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傳說中的卧槽
太陽剛在地平線上冒出個頭,烏蘭集鎮最中心的平地上已經是聲浪喧天,熱鬧到了十分。
今天是烏蘭集鎮半年一回,邊關互市開放的最後一日,往來各地的客商如先前的九天一般,早早彙聚在此地等着開市。南絲北馬,這些人大多數是從大鄭國各地趕來的行商,少部分則是越過了國境線的異國草原來客。兩方人不遠萬裏地彙聚在這座邊陲小鎮,就為挑出這些從草原來的,最優質實惠的馬匹,将其販售到大鄭國各地。
來往的商販锱铢必較地殺價談買賣,不管生意成或不成,總是個好的開端。馬販子都合木卻心塞不已:做生意的人講究開張有個好利市,可今天天才麻麻亮,他剛到馬市都沒站穩,就被人纏住——那人在互市頭一天開時在他手中買過一匹好馬,今天死活要退貨。
“王大管家,我這馬可是千金難求的大宛良駒,此等尋常難得一見的好馬您說退就退,也不怕過了這村沒這店?”
穿着青色圓領團花綢衫的中年男子冷哼一聲:“這畜生昨日弄傷我家少爺,沒打殺已是主人仁慈,還想它在我家好吃好喝供着不成?”事實上,若不是這匹馬價格太昂貴,即使以自家主人那樣的家底也心認為打殺它太虧,它現在早就已經進了閻羅殿。
都合木面色微僵,忍不住望了那匹個子嬌小的小馬一眼:四蹄雪白的棗紅馬正歪着頭看他,它棕色的大眼睛懵懵懂懂的,一眨一眨,看上去無辜又委屈。都合木正待含糊幾句,然而下一刻,它額上那兩道白杠瞬即倒豎起來,一下就顯得兇相畢露。
棗紅馬大怒:她都勉強同意讓那小屁孩坐上它了,可那該死的熊孩子閑着沒事要拿鞭子抽它。否則,它怎會吓得跳起來躲避,讓他沒坐穩,摔下自己的背?馬生多艱,找到一份能吃好住好的工作可太不容易呢!
它氣勢洶洶地踏步上前,馬頭幾乎戳到王大管家的臉上:“咴咴咴!”你才是畜牲,你全家都是畜牲!
王大管家吓得蹬蹬後退了好幾步,白着臉指着棗紅馬對都合木喊道:“你看見了吧?這這這,這小東西這麽兇,明擺着是你沒馴好就賣了它,我今兒個只找你退買馬錢已經算仁義了!不成,我家少爺請醫用藥也花了不少銀子,你得賠!”他喉頭滾動好幾遍,對着棗紅馬怒火騰騰,仿佛通曉人意的棕色大眼睛,到底沒再敢說出“小畜牲”這三個字。
既然是這樣的理由,都合木就沒道理死咬着不給退貨了。何況,都合木隐約知道,這位王大管家頗有些背景,至少王大管家背後的人是他這樣吃風喝沙賺辛苦錢的馬販子招惹不起的。
兩邊很快談妥,王大管家不光要回所有的買馬錢,還多要了一百兩“湯藥費”和“壓驚費”。他得意洋洋地走出馬市,看見自家馬車就停在對街,急忙收起面上的歡喜之色,垂手走到馬車跟前回了話。
車主人聽完王大管家的回話,轉頭對車廂裏嘟着嘴不作聲的小男孩道:“聽見沒有?馬我已經賣了,你再哭鬧不休,我就把你丢在這裏,再不管你了。”
小男孩不甘不願哼哼唧唧幾聲,明白這人不是家裏那幾個無條件溺愛自己的長輩們,不敢再鬧,低下頭委委屈屈嗯了一聲。
車主人眯眼一笑,摸摸他的頭:“這才乖,走吧。”
小男孩低着頭轉了轉眼珠。
車主人暗暗将他神色收入眼中,眼目微斂:這小混帳,再不好生管管,怕是不行了!
馬市這邊,開張不利,還倒填出一大筆銀子,都合木瞪着垂下頭,仿佛有些害怕的棗紅馬,惱火地舉起鞭子罵道:“真是晦氣!”烏梢鞭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大圈,發出“啪啪”幾聲脆響,最終還是沒落到棗紅馬的身上。
開玩笑,這匹棗紅馬雖然年紀不大,身板也不見比別的馬更雄壯,但它體态高拔,長頸闊背,骨架優美,一看就是名馬後代,長成後的模樣可期。在都合木這裏的日子它除了有些挑食外,乖乖的并不鬧脾氣。長得神氣,性子還不烈,除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誰會舍得打它?何況馬的賣相對賣馬人而言,當然是越佳越好,打壞了可賣不出好價。
這不,都合木把馬趕進棚子,就有人過來問價:“老板,你這匹棗紅馬怎麽賣?”
“三千兩銀子。”都合木頭也不擡地報出一個驚天高價。好馬自來不愁賣,都合木剛剛損失一大筆錢,自然得把棗紅馬價錢賣得比先頭更高,才好回本。
“什麽?!什麽破玩意兒也要三千兩銀子?”問價的人倒抽一口涼氣,驚叫道。
都合木還沒說話,本來垂着頭在裝鹌鹑的棗紅馬先怒了,它猛地擡起頭,憤怒地沖那人噴出一口白氣:“咴!”本姑娘才不是什麽破玩意兒!
