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南川與賀峤走出山洞，試圖尋找出口。

既然暫時沒有辦法恢複法力，那只能用最原始最簡單的辦法，走出這座大山。

當然兩人還是希望能夠找到法力消失的原因，及時恢複法力。這樣的話，他們就能早一點兒從這裏出去，也免得讓夏道遠與黃魯魯擔心。

不知道夏道遠與黃魯魯現在怎麽樣，該不會是和他們一樣，也被卷入到這漩渦當中來了吧。

“賀峤，我們等下往哪裏走啊？”南川安靜地趴在賀峤的背上詢問道。

“我也不知道，朝着一個方向走吧，這樣總能走出去的。”賀峤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法力完全消失對于他來說還是第一次，一時半會兒想不到解決之法也是情有可原。

“這山林裏面不會有什麽妖獸吧？”南川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生怕突然跳出來一只兇猛的妖怪。現在法力全無，還是小心一點兒為好。

“別怕，有我在！”賀峤一字一句認真地回答。

南川沒有反駁，心中湧起一種異樣的感受。雖然知道賀峤現在也沒有法力，但是南川卻莫名其妙相信賀峤可以保護好自己。或許是因為自從到人間以來，每次遇到危險都是賀峤救了自己吧。

至于賀峤，說出那句話後，連自己都感覺奇怪。那種下意識的安慰，按照以往的情形，是不會從他口中講出的。

兩人在山林中穿梭了半日，依舊沒有什麽頭緒。

到了中午，南川的肚子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我們先歇息一下，你在這兒等一會兒，我去找找看有沒有什麽吃的。”賀峤轉身對南川說道。

“我跟你一起去吧！”南川提議道。

“我一個人就可以，你的病剛好，就留在這裏歇息。”

不等南川反駁，賀峤就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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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川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坐在樹下面，乖巧地等着賀峤回來。

溫暖的陽光從疏疏密密的樹葉間篩下來，落在南川身上。

沒多久，賀峤的身影便映入南川的眼簾。

“只找到了一些野果，你先吃一點兒墊墊肚子。”賀峤将擦拭好的野果遞到南川的手中。

“謝謝！”接過野果，放在嘴裏，輕輕一咬，汁水蹦進口中，南川的臉頓時皺成一團，連聲叫道，“好酸……”

“我的這個不酸，給你……”賀峤幾乎是無意識地就将咬了一口的果子遞到南川眼前。

南川原本皺巴巴的小臉兒，頓時凝固了。像是看到什麽驚訝萬分的事情，雙眼直勾勾地盯着賀峤。

賀峤說出那句話後，很快就意識到不對。現在看到南川的眼神，就更加不好意思，臉“噌”地一下就紅了。只能随便尋了個借口，說道，“我妹妹也不喜歡吃酸的。”

“你還有妹妹啊？怎麽沒有聽你提起過？”南川趕忙接話，緩解兩人之間的尴尬氣氛。

賀峤将伸出的手收回，又咬了一口果子，眼神淡淡地飄向遠方，沉默了片刻，說道，“我妹妹跟你差不多大，也是一樣的調皮。”

“調皮？我哪裏有調皮？”南川佯怒道。

“她總是不聽我的話，有很多自己的想法。我以前不是很理解她這些想法，所以我很不喜歡這個妹妹。但是後來經過一些事情，我發現我好像誤解她了。似乎她是對的，我才是錯的。”

賀峤收回目光，看着手中的野果，沒有再繼續說話。

“你也是為了她好，她以後會理解的。”看着有些情緒低落的賀峤，南川趕忙出聲安慰道。

不知怎麽，聽着賀峤的話，竟再次讓南川想到了她的五師兄。

“希望如此吧！”

又休息了片刻，喝了一點兒水，繼續趕路。

到了晚上，冷冷清清的月光給寂靜的山林鍍上一層神秘的銀輝，使得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仿若置身幻境之中。山澗中長滿青苔的亂石，閃着幽幽的微弱清光，像是一個個發光的小精靈。

夜露很重，濕氣很濃。沾染了濕氣的枝枝葉葉花花草草，像是布滿了一層淋漓的冷汗。

一路走來，與那些枝葉的刮蹭中，二人的衣服變得潮乎乎濕潤潤的，黏在身上，很是難受。

終于看見一處山洞。

放下南川後，賀峤在洞外搜集了些柴禾，攏起火堆。

本來南川打算自己把衣服烤幹的，奈何賀峤要幫忙。兩人坐在火堆旁一言不發地烤着衣服。

火光映在臉上，讓平日裏總臭着一張臉的賀峤看起來柔和了不少。

靜谧的山林中，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蟲子吱吱地叫着，仿佛是生命中最後的吶喊。

沒多久，衣服就已将幹了。

賀峤很自覺地走到山洞外面，将山洞留給南川換衣服。

“我好了，你進來吧。”南川手腳麻利地換好衣服，招呼賀峤回來。

“你睡吧，我守夜。”

