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甜甜單手握着電話, 筷子在面碗裏一點一點。
過了一會兒,她把電話換了個手,組織了一下語言:“單挑老刀……嗯……我這裏可能有一些……硬件上的難度。”
她剛說完“單挑老刀”那句, 原本在側耳偷聽的周玉安直接笑了出來。
他這一笑,看得櫃臺後面的金淩更加堅定:“展揚, 你不要再說了,我已經決定了, 再見。”
李歸一上午忙着開會, 還沒騰出空來看直播,此刻有點局外人的懵逼:“周玉安你又犯什麽病?”
周玉安單手支颌, 端起杯子:“有人左手減傷,右手續命,沒有武器,要去和bot(機器人)拼命。”
甜甜說出這句話有點羞恥,隊友交給她一個任務, 她還沒有挑戰一下就喊不行,這種影響全隊鬥志的行為讓她十分慚愧。
然而, 想想自己那雙每次拍掉一滴血的手套, 甜甜實在是什麽豪言壯語都說不出口。
“我的一位校友做過一個實驗,”塔洛斯在電話裏忽然話題一轉, “一輛自動駕駛汽車靠近一個停車讓行的标志時,不但沒有停下,反而加速沖進了路口。”
“嗯?”甜甜又把身體往牆的方向挪了挪,躲過桌上幾雙好奇的眼睛。
“他們在後續的調查發現, 汽車會做出這種違背規則的事情,是因為停車标志上被貼了幾張長方形标簽,這些标簽讓人工智能系統将停車标志誤識別成‘限速45’,于是車輛遵從45邁的指令沖了出去。”
甜甜還有點不太明白:“所以……”
“以當下的發展程度來看,深度神經網絡其實是很脆弱的,一點……”
塔洛斯話還沒說完,甜甜的電話又被人抽了去。
她怒目看向周玉安,卻見他客氣疏離地對着電話裏打官腔:“理論知識電話裏不好理解,我會當面給她解釋,不勞費心了。”
然後他把電話扣在桌上,問甜甜:“你還有什麽要說的麽?”
Advertisement
甜甜:“啊?”
他迅速拿起電話:“她說沒什麽要說的了,再見。”
甜甜:“????????????你把電話還給我!”
周玉安看了她一眼,默默将桌上電話推過去。
就在甜甜拿起電話要回撥的時候,他又撿起筷子開始挑蔥花,邊挑邊低着頭說:“深度神經網絡是很脆弱的,如果對輸入做一些極微小的改變,即使變化小到你我都無法察覺,也有讓當前最先進的系統崩潰的能力。”
他把蔥花放進小碟子裏,将面碗推回給蘇無理,慢條斯理擦着手:“你聽懂了嗎?”
“說人話。”甜甜還沒來得及回應,李歸一已經不耐煩,“這和她單挑那個誰有什麽關系?”
“和機器打過交道的人,比如說我,都知道它經常會犯一些低級錯誤。但這其實并不是我們預料之中的,很多時候我們認為是低級的錯誤,對于機器來說是無法逾越的。好吧,我再舉一個例子。比如說李總現在是一個AI訓練出的足球運動員,他的訓練目的是讓球穿過守門員進入球門。而蘇先生是一個守門員……”
忽然被點名的蘇無理一邊挑面一邊抖了一下,然後敷衍地“唔”了一聲。
“如果蘇先生是一個正常守門員,那麽李總可能不會出現失誤。假如不巧蘇先生忽然摔倒,這個時候李總會有極大的可能失去進球能力。”
周玉安說這些的時候終于像個正常人,不喘也不抖,脊背筆直,仿佛這不是飯桌,是TED現場。
“我失去進球能力?”李歸一對這個假設十分不滿,“你說什麽?”
“因為在有限的訓練數據下,守門員做出了混淆視聽的對抗策略。以現有的技術,我們的AI都是靠大量數據訓練出來的,這原本就是一個拼數據的年代,算法上大家,嗤,都不過如此,最後定勝負的還是數據。”
李歸一沒聽懂,蘇無理壓根就沒聽。
然而周總監并不在意,他們不是他的布道對象,他轉向甜甜:“我猜伯克利的那位想說的是這個意思,你還要打過去和他确認一下麽?”
甜甜握着手機沒有動,等蘇無理吃了半碗面,她才低聲問:“所以我在游戲裏的所有反應同時也是老刀的訓練數據,可以左右他的行為,是這個意思麽?”
周玉安支着臉,笑而不語。
李歸一及時抓住了重點:“你搞成這德行還要進游戲浪?”
看向她額頭,李總差點翻了個白眼:“你們女的不是很在乎臉?不怕頭盔套上留疤?”
甜甜覺得他思路十分清奇,想都沒想就反駁道:“什麽臉還能比贏重要?”
