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羽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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礙于同行的神官,玄胤只得低聲笑着朝玄辯道:“師弟教的可真好,我說她怎麽那麽多鬼點子!”

玄辯攤手搖頭,一臉無辜:“師兄,如果我說真和我沒關系,你信嗎…”

在三界天之中,前明堂,後绛宮,有巍巍華蓋,金樓穹隆,好不奢華夢幻。宴席上昆侖宮一派自是坐在一處,師祖九天玄女坐在首席,接着是玄胤玄辯師兄弟,後面才是玄般般與足足。

不過,顯然這個場合也不會注意到他倆,甚至連玄胤玄辯也不會注意到,因為,這根本就是西王母、九天玄女還有隐在幕簾後不見人的掌管不周山的神主大人鳳凰羽迦的主場。

玄般般雖見過幾次羽迦,但都是隔着幕簾,不免産生好奇,便湊到足足耳邊,“足足,鳳凰神主一直都不現真容嗎?但感覺絕對是個大美人啊!”

足足眨巴着眼睛,看了眼臺上羽迦的位置,又歪頭回想了下幼時挨罵的情形,不禁反問道:“這個美人是怎麽定義啊?”

玄般般略微思考了後會回道:“...就像師祖和西王母娘娘這樣的...”

足足又看向臺上,似乎在腦子裏比較一番,而後鄭重說道:“那我奶奶要比師祖她們好看些...”

不過愣了沒一會,足足又小聲對玄般般道:“師姐,你有沒有看到師祖和西王母的眼神之間好像是有電流對擊…”

玄般般:“...”

師祖九天玄女和西王母之間的牽扯由來已久,具體是因什麽不對付她就不得而知了。而夾在倆人中間的羽迦與其說是和事佬不如說她更會挑個合适的時機添油加醋,讓這場沒有硝煙的戰争來的更加猛烈!

不過眼下,她的心思卻不在八卦老一輩的恩怨中,而在對面西王母旁邊的西瑤身上!

西瑤竟也是一身廣袖煙羅裙,外面卻是籠着一層白裏透粉的薄紗,長及曳細腰,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因體弱,氣色上難免态生兩靥之愁,遠而望之那雙美目氤氲着一層水汽,真是我見猶憐!

但這樣就覺得她嬌弱不堪,那你就錯了,打起架來,她的力氣可不比玄般般弱半分。

遙想當年還沒有玄辯小師叔的時候,她和西瑤倆人為了争玄胤,約在禁地懸绛宮打架,約定誰打贏了,誰就可以和玄胤一塊過上元節。那時候她倆剛滿千歲,按照人間年齡算也不過十歲孩童,會使的法術皆出自玄胤,一出招都大同小異,倆人索性也就不用術法,直接赤胳膊赤拳,好家夥這下好了,直接是一個鼻青一個眼腫,被玄胤發現的時候,倆人正在地上打滾呢,一個咬着胳膊不松口,一個圈着脖子不松手…最後誰都沒撈到好,都被玄胤拎到禁室罰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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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年的上元節,玄般般印象非常深刻,是她與西瑤一起在禁室過的,不過值得欣慰的是,最後玄胤還是端來了三碗元宵,一份給西瑤,一份是給她的,還有一份是他自己的。而且那次的元宵還是她最愛的紅果餡兒的,酸酸甜甜,十分軟糯可口。

如今,玄般般坐這頭,西瑤在她對面,倆人都咬牙切齒的瞪着對方,仿佛嘴裏嚼的不是佳肴而是對方的骨頭!

正式咬牙切齒之際,西王母卻突然點了她的大名,“般般,過來讓我瞧瞧。”

旁邊傳來玄胤一聲輕咳,玄般般急忙咽下嘴裏的食物,起身行了一禮後俯身朝對面走去。

西王母眼神将她打量一圈,“好孩子,長這麽大了,出落得越發好看,當初倒不該讓玄胤收你為徒了,可惜了…”

不該讓玄胤收她為徒是何意?是說她資質愚鈍不配被玄胤收徒嗎?玄般般猜不透西王母的心思,而且看她的神色也沒有發怒的意思,反倒笑呵呵的。只不過西王母話落的同時,玄胤、玄辯還有西瑤都一同看向了她這裏,眼神各異,只有師祖玄女依舊在低頭飲茶和完全不知狀況的足足在埋頭吃飯。

身上突然這麽多道目光,玄般般倒不知該做何表情了,只試探擡頭望向西王母,逐字逐句斟酌道:“般般資質愚鈍,全靠師父諄諄教誨才有今日,況且…師父都已經教了般般這麽些年了,總不好再把師父給收回吧?”說完眼神又飄向師祖玄女,發出求救眼神,“對吧?師祖娘娘…”

總不能半道上再把師父給她收回去吧!

