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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了Fade, 他說你弟弟是用一個微博小號聯系的他，開始沒說是誰，後來他一直追問為什麽會有紫龍的賬號, 畢竟也怕是盜號的，對方才說是你弟, 說你已經去世了。”

“上個月吧，有人通過我一個老隊員加的我, 上來就自報家門, 人家挺客氣的，又是熟人介紹, 我也不好意思不搭理。那人也奇怪，加了以後就問了我兩個問題，別的沒了。”

“他先問我是不是見過紫龍，我說是，然後他問了一個特別奇怪的問題, 問我紫龍是不是長得很漂亮，我也不能睜眼說瞎話啊, 又說是。”

“那人你應該聽過, 最近被《真實世界》帶火的那位，搞技術的, 姓周。”

那天晚上的記憶斷斷續續，她一直分不清發生了什麽，還以為是大多是酒醉出現的幻覺。

今天，在聽到十三這些話的時候, 它們終于連成一線。

“正主都出來了，李總還有什麽好問？”

“蘇無理會認錯？”

“就算蘇無理認錯，十三澤也一起認錯了？”

“假是假的，好歹是個女的。”

“李歸一就是大娜迦，你不要認錯了。”

甜甜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眼前的荷包蛋都不香了。

虧她還心情忐忑地和人家表白，敢情人家早就開了上帝視角。

對面的人站在那，手裏還端着一杯溫牛奶，有很淡的熱氣袅袅升到空中。

他神色絲毫不見慌張，把杯子放在她面前：“沉浮，我可以解釋。”

“我沒有主動和你說，是因為我在等你先開口，你既然不承認是他，我何必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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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歸一，大王，這些年你還不了解他嗎？自負多疑，如果我和他說，說你是紫龍，他會信麽？是不是反而會覺得你我聯合起來騙他？”

“蘇無理，我沒有誤導他，确實是他自己愚蠢。我承認，我不糾正他确實也有我的私心。”

他說了這些話，好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拉了椅子坐下：“吃飯吧，沉浮。”

甜甜仿佛被他說服了，聽話地夾起煎蛋。

然後——

她把煎蛋扔進了牛奶裏。

看着原本幹淨的白色液體慢慢變得渾濁，浮起的油花和黃色蛋液混在一起，甜甜把筷子一扔：“這些話，周總監早就準備好了吧？是不是要是我反應再激烈點，周總監就會立刻掏出另一個版本的說辭？別人一張嘴是拿來吃飯說話，到了周總監這可不得了，算無遺漏，佩服。”

“真是攪得一手好渾水，在你面前我們都和傻子似的，連個NPC都不如。”

他淡然的表情終于有點變化，似乎是沒想到甜甜會有這麽大的反應：“沉浮，我……”

“沉浮？”甜甜打斷他，“你現在很本事了？”

“大娜迦？”

陽光從落地窗灑進來，一點聲音都沒有，卻現出了在空氣中翻飛的塵埃。

牆上滴答的時鐘慢慢指向九點，在此之前，她在許多個九點打出過這個名字。

“早啊，大娜迦。”

“早飯吃的什麽，大娜迦？”

“大哥在吃夜宵，大娜迦呢？”

“我大娜迦昨晚睡得好麽？”

“我不困，我這才晚上九點，大娜迦剛起來啊，我帶你打兩盤。”

“大王你有大娜迦地址沒？她早上沒吃飯，我想給她叫倆包子。你也沒吃啊？那你自己找點。”

大娜迦啊，大娜迦啊。

老子眼瞎啊，把你當妹養了六年。

“大哥，”他閉上眼，有大片的時光從這兩個字裏飛逝了，“大娜迦……沒你想的那麽本事。”

桌子不大，他伸出手，想去拉甜甜的手，被避開。

他這才終于怕了：“我昨晚說的，沒有半句騙你，主沉浮，你擡頭，你看我，你看我像在騙你麽？”

甜甜擡頭，很老實地：“像。”