扔下這句話，賀峤便往外走了幾步，給兩人之間留了些距離。

“下半夜你記得叫我，換我守夜。”南川知道自己肯定是無法改變賀峤的決定的，只能守下半夜。況且這會兒，自己是真的很困，白天繃着神經，倒也沒覺得困，現在烤着火，身體暖和許多，困意就不斷襲來。

賀峤沒有回應南川的話，只是淡淡地望向遠方，不知道在看什麽。

見賀峤不說話，南川也不再推辭，直接睡了。只是睡前不斷在心裏提醒自己，後半夜不要睡得太死，記得醒過來去換賀峤休息。

靠在身後的石頭上，沒一會兒南川就睡着了，傳出均勻的呼吸聲。

不知為何，雖然這裏一點兒也沒有在客棧裏睡得舒服，但南川卻睡得無比踏實。

“冷……”

聽到這夾纏不清的夢話，賀峤往前湊了湊。

“冷……”

賀峤又從外面撿了柴禾，将火燒得更旺些。可南川還是不斷地說着冷，手腳都蜷縮在一起。

“熱……”

還沒等賀峤有下一步打算的時候，南川又嘟囔着熱。

賀峤來到南川身前，将手放在南川的額頭上，感受南川的體溫。

南川的額頭滾燙。

賀峤又摸了摸南川的手心，也是滾燙的。看來又發起高燒了。

又是一夜忙活，等到天快亮的時候，南川才退燒。

刺眼的白光照進洞內，睡夢中的南川把手覆在眼睛上，準備繼續睡，突然意識到什麽，猛地驚醒。

睜開眼睛，外面已是大亮。

“對不起啊，都是我睡得太死了，昨天忘記起來守夜了。”南川看着賀峤的背影滿是自責地解釋着。

賀峤轉過身來，“昨夜你又發燒了，所以才沒有醒來，不必自責。”

“要不你休息一會兒吧，我們今天在這兒停留一天，再繼續趕路的話，我怕你會吃不消。”看到賀峤烏青的眼底，南川的自責之情愈甚。

“嗯，這樣也好。”賀峤沒有拒絕，畢竟他現在一點兒法力都沒有，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南川已經受傷了，自己更要随時保持好狀态以應對各種突發情況。

從洞外薅了許多草堆放在洞口，又打了兩竹筒的水，摘了些野果，做完這些賀峤才躺下休息。

陽光透過野草的縫隙，照進來。星星點點灑在地上，煞是好看。

山洞內漸漸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晚上睡了那麽久，這會兒自然是不瞌睡的。

身上有傷，再加上外面危機四伏，南川被困在了這巴掌大的山洞裏邊。

賀峤陷入沉睡，呼吸聲變得均勻。

借着光亮，南川仔細地打量着賀峤。

上一次這樣相處的時光還在不久前，賀峤陷入昏迷，自己天天照顧他。

現在自己又受傷，動彈不得，需要賀峤來照顧。想到這兒，南川有些哭笑不得，自己這一路上不是在照顧別人，就是別人在照顧自己。當然，還是別人照顧自己的情況多。

如果這段經歷讓師父師兄們知道了，指不定會怎麽笑話自己呢。尤其是五師兄，這樣好的機會，肯定又是一頓挖苦嘲諷。

南川目光空洞地晾在一旁，目光變得散漫，沒有了焦點，眼前的賀峤漸漸糊成一團。

思緒又飄向仙界。

以前在仙界的時候，總覺得師父對自己太過嚴厲，每天除了修煉就是修煉，天天像個機器一樣，馬不停蹄地運轉着。

修煉也倒還好，只是南川最受不了的是，大家看她的眼神。那樣充滿希冀，将拯救三界蒼生的重任，放在了她一個人身上。

如果可以，她寧願只是一個容器，沒有長出的靈智，這樣就不會修成人形，更不會有了後面的種種事情。

頭腦中的想法，像怎麽也割不斷除不盡燒不死的雜草，枝枝蔓蔓四處生長繁殖，很快就混沌一片。

不過一想到人總歸都是要死的，南川就沒有那麽難過了。

以前會想要真正地活過，現在偷偷跑到人間，經歷了不少的事情，反而讓南川覺得可以接受自己作為容器的使命了。

是的，南川跟其他的仙人不一樣，她既不是生來就有的古仙，也不是靠修行慢慢修煉上去的人仙和妖仙，她是上古神魔大戰後，被收集起來的衆神殘餘力量。

她體內那股被深深封印的強大力量便是衆神的殘餘力量。

來到人間後，雖然經歷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是她更多的體驗到了完全不同于天上的生活。人雖然很渺小，只有短短幾十年的壽命，但是他們又很偉大。在任何困難面前都絕不屈服，即便是飛蛾撲火，也在所不惜。還有，人世間的溫暖也是南川不曾感受過的。

或許感受過這樣的溫暖，只是南川由于自己的原因，将那些同門的好意都理解為他們自私的期望。

這樣想着，南川深長地呼吸了幾口氣，将胸中的濁氣全部呼出，松釋了自己心中的感慨，呆呆地望着洞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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