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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去網吧。”

甜甜艱難地擡起頭, 正對上他低下的一雙眼，在小竹燈的映襯下迷離恍惚。

卻又莫名性、感。

甜甜詫異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後伸出一根手指, 噗地戳到他臉上，磕磕巴巴地：“哎？大娜迦, 你長得好像周……周……周……”

甜甜急得直敲頭：“周什麽來着……”

“周玉安。”他無奈地閉了眼，又重複了一遍, “我是周玉安, 記住了麽？”

甜甜忙不疊點頭：“記住了，記住了, 你是周玉……玉……彎。”

“……”

“你這是喝了多少？”

甜甜豪邁地一指桌上杯子，冷笑三聲：“就那個！那個！果汁！扶——扶我起來，我還能喝。”

周玉安拿起杯子，放在鼻下聞了聞，又借着她的杯子抿了口, 無奈了：“16度的獺祭二割三分，精米度23%, 讓你一個人喝了一壺, 李歸一安的什麽心？”

一說到李歸一，甜甜想起來了, 一拍腦門：“對啊，李歸一呢？李歸一怎麽還沒回來？他是不是遇上壞人了？”

說着掙紮着爬起來，氣勢洶洶地：“大娜迦別怕！大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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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在餐廳的另一側, 李歸一确實遇上了壞人。

穆天光使了個眼色，坐在李歸一身邊的阿绫立刻會意，端起酒壺一斜，身子一起斜了過去：“李總，再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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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酒壺的時候，手順勢滑到了李歸一膝頭，就輕輕搭在他褲子上不動了。

正按住李歸一侃侃而談的制作人鋪墊了半天，剛要順勢把話題說到投資上，就見一直沒什麽表情的小李總眉頭抽了一下。

然後他扶着桌子站起來，對制作人說了句“稍等”，居高臨下阿绫說：“你跟我過來。”

一桌子人看着李歸一面無表情帶着阿绫走了，還在打趣穆天光。

“行啊老穆，手底下有猛将啊，這倆一會回不回得來都不一定。”

“阿绫這波要是能上位，咱們後面也好開口。”

“憑我對李大王的了解，我和你們說，你們別太樂觀了。”

“沒關系沒關系，咱們都是正經人辦正經事，不走那些歪門邪道。”

幾人又推杯換盞烤上肉，只有阿許在角落心不在焉。

不到五分鐘，阿绫就回來了。

而且是抽泣着回來的。

她一改剛才八面玲珑的模樣，只坐在阿許邊上低着頭，李歸一落後了幾步進來，沒坐下，對滿桌人微微點頭算打了個招呼：“我先走了，桌上還有人等。”

百達翡翠喝得有點高，坐着就去扯他：“別走啊，還有人沒到呢！SimpleStar周總監也是你熟人吧？《真實世界》開賽以後他可是香饽饽啊，想挖他的公司排出五環了。我這可好不容易請動這位技術咖，手上好幾個項目都等着呢。來來來，小李，你坐下，我給他打個電話，看看他到哪了。”

這不提還好，一提周總監，李歸一的臉就黑了：“周玉安？”

“是啊，今天這地方還是小周選的呢，你別說，真是還不錯……哎？小李？”

百達翡翠眼看着李歸一扔下他們轉身就走了。

這邊阿許在安慰阿绫。

阿绫擡頭看一眼喝得滿臉通紅的男人們，越比就越覺得他們哪哪都不如李歸一。

“他說……讓我自重……還說他不喜歡我這款的……還說……說他不喜歡主動的……我……”

阿绫接過阿許遞來的紙，小心擦了擦鼻子，又充滿了鬥志：“我才不信呢，後來的直播我都看了，那個叫提藍的，我呸，多主動啊，跑前跑後送這送那，倒追都快追到臉上了，他不是還和人家吃飯呢嘛？”

她把紙往桌上一扔：“男人，哼，嘴上一套，做出來一套，我可不能放棄，他這是考驗我呢。”

正說着，聽見前面傳來争執聲，幾人仔細一聽，那拽的全世界都是他家産業的聲音，不是李歸一是誰。

“我走了沒有二十分鐘，一個大活人在你們店裏沒了？和我說不知道？”

“李先生，我們真的以為是家裏人接走了。那位美女走的時候還非要結賬來着，不管我們怎麽說她都聽不進去，卡都拍掉地上好幾次，這樣子怎麽看也是自願走的哇？再說咱們店開了五年多，從來沒有客人被綁走過……不然您聯系她看看？”解釋的應該是領班經理。

