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廚藝

第二章 廚藝

想嗎？不想嗎？

樂晨曦不是矯情的人，對待音樂，對待感情，她從來不拖泥帶水。六年前，這個活潑到極致的女孩子闖入了她的生活，話痨模式一開啓就讓她覺得天空中有六百只鳥飛過，可幾天聽下來，倒也不覺得煩，因為單夢說話的方式太有意思了。

不是單方面地自說自話，總會随時把她拉入話題，哪怕她的回答只是簡單地“不是”或者“是”，這都讓她覺得，她是被關心的。要是換做別人，遇見這麽沉默的她，估計說兩句就走人了。她以為兩人就是普通朋友，對方無外乎是開朗，沒想到，單夢喜歡的是女生。

她沒有明顯的取向，男生也好，女生也罷，談得來就順其自然地在一起。她不讨厭單夢，不拒絕，就被對方視為接受。時間長了她才發現，喜歡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慢慢積累，這個只比她大一歲的姑娘太懂事，為她做的許多都讓她覺得有溫度。

兩年就這樣走過，當單夢說要出國的時候，樂晨曦的內心是反對的，這話到了嘴邊，變成了一句淡淡的“随你”。然後的四年都是一個人過，一個人畢業，一個人做音樂，一個人聽音樂，一個人吃飯。在大洋彼岸的單夢總會來電話，樂晨曦卻無話可說，似乎隔開了距離，連親近度都直線下降。

想念被時間沖淡，那喜歡呢？她不知道。

“是不是很想？晨曦我跟你說——”

樂晨曦做了個手勢，直接打斷了單夢的話。她徑直往樓上走，努力地忽略廚房飄過來的煎蛋香氣，從氣味裏就能判斷，單夢做的是三明治，夾的煎蛋、火腿腸片和生菜、西紅柿，很西式，但卻很營養。那個廚房她懶得去用，曾經懷念的家的溫馨被等待消磨殆盡，即使現在被喚醒，可心裏還是有放不下的別扭。

被推開的單夢愣了下，重逢不應該是喜極而泣嗎？怎麽這麽的……冷漠，像是她們的初次見面，她單方面地跟這裏說着，而樂晨曦所有的回應都能随時結束對話。當時她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無論說什麽，好像都是對着牆壁在說話。

望着樂晨曦的背影，單夢讀出的只有累。

也許吧，做音樂本來就辛苦，同一段曲子反複地聽，即使靈感枯竭也要寫出歌曲來，時間不等人，總要有新曲子來更新頹靡的音樂市場，去洗刷衆人的聽覺，帶給大家耳目一新的感覺。

沒有久違的擁抱，也沒有重逢的欣喜，單夢失落地一拍雙手，轉身進廚房給樂晨曦準備好早餐。直到出門，上了樓的人都沒有下來。衛生間早就沒了水聲，主卧裏也是安靜無比。單夢默默地嘆了口氣，背着包就推門。

回國，自然是需要工作，不可能在家裏混吃等死，或是讓樂晨曦養活她。早就聯系了師姐艾麗斯，師姐那邊的翻譯工作輕松靈活，工作時間也自由，很适合她這種自由慣的人。無論是筆譯還是口譯，單夢都是一把好手，她總能貼切地體會到一字一句背後的含義，并用簡單樸實的語言翻譯出來，讓聽者理解，從而使雙方交流更順暢。

艾麗斯有自己的公司，單夢就在會議室等着師姐。當兩人坐下來後，艾麗斯前一秒還在感嘆“你一點變化都沒有”，後一秒就利落地把合同遞給了單夢。仔細地讀了一遍，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單夢大筆一揮就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昨兒回來的？你住哪兒？”談完工作，艾麗斯開啓了她的八卦時間，對于這位師妹的取向，她一向不看好，沒想到這倆孩子竟然就沒分過手，讓不少暗戀單夢的男生失望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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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以前的地方啊。”單夢把合同裝進了包裏，笑着回師姐的話。

“又和樂晨曦住一起？”艾麗斯不屑道，對于師妹喜歡那個女生，她一向無感，不過是個做音樂的，偶爾見過的幾次都是脖子上挂個頭戴式耳機，一身黑色衣服也很酷，短短的頭發讓人乍一看分不出性別。

“是啊，不許說反對的話，否則我辭職給你看！”單夢威脅道，盡管語氣裏沒有一絲威脅的意味。

“好好好，別忘了，我這兒還有好多人想追你。”艾麗斯笑得老道。不是她不看好單夢，而是那個樂晨曦過于清冷，自己的師妹像個小火炬一樣試圖點亮人家，人家被點亮了嗎？那就不知道了。

這對師姐妹談着工作，小公寓裏的樂晨曦換了身清爽的秋裝後下樓，本來準備直接走，卻被廚房吧臺上的早餐吸引了。只要有單夢的地方，就一定會有美食，這是一個愛做飯也會做飯的女孩子，四年前，她生生地被單夢養胖了十斤，盡管身材看起來只是結實一些，但樂晨曦很清楚單夢的廚藝水平。

三明治躺在白瓷盤子裏，玻璃杯中是溫熱的牛奶，小碟子裏還有堅果。公寓裏什麽時候多了這麽多吃的？樂晨曦打開冰箱，忍不住“哦”了聲，滿滿當當的冷藏室，三層層層填滿，再打開冷凍櫃，四層裏每層都有雞鴨魚肉。嗯， 單夢是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