玄女放下手中茶飲,秀美絕俗的臉上波瀾不驚,神色一如往常的淡漠,仿佛任何事情都不會引起她表情的變化,“玄胤與她如師如父,往後般般接手了昆侖宮還是得少不得玄胤幫忙操心,不過...”說到這,玄女話鋒一轉,甚至暗含些譏諷意味,“師姐倘若真要有此心思也不是不好辦,改個身份不就結了?這對師姐來說還不是輕車熟路...”

前半句玄般般聽得明白,玄胤對她來說确實如師如父,不過後半句改個身份是何意思?而且,絕對不是錯覺,剛才師祖玄女在說到後半句的時候,語調明顯上揚,怎麽聽都有些諷刺的意思。

玄般般又瞥了眼對面的玄辯,玄辯像是沒有看到她,和平時課上的她一樣,也是個不怎麽成體統的坐姿,自顧自的往白玉杯中倒上了酒,倒沒着急飲,卻是十分無聊的拿起一根銀筷在酒杯裏輕點了下,引得杯中水面一片漣漪。

不知怎地,漣漪卻在玄般般心中蕩起,一絲疏離感無端在她心頭升起,她忽而确定了一件事情,她這小師叔一直不都是這樣嗎?永遠不會将自己徹底融入到所處的環境裏,永遠都會有別的選擇,永遠可以保全自身全身而退,也不曾有人會真的走到他心裏去,或者說被允許走進...

想到這,玄般般驚覺,自己最近為何老是想起他?

正出神之際,西王母果然被玄女剛才的一番話惹怒了,一拍桌子将酒杯酒也打翻了,鮮紅的果酒順着案幾溜了一地,西王母冷哼一聲直接甩袖離去...

一旁的西瑤連忙起身在西王母後面跟着,路過玄般般身邊時看了她一眼,借着轉身之際又往她身後方向看去,這才跟着離去。

“好端端的,這又是生的哪門子氣...”聲音冷豔,拖着尾調,原是幕簾後的鳳凰羽迦終于開口說話,接着她又朝下一指,染着鮮紅蔻丹的手指從幕簾後探出來,“來,過來孩子,讓我瞧瞧你...”

玄般般微微擡眸,先是往羽迦的方向一看,這位鳳凰始祖的臉依舊被遮擋嚴嚴實實,半分窺探不得。想視真容無果,玄般般又收回視線俯身行禮應了聲“是”。

當玄般般走上前去,旁邊的侍女替她掀開簾子,待她進去後又将幕簾放下,這樣外面面的人就看不到這裏面的景象了。

窺見羽迦真容的那一刻,玄般般頃刻明白一句話,月色與雪色之間,那羽迦的容貌是第三種絕色!

這對她的沖擊之大以至于深刻影響了她以後的妝容與穿衣!

羽迦目光直視行禮的玄般般,兀自開口道:“...你給足足起的名字我很喜歡。”

玄般般還正想着如何回羽迦,下巴卻被那只鮮紅蔻丹的手給握住了。

“噓...”羽迦指尖抵住她的嘴角視線停留在她發間的那條紫英石的發鏈上,似乎并不需要她答話。

羽迦掰過她的腦袋,左右打量一番,那道冷豔的聲音接着說道:“方才,你一直在往身後瞧,是在瞧什麽?”

玄般般被迫仰起頭來看她,朱唇微啓,道:“瞧師父。”

“師父?”羽迦冷笑一聲,驀地收緊握住她下巴的手,“你覺得可以瞞過我的眼睛?”

玄般般垂眸道:“般般不懂神主是何意...”

正在此時,幕簾內突然傳來一陣鈴音,原是玄般般發上的紫英石紫光萦繞陡然晃動,玉石相碰,發生脆響,紫光一一被玄般般吸進體內,霎時推開了這只萬萬年間的鳳凰...

被迫松開禁锢她下巴的手,羽迦用眼神打量着她整張臉,“你也別得意,我與他之間的情分可不是你這女娃娃能比的了的...”

末了又朝着玄般般的背影補了一句,“...還有別怪我沒提醒你,離玄辯遠一點!”

玄般般身影頓住,脊背挺得直直的,但并未回頭,留下一句:“我偏偏不!有本事你讓小師叔也去護你啊!”才又潇灑離去。

出去時,外面席間早已不見了玄辯的身影。

“...般般,回來吧。”玄胤正襟危坐,神态看起來淡然,可唯獨語氣卻帶上了幾分掩飾不住的焦急,顯然是對剛才西王母生氣一事怕牽連到她,因此慌忙喚她回來。

對于剛才發生的一切,完全就是雲裏霧裏,不知所雲,玄般般一頭霧水的撤回到了原處,路過玄胤身邊時,玄胤還輕輕拍了拍她的衣袖,安慰她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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