“我TM能聯系上她還站在這？”李歸一的聲音基本上在鋸人，“什麽家人？”

旁邊的和服小姐姐忙不疊插話：“長得明星一樣的帥哥，和您差不多高，看着像她男朋……”

小姐姐眼看着李歸一眼睛越拉越長，吓得趕快改口：“看着應該是她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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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被綁走的甜甜和她的便宜弟弟正坐在大排檔外頭吃烤串。

水泥地上擺了十五六張被油煙洗禮成黃色的塑料桌子，桌子下面是滿地的竹簽和沾着油的餐巾紙。

晚上八點多的街道還算車水馬龍，為顧客們提供了上好的進食環境。

吃一口肉，再吸一口尾氣，快活似神仙。

甜甜用鋒利的兩顆虎牙撕扯下來一塊外焦裏嫩的羊肉，痛心地看着手裏的竹簽：“我好希望老板能把它們拿回去洗洗二次利用啊……但是太難了，清洗成本太高了，大多都是被丢掉了，丢掉了，丢掉了……我可憐的小樹啊……”

她舉着羊肉串，一臉悲痛，不知道的還以為那上面串着的是她親戚，都好奇地看過來。

這家店生意原本不太好，然而自從周總監往這一坐，沒半個小時，外頭十幾桌坐滿了。

老板哪見過這陣勢，吓得掄起膀子送了他倆兩瓶啤酒。

這不，甜甜又喝上了。

她喝一口酒，扯一塊肉，沒一會就滿嘴油。

周玉安坐在她對面，酒肉一口沒動，光給她擦嘴了。

甜甜這時候就特別有大哥精神，腦子一迷糊，覺得周玉安、周玉彎、李歸一和大娜迦這四個其實是一個人。

于是她把手裏半串肉串伸到他面前，哄道：“娜迦寶貝兒，別看着，來，啊，吃口肉。”

“你吃吧，我不餓。”

大娜迦還挺孝順的，大哥愛吃的他就不吃了。

這麽一想，甜甜更執着了，一簽子差點捅進人嗓子裏：“大哥讓你吃你就吃！沒事，大哥有錢，大哥再給你買……老——老板，再給我來二百串羊腰子！”

“二百串？”老板兼跑堂吓壞了，這是一人一百串？那得補成什麽樣啊，還下得來床麽？

這麽一想，看向周玉安的眼神就帶上了顏色。

“給她烤兩串。”無辜周總監越過桌子，隔着紙巾捂住她嘴，“別鬧了，你身上肉割下來都沒二百串。”

事實證明，甜甜對自己酒品的認知精準度還是很高的，只可惜晚了。

“你說誰割不出二百串？！！！”她仿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我身上肉多着呢！我就是骨架小我和你說，老子肉一點不少！”

說着就開始撸袖子扯扣子，吭哧吭哧往下拉衣服。

周總監吓得一把按住她正從肩頭往下扒的衣服，要不是這些年見識了大風大浪，估計人都哭出來了：“我錯了，我錯了行不行？你四百串，骨頭還能炖個湯。”

得到了他的賞識，甜甜才滿意地放棄了裸、奔的想法，又操起瓶子開始吹。

“來，幹杯！Cheers！來啊大娜迦！”她舉着瓶子在他眼前執着地晃。

周玉安給她把扣子系好，迫于淫、威拿起酒瓶和她撞了一下，意思意思喝了一口。

“要是大王和蘇蘇也在就好了。”甜甜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氣氛一下子就涼了下來。

半晌，甜甜把下巴拄在瓶口，全身的重量都壓在桌子上，保持着一個高度危險的姿勢。

“一晃，這麽多年了啊。”

“是我不好……”

“他們，也不記得大哥了吧。”

“大娜迦，你是不是也不記得我了啊？”

周玉安放下酒瓶，站起身來，繞過圓桌，把瓶子從她下巴底下抽走，用手背撐住她頭。

然後，他笑了：“紫龍那樣的人物，誰敢忘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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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烤味甜甜抵達歐卡提網吧的時候，正好是晚上九點半。

歐卡提算是本市檔次比較高的網吧之一，是周總監趁着甜甜撸串時，從五十來個候選名單裏選出來的佼佼者。

此刻甜甜正劉姥姥一樣摸着內嵌了百來個鐳射燈的吧臺啧啧稱奇：“我還以為網吧都和我初中機……機房一樣。”

