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洛基

“你已經找到他了，你見到他了？”

仇麓抱着黑色的貓咪慢慢走在湖邊的小路上。

海拉擡起頭，看到仇麓沉思的臉，問道：“他說了什麽？”

“你說剛剛那是洛基？”仇麓停下步子，問道。

“非常抱歉，我也不是很了解他。”貓咪碧綠色的瞳孔看起來非常透亮，仿佛是晶瑩的綠色寶石。

“他不是你的父親嗎？”仇麓問道。

“可是我都沒有見過他。”海拉道：“他在神界，我在亡靈之海，我見不到他的。”

“好吧……”仇麓心道原來神界的父女關系也和人間一樣不是十全十美的，于是道：“沒說什麽……”

“好吧。”海拉似乎是對于仇麓敷衍的回答不介意一般，道：“他就是這樣的，經常故弄玄虛。”

“是嗎？”仇麓道：“怪不得他是惡作劇之神。”

“嗯。”海拉點點頭。

仇麓走到宿舍樓門口，海拉從仇麓懷裏一躍而下，然後在仇麓的注視之下跳進了一邊的綠化帶，瞬間不見了影子。

仇麓挑挑眉，轉身往宿舍走。

仇麓推開門，現在已經是下了晚自習的點兒了，宿舍的其他三個人都在。

“哎？回來了？”方文遠正坐在椅子上打游戲，鼠标鍵盤按得噼啪作響。

“是啊。”仇麓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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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學習去了啊？”仇麓旁邊床的男生正坐在床上看手機，頭也不擡地問道。

“也沒有。”仇麓道：“出去轉了轉。”

“那挺好。”他點點頭，道：“多出去轉轉。”

男生之間要這麽關心幾句可不容易，仇麓挑挑眉，笑起來，道：“得嘞，謝謝林哥您關心。”

林東擺擺手，示意仇麓不要放在心上。

“蔡子呢？洗澡去了？”仇麓坐在自己的位置，問道。

“對，洗着呢。”方文遠道：“你也要洗澡？不過蔡敬兄洗澡的速度，分分鐘的事兒。”

“我不着急。”仇麓道：“讓他慢慢洗吧。”

“好嘞。”方文遠又繼續回去盯着自己的電腦屏幕，專心打游戲去了。

仇麓轉頭，本來是想找本書出來看看的，但是怎麽想都覺得不太踏實，于是就随手掏出來自己平時做筆記的本子。

仇麓盯着本子看了半天，在本子中央寫下一個名字——“李茜”。

然後又在旁邊寫下“張蘭”，還有李茜的父親，仇麓不知道他的名字，于是寫下一個“李”字代替。

未言湖。

挂科。

所以……可能會挂掉一門課會不會是李茜自殺的真正原因呢？

“不是的。”

仇麓還沒想出來一個什麽所以然，突然一個突兀的聲音就出現在自己耳邊，登時吓得仇麓汗毛倒豎，差點自己從椅子上跳起來了。

是他熟悉的少女的聲音，是海拉。

“為什麽不是？”仇麓看着蹲坐在自己桌上的黑貓，緩了緩心情，這才問道。

他這一句一出口，仇麓頓時愣住了。

“老大，你在跟誰說話？”

這時候正好從陽臺推門走進來另一個男生，剛剛一進門就聽到仇麓說了這麽一句，還以為仇麓是在和自己說話，結果發現仇麓又沒看自己，于是一臉茫然地問道。

“啊……”仇麓握着筆的手一頓，一時間竟然沒來得及想出來什麽托詞，就聽見蔡敬突然叫道。

“哇擦？！我們宿舍怎麽有貓？！這是哪兒來的啊？”

“哪兒有貓？我們宿舍還有貓？”坐在床上的林東也俯下身往床下望。

“嗯？老大，你又把館長帶回來了啊？”方文遠摘了耳機轉過頭來，看着桌上的一團黑色毛球，興奮地沖過來把貓抱起來，放在懷裏一通揉。

“啊……”仇麓對上黑貓碧綠的貓瞳，似乎從她眼裏看出來了一點若有若無的鄙夷，只好摸摸脖子，道：“對，我順便就把它帶回來玩兒一下，你們沒意見吧？有的話我一會兒就把它帶出去。”

“沒啥。”蔡敬稀奇地看着海拉，一邊說話一邊套上短袖，道：“我對貓毛也不過敏，你讓它在這兒玩兒呗，說不定就是外邊兒天氣太熱了，它跟着你想蹭空調的吧？”

“你怎麽會把貓帶回來？”林東好奇地問道：“你不是最不喜歡長毛的動物了嗎？平時你看到這些不是躲都來不及嗎？”

“啊？”方文遠愣了一下，看着仇麓：“林哥一說我好像也記起來了，老大你不喜歡這些東西嗎？以前我在商場貓咖撸貓你可是碰都不碰一下的。”

仇麓手指莫名其妙地一緊，然後起身，看着方文遠。

“有嗎？”仇麓腦子裏飛快地思考了兩秒鐘，然後突然笑道：“我還說過這個話？是不是……你記錯了？”