“……”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有點慌張地繞過桌子，扶着她面前的牛奶杯，單膝跪下與她平視：“我沒有辦法，我真的沒有辦法。我沒有李歸一的財力，沒有蘇無理的名氣，我有的只是一雙眼睛，我不像他們眼瞎，我比他們都了解你。”

甜甜看過去，這雙眼睛确實很漂亮，是她見過最漂亮的一雙。

她可能就是被這雙眼睛迷惑了吧。

大娜迦，迷惑人的海妖。

“你走吧。”甜甜腦子有點亂，“讓我想一想。”

他死抓着玻璃杯不放，直到手上都抓出青筋。

就在甜甜以為他又要大娜迦式耍賴的時候，卻見他默默松了手，順從地起身進了廚房。

過了一會兒，他從廚房端出來兩片烤好的面包，一言不發放在甜甜面前，然後去茶幾上把電腦收進包裏，走向玄關。

全程沒有再說一句話。

等到門被關上，甜甜才塌下肩膀，看着對面他還沒來得及動的食物，默默端起一杯蛋奶混合物，喝了一口。

味道很是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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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世界》決賽日期定在十一月十六日，是個良辰吉日。

離決賽還有六天，李總又在周一早會打了個卡，臨走時特意在辦公區轉了一圈，抓了個人問：“那邊搞什麽？”

酥油被抓得膽戰心驚，看了一眼，松口氣：“甜甜啊？這陣子都這樣，大家排隊找她指導呢。”

“指導？”李總不屑一顧，“她一個合同工能指導什麽？”

“那也不能這麽說，你看提藍也是她一手帶起來的。不過說來也奇怪，甜甜嘛，以前除了比賽和找阿喆基本不怎麽來公司，最近也不知道怎麽的了，變了個人似的，誰找她問什麽都不拒絕，那真是把咱們每個人特長優勢都分析得可細了，比老梁都上心。”

李歸一走過去的時候，甜甜正在給一個LOL女主播分析：“你的個人技術不是強項，如果想上分，就走純輔助路線， 但走這條路你會打得很辛苦，一個游戲，為了上分打得不開心，我覺得這叫本末倒置”

漂亮的主播妹子記筆記的手一哆嗦：“你的意思是我……我應該告別LOL直播？”

“不不不，這就要看你的觀衆是想看什麽了，其實上分有上分的打法，不上分也有不上分的玩法。”甜甜一邊拉動進度條看她的游戲回放，“你的強項在幽默，幽默啊，多好的天賦。”

李歸一看了一會兒，咳了一聲，甜甜等人才看過來。

然後李總看到她十分不正常地熱情地打了個招呼：“李總啊！”

吓得李總都眨了眨眼。

莫不是眼花。

甜甜對面的女主播還有點怕李歸一，趕忙拿了筆記找個借口溜了。

甜甜把游戲關了，繼續熱情地：“李總有什麽事兒麽？一會兒午休，打牌麽？”

李歸一被她這麽一問，都忘了自己本來要幹什麽，只能清了清嗓子，問：“打什麽？”

“八十分？鬥地主？看你會什麽了。”

“我什麽都會。”

中午，員工休息室，大晴晴和阿喆拿着牌，酥油坐在大晴晴後面觀戰，大家都有點不太自在。

甜甜對面，這一輪最後一個出牌的李歸一順風順水地把手裏最後一張分牌扔了出去。

“你們都快打到A了，我倆還停在3，我們重新分隊吧？”

大晴晴打得太沮喪了，這也不怪她，對手太猛了。

她覺得甜甜大概有透視眼，她有什麽牌，阿喆有什麽牌，李總有什麽牌，她都不用猜。

她不光記牌，她還算牌，還能不能好好玩了？

當她的對家真是連腦子都不用帶，看看李總就知道了。

就李總這牌技，哎，不說了，都能一直贏。

“我和甜甜一隊，阿喆你和李總一隊。”大晴晴終于忍不住了。

“男女搭配打牌不累，我和甜甜一隊吧。”阿喆可不傻。

酥油偷眼看李歸一，看到他頭上青筋跳了跳。

也是，這倆人嫌棄得是太明顯了點。

“我去接點水。”甜甜看出來李歸一的不太愉快，找了個借口把牌收了。

反正打得也是沒什麽激情。

她不是針對誰，在座的這三位都挺菜。

甜甜一走，這員工休息室的氣氛就有點緊張，李歸一往那一坐，酥油、阿喆、大晴晴幾個誰也不敢休息了，連帶着旁邊幾桌人都跟着輕聲細語的。

等了五六分鐘，還不見甜甜回來，大晴晴趕忙自薦：“我去……我去看看她是不是走丢了。”