“一小時100，首次消費需充值5000。”吧臺後的小哥說話像個機器人，“本店還有美女陪玩服務，撸啊撸吃雞都可以。”

說着扔給他倆一個iPad，上面十幾個妹子照片，價格從59到129一小時不等。

甜甜對着屏幕上的絲襪妹子們流了一會口水，偷看了眼邊上一言不發的周玉安，忍痛割愛地把IPad退了回去。

“不——不用了，我自己帶——帶妹子陪我玩了。”

她仿佛是一個猥、瑣的老男人。

那小哥原本以為這句話是周玉安說的，過了一會反應過來是甜甜說的，一時看她的眼神都和看神經病似的。

“有會員麽？沒有會員先充值。”

甜甜這才看清價格，吓得一個哆嗦，小聲問周玉安：“網吧都是這麽貴的麽？”

然後忽然醒悟了：“怪不得我爸從來不讓我來。”

小哥聽到她說話，不屑地給她指了一條明路：“我們是網咖，頂配I7+16G+970，500的鍵盤200的耳機300的鼠标，想要外星人蘋果機也有，沒需求出門左轉三個路口，過客匆匆網吧，十塊錢一小時50包夜。”

甜甜堅定地扯了扯周玉安：“我沒需求，我們左轉三個路口吧！”

話沒說完，周玉安把手機遞了過去，上面是一張剛充好的會員卡，餘額三萬。

他淡淡說：“我有需求。”

“嗯，請兩位出示一下身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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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一小時100的網咖，甜甜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周玉安後面，迷迷糊糊感覺自己來的不是網吧而是高端會所。

偌大的空間被分割出有沙發的休閑區和電競椅的游戲區，深處還有十幾個半封閉的包間。

周六晚上人還不少，零零散散能坐了百來號人。其中大多穿着光鮮亮麗，甚至不乏有幾位西裝領帶的商務人士。

能有七八個人邊上有妹子陪着，應該是就是傳說中的陪玩了。

“不說網吧都穿背心、叼煙、面前一……一碗泡面嘛？”甜甜小聲問。

“你聽誰說的？”周玉安好笑。

“以前的隊……隊友啊，都……都這麽說，他們說網吧煙多得三米外看不清人。”

“那是多少年前了。”

甜甜腦子暈乎乎的，能把這幾句話完整說下來已經算是她最後的驕傲，一時都捋不清到底是多少年前了。

就算它三十年吧。

兩人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剛剛登入，甜甜卻犯難了。

“我們玩什麽？”她盯着桌面上那些陌生的圖标，直敲頭，“太久不玩了。”

周玉安剛戴上耳機，又摘下來，脖子上挂着耳機的模樣倒像個大學生。

一個極其好看的大學生。

他盯着甜甜看了許久，問：“你多久不玩了？”

甜甜晃來晃去地掰着手指頭，認真地說：“不記得了，二十多年？”

周玉安：“……”

過了一會兒，他把耳機放在桌子上：“我去給你端杯醒酒的，你坐在這裏不要動。”

說完不太放心：“能聽話麽？”

甜甜拼命點頭，拍着胸脯保證：“大娜迦說不動，大哥死也不動！”

然而周玉安前腳才走，甜甜就揉着腦袋想：“我剛才要幹什麽來着？”

她一拍腦袋。

對，她要去看看現在的年輕人都玩什麽游戲。

于是甜甜站了起來，哼着小曲兒，滿地溜達，在一排排電腦間穿梭着。

許多人被人盯着屏幕瞧都不太高興，看她一眼發現是個妹子，就不了了之了。

“美女，過來一下。”

甜甜回頭，是一排人最外側的一個喊住了她：“有空麽？”

甜甜指了指自己，歪了歪頭。

那人招了招手：“對，能來一下麽？”

對方看上去二十出頭的模樣，鼻梁和額頭都挺高，穿着一件四道杠的毛衣，邊上一排看着是他朋友。

“冊子上沒看着你，不然直接在前臺定了，怎麽樣，來兩盤？”小哥上下打量甜甜，好像很滿意。

甜甜仍然二乎乎的，沒聽明白什麽冊子，不過不重要，她光聽着來兩盤了。

“吃雞會吧？”小哥問。

甜甜茫然搖頭。

“絕地求生。”小哥耐心解釋了一下。

甜甜仍然茫然搖頭。

“安華，要不算了，花錢還要帶她，沒意思。”他邊上小哥提醒道。

叫安華的小哥還挺執着：“那你在我邊上坐着，你一小時多少，我全額付給你。”