“我……”方文遠對上仇麓的眼睛，突然愣住了。

仇麓在亞洲人裏面算是瞳孔顏色非常深的那種，在光線比較暗的時候，看起來幾乎是純黑色的。

不知道為什麽，方文遠突然就忘了詞。

仇麓挑挑眉，看着方文遠的眼睛，繼續道：“你是不是記混了？我還挺喜歡小動物的……上次我和你去貓咖我還挺喜歡那些小貓小狗的，你忘了嗎？”

“啊……”方文遠感覺仇麓眼中有什麽光芒一閃而過，然後那一點點光芒瞬間就刺進了他的腦子，把他的某一段記憶模糊了。

“對啊。”方文遠愣愣的，然後飛快反應過來，就接受了仇麓的說法，道：“你好像是說過……”

“對！”方文遠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一拍腦門：“哎我忘記了，不喜歡那肯定是其他人說的，不好意思啊。”

“這有什麽，小事。”

仇麓笑笑，又擡起頭來看向林東，道：“我天天看到它蹲在圖書館外面，還挺可憐的……有時候就買點兒東西喂它吃。”

“混熟了就覺得還挺可愛的不是嗎？”

林東有一點古怪地看了一眼仇麓，又看向方文遠，方文遠還握着貓爪子對林東打招呼。

“喵……”海拉配合地叫了一聲。

“是還挺可愛的……”林東神色詭異地點頭：果然這世界上不喜歡小貓咪的人都是喵星人深櫃，比如曾經的仇麓。

“哎呀……沒關系啊，這多可愛的小貓咪啊。”此事無傷大雅，蔡敬穿好了衣服，就走過來把貓咪抱到自己懷裏，然後道：“它看起來真有禮貌……遠！把空調開低一點，貓怕熱啊！”

“哦哦哦哦，行。”方文遠連忙找到空調遙控器，把溫度調低了兩度。

仇麓看着方文遠和蔡敬把海拉放到宿舍中央的桌子上，開始幼稚地玩貓咪握手的游戲。

海拉無可奈何地配合着兩個愚蠢的人類玩游戲，滿眼鄙夷地和仇麓對視一眼。

仇麓都能想象她那嫌棄的神色，于是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過了一會兒，方文遠要去洗澡，就把海拉小心翼翼地放回到仇麓桌上。

“所以……”仇麓看着海拉，挑眉示意道：為什麽李茜不是自殺？

“冥界是亡靈之海。”海拉慢悠悠道：“所有對于自己的死亡不甘，憤懑的靈魂才會進入死亡之海。”

“如果她是自願死去，她根本不會進入亡靈之海。”

難道李茜竟然不是死于自殺？

仇麓擰起眉。

“不過你真是一個天生的騙子，父親。”海拉盯着仇麓，陰陽怪氣地道：“這就是你從你的屍體那裏學來的？你們真是一模一樣呢。”

仇麓看着海拉，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你到底想怎麽找真相？”海拉舔舔爪子，懶洋洋地趴在仇麓的鼠标墊上，對于仇麓嫌棄且不滿的眼神假裝看不見，然後問道：“是去找你們人類社會的警察？你要去報警嗎？”

仇麓無語地看着海拉一會兒，嘆了口氣，随手扯過草稿紙翻過一頁，寫到：根本沒有案由和當事人怎麽報案？

海拉看着紙上的字，眨眨眼，道：“這是你們人類世界的圖騰嗎？果然是低級趣味，我根本看不懂。”

仇麓：“……”

頭一次見到文盲得這麽理直氣壯的。

算了。

“行了行了，別鬧了，明天帶你去買吃的。”仇麓假裝撸貓，随手在海拉腦袋上薅一把。

懂了吧，明天帶你去。

“好吧。”

海拉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已經在仇麓的鼠标墊上面滾了一片的黑毛。

“下去。”仇麓拎着海拉抱起來，随手把她放在寝室中央的桌子上。

“嗷！”海拉極其不滿地對着仇麓龇牙咆哮。

仇麓随手把自己椅背上的靠墊拿出來丢在桌上上，道：“來，你就睡這兒。”

海拉一臉憤憤。

“不接受反駁，不然你就出去。”仇麓冷冷道。

“哈哈哈哈哈……”蔡敬在旁邊看着這一人一貓的互動，樂得不行了，拍腿大笑道：“老大你好兇啊，怎麽可以對小貓咪這麽兇？就這它還跟你回家？！”

仇麓攤手：“因為我是它的衣食父母。”

海拉：“嗷！”

翌日，清晨。

仇麓是被突然跳上床的一頭貓吓醒的。

一團重物猛地砸到自己胸口的時候，仇麓真心實意地感受了一下什麽叫“靈魂出竅”，然後在所有的血液集體沖向大腦的酸爽感中猛地驚醒，心率一瞬間直奔一百八。

“艹……”仇麓宛如被湘西大仙驅趕的喪屍一樣猛地坐起來，頭一次惡狠狠地盯着面前的碧綠色貓瞳，壓低了聲音：“你幹什麽？！”

“你說的今天帶我出去啊。”海拉無辜且理所當然地說：“根據你們人類的習慣，過了晚上十二點就是第二天了。”

“現在已經是六點了。”海拉傲嬌地一擡腦袋：“我還給你寬限了六個小時，你應該謝謝我。”

仇麓：“……”

我真謝謝你啊。

但凡他有點什麽心腦血管疾病，現在已經可以準備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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