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腦子中不斷想着白天賀峤說的問題。

南川氣憤地将被子踢到床尾，真想給自己腦袋來一拳，為什麽要在這想這些呢。

反正已經睡不着了，不如出去走走，吹吹風或許會好點兒。這樣想着，南川穿上外衣，簡單地用手指梳了梳頭發，徑直朝外走。

剛打開房門就看見賀峤朝這邊走來，“謝謝你啊！”

南川本打算假裝昨晚無事發生，不知怎麽，此刻看到賀峤“謝謝”兩字脫口而出。

“什麽？”盡管賀峤救過南川幾次，但這還是第一次聽她說說“謝謝”，不免有些驚訝。

“謝謝你昨天晚上幫我！”話都已經說出口了，南川就直接表明自己已經知曉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賀峤并未回答，只略微停了片刻，便繼續往前走。

南川連忙跟上，“你今晚也睡不着嗎？”

賀峤依舊沒有說話。

“不如我們出去走走吧？”南川提議道。

不知道賀峤出來做什麽，南川只能緊緊地跟在後面。

月光下的路空空蕩蕩，所有的店鋪都打了烊，只剩下南川與賀峤兩人還在街上走着。

“昨天晚上，我只看到一個身影進了我的房間，既然不是夏大哥的話，那只能是你。”南川扭過頭，看着賀橋的側臉。

賀橋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停下腳步，靜靜地注視着南川。

“想必你已經知道我體內的情況。我們之前在那個空間裏所遇到的靈力，不知怎麽進入到我的體內，而且與我自身的靈力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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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川頓了片刻，繼續說道，“在我們到達黎水之前，這兩股靈力在我體內一直相安無事。可是到了黎水之後，那股靈力似乎想掙脫。昨天晚上已經是第二次發生這樣的情況，而且相比于前一晚，更加糟糕。”

聽完南川的話，賀峤回過身，又往前走。

“那鏡子裏蘊藏的靈力與你本身的靈力極為相似，所以才能與你的靈力融合。至于現在的這種情況，應該是你體內的靈力與此處碎片中蘊含的靈力距離過近，産生吸引所致。”

“我也是這樣想的。”南川用眼神的餘光小心翼翼地看着賀峤。

果然是賀峤昨天晚上幫了自己，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已經知曉自己體內靈力究竟是什麽。希望他不知道吧，不然可就麻煩了。

“你體內的靈力我暫時幫你穩定住了，只是以我現在的修為，這種穩定的狀态并不能持續很久。所以當務之急，我們要趕快找到另一塊碎片，才有可能緩解你體內靈力紊亂的情況。”

南川沒有想到賀峤竟然還幫自己穩定了靈力。自己平日總是與賀峤不對付，賀峤也是一副讨厭自己的樣子。即便如此，賀峤依舊三番五次地幫自己，南川有些不明所以。

“你一直幫我，真的不是圖我體內的靈力？”對此一直很小心謹慎的南川，此時卻将內心的想法這麽直白地說出來，連自己都有些吃驚。

或許，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吧。自己當時基本上已經昏迷，要是賀峤真的心懷不軌的話，完全可以趁機取得靈力，可是他沒有那麽做，難不成賀峤真的是個只想除魔衛道的修行之人。

賀峤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我沒那個閑工夫！還有，能不能不要總是用你那肮髒的心思來揣測我？”賀峤為自己剛剛覺得南川變了的想法而感到愚蠢，自己怎麽會那樣想。

“哈！誰愛揣測你啊，我又不是吃飽了撐着沒事幹！”聽賀峤那樣說，南川十分生氣，連帶着聲音都拔高了。

“誰讓你一開始對我總是一副嫌棄的樣子，還總是陰陽怪氣，擱誰誰受得了，也就是我才能受得了！”

話跑得比腦子還快，剛從嘴裏面說出來，南川就察覺不對勁，剛才那話說得好像一個怨婦啊。自己對賀峤可沒有那個意思，他可千萬別會錯意。

“是你自己太廢物，要不是我，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要不是……”賀峤的怒火也被激起來，話說了一半，卻猛然停下，像是觸及到什麽不能說出口的秘密。

“要不是什麽？誰要你保護，既然你不想跟着我們，又沒有人強迫你留下，你走好了！”

南川白皙的臉上慢慢爬上憤怒的紅色，嗓子也因為剛剛大聲說話灌了風而有些不舒服，眼尾不知怎麽微微泛紅，鼻子隐隐發酸。

明明賀峤說得都對啊，自己就是個廢物啊。

在仙界的時候，總是不認真修煉，總是需要師父和師兄幫自己。現在，偷跑到人間，又靠着夏道遠與賀峤的幫助，自己才茍延殘喘到現在。如果沒有他倆，自己或許早就死在袁桑手裏了。現在聽着別人這樣說，心中卻無比酸楚，仿佛下一刻就能哭出來，可是南川才不會在賀峤面前掉眼淚。