邊上幾個兄弟打了口哨：“安老板有錢人，有錢人。”

甜甜沒聽明白，就聽着他問自己一小時多少錢，她想着這網吧對每個人收費還不一樣的，于是很老實地說：“一百。”

“行，你在這坐着，我按一百給你。”

甜甜莫名其妙地在他邊上坐了，開始看幾個人打游戲。

開局100人，2-4人一組，撿了槍和武器互毆，戰圈不斷縮小，一直到只剩下一組人活着，最後的勝利者晚上可以吃雞。

甜甜感覺又有點餓了。

一盤速度挺快，小哥他們四個在20多隊裏拿了個第10，早早結束了。

“不行啊，小白你這局局落地成盒，我們打一晚上，別說吃雞了，前3都沒進去過。”安華脾氣還行，就是有點埋怨。

轉頭不好意思地和甜甜說：“讓你看笑話了，看我們打挺沒意思的吧？”

甜甜搖頭：“你打得挺好，就是走位太沖。”

安華：“嗯？”

甜甜：“我大概看明白了，可以……可以讓我試一次麽？”

她問得非常卑微了。

幾個人都不信她明白了，但是忍不住她語氣實在太可憐，于是安華說：“那你登號，我把小白踹了。”

甜甜很是不好意思：“我沒……沒號。”

“……”

“小白，你下來，讓妹子上。”

十幾分鐘後。

對着屏幕上“排名：第 2 ，殺3”，安華懵了。

他抻了脖子，去看甜甜面前的屏幕，發現另外三個人也正看過來。

排名：第 2 ，殺13

卧槽，人間殺器啊。

這時卻聽甜甜自言自語：“原來繃帶是可以綁的，我明白了，再來。”

二十分鐘後。

“大吉大利，今晚吃雞！”

又十五分鐘後。

“大吉大利，今晚吃雞！”

安華看向甜甜屏幕。

排名：第1，殺18

“……妹子，你剛說不會玩是逗我們的麽？你太幽默了。”安生的同伴都快跪下了，“高玩啊，八百米外狙人，我人影都看不着，光看系統信息了。”

甜甜趴在桌子上，她有點困了，只能含糊不清地說：“嗯，現在會了。”

“再來再來！哦對了，妹子你叫什麽？加個微信吧，以後我們來就找你，保證不找別人。”安華和小夥伴都争相恐後掏出了手機。

“甜——”甜甜快睡着時聽見有人問她名字，剛要回答，餘光看見側後方站着一個人。

一下子就吓精神了。

她忽然想起剛才答應過什麽。

“我不玩了。”她猛地站起來，差點把椅子掼翻了。

“哎？還沒到時間呢。你等等，我先把錢給你結了。”安華趕忙站起來要去拍她的肩。

但是拍了個空。

周玉安把甜甜扯到身後，仿佛見到什麽特別好笑的事：“你找她陪玩？”

安華見着男的和見着女的，完全就是兩個态度，此刻上下打量周玉安，語氣不善：“怎麽？有問題？”

周玉安嗤笑：“我怕你請不起。”

就在這時，聽到休閑區一陣喧嘩。

“怎麽回事？”安華自覺和周玉安正面可能剛不過，轉頭問剛從洗手間回來的小白。

“官宣了！”小白回答得沒頭沒腦的，“就剛才，官宣了。”

“哪對藝人？”安華不屑一顧，明星本人他都見多了，至于麽。

“不是，是Fade，CC的千萬教練，官宣了他以前的ID，紫龍。”小白嘚瑟了一下。

“紫龍？誰？”安華沒聽過這個ID。

他們前面一排人不幹了，“刷”地起立了：“紫龍不知道？古早大神啊卧槽。”

安華更加迷茫：“打啥的古早大神？坦克世界？”

他前面機位五六個年輕人看着比他還小，也就十多歲的樣子，此刻都一臉氣憤。

“紫龍你不知道，那他小弟們你也不認識？”

“十三餘，八八，EELYLY，阿七，Zoey……都不認識還來網吧幹啥啊？”

安生聽着這些耳熟能詳的大佬們，一時更加迷惑。

“這些人玩的都不是一個游戲，紫龍到底是打什麽的？”

“紫龍打什麽？”那些小年輕誇張地嘲笑了他，“只要是個游戲，紫龍就能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