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巴德爾

走過了一條長長的走廊。

譚娜感覺一樓不像是有人經常來往的樣子，于是終于忍不住問了：“你确定……廁所在這裏嗎？”

下午了，這裏幾乎看不到陽光。

譚娜看着眼前那一望無際的五彩斑斓的黑，幹淨利落地就摸出來手機準備照明。

苗苗跟在譚娜的身邊，小聲道：“就是這裏啊。”

但凡這姑娘不是在惡作劇……廁所都不應該在這裏。

尤其還是兒童之家的廁所。

好吧，她知道為什麽小姑娘上廁所需要別人陪着了。

譚娜打開了手機手電筒，道：“小心一點啊，我不知道燈在哪裏……”

面前是一扇半開的大門，兩片不鏽鋼的金屬門拉開了一半，譚娜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門洞裏面，頓時擰眉道：“你是不是在逗我啊小姑娘？我跟你說……”

“嗯？”

沒得到聲音，譚娜下意識地要回頭去看苗苗：“你——”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道從背後襲來，幾乎是用撞的力度砸在了譚娜的後背上。

“吧嗒——”一聲，譚娜的手機不知道往哪兒掉了下去。

唯一的光源瞬間消失。

譚娜不可控制往前踉跄了一步，下一刻竟然已經一腳踩空了，剎那間失重感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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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娜感覺自己在往下落。

但是命運多舛常年在晦氣的邊緣行走的譚娜可能是高空墜落和突然被襲擊的經驗太多了，竟然一時間都沒有太多的慌亂和驚訝，而是在下落的分秒之間，一把抓住了身後的人的胳膊。

那胳膊細細的，分明就是個标準的小孩兒的尺寸。

“啊——”

“賤人！賤人！”

一聲尖利而又稚氣的尖叫之後，苗苗已經被生拉硬拽着和譚娜一起掉進了一片黑暗。

譚娜的後背着地，下意識地就蜷縮起來，胳膊護住腦袋，但是還是被砸得後背的骨頭都快裂開了。

“卧槽——你媽的！”

譚娜直接忍不住罵娘了。

好在這地方掉下來不算特別高，譚娜平穩落地時候能夠很快恢複過來，連忙翻過身半坐起來，警惕對着苗苗掉下來的方向。

手底下正好抵着一個巨大的石頭，譚娜摸了摸，發現四周都是粗粝的砂石。

媽的。

就說怎麽這麽疼。

不遠處還有一處光源，譚娜剛剛一看到便立刻抓了過去，在一堆細沙之上拿到了自己的手機。

按下電源開光。

謝天謝地，還能用。

譚娜将光束對準了一個方向。

看到上一秒還天真稚氣的苗苗正咬着牙坐在一邊。

她估計是高空墜落的經驗沒有譚娜豐富，掉下來的時候正好砸中了石塊兒，短時間之內已經爬不起來了，現在正像一只瘦骨嶙峋的小蛤蟆一樣趴在地上，不斷地撲騰着四肢。

她的額頭上還擦破了很大的一塊痕跡，鮮血不斷地湧了出來。

“賤人……”

苗苗的眼睛裏面一片惡狠狠的兇光，盯着譚一直在咬牙罵道：“你這個賤人！小賤人！我殺了你……我一定要讓你好看！”

譚娜特麽地服氣了。

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和這個姑娘有什麽不知道的前仇舊恨了。

“小賤人！”

“賤貨！我一定要殺了你！”

“讨厭死了……你這個賤人！”

譚娜盯着苗苗看了一會兒，看來她傷得也不是很重，還能有機會罵街。

“是是是，我是賤人，行了吧。”

譚娜冷笑了一聲，安安穩穩地就坐在地上了，然後道：“我特麽犯賤才帶你下來的，怎麽的，咱們有什麽深仇大恨？你至于嗎？”

苗苗狠狠地盯着譚娜：“就是賤貨！”

“呵呵……”譚娜道：“怎麽？不長個子不說？腦子也不長？就會罵這麽幾句。”

她輕蔑地一挑眉：“高估你了。”

“你閉嘴！賤人！”

譚娜有意為之的幾句話簡直戳中了女孩兒的心窩子，苗苗頓時就惱怒起來了，抓起手邊的小石頭就往譚娜這邊丢過來：“我要讓你好看！”

譚娜偏過頭躲開一顆往她臉上招呼的石頭。

媽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再忍就不禮貌了。

十六歲了也就不是什麽不懂事的熊孩子了吧。

“要讓我好看？是吧？”譚娜冷笑了一身，左手舉着手機，另一只手就三兩下将剛才摸到的一塊大石頭從沙子裏刨了出來。

那塊石頭看起來像是被碎石機打過了的，棱角分明不說，還是長條形的，大概有二三十厘米長。

還挺重。

譚娜把那塊石頭舉在右手中掂量了一下，面無表情地看着苗苗，道：“來，繼續說。”

苗苗嘴唇一動，正要說什麽。

“你再說一句。”

