貓嗎？”

就比如剛才那個愚蠢的人類男生。

“我不是人，行了吧。”仇麓心道他倒是也不讨厭貓這種動物，但是大熱天的頂着一團毛在學校裏走來走去看起來多少有點不正常。

為了避免一會兒自己的圖片出現在各大社交網站，仇麓于是勉為其難地抱一會兒海拉算了。

出了宿舍樓，對面就是距離仇麓住的宿舍樓最近的一個食堂，仇麓本來想就地解決午餐，但是剛剛走出去沒多遠，就看到遠處叽叽喳喳地圍了一群人。

食堂門口是一個不小的廣場，平時給學生們用來辦活動，畢業季給大家用來擺攤做跳蚤市場，現在飯點，人流量巨大。

“發生什麽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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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拉在仇麓懷裏靈敏地站直了，眯起圓圓的貓瞳往那邊看過去，道：“有那個女孩兒身上的味道。”

仇麓一愣，道：“你說李茜？”

“是這個人類的名字。”海拉道。

仇麓擰起眉，毫不猶豫地往那邊走，道：“過去看看。”

還沒等到仇麓走進，就聽到人群裏突然爆發出來一個撕心裂肺的女人的聲音，極其尖銳刺耳，直直地鑽進仇麓的耳膜之中。

“茜茜啊！我的女兒啊！”

“你就這麽不明不白地走了，讓爸爸媽媽怎麽辦哎！”

“閨女啊——”

那聲音凄厲而又詭異，仇麓走近了兩步，透過周圍重重疊疊的人群，往人群最中央看了一眼。

只見人群最裏面的一小片空地上正坐着一男一女的兩個中年人，看起來年紀大概都是四五十來歲，那個女人穿着紅底碎花的夏季汗衫，稀疏的頭發裏面還有花白色，發尾是染發之後脫色的枯黃，看起來憔悴而又可憐。

而她旁邊坐着的男人極其瘦小，穿着一件洗得變了形狀的背心，半茍着腰沉默地守在一邊，皮膚黝黑，不時地擡起手抹着眼淚。

“我的茜茜吶——”

那個女人哭得非常可憐，幾乎都要劈開了嗓子，喊道：“我的女兒啊，你就這麽走了，爸爸媽媽該怎麽活啊。”

“我的茜茜，她從小就懂事，成績好……她不會自殺的！不會的！”

“你們學校必須要給我們一個交代！”

兩個人往這兒一坐，看起來和青春明媚的校園格格不入，有種莫名突兀而又凄涼的感覺。

“我天……這是法學院那個，跳湖那個女生的家長吧？”

“是啊，這看起來也太可憐了。”

“但是那天警察不是都來了嗎？就是自殺啊。”

“誰知道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反正就說是挂了一門課就自殺了，這說出來也沒人信啊。”

“這也太可憐了，怎麽說人已經死了……”

旁邊圍觀的學生正在不停地小聲談論着，還有人拿着手機拍照拍視頻，看起來場面非常混亂。

“哎？是不是老師來了？”

“老師來了！”

不知道是誰突然說了這麽一句，仇麓跟着人群往一邊退去，看到遠處神色匆匆地跑過來兩個人，為首的是一個穿着襯衫西褲的男人和一個藍色工作裙裝的女人。

那個女人仇麓認得，是他們年級的輔導員老師。

後面還跟着大概十來個保安，一起浩浩蕩蕩地趕過來。

“哎！學生們都別看了！”

“散了散了啊，不允許聚集，都回去！”

“不允許拍照啊，不允許拍照！那邊的兩位同學，把手機收起來！”

“大家趕快去做自己的事，不要聚集在這裏！”那個女老師滿臉的焦急，汗水都快要把過分厚重的妝容弄花了，人都還沒有走近就對着學生們大聲喊道：“所有的同學都回去休息啊，不允許任何人在網絡上發相關的照片！不允許任何人在網上發表不當言論！任何人只要是給學校帶來不好影響的，我們學校這邊一定會嚴厲追責！”

“有關的事項學校一定會妥善處理！請大家務必管好自己！”

學生們連忙四處散開，仇麓跟着一群人往食堂的方向移動。

“求求大家了……求求大家了，你們也是大學生！沒有人能幫我們了！”正在哭喊的那個女人眼見着人群正在散開，連忙對着學生們拼命招手：“求求大家了啊——”

“這位家長！這位家長！”女老師連忙沖到正在哭喊的女人面前，招呼幾個保安上前來：“快來，把李茜媽媽扶起來！”

