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默克用手托着自己的大魚頭，懶洋洋的将他手裏的珍珠拿過來一些；“當然能，你哭了笑了傷心了，都會流下珍珠。”

“這個顏色就是喜悅之淚。”

“那傷心的話，會不會變成其他顏色？”林白将地上掉的珍珠都撿起來，準備留着以後當生活費。

“傷心痛苦的時候眼淚就是黑色的，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眼淚是紅色的。”默克捏住手裏那顆淡黃色的珍珠，握緊後放在心髒位置，邪魅一笑；“小可愛為我流下喜悅的淚水，真是讓我感動，不如跟我在一起怎麽樣。”

林白嘴角抽搐着，眼神複雜的望着跟前這個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容猙獰的魚頭，三秒後擡手用力的将那顆魚頭扭轉到旁邊去；“真應該給你一個鏡子，讓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然後說這種語氣時，有多奇怪。”

跟人魚在一起就讓人無法想象，更別說還是一頭上半身是魚，下半身是人的生物。

默克自閉了，自己的一片真心沒有得到回應，不想再跟小人魚說話。

抱着雙臂一邊休息一邊想辦法将自己再變回來，小人魚一定是認識他不夠深，不知道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有多快樂，等他休息好了就讓他知道自己可比海巫師有趣多了。

倆條魚就坐在這個房間裏頭，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都沒人搭理他們，林白肚子是真的餓，坐不住的爬起來圍着這個房間開始打轉起來。

這樣轉悠着，反而讓他看出了一點有用的東西，在那巨大的人魚雕像後背上，不知什麽時候被人用尖銳的物品刻了一副很長很長的畫。

畫上的大概含義是曾經人魚生活在海面上，四周有無數的人類都跟人魚和平相處。

但是某一天，天上掉下來一個巨大的冒着火焰的東西，無數的人類因此死亡，人魚也緊跟着上岸去幫助人類。

林白看到這裏，瞧見後面這幅畫被人挖出來一大塊，缺失之後的畫面就重新變成人魚集體返回深海，岸上聚集了無數的人類都在尋找人魚。

可是所有的人魚從此以後，都不再上岸。

“你在看什麽？”海巫師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的身後，低聲詢問。

“這幅畫，為什麽缺了一角。”林白指着那塊被挖掉的地方，“這裏應該就是人魚跟人類關系決裂的關鍵吧，你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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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最不喜歡人類的，有眼睛的人都能夠看的出來，就是這位海巫師。

“你為什麽會認為那裏是人類跟人魚關系決裂的地方。”

林白轉過身來，指着自己的那雙黑色眼睛，語氣無奈；“親，看過小說看過電視的人類都懂，這一看就是劇情到了高｜潮的時段，被某位不知名或者你這樣的人隐藏起來，從此這段秘密就永遠沒有人知道真相。”

“這塊石碑因為年代久遠石壁自動脫落了。”海巫師彎腰将地上那塊被他踩在腳下的石片拿起來，遞到他面前；“你的高｜潮。”

林白：“……”

“你不想吃飯的話，可以繼續站着。”

海巫師将石片放回原來的位置，走了幾步瞧見那只小人魚還站在原地，開口提醒道。

“吃！我當然吃！”過敏死也要吃，不吃怎麽有機會遠離你。

他越過那巨大的人魚雕像，瞧見默克手裏已經端着一個盤子，正等着他們回來；“小可愛別傷心，海巫師就是這樣無趣的魚，你跟我在一起的話，你想聽什麽好聽的話我都可以講給你聽。”

“呵呵。”林白敷衍對待這個頂着一顆魚腦袋在這裏發春的家夥。

“別敷衍我呀，我說的是真心話。”默克拼命的挖着牆角，想要将小人魚拐騙走。

林白拿起地上的托盤，打開瞧見裏頭放着淡紅色的肉塊，拿起一塊放入口中，嚼了幾下，口感嫩嫩的但是有點腥味：“這是什麽肉？”

海巫師雙手抱胸坐在小人魚對面，“你最喜歡的人肉。”

剛想說好吃的林白咀嚼的動作的動作越來越慢，一雙黑眸看着海巫師面無表情的臉部想确定他這番話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五秒後，林白敗下陣來，轉頭吐了。

“你好端端的吓他做什麽。”默克跑過去，拍着林白的後背給他順氣：“這種騙小魚的話，以後都不要相信他。”

林白一天都沒吃東西，剛吃了一口就被海巫師吓的又吐了一頓。

收拾好自己後，再坐回來看着盤子裏的肉塊，明知道那不是真的人肉，可是他已經完全吃不下去了。

神情恹恹的抱着自己的尾巴：“我想回家了。”

“小可愛以前是人類身份嗎？”默克對他的身份挺好奇的，按理說這都過去了幾千年，不可能還會有人魚被遺落在外才對。

“嗯，我從出生起就是人類，住在人類的世界裏，學習人類的一切，要不是這一次意外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條魚，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的海底，就感覺自己要死了，又好像已經死了，再醒過來就出現在海裏。”