譚娜便冷冷道：“我現在就把你的腦袋砸碎。”

苗苗驚恐地看着譚娜，顯然是不信的。

“我說到做到。”

譚娜說話之間已經站起來了，居高臨下地看着苗苗，道：“繼續說啊。”

“再說一個‘賤貨’，我把你腦花兒都給你砸出來。”

譚娜站着，手中握着的石頭正好就對着苗苗的腦袋。

苗苗看了她一會兒，發現她似乎真的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這才讪讪地閉上了嘴，往後縮了縮。

譚娜這才兜手就将手裏的石頭扔在地上。

然後譚娜舉起手機手電筒，看到又右上角的圖标的時候，才發現竟然連信號都沒有？！

譚娜：“……”

她不死心地又随便撥了一個電話出去，果然打不出去。

“別想了……”

那邊苗苗正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血跡，咬着小小尖尖的一口牙齒，就“咯咯咯”地笑道：“電話打不通的……”

譚娜舉着手機打量着四周的環境，奈何手機手電筒的光源實在是有限，譚娜都看不出來周圍大致是個什麽模樣，只有很寬闊的一片砂礫地面。

她又用手機照着剛才掉下來的時候關上了的門，走過去踮起腳尖艱難地推了推那一扇緊閉的金屬大門。

完全沒有反應。

譚娜也不敢貿然四處走動，想了想，走回到原地。

譚娜把那塊石頭從地上撿起來握在手裏，手電筒的光直接照到苗苗的臉上。

光線刺眼，苗苗連忙擡起細瘦的胳膊擋住臉。

“我後悔了。”

譚娜笑道。

“你幹什麽……”苗苗擋着眼睛不看譚娜。

“我們換個方式怎麽樣？”

譚娜半蹲下來，打量着苗苗的小胳膊小腿，問道：“從現在開始，我問你一句話，你要是回答得不讓我滿意，我就砸碎你一根骨頭怎麽樣？”

苗苗詫異地轉過頭，一臉的難以置信：“……什麽？！”

但是譚娜顯然比她更不講道理，直接點頭敲定道：“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苗苗立馬道：“我沒有答應……你什麽！”

“噓。”譚娜做了個手勢，打斷了苗苗的喊叫，然後道：“你把我推下來，我同意了嗎？”

苗苗頓時就哽住了。

“對了，提醒你一下。”

譚娜看了她一眼，像是打量即将被砸成年糕的糯米一樣，道：“我是個文科生，生物學得很一般，搞不清楚哪塊骨頭在哪個地方的。”

“手啊腳的還好，我大概能夠控制範圍，但是最後你的腦袋會不會碎，我可就不保證了。”

“現在我開始問了？”

苗苗一雙大得吓人的眼睛裏滿是驚恐：“不！不行！我不答應——”

“咚——”的一聲，譚娜把石頭砸在了地面上，距離苗苗的小腿僅僅只有幾厘米遠的地方。

苗苗“啊！”的一嗓子，連忙縮着腿抱成了一團。

“你這個回答我就很不滿意。”

譚娜眼底一點笑意也沒有，再次舉起了石頭：“再給你一次機會。”

“記住了嗎？”

三樓。

魏阿姨看着飛奔下了樓的仇緣，疑惑地收回了目光，轉頭回來盯着活動室裏面排排坐喝牛奶的小朋友們。

這些小朋友多多少少身體都有一點問題，或者是父母都已經去世的，因此才會被遺棄在這裏。

兒童之家的條件說不上有多麽優越，但是好歹衣食無憂，有穩定的財政周轉還有社會捐贈的渠道基本維持，能夠去上學的孩子還能享受到免費入學的優惠政策。

魏阿姨在這兒幹了好幾年了，雖然說只是一份工資一般的工作，但是對文化程度和專業技能的要求不高，日常也是和孩子們打交道，算不上太糟心。

那種小盒子的牛奶，大人也就是一兩口就喝完了，但是小朋友們都十分默契地抱着盒子喝了好半天，有幾個盒子都已經空了還不願意撒手。

這只是哄孩子的小零嘴，眼看着就要到吃飯的時候了，魏阿姨也沒想給他們再給牛奶，只招呼着孩子們把喝完的牛奶盒子丢進垃圾桶裏。

一個小朋友丢了牛奶盒子，看着桌上剩下的牛奶，竟然眼巴巴地就要伸出手去抓。

魏阿姨連忙把牛奶拿過來。

一個人多拿了，剩下的孩子可不會善罷甘休。

折騰到了晚上又不吃飯了。

轉眼一看，竟然發現手上還有兩盒牛奶。

“喲？怎麽拿多了？”

她剛剛不是看到小仇拿着兩盒牛奶下樓了嗎？

這應該是就剩下苗苗的那一盒啊。

魏阿姨把牛奶放進了櫃子裏面，又把抱着自己的腿的一個小男孩抱開了，這才得出空來仔仔細細地數着活動室裏面的小腦袋。

來來回回地清點了兩遍。

魏阿姨終于發現了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