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覺得，就是她！”張思瑞一臉正氣。

“你們倆不是認識的嗎？剛開局我還看見你們幾個在一起說話呢？”

“不不不，我覺得有道理哎！你們看她，臉都沒有！沒有臉的怎麽可能是玩家？！肯定是NPC！”

“那是你不知道了，這個主播就是靠不露臉吃飯的，上個月還單挑NSN上過熱搜呢。”

“我也覺得奇怪啊！你看啊，開始這麽長時間了，她也不着急，也沒和誰說過話，就在那邊看着，正常玩家會這樣？佛系參賽？”

張思瑞舉起兩只手：“大家靜一下，聽我說幾句！”

他把手背到身後，一副領導人的派頭：“其實在游戲一開始啊，心細如發的我就發現端倪了。提藍我是經常關注的，還給她送過潛水艇！但是今天這個‘人’呢，怎麽說呢，就是很怪，她像是提藍妹子，又不像是提藍妹子。”

立刻有人發問：“有證據麽？沒證據我還說你是機器人呢！”

張思瑞雙手向下壓了壓：“別急，聽我慢慢道來。”

他環視四周，清了清嗓子：“我張三哥剛才可是犧牲了自己，一直在觀察。這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有料啊！”

“張三哥你簡潔點。”一直保持形象的蘇無理終于忍不住了，張思瑞再不把話說完，他就要被打成NPC了。

蘇無理這個精神領袖一發言，大家都跟着起哄。

“怎麽那麽多廢話啊，倒是說重點啊！”

“我看他是還沒編好，在拖延時間！”

張思瑞“哼”了一聲：“我張三哥從來都是實力說話的。照我看啊，疑點有四。第一，這個提藍——我們暫且稱她為馬賽克頭，自從游戲開始，就完全回避了直播話題！作為一個主播，她為什麽對直播這麽冷淡？是因為她不喜歡聊？還是她不能聊？”

“第二，大家都看到了，游戲開始這麽久了，她摘過香蕉還是搬過西瓜？她什麽都沒幹啊！不怕自己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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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我可得給自己正名！我張三從來不欺負女人，她那筐都是自己扔水裏的！完了還把髒水潑我身上，把我筐也扔了！一個正常玩家為什麽要這麽做？她肯定是系統派來控制局勢的！目的就在于引導我們走到下一階段！！”

“有道理！”人群裏有人忍不住叫好，還拍了拍虛拟手。

莫拉也跟着點頭：“那第四呢？”

“第四，”張思瑞想起來還有點受傷，“剛才她怎麽罵我你們也聽到了吧？連罵三分鐘不換氣吶！正常人類可以做到嘛你們說！”

“真的哎，”有人感同身受，“我都想不出那麽多罵人的話，腦子跟不上啊。”

“人類不可能反應那麽快，比七步詩還厲害了！”

“不，”這個反駁的人居然是蘇無理，“我見過。”

大家都看向他，他好像想起什麽似的，掩了過去：“沒什麽，你繼續說。”

“而且，他罵我禿頂！這像是人幹出來的事兒嘛？我們人類可是有同理心的！！她不知道我多難過啊？光這一點，我就實錘她機器人身份！”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怎麽接他的話。

“我們中不是有人和提藍一個公司嗎？”說話的是陸續，“問問晴晴就知道了，晴晴，提藍本人今天參加游戲了麽？”

一時間大家都看向大晴晴，她扔緊緊抓着自己的籃子，猶豫着：“她……早上來是來了，就是……就是……設備出了點問題……”

會議室裏，老梁擡起頭來，看向提藍，提藍手裏的紙攥成一團。

老梁問李歸一：“你怎麽看？”

李歸一上身微傾，手裏把玩一瓶水，許是姿态太僵硬，襯衫的第一次顆扣子開了，露出一截鎖骨。

他自己倒沒注意，仍然死盯着屏幕。

此刻屏幕裏解說的聲音非常激動，不像在解說開心農場，倒好像這是NBA最後三分鐘。

“游戲真是出現了許多出乎意料的轉折！讓我來給大家捋一捋當前的局勢。目前場上還剩下23只籃子，哦不對，系統給我的數字是25只，好的，場上現在還剩下25只籃子。我們剛剛倒帶回去看了一下，發現這位指認馬賽克選手的張思瑞，哈哈對，法外狂徒張三，他在游戲剛開局時和他指認的對象有過多次交涉，甚至兩人還合作将道具隐藏了起來。”

屏幕裏，大家七嘴八舌，最後還得精神領袖蘇無理出來說話：“我們為什麽不問一問她本人？”

大家又熱烈讨論起來：“我剛才一直盯着，馬賽克臉确實一動沒動，就和機器似的！”

“我們這麽讨論她都沒說話，我看确實有問題。”

“可是這場游戲比的不是摘水果嗎？系統為什麽要安插一個NPC來？”

“說你天真了吧？我就覺得不可能這麽簡單，我們又不是幼兒園的小崽子，還摘水果？這游戲肯定別有洞天。”