林白是真的想回家，他想爸媽，想念自己的狗窩，想念自己的朋友，同事甚至是街邊的早餐店，平日看膩的花草樹木，他現在都非常想念。

出事前，他爸媽還在國外游輪上旅游，如果他們聯系不到自己，或者在那個世界當他們得知自己出事的消息，林白不願意去想那個畫面。

“這裏從此以後就是你的家，你可以喜歡上這裏。”海巫師将自己托盤裏的事物遞過去；“我為剛才的行為跟你道歉，這是人類的食物牛肉。”

林白将盤子推出去，搖搖頭“我不吃，我不想跟你說話。”

林白忍着餓一口食物都沒有吃，一直到默克終于恢複了力氣重新變成人身魚尾的模樣。

被關在海神殿裏一整天的倆個人懲罰結束可以出來了，海巫師站在大殿門口看着那條小人魚抿着唇，頭也不回的直接回第一條巷子，自動自發的進了那牢房。

大門脫落的地方已經被人修好，林白将欄杆用力搖晃了幾下，沒搖動，又擡腳踢了幾腳這才鑽了進去。

房間還跟他昨晚走的時候一樣，林白站在房間中央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麽東西。

“咚咚。”門口欄杆外，安德列手裏提着一個背包還有一臺手機，笑容詭異的看着那個轉過身來的小人魚。

瞧見對方轉過身來，安德列晃了晃手裏提着的東西。

林白沒靠近那裏，頭腦異常清醒的站在房間中央冷漠的注視着那個拿着背包還有手機，想要做壞事的家夥。

“嗨，你的東西不想要了嗎？”安德列很生氣，自己這麽大一個活人站在這裏，竟然被人無視了。

林白沒動，他滿腦子都在回憶小時候在游樂場跟父母走丢時，那種害怕又恐懼的心态。

緊張，害怕，委屈，還有強烈的傷心，各種滋味一一湧上心頭，一顆黑色的逐漸形成的眼淚化成豆大的珍珠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門口安德列還想開口去撩，觸不及防看到那顆掉落的黑色珍珠，滿腹的話語啞在嗓子眼。

第一顆眼淚掉下來後面就簡單多了，林白将這輩子前面二十幾年所有傷心委屈不開心的事情都回憶了一遍。

連早上去上班沒趕上公交車的畫面他都回憶了一遍。

海巫師送夜明珠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那個孤零零站在房間裏，倔強抿唇掉眼淚的身影。

門口安德列拼命的擺手：“我就是說了他幾句，我真的沒有對他下手。”

已經晚了，早上才挨打過的安德列，今晚注定要抱着滿身的傷痕哭泣。

收拾完安德列，海巫師将鐵門打開，一顆顆拳頭大的，腦袋大的，海龜大的夜明珠全部都搬了進來。

“這些你喜歡的，都給你。”

“我喜歡自由，你能給我嗎？”林白哭的眼眶通紅，小聲抽泣着；“我只想要這個。”

“我可以答應你，從今天起不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在城內自由行動。”

林白眨了眨哭的有點疼的眼睛，“那我要那張蚌珠一樣的床，也可以嗎？”

“可以。”

“夜明珠全部都給我？”

“都給你。”只要你別哭了。

“自由呢？”

海巫師變得沉默，許久之後将人攬入懷中，擦幹他眼角挂着的最後一顆黑色珍珠：“等你長大後，你想上岸我不阻止你。”

這個問題，林白沒回答，看着地上掉了一地的黑色珍珠，心想你們人魚一百歲才成年，這對他來說跟下輩子有什麽區別？

海巫師出去給他拿那張大床，林白看着一地發光的夜明珠，吸了吸鼻子還沒從剛才的傷心情緒中脫離出來，啞着嗓子看着這些東西：“我是要發財了嗎？“

本來黑暗的房間現在特別明亮，四周每一處都被夜明珠照的非常清楚，被安德列搶走的背包也被送了回來，林白打開背包翻看了一眼，昨天丢出去砸人的東西都被撿了回來，一件都沒少。

就連手機也完好無損的放在側面，林白将手機開機頁面上自動跳轉到卡三上，每日看一眼信號格，右上角依然寫着ＪＪ倆個字。

林白又打開了快喵直播的ＡＰＰ，一天一夜沒出現，他的直播間觀衆已經從五千萬粉絲掉到了一千三百萬。

前天沸騰了一夜的星網居民們，在知道他只是一個人類，那條尾巴是特制的之後，就将第一個發布視頻的ＵＰ主用舉報了虛假造謠。

随後林白在直播間裏解釋的全新視頻也被人搬運上了星網上最大的論壇江湖，不少人得知這是一條假魚就失望的離開，剩餘的都是習慣關注後暫時沒取關。

當他們關注的主播上線後，不少人下意識的順着直播通知點了進來。

昨天還是昏暗的畫面，一下子變得格外的明亮，每一個走進直播間的觀衆都能夠清楚的看清主播臉上的每一處細節，還有那條在光線下閃爍着光芒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