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貳

隔日，六點五十分進了課室。

藝考早在三月初結束，中旬就出了成績，葉粼超常發揮考得不錯，上了本科線。

他們藝考生最注重的是藝考成績，至于文化科的重視程度，那就要視乎想考哪間大學。

葉粼文化成績很一般，她有理想的大學，但至今還差一段距離。

忍着哈欠走到靠窗的桌子下，剛擡眼，語文老師就走進來，後面還跟着被抓包一臉喪氣的蘇蜻。

她手裏還拿着沒吃完的春卷跟沒開封的豆漿。

學校規定，進了教學樓是不允許吃早餐的。

葉粼在心裏為她默哀三秒。

語文老師姓江，還是班主任，是個表面五十多實際三十多歲的女老師，她為四班操碎了心。

“在走廊站着吃完，別整的課室一股味！”

蘇蜻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這會兒走廊都是在這間課室待考的學生，太丢臉了。

幸好葉粼的位置比較方便。

不然蘇蜻要郁悶死。

葉粼白皙煥發的臉在窗外的陽光照射下，連臉部輪廓的線條都模糊化了。

“好吃嗎，春卷？”

蘇蜻直接伸過去：“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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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粼吐了吐舌頭。

才不要。

江老師在講臺神情嚴肅的批改昨天考的試卷，葉粼跟蘇蜻沒敢再說話了。

她低頭看了看地理課本，翻了翻以前的錯題。

越發的頭疼。

在心裏無限保佑，希望這次地理大題考的範圍是歐洲國家，國內考的知識點她都記得，謝謝謝謝，老祖宗保佑。

早讀下課鈴聲響起，蘇蜻剛好喝完最後一口豆漿。

她的座位在葉粼前面，扔完垃圾回來後，拿着一沓歷史複習資料遞過去：“粼粼，考我知識點！我感覺昨天背的，好像全忘了！”

葉粼答應了，剛好也可以複習一下，雖然歷史對她來說沒什麽壓力。

一大早上就這麽緊張的過去了，考完試後完全得不到放松。

明天是周日，周六晚上不用上晚自習，放學的時候葉粼被越知秀叫回去吃飯了。

回到家才發現，客廳裏，溫藺也在。

他端着坐姿看書，氣質沉穩；休閑又帶點正式風的襯衫穿着貼合身材，每一顆紐扣都平整的扣上。

領口直到喉結下方。

葉粼抿抿嘴，不争氣的咽了咽。

“藺叔。”

溫藺擡起眼皮望了望她，輕淡的點頭。

彈鋼琴的人向來很注重保護自己的手，越知秀也如此，二十幾年來從不幹重活，就在昨晚的演奏會上宣布引退後，她首次下廚。

準備時間非常的長，沒有八點估計開不了飯。

葉粼取下書包，往沙發另一端坐下，靠着沙發把手的大腿一直若有似無的蹭，好像有人在擠她一樣。

這種坐立不安的情緒成功吸引了溫藺，他放下書，望過去：“考得如何？”

這一出口就是戳心眼子，葉粼不是很想說話了，敷衍過去：“就那樣。”

那敷衍的語氣過于明顯，可能是青澀未褪不懂掩飾，溫藺放下書，眼神帶着笑意的瞥過去。

葉粼反應過來後，眨眨眼的盯過去，甚至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動作或者眼神，或者補救的話？

沒等她說什麽。

溫藺眉眼舒展開來，沒見半點不虞的樣子，輕笑了一聲：“我當年高考也考得很差。”

“……”

空氣沉寂了幾秒。

葉粼硬着頭皮問道：“很差？”

溫藺點頭。

這麽一想，她好像真的不知道溫藺是從哪家大學出來的，從書包裏抽出手機百度，正打算翻回歷史記錄。

越知秀從廚房出來，把最後一盤菜端上：“你們兩個，去洗個手吧，準備開飯了。”

葉粼只好退出了界面，再把手機塞書包裏。

客廳裏只有一個洗手間，溫藺把洗手池讓給葉粼，讓她先洗手。

水龍頭開着清澈的水，涼涼的，沖淡了點夏日的燥熱。

葉粼輕輕甩手，擡頭透過鏡子反射看到倚在門框的溫藺，眉眼穩重，氣質儒雅。

畫面特別美好，忽略這裏是洗手間的話。

葉粼發現他在盯着自己，視線交錯的那一刻，她馬上低下頭，抽出旁邊的紙巾擦了擦手。

“藺叔，我可以了你洗手吧。”

