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洛基

許雯麗一整個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下午沒有課，室友想約她一起出門吃飯，但是她又實在是提不起興趣，于是就随便找了個借口婉拒了。

“我下午部門有個工作，要寫整整策劃案。”許雯麗語氣誇張，道：“很急！我還是去圖書館把它寫了，不然老是拖着也不是個事兒，我師姐要殺了我了。”

“啊？”室友一臉失落，問道：“你真不和我們一起去嗎？”

“我就不去了。”許雯麗堅持道，然後在室友的遺憾抱怨聲中迅速地推門出了宿舍。

直到出了門，許雯麗臉上敷衍的笑意才徹底消失了，一雙大大的眼睛睜着，裏面全都是恐懼和焦慮。

她一邊往圖書館走，一邊忍不住打開手機微信，看到群名字為“405”的聊天群。

現在群裏面只有三個人，分別是她，還有其他兩個女生，分別叫譚娜和張可欣。

許雯麗咬了咬嘴唇，手指放在打字框上面敲出來一行字，猶豫了一會兒又放下了。

自從半個多月之前李茜自殺之後，譚娜就默不作聲地把李茜的微信從群裏挪了出去，後來她們三個就被學院安排着分別插到了其他宿舍，幾乎就沒怎麽聯系了。

許雯麗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沒有發出去任何消息。

這時候圖書館比期末周人要少得多，稀稀拉拉坐了幾個人，許雯麗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開始興味闌珊地打開電腦寫着所謂的策劃案。

過了一會兒，許雯麗實在是寫不下去了，擡起頭準備玩兒會兒手機摸摸魚，結果剛剛一擡頭，就看到對面正背對着自己的位置上，正坐着一個男生。

那個男生穿着白色短袖，坐姿端正，面前放着電腦和書，看起來就和她這等圖書館摸魚人不一樣。

許雯麗的目光在他的背影停留了兩秒鐘，心有戚戚地挪開眼。

竟然是仇麓？

許雯麗面無表情地盯着仇麓看了一會兒，神色複雜地擰了擰眉，正要挪開眼，卻看見面前的男生突然拿着水杯站起身，看起來似乎是要去開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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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地，許雯麗突然和轉過來的男生對視了。

許雯麗竟然有一點偷窺被別人發現的慌亂感，連忙垂下眼。

但是仇麓似乎是也不太在意，看了她一眼，就轉身走出了閱讀室。

仇麓轉過身，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容。

然後他去開水房接了熱水，回來的時候，剛剛坐下，果然看見桌上多了一張紙條。

仇麓拿過來一看，上面是一串清秀的字：你和茜茜是情侶關系嗎？

署名——許雯麗。

仇麓挑起眉，拿起桌上的筆在紙上寫下一句話：不是。

然後仇麓又在下面補充一句：但是我不相信她會自殺，在我心中她是一個非常樂觀開朗而又優秀的女孩兒。

仇麓回過頭，把紙條遞到許雯麗的桌子上。

許雯麗看着仇麓遞過來的消息，咬了咬嘴唇，然後把紙條壓進書本裏。

跟她想得差不多……不管是仇麓還是李茜看起來都不像是會談戀愛的性格，但是按照仇麓這個說法，他們看起來應該也是相熟的。

既然這樣……

許雯麗起身，兩步走到仇麓面前，然後彎下腰對他輕聲道：“可以跟你說幾句話嗎？”

“就耽誤你幾分種。”許雯麗看着仇麓沒什麽表情的臉，小聲道：“不好意思。”

仇麓遲疑地看着許雯麗一會兒，跟着起身，和許雯麗一起往閱讀室外的小陽臺上走。

正午十二點，太陽灼灼地烤着地面。

許雯麗好不容易找了一個陰涼的地方，和仇麓面對面地站着。

“我認識你。”仇麓先發制人地道：“你和李茜是室友，我聽她說起過你。”

“是嗎？”許雯麗有些驚訝地問道，她和李茜的關系算不是特別親熱，李茜是專注于學習的類型，頂多就是李茜早出晚歸自習的時候會互相打個招呼。

“對。”

仇麓點點頭，問道：“你有什麽事要和我說？”

“你是不是和茜茜很熟……”許雯麗問道：“你是不是就是那個經常和她一起自習的男生？”

仇麓看着女生大而圓潤的眼睛，裏面應該是戴了淺色的美瞳片，讓這雙眼睛明亮剔透得略微有一些不真實。

仇麓眉頭一挑，卻沒有輕易否認這個問題，而是道：“我确實經常在圖書館看到她。”

“原來真的是這樣……”許雯麗點點頭，低聲嘀咕了一句。

仇麓疑惑道：“什麽？”

“沒什麽，我就是經常聽到她說起你而已……她很佩服你。”許雯麗猶豫了一會兒，看着仇麓，問道：“既然你明明和茜茜認識，那天她去找你，你到底和她說了什麽？”