“你以為我不想走麽？”賀峤扭過頭，看着南川發紅的眼睛，卻沒有絲毫憐香惜玉之意，眼神裏更多是不耐煩。

“那你走啊，沒人攔你！”南川喝了一口風，大聲咳嗽着。那風像是夾着刀子一樣，割得南川嗓子生疼，連肺都跟着疼起來，眼淚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起初南川還是彎着腰，後來慢慢蹲下去，抱住自己的膝蓋，把臉埋在懷裏，低低地啜泣。

“我知道啊……一直給你們拖後腿……真是麻煩了……明天我自己會走的……”南川斷斷續續地說道。

好在此時街上的人已經沒有多少了，不然南川可要丢死個人。

賀峤什麽也沒說，靜靜地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南川。

晚上的風漸漸大了起來，地上的浮灰被吹到空中，沿街商鋪的招牌也被吹得嘩啦啦作響。

“什麽人！”

一個黑影快速掠過上空。

聞聲，南川擡起頭望着上面。

“是魔族的氣息，你回客棧呆着。”賀峤吩咐道，轉身就追那道黑影去了。

“那你呢？”南川吼道。

看着賀峤飛奔而去的身影，南川猶豫片刻，立馬起身跟上。

察覺到身後的動靜，賀峤朝後望了一眼道，“不是讓你回客棧呆着麽！”雖然嘴上這麽說着，腳下卻放慢了，像是故意等南川跟上來。

“我怕你一個人應付不了，所以……”

南川還沒說完，就被賀峤打斷了。

“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一會兒打起來，我可沒有功夫保護你！好好留着命，千萬別死了！”

“我會的！”剛剛哭了那麽長時間，現在又高速飛奔着，氣息有些不穩，但語氣裏充滿了堅定。

“最好如此！”賀峤不再說話，一邊追蹤那道黑影的氣息，一邊提速。

南川借着鏡中的力量才勉力跟上，此時就更不敢多話，只是盡力跟上賀峤的步伐。

那道黑影落在了野外，似乎是在尋找什麽東西。

黑影似乎并未将兩人放在眼中，只是專心做自己的事情。

賀峤趁着黑影停下的間隙，立馬自手心發出一道攻擊，直奔黑影而去。

那黑影連頭都沒有回，直接一揮手，就将那道攻擊化解了。

賀峤手中的長劍已然在握，口中低聲念着咒語，法力也源源不斷注入劍身，凝成一柄巨大的光劍朝那黑影劈去。

黑影轉過身來，直接用手接住了把柄光劍，将其捏碎。

“一群蝼蟻！”那黑影的聲音顯然是經過僞裝，沙啞又難聽。

一團黑乎乎的魔氣自黑影掌心發出。

兩人不斷閃躲着，堪堪避開那黑影的攻擊。

身後的樹一棵又一棵地倒下，很快就出現了一片空地。卷起的塵土像煙霧一樣，彌漫在雙方之間。

黑影似乎有些不耐煩，轉換招式，魔氣化作漫天絲線，從四面八方朝兩人襲來，似乎想把兩人絞殺在裏面。

賀峤手中也沒有閑着，施展出滿天劍影，直沖那些絲線而去。

兩股力量在空中碰撞着，發出巨大的響聲。

賀峤拿着劍的雙手在微微顫抖，劍也發出陣陣轟鳴，似乎要堅持不住了。

南川眼裏滿是焦急，一咬牙将手中的長劍收起。跑到賀峤身後，将自己的法力緩緩注入賀峤體內。

那黑影如鬼魅般直襲而來，一掌直接打在賀峤身上。

兩人被這巨大的力道拍飛，如斷了線的風筝般，直直往後飛。

南川倒還好，只是賀峤不大好。

南川停下後，看到賀峤撞到一棵樹上，才停了下來。

顧不得身上的傷，南川立馬起身，施展法術，企圖抵擋那黑影的攻擊。

連賀峤都對付不了的東西，又豈是南川能應付得了的。

那黑影根本就沒将南川的攻擊放在眼裏，輕飄飄地便躲開了。

南川閃避不及時，被一道魔氣打中，倒在一旁。

黑影來到身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吐血倒地的南川，似乎是發現了什麽好東西，連帶着他周身的魔氣都興奮起來，不斷晃動。

“有趣，有趣……”那黑影深吸一口氣，感受着來自南川血液裏那充沛的靈力，籠罩在臉上的魔氣更加湧動，彰顯着他的喜悅。

南川惡狠狠地盯着黑影，掙紮着想要起身，靠着劍的支撐，勉強站起來，手上積蓄着法力。

那黑影大手一揮，将南川才彙集的那點兒法力化為虛無，并朝前走了一步，盯着南川的眼睛說道，“既然沒找到那東西，把你帶回去也不錯。”

南川不知道那黑影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但自己落到他手裏，肯定沒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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