解說的聲音仍舊激昂：“究竟是合謀，還是張思瑞反水？或者說馬賽克臉真的不是提藍本人，讓我們——啊，等一下，看起來事情又有新的轉折了！”

他正說着，屏幕裏蘇無理站起來，他的粉絲們像皇帝的護衛似的保護着他，生怕哪個又站起來劈手奪籃。

蘇無理走到甜甜面前五米停下，問：“請誠實回答我，你茶語是不是機器人？”

那邊有三秒的空擋，她說：“是，我是本場的管理員。”

人群嘩然，同樣嘩然的還有觀衆。

“怎麽回事？我姐沒進入游戲？”提藍有點緊張，“我看着她進去的啊？”

說着站起來就要去游戲室。

老梁扶着電腦：“等等，再看看。”

這時，屏幕裏又傳來一個女聲：“她說謊，我是本場的協調員。”

說話的是那個梳着丸子頭的搶道具機器，她身上的名字是“李四”。

我去，張三的妹妹，看這名字就是NPC好麽？

“怎麽回事，兩個NPC還打起來了？”

“傻了吧，肯定有一個是假的啊。”

“好好的裝NPC幹什麽？”

就在這時，大家忽然聽到“咚”的一聲，湖邊的那個馬賽克臉，倒下了。

所有人：“？？？？？？？？”

同時，坐在會議室裏的老梁等人，也聽到“咚”的一聲，卻是從游戲室傳來。

“怎麽——”老梁一句話還沒說出來，李歸一已經一推桌子，水都沒來得及放下，往游戲室去了。

老梁和提藍緊随其後，一開隔間的門，就看甜甜戴着頭盔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還活着嗎？”提藍有點害怕。

老梁掏出手機就要打120，李歸一這個祖宗倒比他快一步，直接跪下把她頭盔摘了。

頭盔下甜甜一臉的汗，雙眼緊閉。

李歸一單手把她上半身撐起來，伸手在她脖子動脈上探了探：“沒死。”

老梁還是打算撥打120，畢竟沒死也不能放着個大活人在這躺着。

“拿點糖水來，”李總非常果斷，“巧克力糖塊都行，她低血糖昏迷了。”

老梁看一眼提藍，提藍馬上出去辦。

老梁不太放心：“你怎麽知道她是低血糖？我看還是叫救護車保險。”

李歸一一邊松甜甜扣子，一邊說：“不用，我從前有個……朋友，也是這個病，現在別動她，多補充碳水化合物。”

老梁說：“我車裏有巧克力，我去拿。”

甜甜恢複意識的時候，正看見一截很幹淨的鎖骨。

她吓得一個哆嗦，卻發現有人正在解她扣子。

再一次感謝多年電競培養，她想都沒想，一個巴掌就扇了過去。

等打完了，眼前才清楚。

霸道總裁李歸一整個臉偏到一邊，用霸道總裁特有的你死定了的眼神在看她。

甜甜一驚，立刻裝傻：“我——我怎麽了——我這是在哪——”

李歸一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我看你挺有勁的，還裝？”

甜甜頭還嗡嗡的，她舔了舔幹巴巴的嘴唇：“有水麽？”

他單手撐着她背，手很溫熱，另一只手從地上撿起來一瓶水給她。

甜甜擰開剛要喝，聽他說：“我喝過的。”

甜甜立刻把蓋子又擰回去了。

“騙你的，我開了還沒喝。”他開了個很無聊的玩笑，“怎麽回事？”

甜甜讪讪：“早上起來還沒來得及吃飯就過來了，頭盔不太透氣，VR玩久了還有點惡心，剛才站着站着就不行了。”

她掙紮着：“扶我起來，我還能接着玩。”

李歸一按住她肩膀：“你這女的還有完沒完了？自己什麽德行不知道？一會再躺下誰管你？”

甜甜掙紮：“不行，我得回去，老子從來沒鴿過一盤游戲。”

李歸一在“老子”一詞上皺了眉：“什麽？”

甜甜自知說走了嘴，轉移話題：“這樣，你把頭盔給我，我坐着也能玩。”

李歸一仍然沒放手：“行了，你別吵了，你現在回去也是找虐，歇着吧。”

甜甜擡頭看他，有點迷茫：“什麽？”

李歸一本來想再嘲諷她幾句，偏偏一低頭對上她仰起來的一張蒼白的臉，幾縷被汗打濕的頭發貼在臉上，眉眼間有着很鋒利的倔強。

他大概是瘋了，看這麽一張早上起來都沒洗的臉心還咚的跳了下。

于是背着邪魅狂狷包袱的李總把頭偏向一邊，說：“你沒看着麽？真管理員都出來說話了，你這個山寨貨還回去幹什麽？”

甜甜陷入沉思，她确實沒聽到。

她之前一直硬撐着站着，堅持到回答完蘇無理的問題就昏了。

不過——

“無所謂，”她伸手去摸頭盔，“我有辦法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