李歸一被噎了一下,想再罵她兩句,卻莫名覺得這句話在理,在理到讓他感覺一股暖流從胃裏升上來,走到四肢百骸。
這女的有點邪門。
就在這時,一直默默吃面的蘇無理忽然掏出一面鏡子,然後哇的一聲差點哭了出來。
“下午……還有……采訪……”
--------------
再一次進入游戲,甜甜第一時間發現了不對。
“我們隊怎麽只剩下四個人?那個大哥的小妹呢?”
塔洛斯倒一點沒驚訝:“既然被系統知道了她不是正式玩家,被驅逐出賽也合理。”
他看向仍在中路虎視眈眈的老刀,陳述道:“自爆、弓箭和我會盡量應付對面四人,争取在十五分鐘內推掉對方基地。只要我方出現些微優勢,老刀會立刻擊殺我們,我們需要你纏住他。”
小孩聽不下去了:“她一個減傷一個續命,團戰還有點用,單打獨鬥能幹什麽?不如讓我去,我抱着他自爆還能給大家争取時間。”
塔洛斯搖頭:“對面四人的技術能力和技能搭配與我方差距不大,如果我們希望在三打四的基礎上短時間內獲勝,必須保留所有傷害值高的選手。”
說到這裏,他問甜甜:“你可以嗎?”
這句話問得很随意,但是作為全隊傷害最低的拖後腿選手,甜甜莫名感受到了責任。
就她這一雙手套的樣兒,要纏住老刀,只能靠不要臉了。
于是她昧着良心:“當然沒有問題。”
小孩和舌吻似乎也被她的悲壯感染了,輪流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虛拟肩。
于是當比賽重新開始後,觀衆們看到了令人十分費解的一幕。
只剩下四人的A隊再不分三路帶線,而是抱團四處游走,見人就殺。
而他們沒有任何攻擊技能的續命選手,開始了瘋狂的送人頭行為。
老梁、阿喆、酥油等人都在會議室看直播,老梁看了一眼去而複返的李歸一,有點頭疼:“你下午沒會了?”
李歸一靠在椅背上,翹着二郎腿:“我不去他們更自在。”
老梁發覺自己竟然無法反駁他這句話,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開了,一個清瘦到蒼白的年輕男人背着包走了進來。
他進來也沒和衆人打招呼,只是把背包往地上一扔,在會議桌最末端找了位置坐下,從口袋裏掏出只筆,夾在指尖飛快地轉起來。
“喲看看這是誰?難得啊能在公司看見1V1。”老梁打趣道。
男人擡起頭,十分清秀的臉上有一雙丹鳳眼,如果有人閑得無聊把這張臉和另一張臉并排放在一起比較,會發現兩張臉神似程度超過80%。
這位正是易維扛把子主播,永遠排在月度第一名的騷話王1V1。
曾有粉絲把他各期直播放在一起,發現幾千小時的直播中,他說的騷話幾乎沒有重樣過。
這一事實震驚了直播圈,無數人慕名而來,就想看看是什麽樣的人可以有如此龐大的語言儲備量。
然而好多人只看了一次就淪陷了。
不能問,問就是太妙了。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這位直播中語速炸裂的1V1,在現實裏惜字如金。
“來啦。” 李歸一自然不能放下身段主動問好,酥油和阿喆都客氣地打招呼。
1V1轉着筆朝他們點了點頭,就窩進椅子裏,看向屏幕。
屏幕裏,甜甜正第三次從泉水複活。
還不到四分鐘,她已經被老刀殺了三次,好在她等級低,複活得快,這剛一複活,她又馬不停蹄地去求虐了。
這時候塔洛斯等人還沒打出優勢,老刀殺了她後沒感到游戲的平衡出現問題,又回去線上補刀了。
然而,不能再死了。
甜甜一邊向中路跑一邊思索。
隊友的節奏已經慢慢起來,很快老刀就會再次出山,她這個時候死回家就等于任務失敗。
甜甜想着,已經到了河道,河對面點兵的老刀壓根就沒理她。
她在兵後小心走位,這是她從前養成的習慣,打一下就會習慣性移動一步,防止被暗箭和建築物攻擊。
甜甜計算着老刀跳躍的距離,周玉安的話一遍遍在她腦子裏重播。
“守門員做出了混淆視聽的對抗策略。”
甜甜吸一口氣,往前踏入河道,赤手空拳去拍對面的兵。
敵兵立刻将火力轉向了她,老刀也從後面跟上,甚至不需要用跳,一刀刀砍在她身上,和變态虐待狂似的。
甜甜算着血量,就站在中路任他砍,砍到半血的時候,擡手給自己加了個減傷,勉強堅持。
然而老刀殺了那麽多人,等級極高,甜甜在他手下根本撐不過五秒,于是在最後5%血量的時候,她立刻又給自己加了個續命。
續命只有六秒,老刀的等級已經高到可以扛着塔殺她,她躲回塔下也無濟于事。
眼看着甜甜頭頂的數字從6變5又變4,阿喆看得直着急:“我甜哥這是幹啥呢?這麽拼不還是死嗎?”