“我不起來！我不起來！”李茜的母親一把推開女老師手，瘋狂地揮舞着手臂，大聲哭喊道：“你們就是不想擔責任，我的女兒沒了！你們還想耍賴！”

“誰敢碰我！誰敢碰我！別碰我！你們一天不負責，我就一天不讓你們好過！我找政府來，找法院來，我看你們敢不敢跟政府作對！”

“李茜媽媽，我們也在努力處理這件事情。”女老師被弄得焦頭爛額的，但是還是打着官腔，道：“對于李茜的事情我們也非常心痛，但是您這樣做也解決不了問題啊，我們坐下來冷靜地談一談，我也理解你們的心情！”

“你們就知道說這些……”李茜的母親拉着身邊的丈夫，哭得傷心欲絕：“這都半個多月了，你們就知道說這些！”

女老師簡直不知道如何處理，也不敢叫保安強硬把他們拖起來，正急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的時候，突然旁邊一直安靜站着沒什麽動作的年輕男人上前了一步。

“張蘭女士。”

張蘭揮舞的手臂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堪堪讓女老師的臉從她的指甲之下脫離。

“周主任。”女老師愣了一下，連忙退開一點，心有餘悸道：“這可怎麽辦……”

“沒事，徐老師小心。”周凡點頭，頗為沉穩地道。

張蘭動作一頓，看着眼前男人的臉，這男人長的端正俊朗，還戴着斯文的無框眼鏡，看起來就是個當領導的樣子。

于是張蘭立馬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臂，喊道：“領導啊，你要給我們家茜茜做主啊，我們家茜茜多好的孩子，她年年都是第一，這才能上大學！”

“現在她就這麽沒了啊——”

“李茜媽媽，我也理解你們的心情，李茜這麽好的學生出了這樣的事情，也是我們學校的損失。”

周凡懇切地看着張蘭的臉，語氣非常溫和，一字一句卻又都說得無比中肯，萬分真心實意的樣子，勸慰道：“但是孩子不在了，咱們當父母更要好好過日子不是嗎？更何況，李茜的弟弟馬上也要上大學了，總不能這剩下的一家三口就不過日子了吧？”

“孩子發生這樣的事，我們大家都不想，但是總要為活着的人做點兒什麽，不能這麽不明不白地死了，是吧？”

張蘭大張着嘴，簡直被周凡幾句話說愣了，一聲哭喊憋在喉嚨裏，簡直蓄勢待發。

“如果你們願意配合學校的工作，我們一定盡最大的努力，滿足你們的要求。”周凡十分有把握地說：“你們先起來，和我們一起到會議室，我們把大領導都叫過來，大家好好商量一下這件事，你們也能少受些罪，是不是？”

這每一個字簡直都戳進了張蘭的心尖兒上，就連旁邊的男人都睜着眼睛直勾勾地看過來。

“是啊，李茜媽媽。”徐老師也就立馬順着周凡的話，道：“這沒有什麽事情是好好說了不能解決的，你們這麽鬧，知道的人多了，學校也不好做事的呀……”

張蘭滿臉都是汗水和淚水，期期艾艾地看着兩個人，喃喃道：“這是你們說的……這是你們說的，一定要給我的茜茜一個公道……”

她一把拉起旁邊沉默寡言又沒有主見的丈夫，氣勢洶洶地道：“老李，走！我們去看，他們怎麽給我們兩個老東西一個交代……怎麽給茜茜一個交代。”

“來李茜媽媽，這邊走這邊走。”徐老師連忙上前，和保安一起把張蘭和旁邊的男人扶起來，頂着大太陽往另一個方向走。

“你們別想騙我們！我們兩個老東西沒文化沒見識，但是不給我們一個公道，我們能天天來鬧！”

張蘭顫顫巍巍但是狠厲意味十足的話逐漸遠去，前後不到二十分鐘，這一場注定了會在學生之間引起一陣激烈反響的事件落幕，明日最多再有幾個人議論。

“那個男人是誰？”

一人一貓站在樹下，接着自行車和樹幹擋住身影，看着一群人走遠了。

“是學校的行政辦公室的主任。”仇麓回憶了片刻，道：“好像是叫周凡。”

海拉沉默了一會兒，道：“好厲害的人類。”

仇麓：“嗯。”

三十多歲的高校行政骨幹，自然是厲害的。

“我是說一種感覺……”海拉話說了一半，又沒頭沒腦地道：“算了，一個有些聰明的人類而已。”

“走吧，父親。”

海拉道：“等你吃飽了，太陽落山了，我才好展示我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