“我去。”李歸一忽然站起來，壓根沒給大晴晴選擇的機會。

李總在休息室的飲水機邊上晃了一圈，沒看着人影，又去走廊的飲水機走了一趟，也沒找着人。

就在這時，聽到逃生門那邊有人聲。

天地可鑒，李總并沒有偷聽的愛好，然而那門剛好開了一道縫，1V1的聲音就從那道縫裏傳了出來。

1V1：“海王，你都有那麽多男的了，就放過我哥吧，他還是個孩子。”

他對面的人沒說話。

1V1：“那天晚上，就他在你家過夜那天，你到底對他做什麽了卧槽？從回來就是個死人了，我活這麽大就沒見他頹成那德性過。”

他對面的大概是個啞巴，光聽不說。

1V1好歹是個知名主播，贏在自言自語的功力：“你怎麽回事我是不知道，咱們有一說一，我哥可第二次對人這麽上心，挺可笑的，上一次是你，這次還是你。不說別的，就那天，他本來開遠程會議呢，收到你朋友信息，會也不開了，洗個澡就跑了，啧啧。興沖沖去的，我還以為這下穩了，結果第二天一大早就被踹回來了，一句話不說，給自己一關關一整天，你挺厲害啊？”

“你看他平時挺機靈一個人，那都是表象，不走心的。就這一個禮拜，我目測他至少瘦了十斤，你別問我怎麽測出來的，天賦懂麽？你說這是什麽事？這歲數的人了還整個為伊消得人憔悴的樣兒給誰看呢？問出什麽事兒了，一句話不說，讓他來找你說清楚吧，也一句話不說。你就不能去禍害禍害別的男的啊？放過我們姓周的行不行？”

李總全程只記得一句“他在你家過夜”，卻聽吱的一聲，逃生門開了。

甜甜一出來就看見李歸一，也不知道他在這站了多久，只能又挂上友好而尴尬的微笑：“李總啊。”

邊上1V1趁熱打鐵：“我看這位比我哥耐虐，不然你換個人艹艹吧？”

說完發現不太對：“我的意思是他比我哥耐艹，你換個人虐虐。”

甜甜：“……”

李歸一：“……”

1V1走了以後，李歸一站在逃生門邊上沒動。

甜甜站在走廊的另一側，兩人中間隔着一門寬的距離。

過了一會兒，她說：“之前把你認成大娜迦，是我搞錯了。”

李歸一沒想到她又提起這句話，有點抵觸情緒：“我說了，那晚的話忘了吧。”

甜甜覺得今天得把話說清楚：“大王，我是紫龍。”

有那麽大概五秒的冗長沉默，李歸一沒看她：“不說這些了。”

甜甜沒想到他是這麽個反應，卻聽他問：“你餓嗎？我帶你吃點東西。”

甜甜對和李歸一吃飯都有陰影了，但又想找個機會把話說開，于是點頭：“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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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這一次李總只是選了個環境稍微好一點的西餐廳，沒又搞什麽米其林幺蛾子。

甜甜用叉子卷着海鮮意面，卻見李歸一把他的牛排切成小塊分了她一半。

“我看你挺能吃的。”他直接了當地。

甜甜忽然覺得心理壓力有點大。

“大王，我……”

她正在措辭，卻又一次被打斷了。

“閉嘴，吃飯。”他要了一杯紅酒配牛排，又給甜甜要了一杯白葡萄酒配海鮮。

甜甜哪敢碰酒，第三次嘗試：“我記得你以前說不喜歡紅……”

“你這是幹什麽？”他放下酒杯，力道太大酒水灑了一片，“你能不能安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