“誰?”問話的是一直窩在椅子裏不出聲的1V1,他看向阿喆,又看向屏幕。
阿喆不好意思地解釋:“甜甜是我的代……”
李歸一面露不悅地咳了一聲,阿喆就沒敢把後半句說完。
“看了這麽多場我還有點信心,甜甜一定還有後招。”老梁胸有成竹。
說着,畫面上的甜甜又死了。
老梁:“……”
這時候舌吻等人已經推了兩個塔,老刀殺了甜甜以後覺察到游戲失衡,立刻往正在上路推塔的幾人那裏奔去。
“就說不行啊,一個減傷一個續命怎麽可能打得過暴擊加跳的AI。”酥油扼腕嘆息。
說着等級還是低的甜甜又複活了。
屏幕前的觀衆們看到,她茫然地站在自己高地上,簡直像一臺毫無感情的尋死機器。
“她是不是有點打上頭了?”老梁也看不太懂了。
“嗯,有那自我放棄的調調。”酥油遺憾地拍了拍阿喆,“提藍啊,我看你這場懸了。”
李歸一忽然站了起來,插着褲兜就往外走。
“你幹什麽去?”老梁怕他又要添亂。
“洗手間。”李總扔下一句話。
游戲裏,甜甜正站在高地上觀察上路的情形。
對面有四人,舌吻他們三個壓力也很大,稍不注意就會被馬哥等人團滅。
此刻老刀已經到了舌吻背後,舉起大刀就要砍下去。
甜甜現在趕去上路肯定來不及,而且她去了也沒用。
相反地,她用極快的速度沖向我方高地正中間,擡起手——
開始拍打我方王座。
王座有兩萬滴血,甜甜每次可以拍掉一滴血。
但是她拍得很快,快到直播屏幕上吐槽內容開始高度重複。
“妹子單身二十年的手速。”
“這手速,我服。”
“這手速,我也服。”
“這手速,我也服。”
“這手速,我也服。”
“我也服。”
“+1”
“+2”
……
就在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甜甜手速的時候,卻發現舌吻身後的老刀放下了刀,
他似乎出現了一秒半的凝固,足夠反應還算快的舌吻跳出他的攻擊範圍。
然後,只見老刀把大刀往背上一背,扔下仍在推塔的三人,一個跳就向着甜甜追過去了。
對面幾人原本想借老刀的手團滅了A隊,卻沒想到老刀一刀都沒砍,完全來了個到此一游就跑了。
“馬哥,怎麽回事呀?”大晴晴亦步亦趨地跟着馬哥。
“不知道,先別管了,我們四個人還有優勢,還是照原計劃先殺對面隕石,弄掉他剩下兩個都不是問題。”
這邊老刀直接從中路越了我方兩個塔過來,他在最後一塔的時候減慢了速度。
畢竟最後一塔的攻擊力太高了,他需要先在原地回回血。
就在這時,甜甜停止了拍樹,直接走到高地邊緣,敵我不分地擡手給老刀上了個減傷。
原本昏昏欲睡的觀衆被老刀身上的減傷光環震醒了。
“老刀:請不要侮辱我。”
“《給敵隊AI上了減傷以後,它愛上了我》”
“恭喜提藍妹子再次天秀。”
“誰來給解釋一下,我怎麽沒看懂?老刀為啥從上路跑了?”
“都拍老家了,老刀再不來游戲就結束了,上半盤不是說了,這個AI就是保持游戲平衡的,你自己打你自己老家也不行。”
“小AI你是不是有很多小問號?”
“隔壁老刀都氣哭了。”
甜甜上完減傷,轉頭又跑回我方王座,繼續啪啪啪拍起來。
老刀有了減傷,只猶豫了半秒,就越過三塔奔着王座來追殺甜甜。
甜甜淡定地轉頭就往泉水裏跑,哪裏跑得過老刀的跳。
就在老刀一刀砍在她背上時,她的續命技能冷卻好了。
于是甜甜毫不猶豫,反手就是一招續命……
卻沒有續給自己,又續給老刀了。
做完這些,她頭也不回就往泉水裏跑。
“老刀:請不要二次侮辱我。”
“《我給敵隊AI上了續命以後,它更想殺我了》”
“我看到了什麽?六秒續命夠老刀直接虐泉了吧?”
“她是不是想引誘老刀虐泉啊?我怎麽覺得不太行?”
“AI沒那麽蠢吧?”
“我賭這次要打臉。”
會議室裏,一直窩着的1V1慢慢坐直了上半身,盯着屏幕上甜甜的虛拟臉,發出了一個音節。
“嗯。”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