溫藺瞥了她一眼，淡淡的應了聲，上前去。

看着他慢條斯理的卷起袖子，整齊的停在了手肘往下的位置，另一只手臂也是如此，連卷起的位置都一模一樣。

很是對稱，葉粼覺得他可能有點強迫症。

他擠了點洗手液，帶着手上的濕意互相摩擦，很快便起泡了。

雙手互相穿插指縫，每根手指重複同樣的手法，動作極盡溫柔。

葉粼卻看得臉紅心跳，這畫面莫名色/情。

控制不住自己腦補遨游了一下，渾身都熟透了！

為什麽歪了！這只是洗手！洗手！洗手！

重要的事情洗腦三遍！

葉粼不斷的催眠自己，然而催眠失敗了，臉蛋溫度不斷升高發紅。

她有些崩潰，覺得自己沒法在這裏待下去了。

“藺叔我先回去了，你認得路吧？”

溫藺還沒回應，葉粼就已經不見了。

“？”

這頓飯吃的極其艱難，越女士估計沒覺得自己的廚藝有多糟糕。

她還非常得意的問溫藺：“覺得味道如何？”

溫藺慢條斯理的食用，吞咽後才緩緩道：“比我在國外吃的要美味十倍，老師退休可以考慮開餐館，絕對供不應求。”

這話哄的越女士十分高興。

葉粼低着頭不敢說話，沒想到溫藺……誇起人來居然這麽侃侃而談。

真人不露相。

一頓飯完畢後，葉粼擦了擦嘴輕輕開口：“媽，我今晚回公寓。”

越知秀以前每天十幾個小時都在練琴，怕吵着葉粼學習，便讓人在學校附近租了公寓。

葉粼倒是能住宿就住宿。

公寓只有周日才會回去。

越知秀沒多大在意，點了點頭說讓溫藺送她回去。

“不用了。”葉粼回答的語速極快。

越知秀疑惑看着她的大反應，連一旁的溫藺也側目注視她。

兩個人的四只眼睛像把她看穿，葉粼敗下陣來：“還是要的。”

因為打算周日抓緊時間複習，所以葉粼的書包很重，幾乎裝滿了練習冊跟作業。

吃完飯後，他們向越知秀打了聲招呼就一起走去停車場。

坐電梯的時候。

溫藺剛想幫她提書包，那手剛舉在半空中，遲疑着，葉粼看過去，便道：“不用了，媽媽說鋼琴師的手，不能幹重活。”

電梯的空間不大不小，全被旁邊男人的氣場覆蓋着，兩人之間的距離隔得不遠但也不近，至少葉粼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說不上來什麽味道，有點像橘子味？又有點像柚子味。

電梯到了之後，溫藺輕而散漫的說道：“再堅持一會兒。”

知道他的意思，葉粼嗯了一聲。

溫柔且清脆。

上了車後，葉粼的肩膀得到了解放，她将手機拿出來，看見高三四班群裏的紅點。

她設置了免打擾，點進99＋，消息一下子快速的飛上去。

學委：聽說數學跟英語成績已經出來了！

學委：語文沒那麽快，應該要明天才出來，我已經開始害怕了！

看到這裏，沒看下去。

葉粼深呼一口氣，找到蘇蜻的頭像，想打字又不想打字的動作。

她們說好了，考完就不要在意的，但這次二模，聽說最接近高考考卷，如果考差了……

終将是對她一次沉重的打擊！

“你公寓在哪？”

“葉粼？”

葉粼猛地擡頭：“啊？在二中附近的那條豐華路口。你到時候放我下去就行了。”

末了加上一句：“謝謝藺叔。”

溫藺并沒有第一時間發動引擎，而是系好安全帶後，問她：“你讨厭脫發嗎？”

這話沒頭沒尾的，葉粼眨眨眼，不太懂這位叔叔在說什麽。

“讨厭。”但還是乖乖回答了。

說完，摸了摸自己的發頂，手拿下來時，發現指節間插着幾根頭發。

“……”葉粼忍不住蹙眉，好恐怖。

溫藺在後視鏡看到她的動作，忍了忍嘴邊的笑意：“高三壓力大也是很正常，但一旦過了，那就是生病。”

生病啊……

等等。

壓力，正常，過了，生病。

這幾個關鍵詞組合在一起……

他好像在關心自己？

葉粼呼吸頻率加快幾秒。

舔了舔嘴唇，問出她心中的靈魂問題：“藺叔，你這麽懂，當年是不是也掉過發？”

“……”

溫藺輕咳一聲：“沒有。”

葉粼些許失望，看來掉發也是她一個人的問題。

“真羨慕你。”