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胧最後一次來到牢獄,是在某個烏雲密布的陰天。

坐在地上的松陽聽到聲響,朝來人露出了一個幾不可見的微笑。而他只是低頭打開牢門,将臉上的神情全都隐藏在鬥笠下,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看到那個笑容。

“松陽老師,差不多到時間了。”

他伸出右手,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松陽微愣之後仍是慢慢起身,将身上的鎖鏈帶得叮當作響。

就在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一直潛伏于體內的虛卻突然對胧笑了。這個微笑完全不同于之前的微笑,帶着幾分心知肚明的諷刺,以及志在必得的陰鸷。

他自然沒有看到。

胧将他們帶到了懸崖邊。

成群結隊的烏鴉們依舊盤旋在空中,發出陣陣哀鳴。與禪杖敲擊地面的低沉聲音摻雜在一起,形成強烈的反差。

這個場景與多年前如此相似,以至于除了景色一致以外,就連主要人物都未曾缺席。

松陽在看見銀時他們的那一瞬間臉色猛地發白,似乎從未想過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而虛則是将平靜的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男人。

——他們全都低估了胧的心狠手辣。

早在當初,虛就提醒過松陽不要救那個孩子。不是預料到了如今發生的一切,而是因為自己本就不是什麽心善的人。

他說過,被鮮血浸沒過的人常常有種難以釋懷的執念,這種情緒又往往容易依托于最為親近的人。一旦失去依賴,便會将所有憎恨都轉移到奪走之人身上,恨不能将其抽筋剝骨。

事情過去多年,這個單純善良的孩子終是被嫉妒和偏執折磨得發了狂,變得面目全非。本是同門,卻偏偏選擇了互相折磨的方式,了卻恩師的一生。

自此,與那些孩子一同堕入深淵,再無翻身的機會。

“即将被自己的學生殺死的感覺如何?”

Advertisement

“……”

松陽跪落在地,抿着嘴唇沒有說話。那股顫栗從腳底開始,沿着四肢一路向上攀爬,使得他的指尖也微微發麻。與此同時,虛看着自己的指尖,不禁出了神。

——毫無疑問,松陽害怕了。

這很正常,沒有誰不害怕死亡。就連一向不老不死的自己,再次面對死亡的時候,都無法讓心髒保持正常跳動的頻率。

更何況是從未死過的另一個人格。

那種感覺,活着的人是無法感同身受的。

所以很久以前,他們才會一次又一次若無其事地殺掉自己。

刀劍并用早已無法泯滅那些人深入骨髓的恐懼和恨意,他們開始尋找一個又一個全新的方法。

春日裏見血封喉的植物、夏日裏灼灼燃燒的烈火、秋日裏了無生機的泥土、冬日裏冰寒刺骨的河水……這些都是比冷兵器更為殘酷的存在。

大自然饋贈給人類的東西總是無限包容,它們一步一步慢慢收緊束縛的懷抱,帶來令人窒息的難受和痛楚,卻始終無法給他一個痛快。

後來那些人放棄了殺他的想法。

他們将自己囚禁在一個黑暗的牢獄裏,幾十年如一日地折磨這個不老不死的怪物。

反正挖掉的眼睛還能複明,砍掉的四肢還能生長,放掉的血液還能重造,久而久之,虛也就适應了這樣的狀态。

他曾無數次擡頭仰望那一扇緊緊關閉的窗戶,渴望能夠見到窗外的一絲光亮。直至跳動的脈搏都開始慢慢放緩、呼出的氣體都開始腐朽陳舊,他終究還是絕望了。

不知不覺,心也開始和四周一樣,變得漆黑一片。

他的第一個人格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誕生的。

那是個窮兇惡極的人格,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你究竟在忍耐些什麽?為什麽不将這些人付諸你身上的痛苦,全都變本加厲地還回去?”

虛突然頭痛欲裂,那種滋味讓他恨不得将身體抓得鮮血直流。最後竟是掙脫了人們束縛自己的牢獄,用許久未曾修剪的指甲,狠狠戳穿了某個陌生人的胸膛。

血液順着手臂淅淅瀝瀝流落在地,慢慢彙成一條殷紅的小溪。

他怪笑着,慶幸自己終是在多年後,再次看到了生命的顏色。

再後來虛殺掉了自己的第一個人格。

其實死去的不只這一個,還有千千萬萬個。他們本是為了減輕內心的痛苦而存在,最後卻無一例外地都将手裏的劍指向了他,就連唯一一個善良的人格也是。

虛奮起反抗,一路斬殺。

罪孽深重的人始終無法受到審判,他們在塵埃中死去又再來。好不容易能夠停下歇息片刻的時候,他的身邊已是屍橫遍野。

虛在一片屍體中放聲大笑,他拼了命地想要救贖自己,最後卻發現原來自己早就失去了被救贖的資格。

“松陽,無論我們怎麽抗争,體驗持續永動的痛苦都将會是不變的命運。”

虛看着跪在地上的另一個人格,仿佛看見了許多年前的自己。

那時他們都還年輕,都還曾對活着抱有希望和幻想。結果卻被命運之輪攆得稀碎,連一點殘渣都沒有留下。

“虛,我知道人生而痛苦,但是……”

松陽沒有說完,似乎也并無繼續下去的意圖。他的衣服被懸崖邊的勁風吹得翻飛,回望銀時的眼神卻是一如既往得溫柔。

那個可憐的孩子幾乎快要拿不穩武器。

虛也緩緩舉起手中的劍。

揮下的瞬間似乎看見松陽說了一句“謝謝”,他知道這是對身後的銀時說的,與自己毫無關系。或許也有可能是對他說的?虛不知道。

此時此刻,他只能靜靜地看着。

他看見松陽的長發在風中飛起又飄落,近在咫尺的劍刃依舊泛有白色的亮光,銀時眼角滑落的淚水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也好似砸在自己的心裏。

虛仍是笑了。

——如果活着是一種痛苦,那麽這種由永生帶來的無窮無盡的折磨,還是讓他來承受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回去看了一下漫畫,忽然發現其實只有松陽一個人格在反抗虛。呃……看的時間有點久,寫文的時候确實忘了這個細節,想來想去也不太好修改,只能将錯就錯了,抱歉~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