“那天？”仇麓想了想，道：“因為我負責大家平時和教務處那邊的溝通問題，那天李茜來找我，是為了錯過線上期末考試的事。”

“是！”許雯麗頓時語氣有些激動起來，說：“就是那天，她回來之後和我說的時候，我只當她是太看重成績了，還勸她不要太放在心上，實在不行也就是重修的事兒……她那時候看起來明明也還好，還說如果她好好複習的話，是有可能不會挂科的。”

她現在心裏也十分後悔當時自己的敷衍了事。

“我也沒有對她說任何不該說的話。”仇麓皺起眉，道：“因為這件事我也管不了，所以我是當着她的面打電話給輔導員和教務處負責的老師問的。”

“那……”許雯麗咬了咬嘴唇：“為什麽會這樣？”

許雯麗頓時耷拉着眉毛，道：“我簡直不敢相信，她就睡在我旁邊的……我每天早上都能看到她，自從這件事發生之後我已經好幾天沒有睡好覺了，我們整個宿舍都是。”

“她不是這樣的人，真的……”

許雯麗按照額頭，聲音裏都帶了一點哭腔，十分痛苦道：“我們也和輔導員說了，但是輔導員說那天警察也來了法醫也來了，學校監控也調出來了，都表明了茜茜就是自殺的，還讓我們不要到處傳播不實信息，到時候出了什麽問題讓我們自己負責。”

“沒過多久我們三個就……趁着宿舍樓翻修這一下，都被調到其他的宿舍去住了，我們也不敢在說什麽。”許雯麗崩潰道：“我是真的不敢相信，茜茜她真的是一個特別特別堅強善良的女孩兒，她不會做這種事的！”

“是……”仇麓聽着許雯麗的描述，難得地從遙遠的記憶之中找到了一點點關于這個女孩兒的記憶，道：“我也覺得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兒。”

憑借他和李茜短短打過的幾次交道，李茜甚至是比大多數人看起來都更加開朗向上，不管是年級有什麽工作只要是能夠提前準備的她一定都會提前準備好，偶爾有小失誤也是大大方方地和仇麓說抱歉。

“她為什麽會這樣啊……”許雯麗有些崩潰地抓了抓頭發，蹲下身，小聲地哭起來：“那天晚上……我們還在說她怎麽比平時還要回來得晚了，我本來想打個電話問問她的，但是譚娜說，茜茜不就是圖書館宿舍兩點一線嗎？沒什麽好問的……對不起，都怪我犯了懶，如果我給她打電話的說不定就沒有這樣的事了。”

仇麓看着女生埋在膝蓋裏，微微顫抖的肩頭，終究還是嘆了口氣，拍拍許雯麗的肩頭，從兜裏掏出來一小袋紙巾遞給她。

“李茜她每天都會回宿舍嗎？”仇麓問道。

政大對于學生管理不算太嚴格，學生偶爾有夜不歸宿也是很常見的現象，但是按照許雯麗這種說法，李茜似乎是除了學習就沒有其他的愛好了。

“對……”許雯麗吸了吸鼻子，小聲道：“她幾乎沒怎麽出去玩兒過，除了上課就是自習，很少出去，除了有時候……和我們寝室的幾個出去一下。”

這樣一個乖巧得有些過分的女孩兒，竟然最後會有這樣悲慘的一個下場。

“你确定……”仇麓跟着蹲在許雯麗身邊，沉聲道：“她不是因為錯過考試的事情才情緒崩潰的？”

“對……”許雯麗也不管自己臉上的妝容了，狼狽地抹了一把臉，道：“這門課本來就簡單，線上考試的成績也就百分之二十五，根本不影響茜茜及格的……她雖然擔心會拉低成績排名，但是不至于會、會自殺的。”

仇麓點點頭，心裏仿佛松了一口氣，又覺得格外有些沉重：“我也相信她不會的，她真的非常優秀，我記住她的名字也是在期末的成績排名上。”

“嗯！”許雯麗聽着仇麓的話，感動地一把拉住仇麓的手，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麽，還是你是真的喜歡茜茜……但是如果你知道什麽的話，你去告訴警察好不好？你去告訴學校。”

“求你了……”許雯麗哀求道：“我聽說……學校準備給茜茜他們家裏一筆錢就把這個事情解決了，她爸媽拿了錢就不會再管她了，我真的不能接受，我求你了。”

“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我發誓。”許雯麗道：“我發誓，仇麓，你相信我。”

“我……”仇麓眸色一沉，看着許雯麗的眼睛，道：“但是我現在知道的太少了，我什麽也不能做……你應該把你知道的，還有你懷疑的都告訴我，或者我們可以一起想想辦法呢？”

許雯麗看着仇麓，突然有些愣愣的。

“我也想幫助她，她是特別漂亮單純的一個女孩。”仇麓目光澄澈得幾乎帶了些蠱惑的味道：“你說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