棗紅馬低頭時看着溫馴無害,但它剛剛擡頭的那一瞬間,那雙眼睛似是有電火迸濺,昂首嘶鳴的模樣頓時顯出了其神駿不凡之處。
馬市中不乏識貨人,立刻有人圍上來啧啧嘆道:“剛剛沒看出來,還真是一匹好馬!”
棗紅馬得意地擡頭挺胸:那是當然,本姑娘當然是好……馬?不對,本姑娘不是馬!本姑娘不是馬,那,那……本姑娘是什麽?
棗紅馬搖頭晃腦地想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等回神過來時,圍觀的衆人早散了個七七八八。
今天是馬市交易的最後一天,有財力購買名駒的大主顧早在前些日子就挑好貨物走人了,剩下的小商人們雖眼饞這匹難得的好馬,但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一沒實力帶着它千裏跋涉,二也不能确定有好顧客接下這匹難馴的名駒,只好摸摸懷中錢袋,遺憾地過一過眼瘾。
都合木手中也只剩下四匹品相一般的劣馬,這匹棗紅馬好是好,可一般人沒有這個財力和魄力,不會買它,這也是他之前猶豫着沒有馬上收回棗紅馬的原因所在,烏蘭集鎮是兩國交界處最大的馬市所在,在這裏要是賣不出去,他不知又得多出多少天的草料,想出多少法子才能再找到好主顧把它賣出個好價。
都合木所料不錯,他手中剩下的馬在中午前就全賣了出去,只有這匹棗紅馬,問價的人雖然多,可都是一聽完就不作聲了。
棗紅馬早忘了這幾天所經歷的種種波折,從昨天晚上起,它便沒吃什麽東西,食槽裏的幹草它是看不上眼的,饑腸難耐,它只站了片刻,見都合木沒空搭理它,便在臨時搭建的馬棚中找了個舒服的地方靠着坐了下去。
邊關五月的陽光烈歸烈,卻不灼人,棗紅馬皮糙肉厚,只覺得暖融融的陽光照在身上熱熱的,舒服極了,它尾巴一甩一甩地打着呵欠,眼皮沉沉欲合,好想睡覺啊(~﹃~)~zZ
然後——
咦?咦咦?咦咦咦?!!
卧槽卧槽卧槽!
麻麻有帥哥!
棗紅馬瞬間來了精神:只見一名腰佩長劍,發束青玉簪,一身黑衣,身姿挺拔的劍眉帥哥像一堆土豆裏水當當的大白菜一樣,幾乎是閃着光地從人群中越衆而出,走到了它的面前。
這是活生生的男神啊!
棗紅馬興奮地打了個響鼻,馬蹄點着地嘶叫:“咴!咴咴!”男神看過來,快看過來!
然而劍眉帥哥根本沒把注意力放到這匹突然異常興奮的小馬身上,他望着旁邊栅欄裏那匹棕色大馬,問道:“這匹馬多大了?”
棗紅馬一臉懵逼,卧槽!我如此美貌竟然沒被男神看在眼裏!是他有問題,還是我有問題???啊,對了,卧槽?是卧在食槽旁邊的意思嗎?我為什麽要喊卧槽?是因為卧在食槽邊就能讓男神看到我了嗎?
它嫌棄地看了看被幾匹馬拱得髒兮兮,食草,馬糞和飲水混成一團的食槽,怎麽也下不去蹄子。
正在它猶豫的那一小會兒功夫,劍眉帥哥竟然轉過身就要走了。
棗紅馬頓時急了:在它為數不長的馬生中,賞美人可是它唯二的愛好,這位美人它沒賞夠,怎麽能放他走?
說時遲,那時快。
棗紅馬一個縱躍,嘶鳴一聲,四蹄騰空,竟從幾乎有馬胸高的栅欄中躍了出來!
秦牧頓住了腳:他不是沒看到那匹先前被其他馬匹擠到一邊的小紅馬,但他此行是想買一匹合用的戰馬,這匹小紅馬漂亮是漂亮,可明顯沒有長成,平時随便騎騎,或者送給家中女眷倒也罷了,想要騎着它,穿上盔甲上戰場,那還不知要等多久。
沒想到,小紅馬個子是嬌小了些,彈跳能力竟這樣厲害。
馬市裏的栅欄為防馬匹性烈踩踏走脫,設置得比一般人家的栅欄是要高一些的,那些比小紅馬高出不少的大馬都不一定在沒有助跑的情況下就一躍而出,想不到讓個頭小小的它輕輕松松地就做到了。
只是一匹還沒長成小馬就這樣出色,若它長大了……他最清楚一匹絕世好馬對行伍中人的重要性。
秦牧望着這匹價格明顯不菲的小馬,這些日子以來,難得有了一件他想要的東西。
棗紅馬躍出栅欄,滿意地看到食槽外側還算幹淨,立刻毫不猶豫地卧在了食槽旁邊,這個角度對着帥哥正正好,她得好好飽一頓眼福。
這時,只見對面的帥哥拿劍點着它,轉頭問道:“這匹馬你怎麽賣?”
棗紅馬睜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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